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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南星敛了笑, 语气中带了三分警告。
“韩厉,你这样子让我担心。”
韩厉收起漫不经心的神情, 偏头看向窗外。
安静片刻, 他自言自语似的说:“从她失忆到现在, 接触最多的人就是我。她的追求和理想我一清二楚。现在的她对我来说是完全无害的。与其说我相信谁,不如说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笑笑, 看向柳南星:“如果她没失忆,我还真不敢这么自信。”
柳南星对这个解释完全不满意。
韩厉靠着椅子, 手里把玩着匕首。
“那我再说的明白点吧。第一,她的身份我现在不确定,万一杀错了人,徒惹麻烦。第二, 如果她真的知道什么, 能帮我们对付安王, 那更得好好保护。”
这个回答总算让柳南星满意了,他弯唇道:“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韩厉道:“把你的星辰山庄经营好,多赚点银子。”
柳南星呵呵一笑,问:“明天就走?”
“嗯。”
“去剑州?”
“嗯。”
“好。我不信安王会是铁板一块。”柳南星眼神犀利起来,“是人都有弱点,何况一个手中有四万大军的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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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山庄那天还是坐的四人台小轿。
抬轿的青年脚步明显加快,因为天气阴得吓人,随时可能下起大雨。
纪心言觉得这实在不是个出发的好日子。
柳南星挽留了,但韩厉不给面子。
纪心言半歪在靠背上,眼睛一直盯着前方轿子上韩厉的背影。
那句“手感不错”虽然不好听,但清晰地传达出他对那一巴掌并不在意。
放下不安的同时,她几乎可以确认,韩厉要查安王是真,以查安王之名伺机挑出蛊虫也必在他计划内。
所以他不让司使们跟着,只让她这个完全构不成威胁的证人跟着。
她这个证人既是查安王用的,又是帮他遮掩耳目用的。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一手抚上胸口,摸着厚厚的银票心里踏实许多。
人家玩的游戏不是她能参与的,千好万好不如银子在手。
山下,他们的马早就备好了,正在路边吃着绿油油的青草,毛皮明显洗刷过,干净地发亮。
骑上马,纪心言摸摸头上缠棕盔,担心地看眼低压压的天。
抬轿的青年安慰道:“山里的雨来去都快,范围很小,说不定下起来时,大人已经跑出十几里,艳阳高照呢。”
可惜青年的安慰并没有奏效。
两人才出了山庄所在的求连山地界,雨就刷地倒下来了。
还没进城镇,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韩厉不慌不忙,熟门熟路地带着她进了路边一凉棚,连人带马都栓进棚子里。
凉棚原身可能是个废弃茶舍,凌乱地躺着几把腿脚坏掉的木椅。
纪心言摘下缠棕盔,拍拍上面的水,又抖了抖头上的水珠。
一转头,就见韩厉站在棚子边遥望远山,不知在想什么。
浓浓地孤寂感弥漫在他四周,像一个保护壳般将他与外界隔离开,任谁也亲近不了。
青山暴雨孤影,似乎特别适合他。
纪心言觉得自己同情心泛滥,他再怎么惨,也是权势在手一人之下眉头皱皱就能要人命的主,哪轮到她来感慨。
她也走到凉棚边,同样往远处看。
第一股大雨过后,天色就开始亮了。
“唉……”她微微叹了口气。
韩厉歪头看她。
纪心言委委屈屈道:“大人,我现在想明白了,你特意只带我一个到星辰山庄就是为了蛊虫的事。我一没后台二没本事,以后要灭口也容易得多。”
韩厉转回头:“我只是借你的由头,来山庄呆几日,本来没打算让你知道,是你自己闯进去的。”
“可是第二次,是你让我进去的。”
韩厉道:“我一个人很难成功,总要找个信得过的帮手。”
纪心言惊了:“大人你居然信得过我?”
韩厉笑了下,道:“谁叫你看到了,物尽其用。”
纪心言无语:“我完全可以当没看见的。”
“我不可以。”
说话间,雨小了,变成淅沥沥的。
韩厉变戏法似的从马身侧面摘下顶草帽:“可以走了。”
对付小雨,草帽可比缠棕盔好用多了。
纪心言学着他的样子也去白马身上找。
……没找到。
这难道不是山庄赠送的?
她勉强一笑,自我安慰道:“没事,这种小雨淋不坏人。”
韩厉站定,把手中草帽往她脑袋上一扣,翻身上马。
“走,去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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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前脚阴天后脚艳阳高照,不是淋雨就是晒得出汗。
阴晴不定的,搞得纪心言更加不安。
自从离开东阳县再没有遇上刺客,这一路似乎太顺了,炎武司当真有这么大的威力?
带着忐忑,两人来到剑州。
进剑州地界那天,天又阴下来,太阳藏在厚厚的云层外。
沿着官道跑上一炷香时间,路边出现个亭子。
亭柱上立书三个大字——落剑亭。
似乎是个有故事的亭子。
从亭子旁边的小路拐过去,再行个几百米,就是剑州界内最大的炎武司卫所。
卫所不像府衙,没有漆红大门,也没有石狮镇守,从外面看低调得像个普通富户。
一进大门立刻有眼熟的司使迎上来,对韩厉行礼,接过两匹马带了下去。
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走过来,对韩厉抱拳道:“滇城卫所千户包崇亮,见过大人。”
韩厉颌首,问:“原野呢?”
“原大人他们昨日就到了,刚才还和属下说话。”包崇亮说完,看了纪心言一眼。
纪心言现在用陈容的名字,官职上绝对是低于千户的。
于是她有样学样,对包崇亮抱拳道:“禾城卫所司使陈容,见过千户大人。”
包崇亮笑着夸道:“小兄弟年纪轻轻就能跟着韩大人,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一句话夸了两个人,高手。
他引着韩厉往客院去,路上简单讲了讲这几日的情况。
纪心言跟在韩厉身后。他前脚进了客院的门,她后脚就跟了进去。
耳畔有风声袭来,拱门春树上一黑影飞身而下,银色剑尖直指纪心言。
杏花是会功夫,但那功夫是以舞台演出为主的,真正的对敌经验很少。
到了纪心言这,完全没有经验,大祸临头时出于本能尚可躲避一二,真与高手对战是绝无可能的。
不过她曾两度遇刺,反应速度够快,尖叫一声,脚底发力,迅速果断地躲到韩厉身后,左手扯上他衣摆。
“刺客!有刺客!!”
韩厉不动如山,任她尖叫瑟缩,只用手把衣服拽了回来。
纪心言闭眼等了片刻,没听到动静,悄眯眯睁开眼。
只见原野正把长剑收鞘,歪头往韩厉身后瞄她,一脸鄙视。
“属下见过大人。”他对韩厉抱拳行礼。
韩厉斜他:“谁教你用剑行礼的?”
原野摸摸光头,嘿嘿一笑:“我试试看这么多天没见,她长进点没。”
他说完又歪头看向纪心言。
“怎么还不如以前了,就知道往人后面躲。”
纪心言从韩厉身后出来,对这种幼稚行为无话可说。
原野却像发现了什么,颇是惊讶地上前两步,细看她脸。
“你怎么这么黑了?晒的?不对,你是不是用了药膏?”他说着就往她脸上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