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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醉了之后会嘤嘤哭泣?这可怜的姑娘从前是受了多少苦,才会养成这样的习惯啊!
世子爷深深地怜惜痛心了。
——却不知道真正喝醉之后的苏妗是这样的:“好难过好想哭,好想打爆那个小时候抢我糖吃的二狗子的狗头呀呜呜呜!”
***
因喝了酒身上有酒气,眼睛也哭得有点红,这晚越瑢没有回自己屋,而是寻了间客房睡下,第二天早上才回去跟苏妗说,自己昨晚和师兄秉烛夜谈了。
苏妗也没在意,长生观分前后院,内门弟子住后院,外门弟子住前院,两者之间隔着一个大花园,并不会出现外门弟子看到“她”与宋修和同处一室,进而产生什么误会的事儿。至于内门弟子……四方道长一共就越瑢和宋修和两个内门弟子,再没有别人了。
两口子一起吃了早饭,越瑢便“修行”去了。苏妗不好打扰他,又不好出门,免得被前院弟子们发现不对,便和往常来看越瑢时一样,窝在客房里看起了书。
“姑娘,你怎么又把这书给带来了!”
栖露在一旁收拾东西,回头看见她手里的书,顿时就急了。
苏妗看了看自己手里包着特别正经的外皮,内容却非常艳俗且少儿不宜的话本子,义正言辞地说:“这书怎么了?《女诫》,这可是一本教导女子为人处世的绝世好书!”
栖露:“……万一被世子看见里头的内容,你的形象可就毁了。”
“放心,他不会发现的,”苏妗得意地冲她挤了挤眼睛,“且不说他向来没有看我私人物品的习惯,就是有,你瞧瞧这书皮,做的多逼真多好啊,只要不翻开来,谁会发现这是一本香艳话本子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会有万一,”眼看这小话痨又要开始长篇大论,苏妗忙嘻笑着打断了她,“要是有,我就说我也是被阿昭捉弄了,反正这书也确实是她帮我找来的,不算冤枉了她。”
阿昭说的是今上的姑姑庆阳长公主的独生女儿清平郡主明昭。苏妗与她是自幼结交的好友,两人臭味相投,彼此引为知己。她也是这京中除了广安伯府众人之外,唯一知道苏妗真面目的人。
“……您怎么老打着甩锅给郡主的主意,”栖露嘴角抽了抽,“郡主若是知道了,铁定得跟你绝交。”
“没事儿,我有一百种法子能哄她消气。”苏妗无所畏惧地摊了摊手,“行了你乖,一边儿玩着去,我这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
知道所谓精彩的地方,一定又是少儿不宜的栖露:“……”
就这样过了三天,第四天中午,越瑢的师父四方道长终于回来了。
他瞧着五六十岁的模样,须发花白,身材富态,外表看起来十分普通,就是个中年胖老头。但那双历经沧桑后清明而睿智的眼睛,却显出了一种与常人不同的“仙气”来。
苏妗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好迎着风从门外走进来,那衣袂飘飘乘风而至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仙风道骨。
“师父你回来了,”宋修和第一个上前行礼,“师弟和弟妹已经等候多时了。”
四方道长点头朝越瑢和苏妗看来,手轻轻一挥,示意他们不必多礼:“随我来。”
苏妗被他这言简意赅,一切尽在掌握中的高人模样震住,忙恭敬跟上。越瑢则是暗啧一声,给了他一个“多日不见,您老人家装逼功夫又大有精进”的眼神。
四方道长:……小兔崽子怎么好意思说他???
师徒俩暗自交锋,等进了后院堂屋坐下,方才说起正事。
“再跟为师说说,你们互换身体那天到底发生了怎么回事。”
越瑢看了苏妗一眼,没提起苏嬿,只把那一整天做的事儿,还有那晚天降惊雷时的场景详细描述了一遍。
四方道长早已从他的信上得知这一切,但眼下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拧了眉。他又细细观察了一番小两口的面相,末了才摇头道:“如果为师猜的没错,那道惊雷应该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设下阵法刻意引来的。至于其目的,如今还说不好,但可以肯定的是来者不善,否则你们的神魂不会受到震荡,也不会因此阴差阳错地交替了神魂,进入了彼此的身体。”
这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
那道惊雷竟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苏妗惊愕之余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越瑢也是心下一沉,眼神瞬间变冷。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暴露了,可转念一想,又不可能。
首先他一周岁之后就一直住在青云山,几乎没怎么回过京城。这么多年来更是一心维护自己世外人的形象,不曾掺和朝中事务半分,甚至连自己家里的事明面上都没怎么管过。虽说因为他镇北王府世子的身份,那些人不可能完全对他放心,可这些年他们早就已经没再派人盯他了。他行事又一向谨慎小心,按说绝不可能暴露什么。其次若真是发现了他的真面目,他们大可以直接派人杀了他以防后患,又何必用这么迂回玄学的方式来对付他呢?
越瑢一时想不出头绪,不由拧紧了眉头。
四方道长见此摆摆手,淡定道:“这事儿虽说有点棘手,但也不是不能解决,你们不必太过担忧。“
想起自家师父前段时间因为摸不着这事儿的头绪而上蹿下跳,整日乱发脾气的样子,宋修和忙问:“师父这是终于找到解决之法了?”
什么终于!也就费了点小功夫而已。四方道长不满地看了这呆徒弟一眼,摸着长长的胡子脸色高深道:“所谓道法,皆是逆天之行,只要做过,便一定会有迹可循。而只要找到对方出手的痕迹,便能找到解决办法。不过此事有个前提,那就是你们要先找出那个背后设阵之人才行。不然这般无头苍蝇似的,不好行事。”
“可人海茫茫,我们怎么才能找到那人呢?”事关自身安危,苏妗心中很有些不安。
“离得太远没法设阵,当时事发的时候,那人必在你们附近。”四方道长说着又道,“且据为师推断,那人针对的应该是你们其中一人,只是那雷劈下的时候,你们恰好撞到了头部,这才阴差阳错地进入到了彼此的身体,避开了那人真正的目的。所以我猜,那人可能会再次对你们下手。未免再出什么意外,为师一会儿给你们画个符带在身上,可安神定魂,用作防身。”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换回自己的身体?”越瑢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个。
四方道长看似慈祥实则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等找到那个人,解决掉他之后。放心,为师已经确认过了,互换身体只是有些不方便而已,没有其他危害的。”
越瑢:“……”
***
虽说没法马上换回身体,但事情总算是有了点眉目,苏妗和越瑢商量了一番,准备明日就启程回京,好早点把背后坑害他们的人找出来。
越瑢赞同她的说法,只是以还有点要紧事要办为由,把启程返京的时间往后推了几日,然后回头就以最快的速度传了封信给自家破爹——我打算回京长住了,快给我安排起来!
苏妗不知道自家可怜的男人想回京还得千挑万选一个完美的时机,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后,便早早地躺下休息了。
被人恶意盯上的感觉很不好,她心里有些烦忧,不过想到还有个仙君转世的夫君在自己上头顶着,又没有那么愁了。
老天爷应该不会对他的亲儿子见死不救吧……
“姑娘,世子爷说他今晚要修行,不回来睡了,让你早点休息。”这时栖露在外头敲了敲门。
“知道了,”苏妗回神应了一声,“你也去睡吧。”
“行,那有什么事儿您随时叫我。”栖露就睡在隔壁,说完就下去了。
苏妗起身灭了烛火,躺回床上闭了眼睛,可大约是心里存着事儿的缘故,竟是迟迟没能睡着。她翻来覆去地滚了一会儿,越发觉得清醒,再加上接连吃了好几天的素,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更是有种心下胃里都空荡荡的感觉。
她有摸了摸肚皮,有点惆怅,正想起来倒杯水喝,窗外突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打窗户,又像是有东西在窗户上摩擦,隐隐还伴随着“吱吱”的怪叫声,听起来有些渗人。
苏妗吓了一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谁?!”
“吱吱!”
奇怪的声音越发急切了几分,苏妗皱眉,左右看了看,拿起案桌上的铜制烛台放在身后,慢慢朝那窗户走了去。
窗户是木制的,因天冷,关得很严实,苏妗一手去推那窗户,一手举起了手中的烛台……
“吱吱!”
刚开了一条缝,便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苏妗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是一条尾巴。
“吱吱!”不等苏妗继续动作,尾巴的主人便一把抓住窗户的边缘,将它用力推了起来。苏妗一看,竟是只毛发呈灰褐色,长了两道白眉的猴子!
猴子见到她很开心,举着爪子吱吱乱叫了两声就跳上了她的肩膀,苏妗下意识用手托住它,心里十分惊奇,这大半夜的,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个小家伙?
白眉猴子却似乎跟她……或者说跟她这具身体的主人,越瑢很熟,拿脑袋蹭蹭她之后便跳到不远处的案桌上,从怀里摸出了三个圆滚滚白胖胖,约莫拳头大小的……
鸟蛋?!
苏妗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惊呆了,那白眉猴子却是仰着头开心地叫了两声,一副“这些都是我找来送给你的,你快夸我厉害”的样子。
苏妗:“……”
苏妗没忍住,重重地咽了一下口水。
鸟蛋啊……荤腥啊!!!
第25章
月黑风高夜,正适合做点偷偷摸摸的事。比如说翻墙溜出道观,去后面的山林里找个地方,生个火烤个鸟蛋吃……
换做平常,苏妗肯定不会为了三个鸟蛋去冒险,但接连吃了这么多天的素,她嘴里实在是快淡出鸟来了。这几颗鸟蛋虽说算不得肉,可好歹也是荤腥,能解解馋啊!再加上越瑢今晚不回来睡,他们住的院子又正好靠山……这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因此很快苏妗就穿上衣服,拿来屋里点灯用的火折子,揣着那三颗鸟蛋悄声出了屋。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特地找了块颜色灰溜溜的布巾半包住了脑袋,只漏出越瑢一双狭长的凤眼和半个高挺的鼻梁——滑稽是滑稽了点,可这样一来,就算碰上什么人也不会轻易被认出来了,安全!
“吱吱!”白眉猴子见她要出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高兴地甩着尾巴跟了上去。
出去玩什么的,好呀好呀!正好它发现了一个特别棒的地方,他一定会喜欢的!
小家伙显然经常在这附近出没,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苏妗发现这一点后便让它走在前面带路,自己一边四下观察一边快步跟上。
如墨的夜色中,一人一猴悄无声息地出了院子,翻出矮墙,往道观后头的山林里摸去。
“吱吱!”这边这边!
“还往前走?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山林里草木繁盛,地势崎岖,并不好走,苏妗本想随便找个位置隐秘些的地方把这三颗鸟蛋给解决了,但这白眉猴子却一直引着她往林子深处走。她有些好奇它想做什么,又想着最近天气暖和了不少,再往里走走也许能碰上什么山鸡野兔之类的“真肉”,便忍不住咽着口水跟了上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白眉猴子在一处草叶极为繁盛的灌木丛前停了下来,然后回头冲苏妗吱吱叫了两声,随即尾巴一甩钻了进去。
这灌木丛生长在一处高大陡峭的山壁下面,里头瞧着实在不像是有路可行的样子,但白眉猴子钻进去之后就不见踪影了,苏妗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它出来,便尝试着拨开眼前茂盛的草叶,弯腰钻了进去。
本以为里头最多就是个小山洞什么的,谁想竟是一条半人高的通道,而通道的外面,则是另一片陌生的林子。
苏妗有些惊讶,晃着火折子四下看了看,没看到白眉猴子。
“小猴子?吱吱?你在哪儿呢?”
她边往外走边叫了几声,然而那白眉猴子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始终没有再出现。
深山里多猛兽,苏妗不敢太大声,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又想着那小家伙可能是玩累了回家了,便也没再找它,只随手捡了些干柴,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坐下来,准备生火烤蛋。
却不想刚放下蛋准备生火,黑暗的夜色里突然传来一阵属于人类的脚步声,苏妗心下一惊,下意识灭掉了手里的火折子。
这大晚上的,还真有人跟她一样不睡觉来山上溜达啊?
苏妗心中惊奇,仗着夜色黑暗,自己所在的地方又比较偏僻,悄悄往前走了几步。她向来胆大,这又是深山老林又是一片漆黑的,竟也不觉得害怕,反而颇有兴趣地伸长了脖子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快点,跟上。”
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苏妗仔细想了想,想起了他的身份——这不是他们到的那天,跑上来迎接他们时说“二师嫂您也来了,一路辛苦了”的那个外门弟子么。
这么晚了,他带这么多人跑到山上来做什么?还摸黑走路,火也不点。
苏妗越想越觉得奇怪,但天色太黑,又没有月光,她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只能隐约看见有两个队伍正迅速而有序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苏妗心里特别想跟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但身子却没动。
她很明白“知道的多了并不一定是好事”这个道理,因此虽然天生好奇心旺盛,却从不放之任之。
这些人半夜摸黑山上,行动间又是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显然是有什么秘密的事情要做。而但凡秘密,一定伴随着麻烦。苏妗只想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并不想沾染任何麻烦,所以她很快就压下心里的蠢动,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转过身,准备换个更隐蔽的地方烤鸟蛋的时候,一旁的树丛后面,突然闪电般袭来一阵冷厉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