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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郑月芬在娘家一住就住了五天,期间赵家一直没人来接,郑月芬请人带信问了一趟,说家里忙着建房子,暂时没时间过来。
得了回复的郑月芬安心住在娘家,每天吃现成的,家里的活儿也不帮着做,还挑口想吃好的,野菜萝卜看不上,非要吃炒鸡蛋。
郑月芬的大嫂杨栀子是个特别老实勤快的女人,每天要下地挣工分,要做家务,要照顾孩子,还要洗衣做饭,日子已经够忙碌了,还要伺候一个嫌好嫌坏的二姑子。杨栀子还没说什么抱怨的话,郑松年先火了,要去找郑月芬算账,被杨栀子给拉住了。
“算了,不过是多忙两个菜的事,说不准她明天就回家了呢。”
赵家是知礼的人家,不会把自家媳妇放娘家太久的。
再说郑月芬是什么性子她也不是第一天见识,她刚嫁进郑家时郑月芬还在家当姑娘呢。
“惯的她,真当自己是王母娘娘呢,也不想想妹夫为啥让她回娘家住,真是为了心疼她,还不是嫌她碍事,怕在家又起幺蛾子。”
建房的时候家里乱糟糟的,郑月芬安分还好,要是冥顽不灵对婆家大嫂侄子再做些什么,妹夫估计砍人的心都有了。
杨栀子叹了口气,对这个二姑子也是没奈何。
那么大的人,都已经结了婚生了孩子,还能对她怎样,说了又不改,骂了又不听,真动手吧,鼻青脸肿的样子让人看了不落忍。
“算了吧,也就几天,还能一直在娘家住?往常她回来也常带东西,不过几个鸡蛋,就当还回去了,再说几个娃也跟着吃呢。”
郑松年气的压根就不是几个鸡蛋的事,要是郑月芬不作妖,别说几个鸡蛋,让他杀几只鸡都行。
心里纵然气,听自家媳妇劝了几句气也消了大半,没再跟郑月芬计较。
……
这天郑月芬的妹子郑月芹回来了,她早几天就听人说她二姐回娘家住了,今天才抽空回来了一趟。
“呦,已经几天了,还没人来接?恐怕人家是烦你烦的很,不愿意来了吧。”
江良女生了六个孩子,三男三女,大女儿郑月春,性子最和善,二女儿郑月芬,是个吃不得亏的,三女儿郑月芹,性子泼辣,虽然比郑月芬小四岁,但两人小时候没少干架,只要有她两在,家里就没安静过。
不过郑月芹比郑月芬好的是,虽然性子泼辣,心地到底是好的,嘴也甜,又是家里最小的闺女,自然父母偏爱些,因着这份偏爱,郑月芬更是看她不顺眼,郑月芹小的时候没少被这个二姐欺负,也是长大后才知道反抗。
郑月芬怎么能容忍妹子对着自己冷嘲热讽呢,当即回道,“家里忙着建房呢,我家住的可是瓦房,不像有些人家,不是瘸腿的公公就是瞎眼的婆婆,穷的回娘家连包糖都买不起,每次都空着一双手,还好意思笑话别人!”
都说骂人不揭短,郑月芹的婆家以前也不差,可这几年不知道怎么了,先是公公上山捡柴摔断了腿,跟着婆婆的眼睛出了问题越来越看不清,去镇上卫生所也没看出个什么,配了点药,医生让去市里的大医院看,去了一趟花了几十块也没治好。后来家里几个儿子媳妇还没嫌花钱,郑月芹的婆婆自己就说不治了,其实就是怕花孩子的钱。
于老人而言,自己年纪大了,能活一天是一天,不过是眼瞎看不见,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不能拖累了儿女。
现在老两口不能下地,几个儿子每月轮着给口粮,还有定期买药的钱,日子过的自然紧张些。何况郑月芹结婚没两年,现在家里上有生病的老人下面还有两个孩子,一年忙到头存不下什么,因此郑月芹回来不大买什么东西,反倒是江良女,每次还给小闺女带些东西走。
她的日子确实没有郑月芬过的好,这个短处被郑月芬揭出来,郑月芹顿时气红了脸。
“哼,行啊,你厉害,厉害的犯了错被姐夫赶回来,我早就说过,你这种性子,没人能跟你处的下去,从小到大都不讨人喜欢。”
如果说郑月芬刚刚说的话算揭了郑月芹的短处,那这句话就是戳中了郑月芬的软肋。
小时候她确实不讨人喜欢,为了得到父母的关注,她经常做一些能引起他们关注的事,可那些事情做下来反而更讨人嫌,有时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别人总说自己是错的,为什么有些事别人做就可以自己做了就不行。
就像三妹,抱着父母撒娇就能得到好看的碎花媳妇,漂亮的红头绳,自己只是开口争取就被说成计较!
郑月芬往前跨了一步,上去就推了郑月芹一掌,仿佛回到了童年,两人为了一块水果糖,一个红头绳打闹一样。
郑月芹也不是个孬的,立刻还起手来,她压根不知道郑月芬怀孕的事,别人带话时只说你二姐在婆家犯了错回娘家住,没说怀孕,因此郑月芹手下没有留情,两人从相互推搡发展到互揪头发,最后不知道怎么的,郑月芬被郑月芹推倒在地上。
江良女进院子刚好看到二闺女倒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的跑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真是两个冤家,一见面就打上了!小芹,赶紧过来看看,你二姐她怀孕了,可别摔出个好歹来。”
郑月芹一听这话,脸都吓白了,她就算看郑月芬不顺眼也没想把她弄出个好歹来,再说,她真不知道这事啊!
郑月芬哎呦哎呦捧着肚子,江良女跟郑月芹母女两以为她哪里真伤到了,脸色唰白的扶着她进屋,给她检查了一遍,没看到出血的迹象这才安了一半的心。
“没事吧?肚子疼不疼?”
刚刚还叫唤呢,这会倒是不叫唤了,可毕竟摔了一跤,母女两也不敢全然放松。
郑月芬倒下后下意识的捂着肚子,她妈跟小妹扶她进屋时她认真感受了一下,其实肚子并不疼,反而是胳膊摔疼了。
听郑月芬这么说江良女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忍不住教训道,“你可长点心吧,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还跟人动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家怎么跟赵家交代,你妹还要不要做人了!”
郑月芬心底顿时生起了委屈,“你就担心家里担心三妹,你就不担心担心我!”
她要是真出了事孩子可就没了,人也跟着受罪,她妈竟然一点都不心疼,只担心郑月芹这个死妮子了!
江良女顿了顿,她当然也心疼二闺女,可这不是没事嘛,而且动手的人是她自己,她要是记着自己是个孕妇不跟小芹动手,小芹还能主动推她?
只能说很多事是没有如果和假设的,即便是亲母女,亲姐妹,她们各自的想法也是天差地别,无法统一。
……
赵家的房子花了一周时间建好,之前是三间大屋,现在成了六间,中间用围墙隔上,这样两兄弟虽然还在一块宅基地上住着,也算是两家人了。
赵东河正在家整理,他妈从院门进来了。
明明之前是一家人,一个院子住着,现在却隔了一道墙,他妈过来也要像客人一样敲门了,赵东河心里其实有些难受。
“收拾的咋样啦,要不要我来帮忙?”
张巧儿在院里四处看看,那些转头瓦片什么的都已经清理好了,只剩厨房还有些乱。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张巧儿点头,沉默了几秒,她问起了郑月芬的事。
“也住了好些天了,家里忙好了就去把她接回来,总在娘家住着叫人家看起来忒不像话。”
对郑月芬这个儿媳,张巧儿确实不大喜欢,以前只是好吃懒做,现在又添上了心思恶毒,可再不满看在石头的份上,看在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的份上,也只是能这么“轻拿轻放”,把家分了,以后各自过日子,应该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赵东河手里的活儿没停,嗯了一声。
他已经不指望郑月芬能改好,分家后的日子怎么过他也没个头绪,对于每天吵吵闹闹的日子他是真心厌烦,明明结婚前两年她也不像这样,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慢慢改变了呢?
张巧儿叹了口气,从兜里拿出了一叠钞票,是当初分家说好的,公中的那三百多块。
前几天家里事多,老二家的又回了娘家,张巧儿就没顾得上给。
“拿着吧,我能给的也就这么多,这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足够你们俩过日子。”
赵东河擦了擦手,从张巧儿手里接过捏在手里。
“这钱……你是自己收着呢还是给月芬收着?”
“我自己收着。”
张巧儿这才放心。
“我也不是要插手你们夫妻间的事儿,只是这月芬,越过越回去,不是个好好过日子的,你得好好管教起来。”
比如做饭,郑月芬这么些年就没怎么做过饭,做的饭比猪食还难吃,张巧儿想到这个就心疼儿子跟孙子,觉得他们以后肯定要受苦的。
“妈,没事,这次把她接回来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晾了她几天,应该是极限了,赵东河准备今天就去接人。
“行吧,日子你好好过,说来说去还是怪我,这个媳妇是我给你找的,再一个,之前总想着家和万事兴,她一开始进门的时候没有把她性子掰过来。”
赵东河苦笑了一下,他妈也是想当然,那种性子,哪是说掰就掰的过来的,这些年他好说歹说也说了不少,人家不也没听进去?
只是爱计较就算了,日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多少夫妻不都是如此,可这次,郑月芬是真的触到了他的底线,每天同床共枕的女人有那么歹毒的心思,这让他难以接受。
赵东河不想他妈跟着担心,安慰道,“妈,这跟你没关系,她这性子,就是欺软怕硬,几天不敲打就要上房揭瓦。”
有些事,怪不了别人,日子过成这样他有很大的责任,一开始有那个苗头时他就应该毫不留情的熄灭,说到底,还是对她太过心软。
村里不少男人以教训媳妇为乐,喝了酒揍一顿,心里不痛快揍一顿,吵了架揍一顿,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变成那丑陋的样子,现在看来,还是没让她吃够教训。
“你哥嫂子那里你好好打个招呼,你媳妇这次可是把你哥得罪狠了。”
否则老大也不能直接提了分家。
“我知道,我已经道过歉了。”
大哥本来生的就不是他的气,不过大哥也说了,以后如果郑月芬再闹,他不会这么轻巧的饶过。
“妻贤夫祸少,你好好领会。”
赵东林当时还送了这句话给弟弟东河,既然已经分了家,就是两家人,他盼着弟弟把日子过好,却不好过多掺和,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要郑月芬日后不起幺蛾子,以前那些事他也不会过多计较,算是看在弟弟跟侄子的面上。
家里收拾停当后赵东河去了郑家,带了两瓶酒,跟岳父,大舅哥喝了个痛快。
郑月芬见他来了很高兴,终于能回去了,其实她在娘家住着也不舒服。
饭桌上,郑老汉举着酒杯给女婿打招呼,“东河,对不住,孩子我没教好,给你们家添了不少麻烦。”
“她这个性子,这辈子估计是好不了,你能忍就多忍,忍不了教训一下我们也不会怪你。”
哪有岳家这么说话,直接跟女婿说,我闺女你受不了了揍两下我们娘家人是不会怪你的,可见郑月芬的性子已经磨的连自家人都忍受不住的地步。
这次回来,郑月芬着实安静了几天,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与此同时,已经怀孕两月的佳慧开始有了早孕反应,没什么胃口,闻见饭菜味就犯恶心,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捧着盆吐,把赵东林急的不行。
“怀娃都这样,有些比佳慧吐的还严重呢,这也没法子,只能干熬着,熬过这两个月就好了。”
张巧儿一边担心儿媳,一边还要安慰儿子,每天变着法儿的给佳慧做饭,但凡她想吃点什么,立刻张罗起来,听说有什么止吐的偏方,也去讨了要来。
不过婆婆讨回来的那些“偏方良药”,好多都是草药什么的,她也不敢用,是药三分毒,谁知道都是些什么,没毒还好,万一有毒呢?
赵东林眉头紧锁,眼看着媳妇瘦了一圈,本来身上就没几两肉,现在更是单薄到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他看了都心疼的不行。
“那怎么办,就这么吃了吐吐了吃也不是个事儿。”
美香也着急,可二嫂跟大嫂差不多同时间怀上的,怎么二嫂胃口那么好,一点都反应呢。
这几天东面给佳慧做了吃的也会送一份去西面,虽然分了家,可郑月芬毕竟怀了孕,张巧儿还是顾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看二嫂胃口倒是挺好的,一点儿都没吐呢。”
而且美香每次送吃的二嫂都特别热情,还夸她手艺越来越好。
“她啊,捧着饭盆能吃几盆,脸都圆了一圈儿,这才几个月啊,往后不知道还要胖成啥样。”
张巧儿不担心郑月芬,她不光胃口好,又生活石头,身子骨也结实,不像佳慧,看着就让人心慌。
这天早上,郑月芬早起上厕所发现自己出血了,吓的她赶紧喊赵东河,以为自己流产了,赵东河冲到东面跟他哥借了自行车,赶紧带着她去了镇上卫生所。
医生带着听诊器给郑月芬检查了一遍,又按了肚子,询问了一些专业问题,还让她去做了个尿检。
“你这不是怀孕,检查结果是阴性,不是阳性,所以你不是流产,只是正常来了月经。”
医生的诊断仿若天雷一般劈下,赵东河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段时间家里虽然闹腾,但他也是真心期待孩子的,石头已经三岁了,是时候再添一个弟弟妹妹,可医生说郑月芬没有怀孕,那这阵子闹出的事算什么?耍猴吗?
“怎么会是月经呢,村里的吴大夫明明说我怀孕了!”
郑月芬接受不了这个结果,激动的大喊大叫起来,医生皱着眉头请她安静。
“同志,这里是医院,检查结果是不会有错的,请你接受现实。再者说,现在是新时代了,老一套中医已经落伍了,把脉并不能百分百确诊是否怀孕,这就告诉你,要相信医学,相信咱们科学的诊疗仪器,下次遇到这种事记得来医院做检查,检查结果是百分百可靠的。”
从中医上来说,妇女出现滑脉确实有怀孕的可能,但并非怀孕一项。痰湿眩晕、贫血、积食等也会出现滑脉,因此医生常会结合对方的身体反应做出判断,比如停经、恶心等。
郑月芬哪能接受这个答案,她就是怀孕了呀!这阵子她胃口好,肚子都大了一圈,怎么可能不是怀孕呢!
而且她上个月确实没来月经。
“同志,你这样胡搅蛮缠也改变不了现实,女性月经出现紊乱也是常事,既然这个月来了,那就说明没有大问题,你如果不放心,我建议你做更进一步的检查。另外,你这肚子大了是吃多了长的肥肉,要是真怀孕,这才几个月啊,还没到显怀的时候呢。”
当时吴大夫给郑月芬把脉后明确说明,她的脉象是滑脉,但是不是怀孕还要再去医院确认一下,毕竟村里条件简陋,做不了更进一步的检查。
再者,吴大夫一般不给人把脉,也是看在同村的份上才给她把了一次,谁知道还是出了问题。
赵东河带着郑月芬回了村,把车送到了隔壁,家里人都在担心。
“咋样啊?没事吧?”
赵东河被这出闹剧整的胸口发闷,看着他妈苦笑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全家都是一脸震惊。
“没怀孕!我的老天,这都是什么事啊,咱们赵家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哦。”
佳慧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这种无厘头的事都能在郑月芬身上发生,她简直怀疑郑月芬这是扫帚精转世吧,衰到家了。
赵东河下地出工去了,郑玉芬在家越想越不痛快,就出门去找吴大夫算账,说他医术差,害自己丢人,让他赔自己孩子。
好多人围着看,吴大夫气的脸色铁青。
当医生的最忌讳别人说自己医术不行,何况他家里几代都是赤脚医生,这不是砸他们家的饭碗嘛,传出去多伤名声。
“我当时明确提醒你,让你去医院检查,是你自己说停经了,我才根据脉相说了怀孕这个可能性,并没有给你确定的答复。”
吴大夫脾气好,尽管生气也还是好言好语的解释,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郑月芬铁了心胡搅蛮缠,谁也阻挡不了。
“婶子,快去看啊,你家月芬跟吴大夫吵起来了!”
张玉兰在地里喊了张巧儿,还喊了赵东河,两人一听郑月芬又闹上了,赶忙去了吴大夫办公的地方。
“你赔我孩子!你这个庸医!你赔我孩子!”
赵东河跑的快,到了门口就听见郑月芬的哭嚎,他头上青经暴起,在医院她就丢了一次人,拉着她回来,懒得跟她废话就出工去了,没想到一会儿功夫她又闹上了!
屋里,吴大夫铁青着脸站着,郑月芬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旁边还站着不少指指点点的人,有他们队上的,也有其他队上的。
赵东河走过去一把拽起郑月芬,低吼道,“你干什么,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就是他看错了,是他说我怀孕了,东河,我真没骗你,我没骗你啊!”
赵东河咬着牙,一瞬间是真想甩巴掌打死她,可他到底忍住了。
这个时候,骗没骗重要吗?没怀就没怀,他又没说啥,只盼着她消停过日子,可她倒好,上赶着把这些丢人的事捅到外头,本来没什么人知道的事,现在好了,直接传遍整个公社。
赵东河拉着郑月芬走,跟吴大夫说了好些抱歉的话,吴大夫看着抽抽涕涕的郑月芬,直觉得自己今天诸事不顺,出个门就被鸟屎砸了一头,可他偏偏还不能把那只鸟如何。
“算了,可能是受到打击后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现实,也怪我,当初就不该把这个脉,我今天也在这表个态,以后大家怀孕别再找我了,有事去镇上医院,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我可付不起责任。”
话里的意思自然人人明白。
郑月芬乌龙怀孕事件很快就在队上传开了,本来也没啥,偏偏她跟吴大夫吵架,吴大夫是什么地位,哪是她郑月芬能比的啊。
“哎呀,真是笑死人了,医生说她肚子大是吃的太多积了食,我还真没听过有谁因为怀孕的事儿闹出笑话。”
“可不是嘛,人家吴大夫让她去医院查一下她不去,回去就昭告天下,还以着肚子里有种在家作威作福,这种女人啊,真是没脑子。”
张玉兰笑道,“她一直就是这样的人,愚蠢的很,以为人人都要围着她转呢,听说,赵家分家是因为郑月芬要害东林媳妇的肚子,东林这才要分家的。”
这事是家丑,赵家人,包括赵满仓一家自然不会说出去,张玉兰也是偶然听张巧儿跟妯娌闲话时顺嘴提的,谁能想到郑月芬真能这么蠢,她不过随口说句要是董佳慧没怀就好了,郑月芬就真去怂恿黑蛋了。
众媳妇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真的!郑月芬这么恶毒呢!”
张玉兰笑道,“可不是,她还教唆黑蛋别认后妈,心思坏的很。”
大家纷纷咋舌!
“天呐,谁家找这种女人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这东河当年多好的小伙,怎么就找了郑月芬呢。”
“郑月芬就是模样好,能说会道的,当时也是被骗了,谁能第一眼见就知道对方良心是黑是红啊。”
“这倒也是,以后结亲千万要好好访访,不能找这种不着调的。”
郑月芬在家哭了两天没出门,赵东河也不管她,石头送到了东面给他妈带。
张巧儿对这个媳妇已经没有任何话可说了,只盼着日后儿子孙子能过的好,至于郑月芬如何,她是没这个闲心去管的。
这两天出门好些人问郑月芬怀孕的事儿,她都跟着丢了不少人,人家说起来都是“赵家老二媳妇”,“张巧儿儿媳妇”,这叫什么事啊。
还有人故作好心提醒,让她带着大儿媳妇去医院查查,别再闹个乌龙出来,张巧儿回头就是一声呸,不就想看好戏嘛!我还偏不如你们的意,看老大媳妇这次不生个壮壮实实的小子给别人看看。
等郑月芬平复心情后上工,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怪的很,她以为是假怀孕的事,拉着别人解释了一通,对方嗤笑道,“听说你还怂恿侄子害后妈,这么心黑的人我得离远些。”
郑月芬愣住,没想到这事也传出来了。
“这是谁说的,都是污蔑人的话,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呢!”
对方狐疑,“你真没干?那你们家怎么突然分家了?”
郑月芬脑子转了几转,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理由。
“哼,还说不是,我看就是,玉兰说的对,你就是个心黑又蠢的。”
说完,对方转身离开,留下郑月芬先是瞪眼睛,再是咬嘴唇,最后怒气冲冲的跑了。
后来,郑月芬因为给张玉兰泼粪被张玉兰丈夫打了,两家彻底闹翻,赵东河再也无法忍受郑月芬的所作所为,下定决心要离婚,郑月芬自然不肯,闹腾了几个月,任凭郑家人如何不断上门说和也没能改变赵东河的决心。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真的这么狠心!你以为你能跟你哥一样,离了婚再找一个?后妈哪有亲妈好,你看黑蛋这样子,你想咱石头以后也变成黑蛋这样吗?”
不提黑蛋还好,一提黑蛋赵东河就冷笑一声,“黑蛋变成这样是为什么你心里心里没数吗?要不是你在孩子面前胡乱说话能有这些事?”
一次次给她机会,一次次不知悔改,要不是大嫂和善,黑蛋这娃早就废了,他那什么去陪大哥儿子!
“你这样的女人根本没资格当妈,石头跟着你我都怕他有样学样,只要你同意离婚,我给你两百块钱散伙费,以后各自嫁娶,互不干涉。”
郑月等是真心不想离,不提她跟赵东河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有感情,就说离婚后,她到哪里去找赵家这么好的人家,去找东河这么好的男人啊!
可赵东河不松口,公婆也没一个站出来帮她说好话,只要出了门,村里人就对她指指点点,最后没办法,只好回了娘家。
“你是咱们村第一个离婚的女人,咱们郑家因为你可是出了名,丢脸丢到家了。”
郑松年冷冷的看着郑月芬,他不愿意接受郑月芬回来,她什么性子,没人比他更清楚。
“家里没你住的地方,外面有个猪圈,你愿意就去那住着吧。”
这话太过残酷,杨栀子动了动唇想劝几句,可想到二姑子的性子就住了口,任凭丈夫说去。
“我看女婿是不肯松口,你是怎么想的,住家里肯定是不能,你哥不同意,我得顾着你哥的意思,依我看,你不如再去求求东河,实在不行,就只能再给你找一个了,你要是说自己一个人过,不靠任何人呢,那我就不管。”
江良女站在儿子那边,她毕竟是靠儿子养老的,再者,闺女要是真受了委屈离婚也就罢了,可日子过成这样都是她自己作的,她就是亲妈也管不了这个性子。
郑月芬在自家门口瘫坐着,终于后悔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惜再没人愿意给她机会去改了。
年后,赵东河郑月芬正式离婚,赵东河像当初承诺的那样,给了她两百块。
“东河,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就这么狠心,不肯给我个机会吗?”
石头没来,张巧儿怕两人离婚的事对石头产生影响,像当初黑蛋那样,因此办了手续后,郑月芬连抱抱石头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远远看着。
赵东河的内心很平静,这半年他想了很多,鸡飞狗跳的日子他是真的厌倦了,郑月芬说知错了,会改,他相信她确实有一丝悔过之心,可他同样知道,这一丝悔过无法撑过那漫长的后半生。
他已经想好了,以后也不想再找什么媳妇,就这样带着石头相依为命,要是石头问起来,就说他妈已经死了吧。
“你以后好自为之,我走了。”
说要,赵东河跨步离开,他依然年轻,背脊依然挺直,浓眉大眼,是个英俊的青年,可他的眉稍,带着淡淡的压抑和难过,不懂为什么生活会变成这样,当初那份悸动,什么时候成了冰冷刺骨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