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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心言无法用语言描述此时的心情,她瞬间从见义勇为好少年变成了白拿人家一千两的骗纸。
偏还不能怪韩厉,人都说了只是猜测。
数名衙役从不同方向跑过来,后面紧跟着衣衫不整的刘全。
刘全边跑边用手系着衣带,看向韩厉的眼神又惊又惧。
“韩大人……”他慌张地说,同时四下张望,只看到纪心言亦步亦趋地跟在韩厉身边,“纪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韩厉道:“有人要杀这位……”他顿了顿,眼睛扫过纪心言,阴阳怪气地加重语调,“纪姑娘!”
纪心言被他看得心虚,讪讪一笑。既然他一路暗中跟随,那么自己借他势糊弄刘全的行径,估计已经暴露了。
刘全则不然,他瞬间脑补了许多,以为杏花在淮安城时与凶徒有了什么摩擦,才被人盯上了,韩厉不放心所以赶了过来。
他一方面惊讶于韩督卫居然会对一个姑娘如此上心,另一方面又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嘱咐彩云要讨好纪心言。
他对身后衙役们喝道:“你们都干什么吃的!衙门闯入歹人都不知道!”又对纪心言连连道歉,“衙役巡查不及时,惊着姑娘了。”
刘全越是客气讨好,纪心言越是心虚。
她很清楚对方这番做派是给韩厉看的,生怕刘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赶紧摆手表示自己无碍。
纪姑娘如此大度,倒让刘全真有点过意不去了,朝她投去感激地一瞥。
“县衙进了歹人意图行凶,”韩厉看向刘全,“接下来的事就辛苦刘大人了。”
他说完,迈开大步往院外走。
在场众人都是一愣。
刘全看向纪心言,那眼神意味分明——他不管你了么?
纪心言心慌,小跑着追上韩厉,低声问:“大人,你去哪啊?”
“我去哪要跟你说吗?”
纪心言莫名:“大人不是来保护我的吗?”
韩厉脚步微顿,好笑地看着她:“我有这么闲吗?”
明明就有啊……纪心言不敢说,急道:“可是,有人要杀我,大人不打算查一查?”
韩厉慢悠悠道:“一个小戏子被人追杀那是衙门的事,炎武司可不能随便插手。”
纪心言震惊了,搞不懂他做这一出戏给谁看。
明明尾随她来东阳县就是怕她被人杀了,这会儿又摆出一副不关他事的样子。
“除非……”韩厉放慢脚步,看向她,“你觉得此事还有其它可疑之处。”
纪心言挑眉,大脑飞速转起来。
韩厉的意思是一个普通人被追杀属于衙门管事范围,炎武司是办大案要案的,牵扯的得是皇室级别,至少也得是朝廷大官。
她转头看眼呆愣原地衣衫尚未系好的刘全,心想若等这人破案,自己不知得死多少次。
而且凶手明显怕韩厉,别管是怕韩厉还是怕炎武司吧,这个时候她想活命,肯定要抱紧这条大粗腿。
纪心言抿唇,压低声音试探着说:“大人,这事会不会和安王有关啊?”
“你说什么?”韩厉道,“我没听清。”
纪心言又恨又气又没招,只得咬牙道:“大人,我觉得这事与安王有关。”
韩厉垂首看她,淡道:“你真这么觉得?”
“……真的!”纪心言豁出去了,“种种迹象表明,我失去的记忆肯定和安王有关。”
韩厉施施然道:“既然如此,本官确实不能袖手旁观。”
纪心言:……不骂你两句对不起你演得这出戏。
她默默在心里说了句不文明用语。
人家真不是来保护她的,只是想借她的事找安王麻烦。
“纪心言是你本名?”韩厉突然问。
纪心言点点头,又赶紧摇头,含糊道:“我就是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叫着顺口。”
“这倒是个线索。”韩厉说着,朝远处刘全招招手。
刘全小跑过来。
韩厉道:“把客院收拾下,我要在这住一晚。明日带她一同离开。”
刘全忙让人将纪心言隔壁房间收拾出来。
有韩厉在,纪心言没那么怕了,但仍睡不着。
有人要杀原主,会是谁呢。
她抚上心口,那半块八卦牌变得沉重起来。
要不要交给韩厉……纪心言犹豫。
交给他应该会对查出真相有帮助。
但如果,真相对原主不利呢?
韩厉貌似在帮她,其实是利用她,这点大家心知肚明,倒也不用掖着。
反过来,她也在利用韩厉苟住小命。
炎武司要找安王麻烦。那万一原主是安王的人呢?如果石主簿是安王的人呢?
韩厉查出真相后,会顾念这些天来的相处之情吗?
啊呸,他俩哪有什么相处之情。
说到底非亲非故,不过是她穿越后刚巧遇上了。
纪心言越想越觉得不能全然信任韩厉,牌子还是自己留着吧。
在她看过的上部书里完全没有提到安王,江泯之的复仇目标里似乎也没有他。
这可能是一段与主线无关的剧情。
因为原主的死,将这一段剧情埋了。
因为自己的穿越,又将它重新提起。
韩厉搞完江泯之无事可做,刚好碰上她,又可以接着替皇上效力。说不定最后能拉条大鱼下水,炎武司这一年的业绩就没问题了。
年终汇报时可以好好请上一功。
纪心言懂了,她横跨时间空间穿越一场就为了帮韩厉保持kpi。
第二日,她顶着黑眼圈一大早跑去找刘全要证身书。
刘全一脸自得:“已经交给韩大人了。”
“给他干嘛?”纪心言急了。
刘全心想,这么好的邀功机会,怎么能错过。以前是他对韩大人有误会,现在知道人家并非铁板一块,当然要积极主动点。
他呵呵道:“怕耽误你们今早的行程,昨夜特意把司务叫起来办的。”
纪心言欲哭无泪。
刘全完全没觉得异常,还当她是不好意思,安慰道:“给你和给韩大人不都一样嘛。”
说完见她仍然一幅要死了的表情,他换了个讨好的语气:“我命人给……阿力换了一副新马鞍,姑娘去试试?”
垂头丧气来到马厩,纪心言一眼就看到阿力正悠闲地吃着新草。不但换了新马鞍,还被洗刷的干干净净。
马的日子似乎比她好。
纪心言伸手在它后颈抚摸,一歪头靠上它。
“阿力啊,我觉得我死期不远了,不用杀手动手,韩厉估计会提前咔嚓了我。”
穿越时间不长,她已经多次经历生死考验,心态都沧桑了。
她的话显然不如青草吸引力大,阿力仍在低头吃草,还不耐地抖了抖身子,像是要把她抖开。
没良心……纪心言嘟哝。
转头又看到那匹眼有白翳的黑马。
她走过去,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侧头细看。
“好像真是白内障……年纪不小了吧?带病上岗啊,压榨,绝对是压榨。”
她啧啧气愤两句,不敢当面说韩厉,背后说说也算出了口气。
抓把粮草喂到大黑马嘴边,大黑马颇是温顺地弯脖过来吃,一点不嫌弃。
纪心言笑笑,试着抚了下它的鬃毛。
“想不到你和你主子性格完全不同。”
“它主子什么性格啊……”凉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大人!”纪心言猛一个转身,见韩厉穿着一身便装负手走过来,距离她不过两三米。
她眼珠子转转,立马笑道:“当然是特别好的性格。冷静、坚毅、果敢,还很聪明,案子随便一审就破了。”
她露出一个真诚的眼神,“我由衷地佩服!”
韩厉冷哼一声,走到黑马旁边,连抚它脖颈,又喂了把草,耐心地等它吃完,才牵起缰绳往衙门外走。
“出发了。”
纪心言赶紧牵上阿力跟在后面。
衙门口,刘全已经候在那。
在他身边站着一名衙役,手上抱着一个正方的盒子。盒子外用布打了个包裹,方便携带。
刘全从衙役手上接过盒子,讨好地递给韩厉。
“这是给大人和纪姑娘备的东西,路上应急用的。”
韩厉不置可否,迈腿骑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