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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晗却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简短语气中透出的压迫感,不过一想到往日他哥对自己的疼爱,又稍稍放下心来:“嗯,其实我和他……”
栗亭直接打断了绞尽脑汁解释的弟弟,没对所见所闻追究,反而出乎意料的问了句:“你叫我来,就是给你匀时间做这事?”栗晗身体不好,每回感冒必定发烧,狄薇又疼他,生病期间基本不允许儿子外出,更别说去学校了,想必他已经被困在父母眼皮子底下不少天了。
栗晗一惊:“怎、怎么可能,我……我是真想你了才让你过来吃饭的,我们已经快一个月没见了,哥……”
栗亭又“哦”了一声,点点头便走,却被栗晗拉住了。
“等等,哥……”栗晗挤出笑来,“你可别告诉……”
“我知道。”栗亭猜到他的意思,干脆的安了对方的心。
趁着栗晗没来得及接下句,栗亭迅速越过他们没入了黑暗中,潇洒得让人都回不过神来。
夜色里,那男生还是忍不住忐忑地问:“不要紧吗?”
栗晗思忖了下,抿嘴一笑:“没事,他不会多嘴的,我哥的脾气,要么不答应,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而且……他对我可好了。”
……
栗亭家住在市中心某高档小区内,他此刻要赶去的地方则离这儿颇有些距离,好在有辆傍身的小电瓶,虽然是二手的,但风风雨雨为栗亭闯过不少困难,趁手得很。
就听一片轰隆的嘈杂声划破寂静的居民区,一路咆哮了n多条马路后停在了a市较为有名的某酒吧街口。两旁林立着各种缤纷霓虹,时尚男女穿梭其中,栗亭却看都没看,只跨下车来弯进了身旁一条漆黑的小巷。
熟门熟路的从杂物堆里扒拉出了一个穿着短裙的纤瘦身影,不顾对方挣动,栗亭一手掐腰一手勾脖子,拖死尸一般将人拖了出来。
“唔……我、我不走,我还要喝……还要喝……”
死尸不甘地拼命反抗,长长的大波浪卷发中露出了一张秀美酡红泪眼朦胧的脸蛋,衬着周围的五光十色,十分惹人心怜。
栗亭却没心思欣赏这样的美景,让人勉强站直后抓着对方的脑袋摁向墙角,不耐的说:“想吐现在吐干净,一会儿吐我车上身上我就把你塞下水道去。”
不知是对方还不算醉得太彻底,又或是栗亭威胁的语气太有穿透力,手下的人在呜咽了几声后听话的吐了个昏天黑地。
栗亭默默等人平静下来才重新上手,轻松的抓过他的腰带,一举一抛,像扔沙包一样把他丢上了自己那辆小电瓶的后座。
“抓紧,摔死了拿你的命去换保险金。”
“我……我们什么时候……买了保险?”后座的人边哭边发出真诚的疑问。
栗亭没理他,一转油门,车子已飞速飚了出去。
他开车很野,酒吧街附近车流那么大,栗亭却跟穿梭在空旷的赛道上一样随便,磨了漆的破电瓶在他手下硬是开出了哈雷的气势,吓得身后的人明明酒没全醒,却也知道保命的死死抱住他的腰,以免被甩飞出去。
不过就这速度,两人还是用了快一个小时才从市区回到近郊的出租屋里,年久失修的楼道感应灯没一盏亮的,栗亭拽着那醉鬼却在黑暗的堆积物中顺畅的一路上到了五楼。
醉鬼原本已经安静下来了,可当栗亭开了房门,他又忍不住大哭起来。
栗亭却半点没有慌乱,左手换右手,行云流水的将人提溜到了浴室,朝浴缸里一丢,调节好花洒的水,兜头就往脚边人的脑袋上冲去。
六月末的天气,奔波的一身热汗,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水流,沉浸在悲伤情绪里的醉鬼不由得嚎叫了起来。
“烫、烫……烫死我了!栗子,别……烫死啦!!!!”
栗亭却不松手,眼前人被他箍得跟条待宰的鱼一样濒死的蹦跶。
“要脱皮了……啊啊啊啊啊啊……”
直到又默默听了几分钟的求饶后,栗亭终于开口:“还闹么?”
“不闹了,不闹了……呜呜呜,我错了……你快放开我,都要熟了……”醉鬼声嘶力竭的反省着。
栗亭确认了他的诚意后终于挪开了花洒,不过却没让人起来,三两下扒了对方湿透的衣裙,调低了水温,跟洗车一样迅速把他从上到下冲了个干净再重新提回房间,丢上了床。
醉鬼已经彻底老实了,愣愣地看着给给他垫枕头的栗亭,流着泪可怜道:“栗子,我……我又失恋了。”
栗亭不理他。
醉鬼:“你说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渣男呢……长得帅,却花、花心的要命,我要是能喜欢你就好了……和你在一起,我一定不会再伤心了。”
不过一说完他自己又马上反对:“啊……不行,我……不能和你配,你长得那么美,会把我比下去的,不行……”
栗亭的回答是直接扯过被子盖住了那张脸,也堵住了他叨逼叨比的嘴。
把人收拾了,栗亭自己却也沾得一身狼狈,回到浴室冲澡睡觉,脱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刚才那番折腾把他的裤袋给撕破了。
栗亭赶忙探进手去摸,摸出口袋里的钥匙后,悄悄缓了口气。
小心的取下其上的钥匙扣,那是一只手指长度的小机器人,栗亭摆弄了下他的四肢,确认灵活无碍,又拿过一边脱下的t恤,沾了水,仔细的把他的脸都擦干净,这才稳妥的重新穿上钥匙环,放进另一条裤子的口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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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槐柠极度喜静,且有洁癖,在忍受了几个月痛苦的集体生活后,于大一的下半学期搬离了寝室。不过他和室友的关系倒没有因此疏远,宅到除了数据和手,只能与彼此为伴的计算机学院的理工男们,在四年间很好的依靠游戏、种子和作业维持住了单纯坚实的友情。
今天也一样,赵磅请方槐柠吃午餐,吃完后特别友好的一道回寝室交流感情,顺便劳驾头牌帮自己改一下卡了三天的代码。
他很有诚意的提前打扫了寝室,拖了地,擦了桌椅,还清洁了键盘,然而方槐柠进门后还是顿步在赵胖子屏幕的两米处,盯着斜上方的床头,无论如何都不愿更近一步。
赵磅环顾一圈,不得已挪着丰腴的身躯踩上梯子嘟嘟囔囔的把挂在那里的袜子取了下来。
“哎哟,你说你真麻烦,我这还是干净的,就穿了一个多礼拜……”
方槐柠不语,视线又转向座位边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上。
“是他,”赵磅反应极快,指着凑上来的另一个室友王复梁告状道,“这里面有台废机是他放那儿的。”
王复梁顶着厚厚的啤酒瓶底眼睛,原本因为方槐柠的到来正想一同偷个师,听见这般污蔑,满脸的冤枉:“死……死胖子,是、是你说要换新电脑,让我放着下回和你那台旧的一起卖的,还能多算点钱。”
“放屁,你真那么听我话,微机原理我让你跟我一起挂的时候你怎么考过了?两人放一块儿还能多算点分。”
“哎?你、你他妈……”
除了手,嘴也闲不住的宅男们照例开启了日常的热情互动,直到敲门声响起才勉强中断。
“老子的外卖来了,”王复梁跳起来去开门,自然的在抬腿时给了赵胖子一脚,“不……和你一般见识。”
“你还来劲了是吧,”屁股受到攻击的赵磅却不愿吃这暗亏,返身喊道,“一会儿一定给我把这破机子从我桌下面清走,期末关寝前的大检查,你爹我要再扣清洁分就打死你个龟儿子。”
王复梁其实嘴皮子很不利落,着急起来还有点结巴,他一边掏钱一边生气:“你、你怎么不、不拿走呢,你的旧机箱还、还霸占着我小半个衣、衣柜呢,你今天也要拿走……”
“爹养出这一身肥肉多不容易,扛这玩意儿下七楼,还要走二十分钟到门口去卖,爹要瘦三斤,你先拿……”赵胖子不甘示弱。
“不、不,应该你先……”
“凭什么,你先!”
眼见这对咬演变的越发幼稚吵闹,本该习以为常的方槐柠忍无可忍的皱起眉,正要打断,却有一道声音比他更快一步。
“我替你们拿吧。”
“啊?”突如其来的建议让王复梁十分意外,“你、你一个外卖还收电脑啊?”
“嗯,两台都给我,二十。”那声音又道。
“什么?卖了两台才给二十块钱?你有没有搞错?老子这硬件可还都能用啊。”赵胖子紧跟着道,他身量宽厚,好好说话那嗓门都跟吵架似的,很有些威慑力。
果然,对方的声音顿了下,但很快又说话了,语气依然淡定。
“我没搞错,是你搞错了。不是我给你二十,是你们给我。”
方槐柠正半俯着身敲击键盘,听见这荒唐的话,还有其语气中神奇的理所应当,终于忍不住直起身向门边看去。
第4章 真是个人才……
站在寝室门口的外卖小哥看样子似乎和他们差不多大,穿着附近一家点心馆的制服,黑色的棒球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小小白白的下巴,瞧着十分温顺。
显然这颇有欺骗性的外表暂时抵住了赵胖和王复梁的怒火,两人只用“这人是不是脑子有坑”的目光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不识货的二傻子。
外卖小哥当然察觉到了这样的态度,慢慢抬起头来。
方槐柠这才看清了他的样子,眉眼精致,鼻唇秀丽,五官搭配得十分亮眼,简直有种雌雄莫辩的感觉,除了眼神有些阴沉外,算是非常有记忆点的一张脸。
像是想起了什么,方槐柠一愣。
“我收二十元总有我的道理。”小哥却没望向方槐柠,只在几道强力的怼视不卑不亢的说。
“什么道理?!”王复梁好奇得连结巴都忘了。
小哥思考了下,慢悠悠道:“首先,还差一周六月就要过去了,虽然有些系考得早,但a大的暑假整体比别校要晚一些,这个时间段,校外的废品回收人员不少都流动到隔壁先放假的两个大学去了,你想找未必都能找得到。”
“第二,”小哥眨眨眼,视线穿过王复梁和赵磅,落到方槐柠……脚边的机箱上,“就算你们的电脑硬件能用,但肯定也不算太好,不然早就被校内其他同学收去了,假期前,学生出货得多,收货的少,哪怕想买二手电脑,也会去找毕业的大四生,他们走得急,机器相对更新一些。”
“第三,我虽然不是这里的学生,但这几年往来过不少次,大概知道a大寝室的作息和规章制度,清洁分若是扣多了,直接影响你们大学的平时分,甚至影响毕业评价,为了这么点东西这点钱受此损失,未免得不偿失吧。”
“第四……”
“还、还有第四?”王复梁吃惊。
“嗯,第四,”小哥理所当然的点头,“就算以上你们都可以不在乎,但你们刚才也说了,这么重的两台机器要扛下七楼,还得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走二十分钟的路去卖,可不是一件小体力活,你们能行吗?”
边说边还打量赵王二人不是过瘦就是过胖的身材。
“或者你们也可以叫车,”小哥友好的提议,“k栋的小卖部可以租借小板车,十元一趟,一个来回也正好二十,和我的价钱一样。”
“但那车还是要我们自己拉啊……”赵磅忍不住道。
“对啊,”小哥丢过去一个“你还不算太笨”的赞赏表情,“所以,这费时费力的事儿我替你们全做了,还冒着影响工时被老板发现的风险,收个二十多吗?”
他说话咬字清晰,节奏和缓,虽然语调没什么感情,但配上那糯糯的嗓子,不由得让室内几人越听越没了脾气,更甚至忍不住大叹一句:真、真他妈有道理!
王复梁是咬着舌头才把那句“不多”给吞回去的,差点憋得抽自己一嘴巴。
“当然,你们如果觉得不值就算了,我也只是好心提议,这种力气活做起来可不容易。”说罢,小哥转身欲走。
“哎,等……等等……”赵磅不服气道,“你说得轻巧,我们都拿不动,难道你这小身板就行?”
这外卖小哥在北方男生里算娇小的了,但单独站那儿也不算矮,大概是因为脑袋小细胳膊细腿的缘故,可同室内另三个大男生作比就颇有差距了。王复梁高他小半个头,赵磅那厚度能抵他两倍,更别说在系里都高挑健硕的方槐柠了,小哥差不多才挨到头牌的耳根处,能不让人怀疑么。
然听见这样的态度,小哥只是瞥了眼过来,伸出手道:“绳子。”
王复梁顿了下,默默去取了一小捆来。
小哥接了,在几人轻慢的注视下把那两台机箱、两个键盘还有一套小音响扎了个结识,且手法简洁又利落。
“你……你别逞强啊。”明明大家都是男生,明明刚才还鄙夷对方脑子有病钻钱眼里了,但瞧对方来真格的,一伙人竟然开始于心不忍了。
“要、要不我跟你一起拿下去吧,”王复梁轻声道,“这真的不轻。”
栗亭却没接收帮助的意思,一手抓过一台站起,轻松的转了个身,然后对王复梁抬了抬下巴又看向自己的口袋。
赵磅反应快,赶紧摸出钱塞了过去,见对方还是维持了那个姿势,他以为是嫌少,竟犹豫是不是要再多出个百十来块才配得上人家的辛苦。
结果他这幅傻样惹得那小哥不得已开口提醒:“我是让你拿我口袋里的外卖单,点心馆的电话改了,下次订记得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