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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冀当下道,“快去探,若是韩子婿也在就速来报!”
“若是真的是他们三军汇合,到是好事。”
此番正是说明那北魏军的兵力已经明显不足,三军汇合但是却各怀心思,怎么可能一心一意,正好可以利用他们另外的兵马好好耍他们一下。
顾晏忽然起身,挑开帐帘探出头去,之前他听闻柔然攻破北魏都城,他心里便知道一定是义兄干的好事,这两年来他一直期盼能够在见翼遥一面,可是事与愿违几次都错过了,当年的那只箭并没有真要了他性命,说来这宇文翊当年还是有了犹豫,否则以他的神勇怎么会把箭射在了他心房外一寸处,不偏不倚,刚好留了他的性命。
淮河岸外夜色沉沉,远远一线火把长龙般蔓延,便是十里外的北魏的防线。他们用这一计玩的十分妙,以逸待劳想要夺了东秦将士的性命,可是天底下哪儿这么便宜的事儿。
东秦将士们正在暗中集合,精锐之兵在黑夜之中向各处蔓延,他们按照顾晏的计划,正以扰敌之计攻打东秦,引他们应战,便速速离开。几次三番那萧锦瑜被扰的不堪其烦,而张其华和韩子婿却在一旁看笑话,三师汇合可是却各怀鬼胎,他们都想要控制对方的兵力,以自己为统帅,可是这三人却不知,一场惊天的战事就要来临。
第248章 离宫
张翼遥的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雪白的大地映着月光,显得一切都格外皎洁,银色的光如水般倾泻而出,像是闪着寒光的兵刃。
他被关在刑部的大牢内,身上还是那件裘袍,风从铁窗而来,吹的他浑身发抖,好像就是这样的一个月夜,他重生而来,大梁之内他搅动风云,他想成为振翅高飞的雄鹰,却不过是命运的一颗棋子,他散落的长发被风吹散,这偌大的牢房远处的黑石门中,立着一个女子的身影,看不清面容,只能从那挺拔的背脊中推测出,那是一个不凡的人。
她站在那很久了,似乎在听从他的召唤。
“翼遥,你如今可好?”
张翼遥没有出声,他看着她,月影下她闪着洁白的光华,千帆过尽她却也成长了不少,只是没了当初的那份真挚,夜那么静,天地间一片萧索之气,风吹过她的衣袍,隐约间可以闻见女儿家的香气,缓缓的萦绕在他的面前。
“公主,翼遥有礼了!”他也没起身,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你知道吗?我的骑马射箭是父君教我的,我七岁那年,便可百步穿杨,十岁的时候箭法已经无人能敌了,所有人都说即便东秦只有一女,此女也可一统天下。”
“你想要一统天下吗?”张翼遥反问道。
宇文绮呵呵一笑,笑的好甜,“从未想过,我只想把箭射给他看,告诉他我配的起他。因为所有人都赞我,只有他,只是看着像是眼前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许是带兵打仗他从来不笑,可是只要笑起来却是那么温柔。那时,我只希望自己是个寻常女子,只是他眼中那个小姑娘。”
“女子生来为情,男子生来为权,这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那么多无休止的战事,也有那么多可怜的痴情女子。”张翼遥裹紧自己的衣服,身子一缩。
“我想你也许同我一样,爱上一个人便是一生一世,上官谨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也让我明白就算输了也一样可以爬起来,他看着我跌倒,却没命看着我爬起来,也没能力看着我一步步走向他想我走的路。”
张翼遥微微一笑,点点头,“看来你终于明白了,有些责任即便你不去担负,也是躲不掉的,当无人可以承担时,你就是那个最坚强的人!”
“是啊,当初不明白为什么要让我成为帝王,我以为为了上官谨我可以的,可是最后我才发现……我只有为我自己时,我才是最强大的。”
张翼遥眼看着这个女子,被逼无奈的成长,若是寻常女子他只是求一个爱他的人,如今他一身荣光的帝王之气,他承担起了宇文翊教给他的一切。
“宇文翊将皇位传于我,明日我便是东秦女帝,也许旁人眼里我是那个谋逆的逆贼,可是在他的眼里我还是他的妹妹。”
宇文绮打开牢门,一场宫廷争夺的血雨腥风,没人是赢家,她的目光深邃飘渺,多年来身居高位,暗潮汹涌下拼杀的你死我活,早已消磨掉了她骨血之中那份所谓的天真和纯善,即便偶尔也会有一丝丝冲动和任性,却也敌不过内心的坚守和偏执。
“你走吧!回到你柔然。”
张翼遥一愣,他慢慢起身,轻声道,“你想清楚了,旁人想杀我都来不及,你却想放我走?”
宇文绮冷冷的看着他,“你要知道,你和宇文翊唯一的孩子在我的手上,所以即便你走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张翼遥眨着眼睛,“我从不记得我同他有过一子?这话从何说起!”
宇文绮把头一扭,心中一沉,“难道你从未想过你腹上的刀口是从何而来的吗?”
“难道不是悬崖上掉下来弄伤的?”
宇文绮已经懒得同他解释,伸手一推将他赶出了牢门,“赶紧走!若是再回来我定然不饶你们!”
空旷的御道上,张翼遥静静的走着,宇文翊贴身的侍从小心翼翼的跟在一侧,离宫门不远处,见亮着几几盏灯笼,全是红红的暖色,让人一看,就心生暖意。
“王上还是速速离开,趁着言大人等人还未察觉,否则会给公主惹麻烦的。”
他嗯了一声,脚步快了些,那灯笼旁远远的他看见一个人,月光洒在他脏兮兮的脸上,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他的胸口闷热难耐,领口的裘毛粘在他的脸上有些麻酥酥的痒。
眼前的人什么也没说,站在张翼遥的面前,他似乎觉得此时说什么都不具备任何意义。一眨眼,这分离的时间不长就好像过来好多年,几经沉浮,彼此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一步步都走到过权利的巅峰,可是回过头来,却发现他们之间没有一刻不是在同别人明争暗斗。
索性某人的记忆里还残留着那山中嬉戏,神仙一般的逍遥日子,那轻而易举的幸福如今却只能想想,他伸出手拉着他。
“萧谨瑜。”张翼遥还是喜欢这样叫他,只是他喊出口,却又有些后悔,“或许我该叫你宇文翊?”
“你应该叫我夫君才是,我与你是成过亲的。”他见张翼遥一副不可置信的摸样,便又道,“东秦的所有百姓都可以为我证明!”
“你娶了我?”
他点点头,轻轻摸着张翼遥的小脸,伸手将他搂在怀中,“翼遥,谢谢你回来见我。”
“宇文翊,你真的没事了?毒都解了!”张翼遥从头到脚的打量着他,生怕自己错算了什么,如今看到他没事,他便放心了:“那蛊毒的解药本来就是我胡乱配,想那蛊毒是依人血脉为生,你若假死几日,血脉枯竭他自然就没了生命,我在那药里还放了一只尸蛊,你若是假死之后那蛊便会吃掉你血脉中的寄宿的蛊虫,……”
见张翼遥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宇文翊的唇瓣措不及防的贴在了张翼遥嘴上,他感觉到他俯身探了下来鼻息暖暖得喷到了他的脸上。张翼遥的心在不停的颤动
他静静地凝视着宇文翊,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的脸,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只是觉得月光下,他格外的让人心动。
站在一旁的公主的亲信,只能转过身去,捂着嘴偷笑,冷哼了一声,“君上,柔然王,天就要亮了,你们快些上路,免得宫中守灵的官员们发现了,到那时你们就走不掉了。”
见严声催促,宇文翊才放开张翼遥,伸手将他拉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他扬手挥舞,赶车人应了一声遵命,转身一记马鞭扬长而去。
许是常人看不清道不明的一切,宇文翊都看在眼里,如今的东秦天下已经于他无关,他看着这高耸入云的城墙,层层阻隔下他想着阿福,正如他当年一般,阿福也被迫担负起他身在帝王之家的责任,宇文绮成为东秦女帝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终身都不能婚配,这是他下的旨意,也是宇文绮给他的承诺,而阿福则作为东秦的太子殿下,一辈子都要在这宫闱之中做生死之斗。
“我不懂,那宇文绮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了你吗?”张翼遥试探着问。
“她本来没有打算放了我的,而我把一个孩子给了她,以至促成了今日我能高枕无忧的离开。便是他日我败了,也不至于东秦无主,那孩子孤苦。“他叹了一口气,一副没奈何的摸样。
宇文翊没有告诉他留下的人是阿福,张翼遥也没有说他知道那个人就是阿福,人总是要选择隐瞒,即便这一切都会成为彼此心中的伤痛,宇文翊心里的苦,没人能懂,他把阿福一点点的喂养大,便是最痛苦的时候他依然可以对着阿福笑,无论他要面对如何血腥的弑杀,他在阿福眼里都只是个哄他睡觉父亲,无论多么坚硬刚强的盔甲都沾满了阿福的口水,他的那双小手能抚慰天下人心的力量,这样的孩子若是成为帝王,一定会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宇文翊长叹一声,伸手将张翼遥拉入怀里,“翼遥,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好!”张翼遥出声应道,宇文翊的胳膊上也加了把力气,一字千钧重,“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生死局,我要你和我生死相依。”
宇文翊只是轻抚着他的背,低声道:“你知道吗?那日离别我真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我多怕我活着会害了你。”
“你无论活着还是死了都会害了我?”张翼遥有一言没一言的搭着。
“为什么?”
“你害我相思入骨,从此知了相思苦。”
张翼遥那一抹邪魅的笑颜,宇文翊看在眼里便是觉得好笑,“我不信,你的骨若是都浸透了相思,那如今闻起来应该是苦,可是如今怎么到是生了一股子蜜糖的甜味。”
说着那宇文翊便将鼻子探到张翼遥的身体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张翼遥哪儿架得住他这番举动,转过身便臊了一个大红脸。
“如今你还躲的了?翼遥!”
第249章 大战【上】
这里是淮河之水的南岸,是仓山之巅,此处以西是东秦属地,向东靠近的则是昔日的北魏,如今的柔然,淮河之水,自西向东,蜿蜒而至。
一片山脉接天莲叶无穷碧,到处都是铁蹄之声,几座城池处的周围都是北魏的军将莽莽枯草间掩映乍现。
“那东秦实在可恶,烧了我们几处囤粮之地,如今是逼着我们同他们决一死战啊!”
张其华冷声笑道,但是显然他压根没把东秦的放在眼里。
“便是决一死战我们也无妨,如今宇文翊已经死了,东秦还有何惧?”萧谨瑜自然认同了他的说法,他转身瞧着韩子婿,只是见他神色淡然,没说过什么,只是眼中流露出的是些许鄙夷。
“东秦之心,歧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摸的透的。我如今出兵只是为了夺回本来属于我的东西,而那萧、张两人不过是巧取豪夺的强盗吧了?”
东方钰冷声赫然,忍不住低声笑道,“属于你的东西?我还真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是属于你韩王的!”
“我留你一命,你竟如此不知感恩?你在这许久,你的主上可来寻过你?你心心念念的青帮,如今置你于何处呢?”
东方钰默然,良久道,“子婿,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离开你吗?”
“是你见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你以为我知道那萧谨奕的下落,”眼眸沉沉,够了勾唇角,“所以你不过时青帮帮主的一条狗。”
“不,我离开你,是因为我们不是一类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不懂,有你助我,天下一定是我的,青帮主管各路水路粮运,为何你偏偏不懂我?”他伸手一把抓过东方钰,只是见他身上的伤,他心里疼的厉害,却有不得不这么做。
“主上,也是一个奇谋之人,可是即便布局千里,却还是知道人命关天,百姓为先,而你……为了一己私利枉顾沿城百姓的生死,我为何要助你成就帝位?”东方钰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爱的人,如今剩下的只不过是个模糊的影子而已。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以为宇文拓的手没有沾过鲜血,普天之下的帝王谁是干净的,那些书上讲的贤德之君,不过是他们说给自己的听的笑话罢了。”
“韩子婿,你还不明白,你喜欢的只是坐拥天下的至高无上的权利,而真正的帝王心系百姓,即便你得到了东秦,总有一日也会失去的。”
韩子婿伸手押着东方钰,将他脱出帐外,“你看看……如今东秦是怎样的天,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吃的了,再过几日他们怕是只能吃自己啦!”他忍不住哈哈大笑,韩子婿就是希望证明自己是对的,他就是想证明只要有权利谁都会臣服。
“韩王,不好了……淮河水岸处忽然停了许多商船,这船上一个人都没有。”
东方钰一听,心中一动,水岸上的商船?是主上……他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们去派人看看,这商船来的诡异,此事可有禀明萧谨瑜?”
“回韩王,此事瑜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韩王,淮河水岸是属韩王管辖他不便过问。”
韩子婿冷声道,“好你个萧谨瑜!”他转念一想,“派几个柔然人去看看,若是有什么不对抓紧来报!”
韩子婿手下清一色的柔然兵,他们手中高举的是韩王的大旗,三千铁骑在淮河水上沉默地矗立,野风呼啸。
“这船里有些谷粟不知从何处运送过来的,莫不是这些粮食是送给东秦的?也不知是哪儿个糊涂将领把这些船放到了我们这?”柔然的一名将士忍不住哈哈大笑,实在是觉得东秦人愚蠢。
韩子婿听罢也觉得有趣,便叫人把船拉到岸边,叫人把船舱里的粮食都搬上来,这粮食不多,一只船也就十几袋而已,可是眼下这有五艘大船,实在让他不解。
“韩王,想是这船是从别处飘过来的,这船又大又好,比我们在沿城的不知道好上几倍。”
“那便留下,你去同瑜王借些兵,你们一同将船拉上来,他们聚在河道中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是萧谨瑜听闻,便是劝他不要贪图这小便宜,这船来历不明,实在不应该留下,应该一把火烧了,可是那韩子婿怎么会听,他们因长居沿城水路之战他最清楚,这些船将来往来此处和沿城两地一定会派上大用场。他没有听萧谨瑜的话,当下便命人将船拖到岸上来,将船连在一处。
可是刚刚入夜,紧急号角陡然在寂静的夜空凄厉吹响,如同索命的急号一声声向四面八方急促蔓延,韩子婿手下的兵将迅速起身,营地之外战马咆哮,火把燃起,韩子婿和东方钰站在河岸边眼前的一幕让他们目瞪口呆,连在一起的船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连天,一瞬间烧了半个军营。东秦军不过是派了一个不过百人的兵队就端了他韩子婿的铁蹄之师,待萧谨瑜杀来救助之时,显然已经晚了。
最可恨的是这些人不是死在战场之上,却是死在了睡梦之中,连韩子婿的亚父也因葬身这大火之中,十里外的东秦营寨方向如同风雷滚滚,杀声震天,他们呼啸着大声呼喊着,就是在不停地嘲笑韩子婿的愚蠢。
“我不明白,我们明明是无人可挡的虎狼之师,是必胜之局,可是为什么?”
“乱世之中,哪儿有什么必胜,你只是运气不好,一子下错满盘皆输而已。”萧谨瑜叹了口气道,这三人本就面和心不和,韩子婿的兵是他最忌惮的,可是如今却也是败的最一塌糊涂,他心里清楚即便不攻不退就地画城,这韩王也是最大的敌人,如今他到是乐的不错,有人替他出手解决了他。
“瑜王,不好了……我们的粮草被人烧了!”
“什么?”
萧谨瑜勒紧缰绳调转马头,身子向外一探,眼见自己城池粮仓之中燃起了大火,他快马加鞭,迅速的赶回自己的营地,可是一切都晚了,就在他去‘帮助’韩子婿时有人调虎离山,毁了他归属城中的粮草。
粮食的烧焦味飘散在夜风之中,这种味道就像是羞辱,他站在城墙之上俯身而视,他双手握拳,一夜之间韩子婿折损了半数的兵马,而自己丢失了近一年的粮草,到底是谁?他的目光穿透了层层森冷的夜色,只是一瞬间暗夜之中,一袭白衣。他的目光停在那个人的身上,所有的过往顺着时间的洪流一起涌入萧谨瑜的脑中,风发出呜呜的悲鸣声,那白色影动,如黑夜之中最美的白月光,恍然令人心头一紧。
漆黑的夜如化不开的墨,星光在战火下显得暗淡,只是张翼遥他骑在马上,微微扬起头,眼眸透着光,静静的注视着那个前世他最爱的人。
整个战场上一片死寂,张翼遥不过是领着几路兵马,却有赫然的王者之气,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的不敢说话。他默默的注视着看着他的萧谨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