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奴,在下花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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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隆冬。
呼啸的狂风催动着铅灰色的乌云流动在天际,鹅毛般的大雪染得苍山一片白,路上的脚印只是片刻,便再也看不见踪迹。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风雪下,仿佛整片世界都是银装素裹一片白,独有一处黑点仿佛逆着世界潮流,踽踽独行。
“呼——~”
花秋痕呼出一口白气,犹如匹练一般荡开几片飞雪,让她看清了远处破败的山神庙,毡帽下眼尾微翘的眼睛里冒出喜色,当即拔脚向着山神庙赶去。
但见她身形矫健,只是脚尖点在雪上,窈窕的身影便如踩在弹簧上一般窜飞出去好大一截,浅浅的脚印很快被雪覆盖,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花秋痕很快来到了山神庙,只是里面已经燃起了篝火,显然已经有人先她一步进了庙里。
因此她并未直接进庙,而是站在庙外门口拱手,向着庙里喊道:“风高雪急,还请庙里的主人家行个方便,腾个位置给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尽。”
话音落下,她的掌心也捏起几枚兰花镖,目露警惕,小心翼翼地等着庙里的回话。
行走江湖最忌讳的就是随便闯进别人的地盘,面前虽是破庙,但也讲究先来后到,此刻正是旁人的地盘。
不等她多想,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从庙里传出来,带着篝火特有的温暖,让她的身子里传出股暖烘烘的感觉。
“山野破庙并无主人,只有同是天涯沦落人,姑娘请进。”
破庙内杂草乱堆,柱子、墙壁上满是斑驳,供桌缺了一角,神台老旧,端坐于上的神像也是没了脑袋的泥塑。
唯一称得上干净的便是那堆篝火,以及篝火旁着白衣的俊朗公子。
一双眉不浓不淡,略略上翘,不似剑眉凌厉,但有种别样的锋芒内敛,一双眼犹如玉石温润,好似黑宝石点缀在云团上,闪闪发亮。
鼻梁高挺,唇红齿白,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贵公子。
年轻公子的嘴角微翘着,像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一般,笑意忍不住从眼角溢出,尤其是落在花秋痕身上的时候,那笑容就像是林间的水潭,温凉。
花秋痕见到那公子的模样时有些自惭形秽,虽然她曾经是移花宫的弟子,对于容貌上也颇有些自信,但总归是江湖闯荡的久了,细腻的皮肤也多了几分粗糙,终不似在移花宫中那般秀丽。
眼中点缀着惊艳,花秋痕抱拳道谢后坐在了不远处的柱子下,缩手缩脚,从腰间取下一枚葫芦,仰头灌了口酒,借此暖着身子。
年轻公子手中握着细长的树枝拨弄着篝火,干净的瞳孔里倒映着跳动的火星,不曾抬头,却开口道:
“相逢便是有缘,姑娘若不介意,可来这火堆旁小坐。”
花秋痕往上提了提面巾,秀气的眼眸里涌动着感激,靠到火堆旁,第一眼便看到了年轻公子身旁烤好的肉块,飘来的香气进入鼻腔,她忍不住揉了揉肚子,询问道:
“公子,这肉……”
“烤得有些柴了,我不喜欢吃。”
咕噜
花秋痕咽口水的声音有些重,这让她不禁遮了遮面巾,再次问道:“那我用我的酒,换公子的烤肉,如何?”
年轻公子听到一个“酒”字,喉头上下滚动,毫不犹豫地拿起串着烤肉的树枝递给花秋痕,干脆利落道:“好。”好酒、娇气、没有防备心思……是个初出茅庐的雏儿!
花秋痕从树枝上扯下肉块,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打量着年轻公子的眼光里多了几分异样。
但她还是依言给了酒葫芦。
年轻公子仰头倒下一注酒,亮晶晶的眼眸盯着花秋痕,笑道:“好酒。”
花秋痕眼里最后一丝戒备消散,扯下面巾,露出一张称得上秀丽的脸蛋,将肉丢进火堆,笑眯眯地说道:
“当然是好酒。”
“你不吃肉?”
“我自己有干粮。”
“可这酒?”
“专门给你的,好喝吗?”
年轻公子看了看手中的酒葫芦,又笑着喝了一口,眯眼回味道:
“好酒。”
“可惜里面添了不少蒙汗药,失了几分味道,可惜了一壶好酒。”
花秋痕脸上的得意瞬间消退,红扑扑的脸颊上满是惊疑,猛得起身,却有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无力地闷哼一声:
“怎么会……”
她的眼里满是困惑,最终视线定格在那块肉上,在火中炙烤着,滋滋地冒着油花。
“肉上有毒?!卑鄙!”
“礼尚往来罢了。”年轻公子轻笑着站起身子,将酒葫芦放在花秋痕面前,伸手将她身上搜了个遍,取出了不少暗器和小油纸包。
然后坐在了她的身上,细心地帮她打理起了头发,露出细长的脖颈,那正对着他的后颈处,有一朵纹上去的花。
年轻公子一边抚摸着这朵花,一边温吞吞地说着:“我是个苦命的,本来在家里修炼的好好的,结果二师父突然和我说,以前有个逃走的花奴打着家里的名头惹是生非,采阳补阴,败坏了门派的声望。”
“天寒地冻的就把我赶出了家,非要我拎着那个花奴的脑袋才能回去,你说我是不是很命苦?”
被坐在身下的花秋痕瞳孔瞬间扩大到了极限,连呼吸都有些粗重,颤抖着声音道:“你是移花宫的人?”
旋即又否了自己的话,声音尖锐地骂道:“不可能!移花宫从来不收男弟子!你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是移花宫的人?”
“是或不是,等我带着你的头回了移花宫,你不就清楚了?乖,别乱动,头晕是正常的,很快就好了。”
在俊朗公子温柔的声音里,一捧鲜血噗地溅出,犹如瀑布、喷泉一般,浇灭了火焰,让那焦黑的烤肉上多了几分暗红色。
风将住,雪未停,破庙里没了篝火御寒,很快涌进一股冷气。
俊朗公子起身,左手拎着人头,右手提起酒壶,又猛地灌了一口,感觉到身子上的暖意后,这才对着地上的无头尸体说道:
“忘了和你说了,在下花无缺,移花宫少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