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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坝开裂,江水入城。

楚襄把信纸一揉猛地站起身来,眉宇间挟着重重怒色,似是山雨欲来。

“传内阁及三省六部的人觐见!”

不到三刻,几位老臣子在暮色中匆匆赶到了玄清宫,诸如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裴元舒、中书令纪桐、尚书右仆射兼兵部尚书顾临武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后头跟着六部的臣子,譬如刑部尚书裴昭、兵部侍郎夜言修等等,都是经常出入御书房的人,还有御史台和工部的几位,加起来人也不少,陆陆续续占满了大殿。

楚襄端坐在上首,如苍鹰般俯视着堂下众人,面色寒戾,只言未发,众臣皆知发生了何事,亦不敢出声,整座大殿弥漫着骇人的死寂。

饶是日日相伴身侧的岳凌兮也没见过楚襄这副模样,不由得自睫下多觑了几眼。

事情总归要解决,向来敢为人先的御史长陈其真上前一步道:“陛下,鄂江大坝乃是工部侍郎方文朔一手督办,如今竣工不到两年就出事了,下游三城尽成泽国,死伤已过千人,他必须要为此事负全部责任!”

被点名的方文朔就跪在后方,身躯微微一震,却没有为自己申辩。

裴元舒沉吟须臾,出列道:“陛下,臣认为追责之事可以暂时先放下,幽州受灾严重,须尽快研究出救援方针,否则恐有生疫之虞。”

盛夏燥热,尸体很快就会腐烂,再加上水源不洁和虫鼠出没,极易滋生疫病,到时就不仅仅是治水的问题了,恐怕会酿成一场前所未有的灾祸。在场的数位大臣都明白这个道理,一时涌现许多赞同的声音,但御史台的两个人咬着方文朔失职一事死不松口,工部尚书黎瑞也主动跪地请罪。

“启禀陛下,鄂江大坝从设计图纸到购材施工确实都经过了工部的层层审查,现在出了问题,臣责无旁贷,还请陛下降罪!”

闻言,岳凌兮的目光轻微一闪。

这话听起来像是因为他无法招架咄咄逼人的御史从而被迫说出来的,但细细品去又有种奇怪的感觉,岳凌兮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疑惑,继续听着他们的发言。

“陛下,臣觉得大坝开裂之事尚未经过详细调查,到底是人为的过失还是天灾所致都无法确定,不如先让工部的二位大人联合营造司的水利工匠整合出一套临时修缮方案,缓解了灾情再说。”

陈其真向来看不惯纪桐的中庸之道,听闻此言更是丝毫不留情面地驳斥道:“若真是工部的问题,上一个大坝都垮了,谁还敢再用他们的方案?”

“你——”

“都给朕住口!”

几番争执下来,殿内的火药味顿浓了起来,楚襄冷冷一喝,霎时都安静了。他的视线缓缓梭巡了一圈,最后停在方文朔身上,幽邃的瞳孔偶有火星溅出,瞬间又沉如深渊,晦暗得看不见尽头,教人胆寒。

“方文朔,朕当初同你说过,鄂江大坝关系着万民福祉,无论如何都不能出问题,你是怎么回答朕的?”

方文朔脊骨一颤,僵硬地伏在地上答道:“臣说……只要能让鄂江大坝屹立不倒,即便用自身血肉去浇灌亦无怨言。”

“好,亏你还记得,既然如此,现在以身殉坝也为时不晚。”楚襄目光渐寒,一声令下,再无皇恩可言,“来人,将他押去刑部大牢,等候处置!”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裴昭刚要为方文朔求情,却被自个儿亲爹不动声色地拦住了。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帮方文朔说句话,包括他的顶头上司黎瑞,而他自己也没有任何动作,就这么被闻声而入的禁军拖了出去,脸色惨白神情呆滞,像是丢了魂。

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了。

裴元舒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道:“陛下,臣在来之前对幽州现在的情况做了个简单的整合,请您过目。”

到底是三朝老臣,行事作风比其他人要周到且稳健许多,岳凌兮把东西捧到楚襄面前之后他的脸色明显好转,只细览了片刻,然后开始跟各部的人探讨具体救灾方案。

由于情况严重,一谈就谈到了凌晨。

离开玄清宫的时候几位臣子都是一脸肃容,随后马不停蹄地回到各部下达了最新指令,只为赶在灾情变得更严重之前力挽狂澜,未过多时,第一批救援物资到达京畿大营,由骁骑兵护送前往幽州,即将破晓的京郡骤然响起了层出不绝的马蹄声。

大殿之内,楚襄靠在龙椅上久久未动,似是倦极。

幽州地势崎岖,群山环抱,挟鄂江于陡峡峭壁之间,下游足足有十八道回龙弯,如今三城已经沦陷,若是不能把这场来势汹汹的洪水阻挡在下一个弯道前,恐怕连临安郡都要遭难,思及此,他准备把临安郡的城防图再研究一遍,刚直起身子,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他急忙撑住案台稳下了身形。

边上的岳凌兮见状亦是微微一惊,伸手去扶他,却感觉到衣料下不同寻常的高温,她想也未想,踮起脚就去摸他的额头,果然一片滚烫。

“陛下,您发烧了。”

岳凌兮蹙眉,扭头就让书凝去请太医,又跑到隔壁拿了条软丝巾,把碎冰块一点点装到里面,楚襄看着她来回乱蹿,在经过身旁的时候蓦然扬手把她拽进了怀里,她猝不及防,却没有丝毫惊慌之色,调整好坐姿之后就把手里的冰袋敷在了他额头上。

他不说话,她就一直这么举着。

“朕没事。”

楚襄抽出冰袋扔到了一边,又把她那双冻得发白的手放进掌心搓揉着,她挣脱不开,只好细声劝道:“陛下一宿未睡,回床上躺一会儿可好?等太医来看过,我把药熬好了再叫您起来喝。”

他杵着不动,凝目瞧了她片刻忽然问道:“刚才可有吓着你?”

虽然常在她面前召见臣子,却从未如此疾言厉色过。

岳凌兮听他声音有些嘶哑,只想让他赶快去歇息,于是连珠炮似地滚出一串话:“陛下说的可是处置方大人的时候?如果我没猜错,陛下二话不说就治了他的罪不是因为薄情寡恩,而是为了护他性命,既如此,又有什么好怕的?”

楚襄身体轻震了一下,竟是无言以对。

方文朔是个诚实本分的人,在工部任职六年主持了多项水利工程的修建,造福四方,利国利民,但他本人却从不揽功,一直默默无闻。如今事发突然,还没弄清楚大坝断裂的根本原因,朝廷内外的言论浪潮就铺天盖地而来,楚襄不希望因此害死了一个勤勤恳恳的臣子,所以才借由关押堵住了悠悠众口,准备等灾情控制住以后再来定夺此事,没想到被岳凌兮看出来了。

他知她聪慧,却不知从来未曾涉及的权谋心术她也能如此融会贯通,抑或者,这只是他们之间的默契罢了。

楚襄看着神情坦然的岳凌兮,不禁掀唇轻笑,口吻是一如既往的无奈加宠溺:“玄清宫上下,就你最聪明。”

岳凌兮摇了摇头,道:“陛下烧糊涂了,有您在,我怎能算最聪明的?”

说归说,她清澈的眸光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崇拜,楚襄看了颇为舒心,长臂一探,瞬间就把她卷进了怀里。

“你这个小马屁精。”

“我没有奉承您,只是叙述事实罢了。”

岳凌兮轻声反驳,楚襄却没当回事,兀自将她搂紧了些,享受着娇躯极为柔软的触感。

作者有话要说: 兮兮:大家好,以后叫我马兮兮(微笑脸)

第22章 病休

幽州那边的救灾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当中,王都这边又闹出不小的动静。

城北某座宅院突然失火,扑灭之后发现已经殃及邻居,主人正准备登门致歉,却发现烧焦的墙体里露出了金灿灿的光,仔细一看,竟有许多金锭镶嵌在里面!若是普通富户倒也没什么,可偏偏这里是前不久才被打入天牢的工部侍郎方文朔的府邸。

事情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这些金子的数量远远超过一名从三品官员十年的俸禄,有人说是方文朔收受的贿赂,也有人说是从朝廷拨款中贪污所得,林林总总,全都明里暗里指向了鄂江大坝断裂一事,仿佛已经罪证确凿,只等处置他了。

可是刑部一直没有动静,从上到下都对此事闭口不提,连尚书裴昭都整日不见人影。

玄清宫。

岳凌兮端着一碗浓稠的药汤缓步踏入内殿,将将推开门扉便听见楚襄与他人议事的声音,也不知该不该进去,便停在了外面,岂料楚襄已经看到了她的影子,俊脸一转,冲门外扬声道:“进来吧。”

她抬脚跨过门槛,从屏风后面走了进来,这才发现与楚襄说话的人是裴昭,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看来是来汇报情况的。她知道楚襄这会儿没工夫喝药,于是向二人行过礼后就默默地退到了一旁,不打扰他们谈事。

“陛下,经过臣的暗中查探,那些金锭的来历果然有所蹊跷。”

“说来听听。”楚襄啜了口温水,声音仍然低哑。

“那栋宅子是方文朔半年前以比较低的价格购入的,当时前屋主跟他说宅子太过老久所以翻新了不少地方,他也没在意,就这么住进去了。大火过后,臣仔仔细细地查看了那面墙,并没有发现二次翻新的痕迹,所以,如果方文朔口供属实的话,那些金锭就不可能是他放进去的。”

楚襄直奔疑点:“前屋主找到了吗?”

“这正是臣所说的蹊跷之处。”裴昭顿了顿,语气略显沉缓,“那人是一名胡商,三个月前随商队去了龟兹国,臣在商会名单上看见了他的名字,也见到了衙门颁发的通行令和铭牌,但奇怪的是,胡商里竟然没有人认识他。”

“你意思是……通行令和铭牌都有可能是假的?”

裴昭颔首:“臣是有此怀疑,但并没有证据支持,所以向方文朔询问了那名胡商的长相,准备把人先找出来再说。”

说完,他递上手里那张薄薄的宣纸,楚襄展开一看,是个五官深邃的髯须大汉,体格健壮,还戴着一顶插有孔雀翎的羊毛四角帽,透着浓浓的西域味道。

岳凌兮跟着瞟了一眼,欲言又止。

这人的打扮看似很平常,但一张脸好巧不巧地遮去了一半,在这种情况下可不容易找。楚襄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只是眼下并无其他方法,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先去找人。”楚襄把画像还给他,面容略显严肃,“方文朔也不要暂停审讯,他并非没有嫌疑,在弄清楚大坝断裂的原因之前不许让任何人见他。”

“是,臣明白。”裴昭屈身告退。

此时药也晾得差不多了,温温的刚好入口,岳凌兮用银匙搅拌了几下,然后捧着碗坐到雕花木床的边缘,细声道:“陛下,把药喝了吧。”

楚襄低咳了几声,接过碗一口喝光,刚放下手一颗乌梅就凑到了嘴边,他顿时啼笑皆非。

“怎么,你当是哄小孩?”

岳凌兮有些奇怪地问道:“陛下虽不怕苦,可那味道留在嘴里总归不舒服,吃颗梅子调剂一下不好吗?”

话音刚落,她嘴里就被塞了一颗。

“你吃朕就吃。”

说完,楚襄就着她的手吞下了梅子,嘴唇触及她柔嫩的指尖时稍稍停顿了一下,像是要把上面残留的汁液也吮吸干净,她以为他还想吃,忙不迭把手指从湿热而滑腻的唇间撤出来,转身又拿了一颗递过去。

“喏。”

楚襄的脸顿时黑了:“岳凌兮,你把朕当成那只蠢熊来喂是不是?”

她正儿八经地摇头:“怎么会?喂襄襄的时候我都不敢把手伸进去,怕它不小心咬到我,陛下又不会咬人,当然不一样。”

楚襄被噎了个半死,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是,朕不会咬人……”

照这么下去,风寒好了也得被她气出心病来。

岳凌兮眨了眨眼睛,似乎看出他面色不善了,于是端起碗准备告退,临走时不忘替他掖好被角,又把烛火剪暗了些,然后回身说道:“陛下,您休息吧,我就在外间候着,有事叫我即可。”

“天也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让她们来守夜。”

这几天夜里楚襄咳得厉害,太医嘱咐过要随时进药,所以岳凌兮就时刻守在床边,有时困得紧不小心睡过去了,楚襄见她趴着难受就想把她挪到身边来,谁知一碰就醒了,说什么都不肯再睡,最后索性躲到外间去了,愣是把楚襄气得要命。

如此一来,他干脆不要她守夜,昨天是听了话,今天却道:“还有些折子没有整理完,明天您醒来要看,我弄好了再回去。”

楚襄叫住了她,道:“横竖朕现在也睡不着,你去把那些理好的拿过来,念给朕听。”

闻言,岳凌兮凝眸观察他片刻,觉得他精神确实好些了,这才去外间拿了一摞折子来,数量不多,显然还是想让他尽早休息的,楚襄看在眼底,嘴角微微勾起,未置一词。

“这些都是比较急的,您看是先简单批注一下还是……”

“朕说,你来写。”

岳凌兮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回道:“可是我的字与您的字不一样……”

换做别人肯定要被如此僭越的行为吓得连呼不敢了,她在意的却是这一点,实在让楚襄哭笑不得。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把她扯来身边坐好,然后甩出一个字:“念。”

她没辙,只好取来放在最上面的那一本,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卫颉将军启奏,近日来驻扎在狮城的夷军小动作不断,数次将细作扮成难民混入逐浪城中,皆被我军识破,如今改行骚扰战术,经常派出小规模的骑兵队在附近游走,伺机窃取情报并偷袭百姓,臣大胆估测,很快他们就会发动全面进攻,故请求调派雁门关守军暗伏于两城之间,给予尔等迎头痛击。”

“准。”楚襄没有犹豫,却略微皱了下眉头,“这个卫颉,哪里都好,就是不懂得变通。”

岳凌兮用朱砂笔在折子末尾写了个准字,有种刻意模仿楚襄的感觉,看起来却歪歪扭扭的像鬼画符一般,楚襄哑然失笑,右手从背后绕过去握住她的柔荑,把剩下几笔描得规整了些。

“横竖岂是你这样写的?起笔要蕴力,末梢再稍微压一压,有个轮廓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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