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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君才道:“无需担忧,这几个毛贼非我对手。”
此话一落,韩厉便笑了。
“韩某仰慕夏将军已久,今日有幸遇到,还请夏将军指点一二。”
沈少归低声提醒他:“我们的目标是夏君才,其它人不必理会。”
夏君才朗声笑道:“沈世子无需低声,夏某耳力还不错,承蒙关注。”
沈少归跟着笑,道:“让夏将军见笑了。既然如此,沈某便说了。孝宗驾崩多年,早已入了皇陵,夏将军何必执迷不悟。现在世道太平……”
“太平?”夏君才冷笑着打断他,“北有蛮夷,西有戎国。这叫太平?”
“所以圣上励精图治,广博人才,这才让在下前来相劝。”
“鸠占鹊巢,夏某只是看不下去而已。”
“孝宗并无子嗣,何来鸠占鹊巢一说。”
“便是无子嗣,也有兄弟。更何况你一个毛头小子,又怎知孝宗无子嗣?”
沈少归顿了顿,道:“外界盛传,当年夏将军带走的淑妃娘娘已有两个月身孕。此事竟是真的?”
夏君才微微一笑,不答。
沈少归又道:“即便真有此人,他是男是女都未知,如今最多十六七岁,又怎堪重任。”
“当年孝宗继位时,不过十七,又怎堪重任?”夏君才道,“难道皇位继承是以能力论吗?上有延续千年的传统,下有□□皇帝定下的礼法。皇位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夏君才说着,整个人飞身而起,竟是往后退去。
韩厉抽出长剑,冷道:“今日若让他跑了,将来再抓难上加难,动手吧。”
他当先朝夏君才掷出一柄小刀,又踩着树枝将人在屋顶拦住。
夏君才神色不变,看着他淡道:“韩厉,夏某听闻你大名已久,今日得见,正好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韩厉笑着说:“我却很清楚夏将军颇有几分本事,所以我不会傻到一个人和你打。”
沈少归脚下使力,飞身而起,到了夏君才身后,加入战局。
院中众人立刻抽刀拔剑,打在了一处。
纪心言咻地收回脑袋,不敢乱看。
夏君才果如传闻所言武功高强,以一敌二尚能分心观察院中情况,中气十足地传达命令。
“叙方,不要恋战,合力突围。”
跟着夏君才同来的数名男女护着那些书生边战边往院门处退去。
他们虽不及夏君才,但功夫也算了得,与炎武司司使们打的不分上下。
原野紧紧地握着剑柄,指骨发白。
他突然说:“我去帮忙。”
之后便冲进院子里。
纪心言根本来不及拦。
原野冲的速度很快,一柄长剑左右拨动。
原本两拨人混战在一起,他这一冲,却无形中冲出了一条通往院外的路。
叙方手脚敏捷,离院门又近,立刻从这条路里跑了出来,却被那两个右司的司使拦住。
纪心言暗暗往后退。
叙方并非他们对手,情急之时,一名蓝衣女子飞身冲出,将他救下。
随后,她迅速估量局势,朝院中大喝一声:“这边走。”
这一声就像个令箭,忠义堂众人立马有了目标,边打边往门口挪。
纪心言却被她那一声喝惊到了。
这个声音……她绝对听过。
蓝衣、峨眉刺、年轻女子、青纱遮面……
院中刀剑乱撞。
战局随着原野的加入并没有倒向炎武司。
那蓝衣女子功夫很不错,以一挡二,当先杀出一条路,直冲出院门。
看到纪心言,她毫不犹豫地举起手中一对峨眉刺,腰身一拧,直朝她袭来。
蓝衣女子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美目,峨眉刺的锋芒在空中一闪而过。
恍惚地,纪心言觉得这一幕发生过。
她边往后躲边抽剑抵挡,下意识脱口道:“兰芝?”
她之所以这么快就能叫出这个名字,除了声音和外形辨认外,还因为这是原书中的女主角,改变了江泯之命运的人,她自然印象深刻。
那蓝衣女子冲到近前,正待动手,闻言却是一愣,漂亮的眼睛里分明流露出几分讶色,手中峨眉刺也慢了下来。
这时,第二个冲出来的书生一转头看到,不管不顾地举剑来帮那女子,眼看着就要刺中纪心言。
“当”地一声,他的剑被那女子的峨眉刺挑开。
“不要恋战。”蓝衣女子说,“走!”
她说完,又看了纪心言一眼,随后不再理会她,而是转身阻拦追出来的司使。
这时,院内传来原野急切的喊声:“老大!”
院中形势立刻分出高下,忠义堂众人纷纷从不同的路逃离。
纪心言跑进院子,就见韩厉从屋顶摔下,左上臂处鲜血淋淋。
沈少归正在扶起他。
夏君才站在屋顶上,冷冷地说:“今日便给你一点教训。需知助纣为虐不可取,终有一日会自食恶果。”
他说完,足尖轻点,身影掠过屋脊消失不见。
第52章
韩厉将伤口简单包扎后, 众人返回卫所。
“世子,你的消息有问题啊。”韩厉一进卫所,便不客气地点出来, “昨日才动手,夏君才就得了消息知道我们下一处会去哪。若不是连续两日行动,让他们没有足够时间安排,今日说不定就扑空了。”
沈少归沉吟片刻,道:“我也没料到夏君才这么快就出现了。我本以为将三处据点全部清剿完, 他也未必出现。可见他早就在剑州……此事我不敢独断, 需请示皇上再做下一步打算。”
“三处?”韩厉问。
“是,还有一处据点。不过既然消息走漏, 那里怕是已经撤空了,韩大人又有伤在身, 这最后一处你不去也罢。”沈少归看看他胳膊。
韩厉道:“一点小伤何足挂齿,圣上要左右两司合作, 韩某自当同行。”
“也好。”沈少归不再客套, 道, “请医使过来。”
韩厉道:“不必麻烦,敷点药就好了。”
沈少归不再坚持。
韩厉一行步入客院。
浣衣妇人正将竹筐内的脏衣堆到竹车上, 再把腾空的竹筐放回角落,见他们回来, 远远地行礼站定,等他们都走过,才推了竹车离开。
原野推开门,点起灯, 打了盆温水。
韩厉叫住纪心言:“你跟我进来。”
他走进屋里, 对原野说:“你先出去吧, 留她一个就行了。”
原野愣了下,不放心道:“老大,我帮你处理下伤口吧。”
纪心言在旁边猛点头:“我不会这些,还是叫医使来做吧。”
“出去。”韩厉再次说。
原野无奈,只得离开。
韩厉坐在桌边,受伤的胳膊搭在桌上,露着破损的血迹斑斑的衣袖。
纪心言搬了凳子坐他旁边,小心地用手掀开衣料。
“我真的不会处理外伤,明明有医生干嘛不用呢,这种事没必要逞强。”她小声批评着。
韩厉低声说:“我不是逞强。这个伤口只有你能看。”
纪心言微讶,随即轻轻剪开简单包扎用的布条,内衣料子已经被血凝在皮肤上。
她拧眉,用温水在伤口周围擦拭,待衣料软了才将它提起。
韩厉没出声,肌肉微微缩紧。
“疼了?”纪心言有点紧张,“我真的不会弄,还是叫……”
她突然停住,看清了衣料下的伤口,终于明白为什么韩厉只让她一个人留下了。
夏君才刺中的地方正是当初她一刀划下挑出蛊虫的地方。
流出鲜红血迹的是新添伤口,在它下方还有一道翻着浅粉色新肉的陈旧伤口,边缘轻微地发白隆起。
那伤口虽不流血,但皮肉外翻,狰狞可怖。
“它怎么还没好?”纪心言眉头紧锁,“已经挺久了吧,炎武司的药明明很好用。”
“蛊虫强行从宿体剥离时,会用倒刺勾划皮肤,伤口经久不愈,若不是炎武司的药,现在还得流血。”韩厉无所谓道,“我该谢谢夏君才,以后不必装做没事一样了。”
纪心言抬眼看他,侧面看过去,韩厉面部曲线分明,紧抿的唇角无情凌厉,眼中一片漠然,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忍着吗?
“你是故意伤到这里的?”她问。
韩厉嗤笑道:“你高看我了,那是夏君才,跟他过招,我还没本事指哪伤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