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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昨儿见到这盆花开始,她就一直有些不对劲,甚至还觉得自个儿跟这盆花有什么心灵感应。她莫不是……遇上什么妖怪了吧。
这年头,连她这种外来客都有,更别说一两个花妖了,被她们迷了心窍,难免会有什么古怪的想法。
再者,她昨儿晚上睡地极好,一点儿也没有被打扰。她这写日子,每天都被怪东西骚扰一下,偏偏这花来了之后,那怪东西就不见了。
阿黎心中有个想法呼之欲出,只待证实。那位大师说过,她一个月之内就会知道前因后果,一个月之内……
她握着茶盏,暗自咽了咽口水,花了好大的劲儿才克制住惊慌,颤巍巍地伸出了手。茶盏里的水缓缓倒下去。
阿黎死死地皱着眉,不对,这感觉不对。
之前的感受她到现在还记得,那种头上湿淋淋,有水浇下来的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而刚才,她只察觉到一丝异样,可是太过微小,两者根本就是不一样的。
阿黎低下头,有些颓唐。
她郁闷地将茶盏放下,再也不看那盆花了。还没等她收整理好心情,房门忽然被叩响了。
阿黎一怔,旋即问道:“是谁?”
“我。”外头响起熟悉的声音。
阿黎站起身来,匆匆几步打开门。红豆站在门外,见门开了,一扭身就钻进去,不用阿黎动手便主动将门关上。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红豆笑呵呵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块东西来,放在阿黎眼前打开。红布展开之际,上头赫然出现一块儿碎银子。
“这几日的分红,先拿来给你。”红豆将银子放到阿黎手上,“这可是整整一两。原本得来的都是散钱,我托人去换了碎银子回来,这是你的那份。”
阿黎稀罕地在手上掂量了一下,一两银子,这可是她们两个月的月钱呢。大清早的,才刚睡醒便有人过来送银子,总感觉这是在做梦。
俄顷,阿黎问道:“咱们只做了这么点胭脂,怎么就买了这么多钱了?”
说起这个,红豆颇为自豪,道:“你知道什么,那胭脂装好后,我还特地留出来一盒给别人用,只要想买的,都可以事先试用一下,觉得好了自然会掏钱。这一来二去,买的人就多了。不过这还是小头,大头的是昨儿的进账。”
“南院的几个丫鬟也到我这儿买了几盒。一样的胭脂,只是盒子用的精贵了些,便翻了好几倍的价卖给她们。结果这些人还跟捡了宝似的,忙不迭地回去交差。呵呵,真是蠢死了。不过,若是府上的丫鬟都像她们这样蠢就好了。”
阿黎想起上次去南院的经历,那里的守卫似乎还挺严厉的,便奇道:“你是怎么混进去的?”
“我哪里能混进去,不过是再外头守着罢了。”
一句话,便将里头的经过匆匆带过。只是阿黎却知道,红豆必定也是经过一番波折的,也是难为她了,为了卖胭脂做到这个份上。
她还想安慰两句,却不想红豆压根不在乎这个。
如今她的眼里,大概也只看得到银子了。再见识到胭脂得来的利,红豆更加不想放弃这份买卖。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换来这么多的钱,这比她一针一线地绣花来得简单多了。
未等阿黎开口,她就先道:“你好好做胭脂,记得多做些啊。过几日出府,我再看看那些铺子里收不收。”
“你想的倒是长远。”
“那是自然。我早就计划好了,等咱们赚足了银子,就去外头赁一个铺子。到时候只要坐在里头买东西就够了,也不辛苦,还能赚得更多。”红豆说到这里,眼睛都闪着光。
阿黎看了她一眼,不好打碎她的梦想。
京城里的铺子,寸土寸金,那可不是说赁就能赁到的,就算把她们俩个买了,都不凑不够银子来使。不过,红豆能有这份心,已经是不错了,以后再努力努力,说不定老天就开眼了呢。
二人趁着这空闲,又迅速地将之前做好的胭脂装好。
盒子也是红豆选的,她眼光也不错,买的盒子也都好看得紧。阿黎站在红豆边上,将盒子都装好。
红豆今儿过来,一是为了分红利,而是为了装胭脂。如今两件事都做完了,她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刚与阿黎说了要回去,还未走,却被阿黎拉住了袖子。
“怎么了?”红豆问道。
阿黎忽然将她拉到窗户边上,从水桶里舀了一杯水上来。
红豆不明所以,只是目光划过窗户前的怪东西,又忍不住说道:“阿黎,昨儿不是跟你说了么,怎么还没将这东西扔掉?”留在这里碍眼么,真不知道阿黎到底是怎么想的,红豆心道。
阿黎只笑了笑,未曾回答,她将茶盏塞到红豆手上,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帮我浇一浇水吧。”
“我?”
“嗯。”
“你今儿怎么这么奇怪……”红豆嘀嘀咕咕地说着,可手上也没停,一下就将水泼了出去。
“已经浇好了,阿黎,阿黎?”红豆回过头,却发现阿黎许久未动,一脸凝重的模样。她吓了一跳,赶紧摇了摇她的肩膀:“阿黎你没事吧?”
“哦,没事。” 阿黎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
红豆有些担心:“你这阵子一直很古怪,还总爱出神,真的没事么,要不然去找大夫看一看。”
阿黎笑容微涩,若是大夫有用的话,她也不至于折腾到现在了。不过,她还是说道:“没什么打紧的,不过是这几日生病,还没缓过来罢了。”
红豆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没能说出来什么。
“行了,胭脂已经给你了,可要加紧卖出去啊。”
“那是当然。”红豆放下了对阿黎的忧虑,骄傲道,“就这点东西,一天就能卖出去了。”
……
送走了红豆,阿黎再次来到窗边。
方才红豆浇水的时候,她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这也算是推翻了她之前的猜想。不过,阿黎还是有种预感,这盆不知名的花,应该是与她有某种关联的。
第15章
早朝之上,年方十二的幼帝坐在龙椅上,身着龙袍,正襟危坐。冕旒之下虽是一张稚嫩的脸,可深情却异常专注沉稳,不似寻常孩童。
底下站着的文武百官也都侧耳聆听,不发一言,静等中间那位御史大夫念完长长的弹劾之词。待御史大夫说完,已经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龙椅之上的皇帝也吐了一口气,朗声道:“众卿有何意见?”
不多时,吏部尚书出列道:“皇上容禀,臣以为,御史大夫所言极是。自古亦有言,‘天下之盛,扬为首’的说话。如此繁盛之地,交上来的税却是一年不如一年,实在不能不叫人多想。料其中必定有些贪污纳垢之徒,还请皇上彻查,追回税收的银两,以缓国库之需。”
“臣附议。”又有一人说道。
对于这等对自己自身利益没有多大关联的事,朝中还是有不少义正言辞,满腔愤慨之辈。
此言刚好合了皇上的心意,皇上点点头:“不知哪位爱卿愿意前赴扬州彻查此案?”
户部侍郎一抬头,与前头的张太师交换了个眼色,当即请命道:“臣不才,愿为皇上分忧。”
掷地有声,朗朗清清。
皇上看向秦太傅,见他面容凝重,却并未立马应下。
他不小了,以前是尽信他人,懵懂无知,如今有了自己的心思,却是处处思量,时时小心。一边是皇叔,一边是舅舅,无论哪方做大都不是他乐于看见的。
皇上也一直寻求着中庸之法,平衡之道。可惜他人单力薄,又有强敌在前,哪能这么容易成功。朝中这些人,他能信任的也只有太傅太保这些忠心耿耿的老臣了。现下想来,怕是那段无知的时候才最惬意不过,人长大了,与之而来的是私心,是忌讳,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不甘。
赵煊站在最前面,听到这位户部侍郎冒出来,几不可查地笑了一声。
张太师一直盯着他,这会儿自然是看得分明,便笑问道:“摄政王这是何意,莫不是对陈大人不满?”
“哪里那里,陈大人一心为主,实在是令人钦佩,本王怎么敢不满呢?”
张太师冷笑了一声。一山不容二虎,他和赵煊从来都是不对付的,便是丁点儿大的小事,有时候也要针尖对麦芒,闹地难以收场。
如今赵煊自退一步,便两厢安好了,张太师心中快意。
不过,他显然是嘀咕了赵煊那招人恨的毒舌程度。赵煊放过了张太师,却对着那位还未曾站回原位的户部侍郎拉下了脸色:“虽说陈大人办事向来不错,可人品却值得商榷。毕竟,不侍二主的道理该是人人都懂的,陈大人明知故犯,实在是欠佳。”
“摄政王你这是什么意思?”户部侍郎面含薄怒,可碍于眼前之人的身份,只隐忍不发。
“侍郎大人,注意尊卑与措辞,对着本王的时候,得说,‘您’。”赵煊提醒道。
“是下官以下犯上了,还请王爷恕罪。”户部侍郎忍下了一肚子的怨气,咬牙道,“摄政王方您方才说的,未免有挑拨离间之嫌。”
“哪里那里,本王不过是提醒陈大人要忠于皇上罢了。这扬州之事,谁都能沾,唯独陈大人不能沾。这个中原因,本王爷不好说的太明白,只要张太师和陈大人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
赵煊说的半遮半掩,上头的皇帝闻言,也面色不佳。
张太师眉头一皱,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果然,还没等他辩驳,便看着满朝文武神情异样,更有秦太傅等人思索的眼神。张太师差点没有呕出一口血来。
若是平时,他肯定不会放任赵煊这样放肆的。只是……扬州那事,不好这样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看赵煊那模样,似乎知道里头的事情,张太师不敢赌,只能暂时忍下了。
“张太师怎么不说话了?”旁边的太傅有心提醒了一句。
张太师哼了哼:“有什么好说的。摄政王既然不愿信任陈大人,不如自个儿推荐一位吧。老夫没有摄政王那样的能耐,自然不好再插手,免得再被人套上莫须有的罪名。老夫清清白白,也不惧这些子虚乌有之言。”
赵煊嗤笑一声:“本王不过随口说说,张太师何须如此认真呢。莫不是被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一派胡言!”
赵煊了然地笑了笑。话已至此,再说什么,想必皇上也不会信。毕竟,证据都还没有拿出来呢。
局面闹成这样,最后还是秦太傅出面打了个圆场,并保举了一人远赴江南查案。这人与赵煊和张太师都没有什么关系,却是去岁的状元郎,如今正在翰林院任职。
让他去,免得两派再起纷争。
赵煊看了看秦太傅一眼,也没有说什么。只要不是张太师的人,他一般是没有意见的。张太师亦然。
皇上本对秦太傅向来敬重,见他提了个人出来,还是清流出身的状元郎,没有多想就同意了。此事议定后,再无其他可议,皇上等不及地宣布了退朝,领着几个小太监回去了。
那背影,瞧着还有几分狼狈。
秦太傅等人看在眼里,平添了几分失望。皇上到底年幼,许多事情处理的都不够好,也太过依赖他们这些老臣了。这本就不是以为掌控生杀予夺的帝王能有的弱点。
为帝者,注定只能是孤家寡人,如何能一心一意地依重他人,便是心腹也不可。皇上要学的,还有不少啊,几位帝师一时间都有些任重道远之感。
下朝后,赵煊故意走到张太师旁边,端着脸色,小声道:“张太师啊张太师,本王可是听说那位状元郎有些能耐,到时候,可不要露出狐狸尾巴。否则,被那尚方宝剑给斩了——”
赵煊做了个刀落的手势,眼中俱是讥笑。
张太师不耐烦道:“还请王爷自重!”
“这时候不叫摄政王了?”赵煊讽刺道。这张太师在朝中一直坚持称呼他为摄政王,为的,不过是膈应皇上罢了。不过那蠢东西确实如他所愿,被成功地膈应到了。
赵煊还准备逗几句,不过张太师可没这个空闲跟他胡闹。甩了甩袖子,张太师再也没有理会赵煊,直接带着人出了大殿。
赵煊看着这些人的背影,厌恶地撇开了头。若不是这张太师实在将他得罪狠了,他也不会这样揪着不放。对着这老东西,他还嫌眼睛疼呢。
赵煊这人一向记仇,就算是被狗咬了,也要退回去反咬一口,才不会让那狗好过。
回府之后,赵煊叫来几个心腹侍卫,吩咐道:“让邹大人继续盯着点儿。”
邹大人,便是今日朝堂上那位御史大夫。
“再则,张太师那边也派人盯着,一有行动立即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