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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即便如此,从夜袭最开始就在搏命厮杀的护卫队已经渐渐走到了体力的尽头。哪怕他们战技再高超,还是眼睁睁看着族人与好友不断地倒在了敌人的刀下。

当护卫们只剩下最后八人时,山庄外突然传来了隆隆的踏地之声。

护卫队长心中一震, 他奋力架住三把砍来的大刀, 抬头朝大门处看去。

只见在晨曦微亮的光线中, 黑压压一队人马正在朝着他们奔来。而在队伍最前面的, 却是跑着两个面上带着黑眼圈的鼬族人!

队长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觉得鼬族人的黑斑是如此好看,那两个圆圆的黑坨坨彷如幼时最爱吃的焦糖一般, 看着就让人心生喜悦……

而黑衣人这方,显然也看出来, 这新来的近千兵士绝不是来帮他们的。

于是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后, 竟然丢下摇摇欲坠的护卫队, 四散着向山庄内部逃去。

来援的, 正是乔小燕与阿意去联军大营请来的救兵。

联军的大部分兵士其实都在四处征战,大营中,如今只剩下五千人左右。这其中能出战的, 大约是三千人。

原本马将军接到小眼和阿意的求援时,还想要拿捏一下这些南疆蛮人。然而小眼得了菜花的提示,先是把所谓的山匪形容地非常可怕,接着又点明了他们还同时派人去麻昌县求援了。

这一下, 马将军就不好拖延了。他知道那麻昌县的县令、县尉等人都是魏将军一系的,对那个南疆世子也算是挺照顾的。回头若是麻昌县的人比他们还早到,那他可就不好解释了。搞不好还要落个不光彩的把柄在那魏某人的手里。

想到这里,马将军干脆好人做到底,于是爽快地点了一千步兵,外加三辆马车,命他们即刻赶往莲花山庄救援。

从大营到山庄,大约有十里路程。阿意他们这一来一去大约花了两个多时辰,因此援兵赶到山庄时,已是晨晓时分。

阿意会说些南疆话,护卫队长会说点官话,刚一碰面,他们就迅速把情况说了一遍。

因此带领援兵的于校尉立刻将兵士分成了两曲,每曲各五百人。他带领五百人先赶往南疆护卫所说的弯道处,搜寻世子等人。而另外五百人则负责沿途捉拿黑衣人,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石洞这边,穆昇抱着菜花坐了许久。他心里焦急万分,却也知道若是贸然出去,很可能会害了大家。

这时,二花的耳朵微微抖了下。它忽然人立而起,仿佛正在聆听什么似的。

正当大家还在发愣的时候,二花腾地跳了起来,朝石洞的出口跑去。

穆昇抱着菜花不便移动,唠叨倒是立刻就跟了过去。

当他看到二花到了出口那里,开始用小爪子使劲刨那木板时,就有点明白过来了。

“来,二花退开点,我给你开条缝。”唠叨也不管小黄鼠狼能不能听懂,自说自话地上前去移动木板。

待他挪出了条四指宽的缝隙时,二花嗖一下就蹿了出去。

而解决了不少黑衣人的大营兵士,此刻正在护卫队与菜花他们分开的弯道处仔细搜寻。乔小燕他们也尝试着呼喊菜花、世子的名字。

大家正忙乎着,也没人注意到路边的松树上,一只黄鼠狼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上下打量。

待乔小燕与阿意出现在人群中时,那狼子的小黑豆眼仿佛闪了闪光。然后就看它扭头哧溜一声蹿下树,迅速消失在斜坡下的草丛中了。

石洞门口,唠叨蹲在那条缝隙旁,等了一会。一盏茶的功夫,就见小黄鼠狼三蹿两跳地颠了回来。

还没等唠叨开口说点什么,二花就一跳,直接从唠叨头顶跃了过去。

“诶……”唠叨眨了眨眼,认命地摇摇头,把木板挪回原位。

二花跑进里间,直接跳到穆昇肩上,一边“吱吱”乱叫,一边伸爪朝洞外比划。

穆昇微微侧身,挡住了大部分人的眼光,然后小声问道:“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二花用力“吱”了一声,小脑袋还连连直点。

穆昇早就觉得菜花养的这只黄鼠狼极通人性,而且若说信任的话,二花在他心中也只比菜花略低一些。

于是穆昇转过身来,对大家说道:“神兽说,咱们可以出去了。虽然我很信任它,但大家还是谨慎为上。”

这里基本都是南疆人,他们对鼬族的神兽多少都有些听闻,因此倒也能接受穆昇这个说法。至于车马队众人,则早就知道穆家兄弟养的这只黄鼠狼极为灵性,因此也没有什么疑问。

于是,穆昇避开菜花的伤口,把她如孩童般抱在怀里。大家排好队,开始朝外走。站头一位的是目前战力最高的墨羽,然后是唠叨等人,最后才是抱着伤员的穆昇和世子姐弟俩。

二花看大家出来了,就蹦蹦跳跳地在前面领路,走了一会,众人就听到了熟悉的呼喊声。

“穆华~~”

“世子~~~”

“谢尔~~”

当看到乔小燕、阿意和护卫队长带着许多士兵朝他们跑来时,众人都发自内心地欢呼了起来,“哟吼~~~!!!”

胜利会师后,大家到最近的院子中暂时歇息一下。

于校尉看到南疆众人伤势轻重不一,就发话道:“我看这样,今夜诸位中有不少都受了重伤,若都在此处等候,怕耽误了治疗时机。而山庄里此时还未清剿完毕,不如我派人用马车将各位直接送到大营中,请营中军医为伤者及时疗伤。”

墨羽听了护卫队长的翻译后,与世子姐弟俩低语了几句,就对于校尉道:“既然如此,还请校尉将我等直接送到麻昌县吧,那里看病抓药也方便些。待回头安顿好了,世子必将去大营好好感谢马将军和诸位一番。”

于校尉倒是想把人带回大营,也好在马将军面前表个功。不过他也不敢强行把南疆这些人带走,因此就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头应了。

墨羽请众人稍等片刻,他运起内劲,独自返回了世子小院一趟。

而此时,陆续有被大营士兵找到的南疆护卫被送了过来。之前在马场和果园暂避的六名鼬族人也顺利归队。

不多时,墨羽就拎了个包袱回来了。

于校尉也把来时就准备好的三辆马车叫了过来,安排伤势严重者上了其中两辆,而世子姐弟和墨羽则上了另外一辆。

就这样,县城大门刚开时,南疆众人就被兵士们护送到了县衙。

县令蒋宜派得知昨晚的事情后,赶紧命县尉郑聚友将同仁堂的邬悯大夫请来。同时命手下去离县衙最近的吉顺客栈包了两个最好的院子。

当邬悯大夫赶到吉顺客栈时,南疆众人已经大致安顿了下来。

一通诊脉开药忙下来后,邬大夫擦了擦汗,喝了口茶,对县尉郑聚友说道:“请大人放心,患者多是外伤,除了一位腿部受伤较重之外,其余伤者养上十来日即可痊愈。”

对邬悯来说,这些异族人虽然个个带伤,但好在都未伤及性命,实在非常幸运。然而他并不清楚,原本山庄中/共有一百八十多人,可如今还活着的只有不到五十人。其他一百三十多人全都死在了昨晚的夜袭之中。

南疆人性子里有股狠劲,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昨晚不少护卫其实受伤后,只要躺下不动,黑衣人不一定会跟上去补刀。然而,这些伤势较重的南疆人,却全都做出了相同的选择——死也要拉一个黑衣人垫背!

邬悯今天之所以看不到一个危及性命的重伤患者,就是因为,那些重伤者都为同伴们拼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

这也让负责调查和收尾的于校尉,在看过现场后,对南疆人产生了一种非常复杂的感觉。

而此刻在吉顺客栈的一个院子中,车马队众人正围在菜花的床前,齐齐发呆。

原来,当邬大夫给菜花看过伤,把过脉后,就发现这个伤得最重的南疆人竟然是个女子。

不过邬悯不是个莽撞人,虽然他以为南疆兵士可能男女皆可,但还是没有当着众人喊破此事。

只是在清理伤口前,询问道:“在座的,可有这位小兄弟的亲人?”

穆昇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他赶紧开口道:“还请大夫随我到外边说话。”

邬悯看了眼穆昇,点点头,跟着他走了出去。

屋子中的其他人,除了兰毅之外,几乎都以为菜花恐怕是伤得太严重了,大夫不敢当面直说。

而屋外的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后,邬悯叹了口气,道:“世道多艰,百姓何辜。放心,此事我不会多言。以后在麻昌县里,若她有什么不适,你只来找我。”

穆昇朝这位仁心仁术的大夫深深一鞠,邬大夫连忙搀起,道:“只是,她这样绝不是长久之计,你们还是尽早设法脱身吧。”

两人回到屋中后,兰毅看那邬大夫面色如常地开了方子,配了药,心中才微微松了口气。刚才他也是糊涂了,怎么就把菜花是个姑娘这事给完全忘记了呢?

邬悯借口病人需要安静,支开了其余人等。这才指导着穆昇给菜花的伤口清理、敷药、包扎。

送走了邬大夫,穆昇看菜花脸上全是污渍,就打了温水,拧了帕子过来,给她擦脸。

☆、来不及了

大仙此时服了药, 人晕晕乎乎的,脑子也不太灵了。闻着身边人熟悉的气息,她就闭着眼任由穆昇给她擦拭起来。

然而,当菜花脸上那些污渍被擦拭干净时,穆昇手里的帕子也啪唧一声滑进了水盆,溅出了一片水渍。

看着眼前这光洁水嫩的小脸, 穆昇微微张着嘴, 脑中一片空白。

如远山般轻逸的秀眉, 纤长浓密的眼睫, 鼻梁上的肌肤微微反光,映衬得一张小脸如瓷如玉,让人舍不得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

陌生的眉眼加上熟悉的淡红菱唇, 就这样组合在一起,毫无违和感地闯入了穆昇的视线。

“菜、菜、菜、菜……花?”穆昇愣了半晌, 直到大仙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安静, 而睁眼看过来时, 才结结巴巴地开口唤了一声。

大仙有些疲累, 也懒得开口说话,就歪着头,朝穆昇扬了扬眉毛。那意思是分明就是, 你又干啥坏事了?脸怎么红了?

可穆昇却一把捂住眼睛,道:“严禁卖萌!卖萌可耻!”

说完又猛地跳起来,满屋子乱转地翻找着什么。

菜花无奈地坐起来,有气无力地问道:“你又做啥妖啊?”

穆昇也不答她, 直接把那面小镜子翻出来,朝菜花手里一塞,道:“自己看!”

大仙撇了下嘴,漫不经心地朝镜子里瞟了一眼。顿时,她就呆住了……

“我好了……黑斑全没了……好了……没了……我可以……”大仙还没来得及把那关键的一句话说出来,就被穆昇打断了,“是是是,您老人家恢复了盛世美颜。不过眼下不是嘚瑟的时候,赶紧的,把那黑釉找出来,给你涂上!”

菜花显然还沉浸在这巨大的喜悦之中,脸上带着一丝傻笑,随口应道:“嗯……涂上。”

就在此时,菜花对面的窗外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发出了“哎哟”的呼痛声。

穆昇大惊之下,两步赶到窗口,一推窗页,朝下看去,就对上了乔小燕尴尬中带着丝惊艳的瘦脸。

两人正僵持不动,闻声赶来的唠叨还想嘲笑下二人的傻样,可他一抬眼,嘴里就发出了一串很难理解的怪音:“瞧这俩傻……傻傻傻……啥子妖怪……怪怪怪……怪好看滴……”

屋里的大仙,脑袋上滑下一排黑线,捂着脸叹了口气。

好在随后赶来的兰毅是个靠谱之人,他一把将唠叨和乔小燕就逮进了房间。几人商议了片刻(实际上只有兰毅与菜花在说正事),干脆把车马队众人都喊了进来。

“唉,并非是有意瞒着大家。只是当时村里来抓壮丁时,穆昇和阿花为了救我姐夫一家,只能扮作兄弟,顶替了他们。说起来,还是我们对不起他俩。”兰毅做为知道前因后果之人,主动替二人解释了起来。

“当时阿花脸上长着黑斑也是真的,这才让她能够无需遮掩面容地呆在军营之中。”兰毅挠了挠头,道:“只是不曾想,今日,她这黑斑竟突然就消失了……”

已经缓过劲来的唠叨,弱弱地举起手,插嘴道:“叔,这事我见过。我外祖家有个弟弟,生来肚子上就有块很大的黄斑。可后来长着长着,就莫名其妙消失了。”

众人听了,也有人想起了类似的事情。七嘴八舌之下,竟不用大仙再想借口,直接就把这事给圆了。

孙田旺皱着眉头,道:“以前不知道阿花是个丫头,又是打又是杀的,没少辛苦她,唉,真是惭愧……”

一屋子男人都立刻蔫了,是啊,说起来,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竟然一直都靠着一个瘦弱的丫头护着。真是好想在地上挖个坑,把脸埋进去,挡一挡羞啊……

乔小燕自打刚才进屋后,就一直没吭声。某人还以为他这是在琢磨什么蔫主意在,就咳了一声,道:“那什么,兰叔,其实还有件事情,当初我们没对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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