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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大概又是一条新计吧,眼看着她受刑也却毫无芥蒂,反而宠幸潘大人之女,是想让相党先放下戒心,从后宫用计的确是最简单的,还变相让她少吃些皮肉之苦,谢了,陛下。
潘贵妃像只快乐的小鸟飞走了,她被潘贵妃留下的几个小太监抽了几十个嘴巴。接下来几日,潘贵妃的心情越来越好,抽她的数量越来越少,渐渐不再用刑,只是照旧要跑来她面前哼唧陛下又为她夹了哪道菜,陛下又赐了她什么恩赏,陛下又暗示她皇后之位非她莫属,连柳蓉蓉和绮妃一样被陛下禁足在昭阳殿的事都要与她分享一下。
她简直怀疑这潘贵妃是觉得揍她揍得太过顺手,于是要与她做闺蜜,硬要与她分享自己整个儿女情长心跳脸红智斗情敌的全过程。可柳蓉蓉被禁足还是要比她跟陛下秀恩爱精彩,她无动于衷棋盘脸稍稍有了些表情。陛下放任了她,关了柳蓉蓉,看来这盘棋,他又要认输,败给丞相大人了。
也好。
再没有更多人被牵扯进来前,提前认输,这样要弃掉的棋子会最少,至少东序府的其他几位统府大人还是安全的。而她本来就是几位统府大人里最人微言轻的,又是实至名归地该死,就蓄积势力而言,在这里放弃她的确是最优解。
就这样吧。只要陛下把他贵妃娘娘的脾气控制住,不要三天两头来找她麻烦,再给她个痛快,她已经很感激陛下了。她的祈求好似被陛下听见了,潘贵妃不知从何时开始不再出现了,大概连潘贵妃都感觉到她已经宛如砧板上的死鱼一条,翻不起什么风浪了吧。
脸和脖口的伤口有的结痂有的还在溃烂,又痒又痛,她却伤得没力气抬手挠一下。
没了潘贵妃,她计算不出已经过去多少日,浑浑噩噩地连最后一丝自尊和斗志都在流逝,迷糊中感觉头脑越来越热,身体却越来越冷,应该是伤口发炎涌起的高热。她揪紧身上被抽得破破烂烂的朝服渐渐缩成一团,冷得嘴唇直发抖,这下糟糕了,她本来还觉得自己有些小聪明,想等到法场那日,当众拿出龙阳给的红玉印章,陛下毕竟承诺过东序统府的印章皆可换一命,这样陛下说不定能说服丞相大人能就坡下驴保她一命,可如果她就这样病死在牢房里,那就算她有八百个印章也没用。
这莫非就是丞相大人把她关在这里,不立刻推她出去定罪砍了,而是让后宫女人来料理她的目的?
还真是高招呢……这么坑她,还这么坑他们老朱家,她是失心疯了,才会对他儿子动心吧。
她的脑子烧坏掉了吧,这种快要死透的时候还会想起那个家伙。
“小八?”
叫她干嘛?别这样叫她!确认她死了没有吗?快了,就快了!她这个骗了他,也被他骗了的倒霉蛋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了,扯平了吧,满意了吧,这一次不是他远走高飞,而是她驾鹤西归了!所以,他不用再躲着她,她再也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再也再也不面对她了。所以,他可以回来了!回到京城就放鞭炮吧!放最响的大地红,跟他爹一起庆祝她这个蛊惑圣心,还惦记过,染指过他的祸害终于死透透了!
“……能动吗?”
动个鬼啊!她像是能动的样子吗?等她变成鬼魂就能动了,看她是要飘然远去,还是想不开变成冤魂厉鬼缠着个谁,不过放心啦!就算变成厉鬼她也不会缠着他的!
“……是吗?那你想缠着谁?”
声音的来源在她耳边越来越近,几乎贴在她的耳廓边,她能感觉到一阵暖流随着声音吹拂进她的耳朵里,渐渐由暖变灼热,而她视线里模糊的身影也渐渐有了真实感。那身影在她面前弯腰蹲下身子,先用指尖刷过她又肿又裂的嘴唇,褪下外衫包住了她的身子,将她双手轻轻抬起,稍一用力,让她整个僵硬的身体伏在他的背脊上,将她背了起来。
他背着她一步步地朝牢门外走,“我回来迟了,但你也不能驾鹤西归。”
“……你——谁啊!”她哑了嗓子,带着浓浓的不满,烧热的喉咙里飘出三个想惹火人的字,只是三个字,肿裂的嘴唇又开始淌出一堆口水。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高虐小八……就这一次了!我保证!
第114章 卷三第二十六章
“……”他静默了一会,脚步却不停大步朝往外走,“随你高兴。你想要谁来救你,就当我是谁。”
她用尽了最后剩下的一丝力气,圈住了他的脖子,揪紧了他衣领,小声嘤嘤地在他背上哭出了声。她不想哭,眼泪流进伤口会痛得要命,可为什么偏偏每次在他面前都忍不住,那么多事情她都没有哭过,为什么每次只要碰上他,她就会化成一滩水,一滩没用的,只知道用感情泄愤的水。
“我想要……我丑成这模样还会喜欢我的人救我。”
“嗯。”
“我想要……不嫌弃我是女人的人救我。”
“嗯。”
“我不想要李大人救我。”
“嗯。”
“我想要少公子救我。”
“他在救你呢。李大人不在。”
朱八福第一次醒来,感觉自己从头到脚被纱布包成了一个猪头,迷迷糊糊间看见床边坐着的是打盹的朱晓久,她心安了,再沉沉睡去。
朱八福第二次醒来,感觉自己身上纱布拆了不少,除了脑袋脖子和胸口依旧还裹得严严实实,她动了动唇,张口要水喝,有人抬起她的肩,喂她喝下半碗水,她满足地喟叹一息,又进入了深眠。
朱八福第三次醒来,是被结痂的伤口痒醒的,她抬手想挠脸,手却被轻轻拍了下去,“你这张脸还要不要了?你是要让你爹哭死还是要让你娘我气死啊?”
眼睛猛然睁开,娘亲正手执一枝小棉棍,往她脸上细细涂抹着药膏,见她转醒,既不抱她也不激动,反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些,“学什么不好,跟你爹学当白莲花去忠什么君,那个皇帝有什么地方这么迷人的,让你们父女俩神魂颠倒前赴后继地为他舍生取义啊!”
“娘,疼,你……轻点。”她的嗓子沙哑气息虚短,连她自己听来都觉得有几分悲惨。
“现在知道疼了,跟你爹一个死德行,被用刑的时候不知道疼,给你们上药就嗷嗷乱叫!为娘早就跟你说了,京城待不得,皇帝沾不得,你倒好,我的话都当耳边风,你爹那些没用的‘君主养士,仗节死义’烂话你倒是身体力行的很好。”凶话说归说,可娘亲眼睛里分明闪出几分湿意,手上擦药的动作越来越轻柔,还一边小心翼翼地吹着她的伤口,“你爹书读多了,脑子有问题也就算了,你一个女孩子搞成这样,他还拉着我不让我去找那个皇帝算账!”
“娘……我爹呢?他没事吧?”
“他?哼,除了脑子还是有问题,好得很呢。又被那个皇帝几句甜言蜜语哄得进宫去了。为娘真的不懂耶,那个皇帝只不过把咱们家以前的宅子还给咱们了,来看过你几次,陪你爹下过几盘棋,送了几本你爹稀罕又找不到的破书,你爹就一副心甘情愿,肝脑涂地的样子,哎!我女儿被他小老婆害成这样,你爹还要我不跟他计较,他是狐狸精转世吧他!”
“……”难怪她觉得这房间好熟悉,原来真是她曾经的闺房。爹爹没事,还进宫去面圣了?陛下把查封的朱府还给他们重新居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听潘贵妃的在天牢里的那番说辞,她还以为陛下又打算跟丞相大人妥协,弃车保帅了。
正要开口问出疑虑,朱晓久一脸烦闷地端着汤药碗从门外走进来,“娘,那谁又来了,你去应付还是我去?”
“又来?昨天不是刚来过?你爹不是说李丞相出事,现在朝政百废待兴很忙碌嘛?他这样天天跑来,哪有半点很忙的样子!”娘亲皱紧了眉,随手用月白色的朦纱替她敷住脸,不耐烦地站起身就要朝外走。
“哼。他自然不忙,有人乐意替他背锅,折腾别人呗。”
朱八福稍转了头,看向站在一边翻白眼的朱晓久,“谁来了?”
她一动作,朱晓久才发现她清醒了,当下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了她的体温后,突然眉头紧锁,“你怎么早不醒晚不醒,偏偏他一来你就醒了?”
“……”小九的话让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心头有些微热,不自觉地窜动起来,“娘,你去应付他,就说家姐在换药,不便见客。”
“呵。早些日子我就应付过了,你爹把我一通数落,说你娘我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