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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珊点点头,又问:“去请安可要我陪着?”这是隐晦的问贾赦去请安要不要有人撑腰呢。

贾赦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想着少在大儿子面前丢回脸更好,便没让他陪着。宁珊进了门直接去找贾琏,贾赦原地转了几圈,终究一咬牙去了荣庆堂。

出乎意料的,贾史氏今儿没骂他,想想也是,隔壁侄子过寿,她在家里骂人的确不怎么好。但是惯例不给贾赦好脸儿还是有的,贾赦也习惯了,请了安问了好,抬腿就要走,忽然贾史氏问道:“你那好儿子,今儿怎么没送你来?”

贾赦还没傻到认为贾史氏会对宁珊慈祥和蔼的程度,一听问起他骄傲的大儿子,瞬间竖起了全身的刺:“老太太问他作甚?咱们自家人庆寿也就罢了,几时招待起堂客来了?”

贾史氏平平静静道:“你自幼便和隔壁敬儿要好,如今长子还家,还不带去给他瞧瞧么?”

贾赦反应很快:“可是敬大哥哥久居观里,并不回家,要带也是改日专程带到观里去见。”贾赦暗暗决定,出了这道门就赶紧叫大儿子回家,免得老太太又出幺蛾子,如今贾赦终于明白了名手口碑的重要性,可不打算在这里给儿子扯后腿。

外头传来女人们的说笑声,越来越近了。贾赦皱皱眉头,心中涌出一股不妙的预警来。

然而不等他开口告退,外头帘子一掀,他儿媳妇小贾王氏带着姑娘们就进来了。打头第一个就是他闺女贾迎春,后头探春、惜春、林黛玉、还有一个借居府上的二房亲戚假的姑娘,名叫薛宝钗的,也一起走了进来。

贾家向来不注重男女大防,众姑娘进来虽看到大老爷也在,略不自在了片刻,却都纷纷请安。他那个惯爱掐尖要强的儿媳妇一张嘴尤其的快:“给大老爷请安,许久不见,您还是这么硬朗,可见宁大哥哥的确孝顺的紧。几时我们二爷也能学几分就好了。”

贾探春很自然的接话道:“如今琏二哥哥不就在跟宁大哥哥学么,还愁学不到?”一句话简明扼要交代了宁珊的所在。贾赦又皱了皱眉头,他是真觉得事情不妙,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史太君听了两人的话,似乎很随意的说道:“说起琏儿,今儿我还没见着呢,他在做什么,也不来给我请个安,可去东府那边了?”

小贾王氏,学名熙凤,两府都成凤姐儿的道:“宁大哥哥来了,他在书房相陪呢。”

贾史氏惊讶的跟真的似的:“侯爷到府,怎么也没人说一声?可别怠慢了,你们那院子不过是个花园子罢了,还不快请到荣禧堂去,要么就领到我这儿来,他也是许久未见了的,今儿趁着热闹,也让我好生见一见。到底都是我的孙儿,哪能不熟悉熟悉呢?”

贾赦终于知道哪里不好了,他领着宁珊过来,又没提前递上侯府的帖子,这一大家子就真拿他当自家晚辈来对待了,贾赦可不觉得史太君能喜欢他的儿子,怕是要利用居多,甭管出继没出继,一旦被史太君缠上,就算甩不脱了。

贾赦暗暗后悔到底还是给大儿子惹了麻烦,那边小贾王氏,凤姐儿已经麻利的派人去请了宁珊和贾琏过来。迎春到底和宁珊相处的久一些,知道他不喜欢贾家的一些做派,忍不住对史太君道:“老太太,既然哥哥们要过来,我看我们还是···”

史太君不以为意,她最宝贝的小孙子还没过来跟姐妹们打声招呼呢,她们哪里能走?必须得坐等。摆摆手,不以为然道:“都是自家骨肉,何必作态。”迎春无奈,只得坐回原位。那不是自家的薛宝钗却目光闪烁,连同贾探春一起,都对这位侯爷很有兴趣。惜春年纪还小,一向是随着姐姐们行动的。林黛玉因为宁珊给她传话林家祖产和父亲官声两件事,十分感激他,也愿意见一见,亲自道谢才好,便也坐着没动。其实她们真想动也没地方可去,这里能躲一躲的只有史太君的碧纱橱,她不发话,谁敢擅进?

宁珊本来在书房里被贾琏缠磨的头疼,这个弟弟,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轻了不知悔改,重了他还不好下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得好。他倒是虚心,每每出了问题都跑来找他求教,也听话去做,但从不知道自己动动脑子,一有事就指望宁珊,也着实烦得很。这会儿听说贾史氏传唤,虽然不满其态度,也乐的先离开贾琏再说。

贾琏对贾史氏感情也颇为复杂,他也算是在贾史氏身前长大的,只是从来比不过二房的一对堂兄堂姐,已逝的荣国府大爷贾珠和如今入了宫一贬再贬的贾元春,从来只要有那两位在,他就入不了老太太的眼。原本他跟着二房长大,也不觉有什么,如今看二房如仇敌,便是想起什么都觉得不顺心了。因此,连偏爱二房的老太太也怨怼上了,只是不敢表露出来。

宁珊跟贾琏一道出门往荣庆堂走过去,路上盘算着贾史氏可能会有的行动,暗中思忖对策。贾赦那套一哭二闹确实有效,但宁珊深觉自己做不来,他脸皮没有贾赦厚,相关技能也不熟练,实在做不到。但是他也不准备听贾史氏自说自话的还把他当孙子训,他没贾赦那份定力,怕自己受不了翻脸,到时候双方都不好看,固然是贾史氏错在先,但她有个年纪在,便是倚老卖老了,世人也多同情老的一方,总觉得那是弱势,他可不准备去跟贾史氏打口水战,如今要紧的是帮林氏把该上交的家产上交了,之后他们要怎么闹腾,无非也就是修建省亲别院那点子事儿,八成不是让他破财就是让他也出力,宁珊自认对荣国府没有义务,并不打算理会,但稍微破点儿小财权当消灾了倒也不是不行。说到底,宁家也是荣国府的姻亲之一,他更是贾赦的亲子,想要彻底断开关系也是没多大可能性的。更别提宫里还有个脑子不知道想什么的皇上瞎搅和,就更不好脱身了。

贾史氏在内堂接见了宁珊,说话还算客气,没当成自家孙子喝骂,她那一番话都冲着贾琏去的,先说他不知感恩,二房养他这么大,如今住在他府上他还一肚子抱怨;继而又说他不知道友爱宝玉,从前对着贾珠也不够恭敬,跟着又联系到其他一些事情上去,指桑骂槐了好半天,姑娘们总算有理由躲出去了,小贾王氏凤姐儿却听得神采飞扬,一边拿吊梢眼横着贾琏,一边忙着劝贾史氏不要动气伤了身子,一面又跟着回忆当初的贾珠、贾元春有多么友爱手足,上恭下悌,继而就扯出贾元春如今在宫中被其母连累,风光不再的话头来,贾史氏哭的荡气回肠:“我那可怜的孙女好不容易挣出一个妃位来,就这么给个无知夫人毁了,我就是心疼娘娘,想开解劝慰一番都不能,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屋子马上跪了一地,哭求贾史氏别哭,贾赦也不情不愿的跟着起身,一副想下跪相劝,但是年老体衰,动作太慢的样子,站着也是摇摇晃晃,直往宁珊身上靠,宁珊一边伸手扶住贾赦,一边跟着‘劝慰’贾史氏道:“皇上既然下了旨意,家中有别院的可以恭请嫔妃回家省亲,老太君只消腾出个院子来修整一番,再硬了贾贵人回来,有多少话劝慰不得呢!”

贾史氏心中暗骂,面上却依然悲悲切切:“你年纪轻,没见过,我却知道,当年甄家接驾花的银子堆山填海都不止呢,这省亲,哪里有那么容易?”

贾赦毫不犹豫接话道:“甄家接驾接的是皇上圣驾,如今最多接一个贵人,哪里就能跟接皇上相比?”

贾史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没想到一个疏忽就被贾赦钻了空子,还险些落个不敬皇室的罪名,心中愤恨不已,却没法说贾赦的话有错,只是喝道:“我自与侯爷说话,你哪里不能玩去,却在这里添乱。”

宁珊护着傻爹,脸色一沉,道:“我却不知这话有哪里不对,本来接贵人省亲和迎接圣驾就有本质区别,我父亲说不能相提并论,如何有错?”

贾史氏勉强道:“话是没错,只是两件事如何就扯到一处去了。到底是皇家给的荣耀,我们也不过是想办的体面一些罢了。”

贾赦立马又接话道:“家中不是才从林妹夫哪儿得了两三百万的银子,跟林侄女说说,借用一些,公库再出一些,剩下交由二房去办,一个院子也修建得起来了。”自从贾琏说了二房侵吞了林家数百万两家产以后,贾赦的心疼病就没好过,如今嘴皮子一翻就给吵嚷出来了。

身边宁珊,身后贾琏,屋内林黛玉不约而同睁大了眼睛:傻爹/父亲/大伯真有您的,这个老底掀的好,他们都省事了。

第15章 林家财富

贾敬的寿辰,整个荣国府的人都没去,因为贾赦一嗓子嚷出来的林家百万家产的事儿,他们得阖府坐到一起想办法。

贾琏首当其冲是第一个被质问的。好在之前宁珊让他登记林府家产造册他磨蹭了许久好歹是写出了大部分,光是这些就有数百万之巨了,剩下的只能算小鱼小虾,他也确实记不住了。

贾琏拿出册子一笔笔讲清了林家财产的去向,最后说都交给贾政和王夫人了。两人自然不打算认账,只揪着贾琏,说他贪墨了,应该交出来。那小贾王氏虽然知道贾琏受贾政和王夫人所托去收拢了林家财产,却不知道具体数额有这么大。她一向以出身富豪的金陵王家自居,最爱说的话就是“把我们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贾家过一辈子的”,如今冷不防听说她以为的穷酸林家竟然有两三百万的浮财,而这笔钱,贾琏居然傻的都交给二房了?!

小贾王氏这时候才恍然觉得自己似乎被欺骗了,而骗她的人正是她一直以来信任有加的亲姑母。她恍恍惚惚两眼无神的瞪着大贾王氏,脑子里纷纷扰扰的,也不知道转过多少念头,最终全归到那两三百万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上去了。

慢说贾琏没拿那笔钱的大头,便是拿了,以他的脾气肯定也花了不少了,那笔由妹妹迎春交还给林家表妹的几万两里就有几千都是他的私房,还有从宁珊那得来的一些银票,皆是为了添补他靡费掉的部分,饶是这样,那叠子银票也是大小不一,看着就知道送来的人是心虚的。

大小贾王氏开战,互相甩锅,贾赦倚着大儿子看的十分热闹,要不是宁珊一直対他腰,说不定还要插一嘴进去;那当事人的林氏负责在后堂嘤嘤哭泣,迎春就负责劝她,探春早听傻了眼,惜春更是如此,倒是那个皇商薛家出来的姑娘看着还淡定几分,只是手里的帕子也拧的不成个样子。

贾史氏只觉得她生的这个大儿子就是个讨债的,每次见了贾赦准没好事儿,如今又应验了,还叫他吵嚷出了林家财产的问题来。她一直养着林黛玉,从不教她管家理事,就是为了让她对钱财糊涂,好不容易这安排派上了用场,却让贾赦一句话就给搅和了。贾史氏心里恨的直疼,只盼着能回到当初生他的时候,掐死得了。

贾政抻着长脸,一言不发,坐看媳妇跟侄媳妇互撕,打定主意要把不知道装到底了,贾赦可不容他脱逃,见贾政装模作样,当即起身,指着贾政鼻子就道:“往常总听人你说有多出息,对比着我有多纨绔,可我纨绔也就是祸害自家,你倒好,跟你那道貌岸然的媳妇一道算计孤女林侄女,二老爷二太太,威威赫赫一对儿,男的端方正直,女的菩萨心肠,可真是相配的很呐!”

贾政一张白脸全涨成了红色,看不下去的贾史氏指着贾赦就骂:“有你这么做哥哥的,把脏水生生往亲弟弟头上泼。琏儿也跟着你不学好,谎话扯上天去了,他说林家的财产都交给二房了,这话说出去谁信?准是你昧下了,难怪玉儿一回来你就吵嚷着要搬走,你说,你是不是把钱财都搬出去吞没了?”贾赦的脸涨的比贾政还红,颤抖的手指着贾史氏,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是一早就知道自己不得老娘的疼爱,可也没想到,为了护住她心爱的儿子,老太太能硬生生把他往死里逼。

纵然贾赦早就不期望贾史氏的关爱了,却也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两三百万的债都背到他身上了,他还有法儿活么?这是要逼死他来给二房平祸啊!贾赦眼泪都要下来了,要不是还撑着最后一丝尊严,他真想痛哭一场,哪怕又在大儿子面前丢脸也顾不得了。

宁珊看见今儿这一幕,才算彻底明白了贾赦在这荣国府中的地位,岂是一个辛酸形容得尽的。诚然,贾赦不算什么好人,但他也不坏,对别的子女虽不关心,但对他是没得挑的,这阵子也肯听话帮他拉些人脉,做事也比从前有了些分寸,更懂得了不少法条,轻易不会闯祸,宁珊对傻爹没有多高的要求,如今这样都算超乎想象了。傻爹是他的爹,岂能容人这般欺辱?

当下,宁珊沉着脸起身,一把扯过贾赦拉到身后,道:“此间种种,也没人说得清楚,至于钱财下落,何不交由户部来查找?贾老太君既然说父亲将钱都藏到我府上,我便任由户部去搜,同时,这件事我会原原本本上奏折给皇上,恭请御前圣裁。”

“不行。”贾史氏一声断喝:“一家子骨肉,没必要扯到外面去丢人。”

宁珊傲然回道:“我姓宁,是镇北侯宁珊,与荣国府有何关联?”这一家子他也只认傻爹那一房,其他闲杂人等少来乱攀。“老太君张口就诬陷林家财产藏于我府上,我为自己求个清白有何不可?”

贾史氏烦死了这个一再跟她作对的孙子,幸亏当年给出去了,要是留在眼皮子底下,早把她气死了。“侯爷既然自认与贾家无干,那这件事本来就是家事,还请侯爷不要插手。”

贾赦怼回去:“绝户财要上交国库,怎么就成了家事?”他对贾史氏死心了,以后一门心思跟大儿子过了,这荣国府他不要了,而不是他们不要他了。

贾史氏狠狠摔了一个茶盏:“我说话没用是么?”贾赦一贯愚孝,最怕她生气,贾史氏每次不占理了就拿这一手对付他,百试百灵,却不料今天竟然失败了。

贾赦一把子哭腔冲后头喊道:“二丫头,带林丫头出来,咱们回府去,别在这里白受人诬陷。”说着又转向贾琏:“你如今也是三等奖军,有资格上奏折了,按你大哥说的,把一切都写清楚,交给皇上去判断好了。”

迎春在后头慌张喊道:“林妹妹昏过去了,这可怎么办好?快请太医啊!”贾史氏听说最重要的涉案人昏了,急忙三两步走到后面去看,果见林黛玉一张小脸惨白,毫无血色,且满是泪痕,靠在贴身丫鬟和贾探春之间,不省人事。

林家家产一事没掰扯清楚之前,林黛玉绝不能出事,不然他们本来就没理的,这下更要落个杀人灭口的嫌疑了。贾史氏本来对林氏也有几分真心疼爱,只是这份疼爱比不过她自己的荣华富贵罢了,如今见林氏哭的可怜,不像是跟大房一家子混账串通好的样子,心里的猜疑也去了几分,命人那她的帖子去太医院请王太医过来。至于外面,她不坐镇了,还有谁能摁住贾赦的,一张嘴对上二房两口子还绰绰有余,把二人痛骂一顿之后傲娇扭头跟大儿子走了,顺手还把傻透腔的二儿子也拎走,可不能让他回去给小贾王氏洗脑了,免得糊里糊涂成了别人的替罪羊。

宁珊回到家提笔万言,一气呵成,连同贾琏吭吭哧哧憋出来的折子一起,第二天一大早就递到朝上去了。新皇瞧他不顺眼,故意没先看他的折子,可是有太上皇在后面搅和,大部分的折子都是要送去大明宫的,能留在他乾清宫里的本来也不剩多少,再拖后,一天之中也是能翻到的。

穷疯了的新皇一看宁珊的奏折就气翻了,他这边过的节衣缩食,底下还有太上皇的亲信截留应该上交国库的银子,简直就是红果果的挑衅于他。他再怎么受太上皇的制约,也是有些权利的,当即就批复了奏折,命人分头往宁家和荣国府中去彻查林家家产。

可想而知,在宁珊府中搜不出什么值钱东西来,便是有些,也都能自家十多年的账册对的上号,何况宁家全部家产算上房契、地契和外头的商铺也远远少于传闻中林家那数百万的家资。

宁珊这里没出差错,那有问题的自然就是荣国府了。宁珊动作太快,让贾王氏根本没时间收拾整理搬到其他地方去,给户部的人一一搜查出来,只是古董摆件金银器皿这些好对照,但银票却无法一一核对,贾王氏管理贾家内务数十年,手头上便是有大量银票现银也师出有名,户部无法确认这些到底是林家的还是贾家的,便只好将可以折变的大件器皿,古玩陈设,金银珠宝等统统搬走,好歹折换出了近五十万两,倒也可以算作是林家应该上交的绝户财。至于林氏应该保有的林家五代主母的嫁妆,却统统落入别人手里,要么给户部收走,要么给贾王氏捏在手里,未来会不会还给她就是未知数了。

贾赦一番闹腾,除了把林家的家产公布在了明处以外,还坏了二房端方正直的名声。没有人相信贾政说的,他“不理家事,对妻子所作一切都不知情”。这年头的人们信奉堂前教子、枕边教妻,人人都认为贾王氏胆敢截留旁人家产,甚至贪墨应该入国库的银子是贾政唆使,甚至是他亲自动手的。贾政本来也没多好的官声彻底败了个透亮,新皇震怒之下撤了他的官,一撸到底,且罚他从此不得再入仕途。至于腾出来的一个从五品员外郎的位置,自然是要提拔能人的,蚊子再小也是肉,新皇便是手下人不多,也还是能找出几个来的,官职虽小,要安□□自己人也是不易,若不是这回剃了贾政,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与此同时,也让新皇更加惦记起了身在荣国府中的林氏,打定了主意三年后大选一定要纳了她进宫,也好将林家剩下的家产也都握在手中。如今国库一年的税收不过八千万两,还要紧着太上皇先添补私库,他能动用的库银,算上还是四皇子时期积攒下的也不过千万两。林氏嫁妆就能顶上五分之一了,这让穷疯了的新皇如何不垂涎。同时,户部的心腹再去搜查宁府的时候,也上报了宁府家产的估计数目,约莫也有百万两,若是宁珊真心待他那个庶妹,将来少不了给她一二十万的嫁妆,对普通官宦人家来说都是一辈子的花销了,新皇只要有银子就都不嫌少,越发连迎春也一并惦记起来了。

许是这一回罚了贾政,新皇没有再罚后宫的贾元春,她的贵人头衔得以保留,却尴尬的还不如一个女官。家中父亲被撸成白身,母亲又是戴罪之身,只是拿银钱赎了出来而已,她这个贵人还怎么省亲?除了丢脸没有别的,可是圣旨以下,她又不能抗旨,贾元春又羞又气,躲在寝宫里不知道偷着哭了多少回,只是毫无办法。

第16章 贾赦谋官

既然贾元春没有继续降位,贾家就一定要修院子恭迎省亲,何况他们也认为一旦真能省亲,说不能助长元春的面子,让她提携娘家呢。那假正经二老爷自从丢了官,心心念念想着的全是怎么官复原职,甚至更近一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

贾家要修省亲别院,钱却不凑手,饶是大贾王氏手中的财产已经曝了光,且给贾史氏要回去了不少,她仍然嚷着这是阖府的大喜事,每一房都要出银子才公平。这话里包含的其实也就是大房,把贾赦和贾琏硬拆成两家,毕竟二房的儿子孙子都还没长成,无论怎么算也就只有一房罢了。何况大贾王氏心中还惦记林家家产,丝毫不去想日后那是要还的,在她眼里,进了她库房的东西就是她的了,凭谁来要也是没用的。这次一下子给户部提走了近五十万两,她心疼肉疼的把林氏恨了个咬牙切齿,恨不能扒了她的皮来找补,哪里又肯善待她半分呢?

倒是贾史氏,一心惦记着把林氏定给自己宝贝孙子贾宝玉,只把林家家产都当做是林氏的嫁妆,是要进贾府的门的,自家不过提前花用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此人不但无视了明晃晃的要求林氏参选的圣旨,更无视了嫁妆乃是女子私产,夫家不能擅用的条率,自说自话,倚老卖老的能力与日俱增。

林氏这一回固然省下了自己去操心怎么归还绝户财一事,更趁机写了信假充父亲的遗折递了上去,让那任上去了的林如海得了个还算好听的谥号,也算洗清了污名,但是那大宗的家产她却仍然看不见摸不着,甚至要动用了都没人通知她一声。好在经此一事,她多少也看清了荣府众人的嘴脸,心明眼亮以后,只紧紧的藏好了迎春交还她的几万银子,丝毫不再动用,平日里依旧过着跟荣国府其他姑娘一样的一个月二两月钱的日子,好在贾史氏对她一直都有补贴,吃用都比贾探春、贾惜春好些,下人们经此一事也都知道了这位林姑娘身怀巨款,那说她落魄穷亲戚、借住打秋风之类的话顿时少了许多。

荣国府自说自话的拿了林氏家产要修省亲别院,却没人总理此事。大小贾王氏起了龌龊,大贾王氏生怕小贾王氏偷藏银子,因此不敢将大事交给她那一房去办理,何况现在的贾琏也不很听话了,整日里不务正业跟在宁家小子身后不知道忙活些什么,对二房敷衍的一日明显过一日。幸好二房老爷如今丢官去职有大把的时间,只是此人的确不通庶务,别说重新建个院子,便是已有现成的让他去打理都未必能做好。打定主意之后一个来月了,这位在工部一坐十几年的老爷硬是连设计图都没弄出来呢。真要指望他,下辈子也建不成省亲别院来。

贾琏看在眼里,暗暗称心。他跟着宁珊混,又有归还林家财产在先,倒是谋了个后补的缺儿,虽不够五品,但也跟二老爷起步相当,凭着多年管家理事的经验,在户部混了个主事的差儿,如今每日也正儿八经的去坐班,给上司们跑腿算账,脑筋还算清醒,又有他老子先前跟户部尚书建立在金石古玩上的交情,日子还算顺心。他那本来脑子不甚清楚的媳妇如今似乎也开了窍,不再紧跟着二房,穿着刚批下来的四品恭人诰命,跟二房那白身的大贾王氏怼的起劲儿,两人光是争暗地里的管家权就吵得不亦乐乎。只是这两个都斗不过那史老太君,公库的钥匙和账册至今还被她把持着,不管谁当家,也不过是给她跑腿,当个威风体面的大丫鬟罢了。

贾赦眼见着两个儿子都有了实缺儿,二房则一家子白身,连身敕命都没有了,只靠着老太太的偏心过日子,心里舒爽不已,幸灾乐祸之余甚至动了自己也谋个一官半职的心思。只是他却忘了,自己让了爵位也成了白身,倒是他媳妇还留着四品的恭人诰命,他自己早年因为有爵位可袭,甚至都没花钱去捐官,此时想谋缺儿了,哪里就有现成的给他?

闹腾了几日,大儿子也不搭理他,贾赦渐渐消了兴头,又钻回屋里欣赏自己新淘换来的古董宝贝去了。心里却想着,再跟吏部、户部的大头儿们套套近乎,说不定自己就能弄来一官半职呢,他又不嫌四五品低,横竖只要高过老二,自己有缺儿,他却没有就开心了,也不必事事麻烦大儿子。这么憧憬着,就又兀自开心去了。宁珊搞不懂贾赦一天一个样儿的心思,也不打算弄清楚,反正只要他不惹事儿,不作妖,剩下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他这阵子忙于应付上司找茬儿就挺心烦了的。

宁珊的直属上官是兵部左右两个郎中,一个是太上皇的心腹,一个是当今提拔的,两人都试图拉拢他打击对方。宁珊连两皇都不太放在心上,当然能不可能屈从于两人的狗腿,因此一个面子也不给,倒气得这两人联起手来整治他。宁珊虽然不惧,也没错可挑剔,却也被闹腾的心烦。他前世虽出身世家,于官场有独到见解,却终究因为年轻,并不大深入,如今借着宁家旧部当了一回将军,打过胜仗进了兵部,也呆了有些日子,越发兴起了六部轮转一回的兴致来。百闻不如一见,他便是从家中长辈口里知道的再多,也比不上亲自试验一回来的又快又有效果。顺带的,也熟悉熟悉大兴朝的官宦制度,为日后打好基础。

这一日下朝回家,同贾赦一道用膳,席间,宁珊忽然问道:“听说父亲与吏部尚书颇有些来往?”

贾赦叼着一筷子牛肉,得意道:“交情说不上,只是比别人略熟悉些罢了。”说完想了想,终究没忍住炫耀,道:“说不准为父哪天就能谋划一个实缺儿来。”得瑟完,小饮一盅,颇为自得。谁说他赦大老爷只会荒唐无度,整日跟姬妾丫鬟胡闹的,狠狠照脸上抽一巴掌,爽!

宁珊不觉得吏部尚书能坐到一二品的位置上还会轻易卖老纨绔一个面子的,料想便是帮他谋缺儿也高不过弟弟贾琏的六品,只一笑,便把话题转了开去:“那父亲可想好要去哪一部了?若是到了兵部,可就在儿子手下了。”大兴朝的官场有子职不越父职的潜规则,明面上贾赦和宁珊虽然是两家子了,可实际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至少不能放在一个部门里。宁珊却不大在意这个,真正有本事的人,皇家再防着也得用,不说别的,就看那四周不曾彻底平静的边疆,迟早还要有战事,如今的朝廷里可没有几个真能打仗的,到时候还不是要来找他。何况,贾赦若真成了兵部一小吏,宁珊就有理由辞了兵部的官另谋一职了。至于辞官回家,他可没想过,也不认为两皇会糊涂到弃了他不用而启用贾赦。

贾赦先前得瑟的时候也忘了这一节,酒醒后才想起来,猛打了个寒颤,想起自己的谋划险些耽误了大儿子,不由得心虚。这要是耽误了大儿子的仕途,以后谁给他撑腰提气去。贾赦可没糊涂到家,这么一想,就不敢折腾了。

宁珊反倒鼓励他:“父亲想谋缺儿是好事儿,若咱们父子三个都有了实缺儿,才显得二房落魄呢。”鼓励贾赦最好的办法就是从狠踩贾政下手,宁珊从贾赦这里得出的结论就是想要不被两皇提防,最好的办法就是谁都不捧,起码在太上皇跟前不能捧着当今,在当今面前不能亲近太上皇。如此两头不靠,反而胜过随风倒的墙头草,起码人人都会高看他一眼,总胜过背地里被人嚼舌根。当下的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就是先投靠太上皇和已逝的义忠亲王站上了高位,后见义忠亲王坏了事立马投诚了当今的,他以为自己是见机行事,却不知道太上皇心里恼恨他,当今也看不上眼,这京营节度使的位置,马上就要变成别人的了。

贾赦听了儿子的鼓励,又犹豫不决起来,内心里他也知道自己没多大本事,真当了官未必就能坐稳,可现实中,他又想争一口气,让人看看他比贾政强得多,所有认为他不如贾政的人都是瞎了眼的。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赦大老爷就是打定主意要跟贾政死磕一辈子了,只要贾政不如他,就算他过的差一点儿也甘之如饴。

宁珊可没兴趣跟贾政那等人死磕,也不主张弟弟贾琏去跟他磕,磕赢了人家挂着长辈的名儿呢,到底不在一个层面上,许多事情都容易被压一头;可面对贾政要是还磕不赢,那就更丢脸了,这种事合该交给跟他平辈还能扯起长兄如父大虎皮的贾赦来,再说,给他找点儿事儿做容易么?要不是跟贾政相关的,鬼知道他乐不乐意费力气。

贾赦一辈子的出息和冲劲儿都放在跟贾政较劲上头了,对别的兴趣都不持久,自从得了儿子鼓励,越发来劲儿,又去掏澄了好几件宝贝,等着下次休沐送去给吏部尚书品评,也好拉拉关系,再套套近乎。

宁珊打发了傻爹贾赦,开始考虑蠢弟贾琏无意中提起的户部欠款一事,如今皇上从林家尝到了甜头,动了心思要清算户部的欠款,择日回收。欠下大宗银子的多是当初太上皇在位时的宠臣心腹,单冲着这个,皇上也要干一票大的,只是户部尚书不是他的人,其实整个吏部、户部手下都没几个他的人,越是重要的职位就越是由上皇把持着,他想玩大的,却不容易找到配合的人。宁珊想着,自己要不要去出个头,揽了这个差事来,或许能更近一步。至于得罪了四王八公之流,他并不放在心上,这几家如今也就是靠祖上的功劳撑门面了,从上到下不剩几个还有实权的,无所谓得罪不得罪,反正他们也报复不了。

宁珊打定了主意,便要多了解些情况才好,因此叫人去找贾琏,让他择日来家里,借着给贾赦请安的名头,糊弄他多套出些户部的情况来。贾琏此人大本事没有,小事儿上却挺精明,尤其擅长察言观色,跟户部中下层领导相处的挺顺利的,最擅长打听些有的没的,而更妙的是,他嘴不紧,脑子也不特别精明,忽悠他远比忽悠其他人来的快和安全。宁珊打算从他那里入手,详细了解一下各家各户都欠银几何,主要都是那些人欠的多,有没有还的意思和能力,如果欠银的人家真穷的家徒四壁了,他就是去催债也催不出什么来,还容易摊上恶名。

何况,他也得先弄清楚贾家有没有欠款,如果真去收债,第一户就是荣国府,他该怎么要出银子来也是个问题呢。跟他们家闹腾了两回,关系早就交恶了,宁珊相信,若是有机会给他使绊子,荣国府肯定会不遗余力。

第17章 户部收款

相对的,宁珊对荣国府下手也毫不迟疑。

自打从贾琏那里套出话来,知道欠国库银子的多半是他不预备相交的人家,宁珊就积极主动请缨起来,皇上固然忌惮他,却极其乐意这种烫手的差事有人分担,故而宁珊一请就准了,二话没说把他平调到户部做了郎中,宁珊估摸着,收款这事儿要是做的好了,那倒台的户部侍郎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何况还能顺理成章要些兵来使唤,当将军的,最怕就是离军营、兵权太远太久了,饶是有大将之材,手下没有得用的兵也施展不开,宁家是从武起家的,宁珊自己也是靠战争立稳脚跟的,怎么说也比从科举出身爬的要快一些。何况,宁珊现在也没心思去科举入仕,这本是隋炀帝弄出来的制度,他前世就对这位心存芥蒂,如今也不大乐意走他制定的路子,去跟寒门士子们争名额。世家出身自有世家的优势,他何必舍近而求远呢。勋贵和清流之间自有一道界线,互相看不上眼,他也没必要让自己去看清流的白眼。

何况,他离了兵部的职位,贾赦就好谋划得多了,他本来就顶着一等奖军的虚衔一二十年了,如今从兵部入手谋个缺儿来,比从其他地方快,又有好听的理由。吏部尚书就快告老了,也乐意与人方便,好给自己多谋几条后路,何况贾赦谋的也不是多高的位置,只要是实缺儿他都肯干,三品往上的要自己拼搏,那五六品的小官还是容易得紧的,没多久,他就跟二儿子贾琏一样,谋划了一个主事,更因为上头的员外郎没多久就下台了,他顺风顺水就升了一级,成了从五品的兵部员外郎,每天也没什么大差事,不过是去下面整理些文书,帮着点个卯罢了,轻松得很,最关键是可以跟贾政嘚瑟了:“你一个员外郎坐了一二十年,我还当是多难办的差事了,也不过如此么!”这是跟着宁珊上门收欠款的贾赦见着贾政的第一句话,当场把他噎了个半死。

宁珊自调去了户部,不出两个月皇上便下旨追收欠款,欠的少的一次还清,欠的多的可以分批还。宁珊自家的欠银不过才几千两,还是当初宁老太爷见大家都朝国库借银子,怕不合群,随大流借了三千两,宁珊还没回京前,宁老太君就打发人回京上缴了。只不过那时候仍是太上皇当政,收到的钱,太上皇都放进自己私库中了,没留给下一任。皇上为此老大的不乐意,但是也没奈何,毕竟那时候,他可没想到自己能当上皇帝。

人就是这样永远不知足,早年不得宠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一个郡王衔就是顶天儿了;后来义忠亲王坏了事,他觉得自己身为年长皇子,能奢望一下亲王的爵位;在后面,大皇子母家倒了,三五皇子失宠了,太上皇身子不好,一下子病倒不得不退位了,他捡便宜成了新皇,越发胃口大开,权利要,钱也要,铁了心要把皇位坐稳坐牢。太上皇临朝多年,权力欲望比谁都重,不然也不至于跟最器重宠爱的儿子闹得兵戎相见,如今这个从没看上眼的四儿子跟他虎口夺食,他会松才怪呢。

宁珊也知道追欠款这活儿容易得罪太上皇,因此一开始没朝他的心腹们下手,找的都是要面子的清流一党,这些人多半都跟宁老太爷一个心思,怕不借款显得不合群,才随大流借了些,却都不多,圣旨一下多半就准备好了,更有急于讨好新皇的,直接就送给户部了。一个个的,都很是识时务,太上皇也不好发作什么,毕竟人家还银子都是还到国库里去的,没人送给新皇当私房。除了林家那几十万两,新皇至今的私库还是当皇子的时候攒下的,还没林家的私房厚呢。

惦记着林家家产的新皇没多久便暗示宁珊该朝勋贵们下手收银子了,宁珊了然,第一个就上了荣国府,毕竟不久前才清点过,二房太太都是上百万的私房,正该归还国库呢。至于这钱本来应该是林家的,反正现在也说不清了,爱谁谁的,拿到手就是新皇的。

宁珊从贾赦、贾政二人那里推断出了太上皇和当今的做派,一个死要面子,一个只要里子,两者都还算好对付,最怕就是里子面子都要的那种人,比如假正经二老爷,是最膈应人的。太上皇如今一心要维持权利,新皇则两眼放光盯着银子,暂时还能和平共处。宁珊要的就是这二位还和谐的时候尽早升上一两级,等跨过三品这条鸿沟,便是太上皇和新皇两个也不能折腾的太狠了,如今他这个郎中掉在四品和从三品之间,着实有些身不由己,许多能力都发挥不开,总是束手束脚的,日子一久,宁珊也有些厌烦了。

宁珊上门也不跟贾政废话,直截了当给他摆事实讲道理:“前些日子彻查林家财产一事,贵府有多少家底儿,户部是尽知的,左右你拿来修省亲别院也是做给皇家看,不如直接把银子上交给皇上,你自己琢磨着,哪个更快又简明了当的。”贾政此人最是自私,跟那偏心他的贾史氏非常相似,只要自己能得好处,他才不管别人呢。左右林家的钱都过了明路了,是托后宫那越来越不受宠的女儿求到皇上面前,还是自己拿着银票去面圣更容易留下深刻印象,长脑子的都知道该怎么选。政二老爷自诩聪慧过人,当然不会选错边。

宁珊抿嘴一笑,他本来也不乐意跟群妇道人家掰扯,而傻爹在她家受的气怎么也得出了,与其留着林家的银子给他们糟蹋了去后宫壮脸面,还不如直接上交国库,一来让他们在勋贵中间当那出头的椽子,方便后面催款,得罪人的事儿让他们做了,宁珊只管得方便;二来也替傻爹出一口气,如今傻爹心心念念着就是要让二房脸上无光,这笔银子一交,他倒要看看他们还拿什么来修省亲别院。也正好瞧瞧,在史太君眼里,儿子和孙女哪个更重要些,或者再明确一点儿,看看在她心里,到底谁最符合她的利益。知道了哪疼儿,才好冲着哪里下手。傻爹给他们欺负了这些年,这点儿回报连利息都算不上。宁珊做人有些护短,这也是世家子弟的通病,家族重于皇权,如今他既然认了傻爹,便不是一个姓的,也是自己的人了,他自然是要护着自己人的。

果然不出宁珊所料,史太君都没犹豫多久就果断选了儿子。有个做后妃的孙女是风光,可也就是名声好听些,实际利益沾不上手。毕竟只听说个给后妃的亲娘提敕命的,没听过荫及祖母的,何况就算当祖母的也有提封,她本来就是国公夫人了,还能提到哪里去?难不成弄给异姓王太妃当当?她可没老糊涂到那个份儿上。既然她沾不着好处,何必硬充这个大头,不如实实惠惠的给小儿子换回官位来。至于交了钱就能官复原职,甚至更进一步,这纯属荣国府的自我幻想,宁珊可没跟他们保证时候,他只是一不小心忘记提醒政二老爷,他被皇上撸了的同时还顺带着永不录用了而已。

跟贾母一个心思的还有大贾王氏,相公算什么,儿女才是第一位的,她给女儿修了省亲园子,让她重回妃位,自己作为妃子生母自然有她的好处,反而是贾政,这么多年没能让她夫荣妻贵过,她凭什么把银子花到他身上去。只是她一个人拧不过人家一条心的母子俩,这钱她想不拿都不行。宁珊就是一早想到让他们窝里斗,才好自己省事儿的,如今见贾政弄出银子来不舍得交给他,硬要自己上书给皇上归还欠款,也不强求,跟户部打了个招呼,就让贾政自己出面去了。

那贾政空有大志向,这个瞧不起,那个看不上的,其实肚子的墨水不必贾赦多多少,而且他还没有贾赦识时务,在工部蹲了这么些年,人脉没攒到不说,连正事儿都没干过许多,写个折子还得请清客帮着撰写好了,自己再誊抄一边,且格式还不见得符合要求。新皇看在八十万两的份儿上没跟他计较,只是提醒他剩下的也尽快凑齐,贾府一共欠了国库一百五十万两,如今才还了一半还是不算利息的,至于好处,把那句永不叙用抹了就算抵了。贾政万万料不到当今耍这种无赖,也是才想起自己除了丢官去职还有个永不叙用的大帽子,如今被打击得一下子蔫了很多,心疼的贾史氏窝在家里没少暗骂,却也无可奈何。

奈何不了新皇,还有个替新皇做事忽悠贾政出头的宁珊在呢,这个总是可以收拾一番的。贾史氏横眉立目命令贾赦滚回家来,贾赦置之不理,不到休沐绝不肯请假,回去请安也是光棍一个去,独身一人回,坚决不给贾史氏欺负他宝贝大儿子的机会。宁珊这阵子忙于回收欠款,也没去过问傻爹的行动,反正贾史氏怎么折腾傻爹的,他都给她攒着,只等将来报复到她心爱的小儿子头上。

荣国府上缴欠款一事被人为宣传扩大了几倍,在勋贵之中很是惹出了一番怨怼。但凡是勋贵,家中都有纨绔不肖的子弟,养活这种人最是费银子。因此家家都有欠款,只是数目不同罢了。荣国府带头一还钱,顿时打破了勋贵们联手耍赖的现状,让他们没法再去找太上皇哭穷。太上皇固然愿意新皇不得勋贵们的人心,好方便他继续独揽大权,但是实打实的银子,太上皇也爱看呐!自从看了新皇统计给他的数目,知道这些年活活被借出去了一个国库,太上皇的心也是在滴血的。尤其是许多人家已经开始修建省亲园子了,一想到他的所谓心腹都是挥霍着他的银子潇洒度日了,太上皇前所未有的希望新皇能把他们狠狠收拾一番,只要不动摇他的绝对地位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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