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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只唉声叹气:“孩子长大了,就开始敷衍老人家。”但还是让阿姨帮卓琰拿了一件大衣,让他带上。这附近一带到了晚上,温度都会特别低。
卓琰把大衣挂在臂弯里,缓步走下楼梯,屋外跟屋内简直就是两个世界,此时夕阳西下,天色很快就会暗下来。他走到阮湘南身边,问道:“还没吃饭吧,要不一起吃?”
阮湘南朝他笑着,那笑容很是灿烂:“好啊,我请你。”
卓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过身往前走,漫不经心地问:“去哪里?”
阮湘南一时回答不上来,这是卓琰熟悉的地盘,她以为他会选地方,结果卓琰倒是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她。她拿出手机,开始搜索附近的餐厅。卓琰不冷不热地开口:“怎么,你要请我吃饭又没选地方?”
阮湘南只得问:“海鲜怎么样?”
卓琰道:“无所谓,都差不多。倒是你去英国前一晚给我带的海鲜烧烤外卖,我吃了第二天就消化不良。”
他当时又没说,她怎么会知道。
阮湘南浏览了一遍周边的餐厅,最后还是选择了一家日本料理。只是临时起意而来,包厢已经是没有了,只得选择大厅里比较安静的角落。往来走动的人少,至少也不会因此影响到她长篇大论时候的思路。
她跟他面对面而坐,服务生上来倒茶,又把菜单递过去。按照一般情况都是男士先接菜单,可是这一回却是阮湘南先把菜单拿在手里,直接翻到生鲜那几页,点了野生红石斑,莫桑比克红龙还有刺身拼盘。
卓琰就坐在那里,只看着她点单,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阮湘南最后又点了壶冻顶乌龙:“乌龙茶是暖胃的。”
他知道她今天是憋着一口气要超常发挥收服他的心,不论做什么都特别贴心,她也的确是有这个能力。当初他就被她玩得团团转,那心情就如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摇摆不定,就算知道她在耍小手段,但还是没办法。他很怀疑,如果她要是真心想收服哪个男人,恐怕不成功的机率会很低吧。
卓琰微微一笑:“你说要请我吃饭,现在身上带够钱了没有?”
☆、第053章
阮湘南呆了一下,想一句话把事情解释清楚,却又无从说起。她皱着眉,有点发愁的样子。卓琰终于知道她开演艺型人格模式时的心情了,原来是这么舒畅。尤其是,他现在就站在受害者的制高点上,可以尽情地挑剔她的表现。
之前她一见到卓琰,就想把化验报告给他看的,可是他根本就没给她这机会。现在是吃饭的时间,又是餐厅这种公共场合,似乎把那么尴尬的检查内容拿出来也不合时宜。而这个时候,服务生开始上菜,陆陆续续端上漂亮的盘子。
阮湘南道:“我跟叶徵什么都没有。”
“是么,可那也跟我无关了。”
“我一直以来就只喜欢过你……”
好了,第一颗糖剥开了。卓琰瞧着这颗糖,但是没打算接。
“早在十年前就喜欢,”阮湘南道,“不过那时候我觉得,你也不会对我有什么感觉,最多是一个认识但不熟悉的人吧。”
“对,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根本就来不及去想这个问题。
阮湘南安静地看着他:“可是人会慢慢地变得贪心的,本来觉得看看就好了,买不起的东西何必要去苦恼,后来……又慢慢觉得,虽然现在买不起,可是说不定有一天就会有钱去把它买下来。”
卓琰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的比喻还真的让他有点哭笑不得。
她的眼角有点发红,但到底还是没哭,她的确是很坚强的人,也就是跟她血脉相连的、亲生母亲能够轻易刺伤她,别人甚至都没办法触碰到那层壁垒。他把甜虾夹到她的碟子里:“先吃吧,我看你也应该饿了。”
阮湘南低着头,也没怎么动筷子。
卓琰见她这个样子,都有一瞬间要心软,可是转念想到她以前对自己做过的事,立刻又硬起心肠来。他又不是一条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没事时候跟他亲亲热热,出了点什么事就把他排除在外。
阮湘南吃了几口,又忽然道:“再后来,我觉得反正也没希望,倒不如就怎么膈应怎么来,就算你今后和别人在一起,也不会忘记我。我知道你又要说我是胆小鬼。”
“我说你是胆小鬼,这点错了吗?”卓琰冷哼,“你又不是我,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喜欢你?”
阮湘南却笑了,笑容秀美:“我认识你,已经超过十年了。”
这十年,是他们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对于任何人来说,不论哪一个十年都是不可磨灭的印记,再不会有人,会像你一样。
“大概是十年又六百多天?”阮湘南粗粗计算了一下数字,“原来快十二年了。”
——
吃过饭,卓琰把她送回酒店。
阮湘南道:“如果不着急回去的话,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卓琰停住脚步:“你说吧。”
阮湘南又问:“能不能上楼说?大厅里人太多,不太方便。”
卓琰犹豫片刻,还是跟着她进了电梯。
她拿出房卡,把房间门打开,还特意没关门,只是虚掩着。她走进去,拉开桌子前的椅子请他做了,返身坐在床边,从包里拿出四份化验报告,放到他面前。她也是有耐心的人,竟然到现在才拿出来。
其实她本来打算一见到卓琰就开门见山的,那时效果最好,谁知他根本没有留给她这个机会,吃饭的时候再说这个显然就有点倒胃口了,她便把这个话题押后到现在。
卓琰接过来,潦草地翻了翻,她检查的项目是hiv,检查结果全部都是阴性。他放下化验报告,抬起眼看着她,他有时候真的不太了解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一般人就算怀疑自己感染了,也不会把同样的检查项目连续做四遍吧:“怎么做了这么多次?难道检查这个是免费的?”
阮湘南被他逗笑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免费做的。大概有吧,不过也没去找。我那时从手术台上下来,看到手套划破了,满手都是鲜血,这之后,我有了感染的症状,我真的懵了,我以为我这次肯定逃不过。”
“所以……你是觉得,如果你真的被交叉感染,我就会因此放弃你?”
“不、不是,”她立刻否定了,“我没有想过你会为这个原因放弃我,我相信,你还会跟我在一起的。如果我真的感染了,可能不发病的时候还好,我们都注意一点,也不会传染。可是如果我发病了——”
如果不是身临其境,她也不会觉得感染会有多么可怕,毕竟这之前,都还是只是白纸黑色的冷冰冰的教科书上的那几页铅字。阮湘南继续道:“我也不知道我的潜伏期会有多久,可能是十年,也可能会更短。我更倾向于后者,只是那几天我就觉得世界跟倾塌了一样。我甚至想过要自杀。我读了这么多年书,好不容易才能上手术台,最后却连医生都不能当,甚至还要拖累你……我都不知道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卓琰打断她:“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从我的角度来说,我最不愿意被隐瞒。如果我们易地而处,难道你就会希望我以同样的方式来隐瞒你?你也知道我不会放弃你,但是你却放弃了我。你把我当作白痴,而我就必须要一直扮演这个白痴的角色吗?”
阮湘南愣住了。
卓琰又继续道:“你现在把前因后果都解释清楚了,我当然会原谅你。但是平心而论,我对你很失望。”
他把化验报告还给阮湘南,站起身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何这回你根本说不过我?那是因为我以前都不忍心对你说重话,只是你这次太让我失望了。”
阮湘也缓缓站起身,她沉默了好一会,又慢慢微笑了:“好,如你所愿,我回去以后就会提出解除婚约的。不会让你为难的。”
这回轮到卓琰愣住。他是把话说得重了,结果她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连挣扎都没有地接受了?
他僵硬地转身:“随便你,你觉得怎么好就去做吧。”
——
卓琰走出酒店,就觉得扑面而来的风实在太冷了。他把大衣穿上,沿着街道慢慢往外婆家走。酒吧才刚开始营业不久,就有喝醉了的人从里面跌跌撞撞出来,直接扑倒在他面前。卓琰嫌弃地绕开两步,从边上走过。
一点小事就酩酊大醉的都是蠢货。
卓琰走到外婆家门口,从事先为他留好的侧门进去,回过身把门给反锁了。
老人家睡得向来都早,当初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总是想把外婆接过来,但是老人却不愿意,说是看不惯他们年轻人的作息。老太太年轻时候很勇敢,顶着流言蜚语,居然嫁给了外籍人士。这些年卓琰喜欢她也尊重她。
他摸着黑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洗漱完,换了睡衣躺在床上。
床单床罩都已经换了新的,所以她的一切绝不可能留在这张床上,可是他却始终有种错觉。
他闭上眼,感官上的熟悉感就越加清晰,他甚至也不敢肯定,到底是因为太想念而产生的幻觉,还是他真的已经离不开她?
他最终还是受不了地坐起身,打开床头灯,走向书柜,挑了一本书出来。可是翻了几页根本看不下去。他想了又想,思虑再思虑,还是咬牙切齿地重新穿上衣服下楼去。
这里到底不是市中心,才刚十二点整条大街上就空无一人。白玉兰造型的路灯低垂着,默默注视着他走过的那条路。他走到酒店门口,正要进大厅,忽见那扇旋转门转了过来,阮湘南低着头从里面匆匆而来,蓦然抬起头,看见他就站在门口,忽然笑了起来,那笑意如花绽放。
卓琰跟她面对面站了一会儿,有点不自然地开口:“我睡不着,就出来散步。”
这里本来靠近湿地,倒春寒的晚上都是温度偏低的,经常会降到零下几度。现在夜深人静,哪有人会在外面散步?他欲盖弥彰的解释也是多此一举。
阮湘南笑道:“那样的话,我也是睡不着出来散步的。”
卓琰数落道:“你知不知道一个单身女人在这个时间点还出门游荡是很危险的?这里又不是市中心,本来治安就一般。”
“我很难过,怎么都睡不着,就出来透透气。”阮湘南把笑意全部憋回去,把表情调整成伤心又哀怨的那种,只是硬忍着笑又显得有点微妙,“你说要跟我分手,我很伤心……”
卓琰已经不想理睬她的逻辑混乱的说辞,一把把她拉进大厅,直接乘电梯上楼。他握着的她的手,已是冷冰冰的,便揉搓着帮她取暖:“怎么冷成这样。房卡呢?”
阮湘南回答得爽快:“在外套口袋里。”
卓琰把手伸进她的口袋,取房卡再开门,一气呵成。
他进了房间,就先去烧热水,一边等水烧开一边又暗自摇头,不得不说,他真是输给她。他上辈子得杀人放火做了多少坏事,这辈子才会这么凄凉偏偏遇见她,遇见也罢了,还就莫名其妙地爱上她了?
他泡了热茶端给她:“喝吧。”
阮湘南把杯子握在手中:“你不喝?”
“你喝吧。”他的身体素质向来都好,在冷风里站一会儿,很快就缓过来。他靠在沙发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茶,却又什么都不说,更不用说提起留他过夜之类的话。
真是在活生生地谋杀他仅剩不多的耐心。
他站起身,主动结束这僵持的局面:“都这么晚了,我也不打扰你休息。”
☆、第054章
阮湘南忙道:“等一下。”
卓琰耐心地停下脚步,等她说话。他也是先妥协给她台阶下了,她要是不接住,他就真的束手无策。
“这个时候你再回家去,会吵醒老人家的,所以……”她微微低下头,颈部弯曲出美好的线条来,“不如将就一晚上?”
“我睡沙发就行。”
阮湘南自然而然接上话:“可我房间里只有一床被子。”
话音刚落,就连一直尽力要板着脸的卓琰也微笑了。他也是回想起以前,他们曾经年少时候的不知轻重又不由自主失控的那一个夜晚。他侧过头,静静地看着她,她也这样注视着他,他知道他们此时此刻所想到的都是同一件事。
阮湘南朝他微微一笑,明眸皓齿:“那我现在去睡了,你真的不要一起?”
卓琰不耐烦地回答:“再说。”
阮湘南关了床头灯,拉开被子躺了进去,又问了一句:“真的不一起来?”
他坐在飘窗边上,随手拿起酒店提供的一本书翻了起来,以此来回答她这略显荒谬的问题。她之前还说过会找机会提解除婚约的事,现在又想一句话就让他轻易原谅她,他哪是这么廉价的?
阮湘南见他不吭声,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半边床上,面朝着他闭上眼睛。隔了一会儿,卓琰放下书,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就见她还睁着眼,顿时有点无奈:“你不困吗?现在都是凌晨了。”
阮湘南道:“睡不着……大概是我今天太高兴了?”本来她已经有牙龈出血和低热感冒这些前期症状,可是最后检查出来这项指标却还是阴性,都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卓琰也忍不住笑了笑,站起身,几步走到床边,把她往另一边推了推:“过去点,给我留个位置。”
她忙往边上挪,感觉到他躺下来,床垫微微下沉了一下,又很快回复原状。可是他规规矩矩地躺着,就这样不动了。阮湘南只觉得挫败,她觉得这次自己做得挺好的,明明苦情也卖了,示弱也示了,就连勾引的绝招都使出来了,怎么还不行。
她望了天花板一会儿,忽然转过身去,想要去握住他的手,谁知卓琰就像是早有准备似的,突然把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腹部。阮湘南顿时明白,他根本就是在耍着她玩,若论欲拒还迎的本事,她可比他深厚多了。
她轻轻凑过去,用嘴唇若有若无地触碰着他的耳廓,用气声道:“你睡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