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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见我这么决绝,自然不肯依,“哀家没有逼你。哀家知道丹儿的死只不过是个契机,你根本不喜欢柔儿,也不喜欢夏家,现在不正好将他们铲除!”说着母后拉着我的手,哭着说道:“你大舅舅两个女儿,一个已经常伴青灯了,现在这个还要被人殉葬,你让你大舅舅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于心何忍?哀家只需要你保住柔儿一条命。”
“母后,您光想着舅舅的女儿,难道丹儿就不是朕的女儿?朕今晚还要给丹儿守夜,您教我如何面对丹儿?”我明白母后对自己家族的用心良苦,但是夏家我迟早都要铲除,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削弱他们的势力,我怎么可能就此放过?我看着母后,轻声问道:“母后难道忘了当年华妃娘娘是怎么死的了吗?”
我这么一说,母后就不再出声了,因为华妃就是被她铁腕的手段赐死的。记得当年父皇很宠爱小八,华妃娘娘为父皇生下了九皇弟,年龄与小八相近,但却不得父皇喜爱。小八一岁多时,有一次突然全身发烫,昏迷不醒,御医们也查不出原因,后来母后彻查整个后宫,发现华妃在半夜里拿着小八的生辰八字打小人。其实这并不算巫蛊之术,但母后却硬是给华妃安了一个谋害皇子的罪名赐她一杯毒酒,华妃就这样丢下还不太会说话的九皇弟死了,后来九皇弟因为没有母妃,在后宫里过得很不好,没几年也随着华妃去了。
那华妃根本就没有害死小八,母后都能不顾其他妃子的请求将她治罪,这夏知柔已经杀害皇女了,母后却妄想我保他一命?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母后是个明白人,她自己先给我开了先例,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母后毕竟是我的母亲,除了她身后的夏家总让她为难我之外,她真的是个慈母,这一世我不想重蹈覆辙,不想惹她生气,只想好好孝顺她,于是我安慰她说道:“大舅舅不就是害怕他们夏家因为柔昭仪的死而不得势,您告诉他们,现在在后宫里最大的不是婉妃,也不是文妃,而是母后您,凤印还在您的手里掌握着呢。”说着,我看了一眼站在屋里不说话的夏知源,继续说道:“夏家这不是往宫里送了三个人,柔昭仪不在了,还有两个,回头儿臣会留意他们的,要是母后觉得孤单没人陪着说话,再招两个进宫也行。”
安抚好母后,恭送她离开之后,时间有些晚了,我还跟何文柳约好今晚要给丹儿守夜来着。于是带着内监们,打算抄小路,赶往祠堂。
眼看着就快要道祠堂了,就看见前面不远处站着几个人,似乎在交谈些什么,万福本打算通报,我示意他不用,接着与内监们拐到一边,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我朝着那里望去,却看见何文柳带着几个内监们站在那里,而夏知柔的堂弟夏知源跪在他的面前,泪流满面的哭着。何文柳今日穿着一身素白,在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有一种飘渺之感,似乎风一吹过,他就会像沙子一般飞走。
夏知源双手拉扯着何文柳的裙摆,哀求道:“文妃娘娘,微臣……微臣知道您是个心肠善良之人,您给皇上说说好话,让他保我堂姐一命,我堂姐她……她年纪小,根本不懂自己在做些什么。”
我只能看见何文柳的背影,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何文柳没有说话,反而站在他身后的新月开口说道:“源容华,您这又是何苦呢,难道您不知道柔昭仪害死的可是文妃娘娘的亲身女儿,您这么求着文妃,这算个什么事啊?”
“我……我没办法了。”夏知源抹着眼泪,说道:“皇上现在连太后娘娘的面子都不卖,我只能来求文妃娘娘了。”夏知源求人的样子让人看了着实心酸,他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入宫以来一直与他的堂姐夏知柔相依为命,现在夏知柔被定了罪,夏知源在宫里唯一的依靠也就没了,他毫无办法,只能来找何文柳。
何文柳把被夏知源抓在手里的裙摆拽了出来,将夏知源推倒在地上,冷冷说道:“本宫虽然在后宫里与世无争,但从未承认过自己是一心肠善良的人,本宫的丹儿死了,柔昭仪她必须陪葬。”
夏知源心里不甘,但是何文柳头也不回,就直接离开,夏知源连忙站起来,堵在何文柳的面前,还想说些什么,却听何文柳说道:“别挡着本宫的路,本宫现在要给丹儿守夜,误了时间,本宫让皇上连你一起殉葬。”说完何文柳带着一行内监们朝着祠堂走去,不再理会哭得稀里哗啦的夏知源。
我想除了我以外,可能没人注意到夏知源嘴角那一丝阴冷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丹儿的死是必然,要不然柔昭仪就没办法定罪了~小攻其实对丹儿没多少感情,丹儿死了他最关心的人还是小受。
第31章 殉葬
何文柳不是个狠心的人,但他刚才对待夏知源的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冰冷的寒意,我不禁感慨原来他也是有脾气的。
我装作刚刚赶到的样子,“不经意间”发现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夏知源。夏知源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纯良,虽然才十六岁,但心眼可比他那猪头猪脑的堂姐多多了。夏知源打从进宫开始都是虚心做人,谁都不得罪,怎么可能与嚣张跋扈的夏知柔感情深厚走得近呢?他现在跪着去求何文柳,无非就是做场戏给我看。他之前与母后一起去御书房找我,知道我要与何文柳去祠堂守夜,于是与母后离开后,立刻到这条通往祠堂的必经之路上拦截何文柳,故意哀求他,不就是为了让我觉得他这个人心思单纯,重情重义呗。夏知源还是太年轻了,这点小伎俩反而让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在我看来根本就是场闹剧。
夏知柔似乎察觉到我走进,怯生生的抬起头,故作惊奇道:“皇……皇上?”
“起来吧。”我也懒得跟他废话,最近事情又多又烦,我无心也无力再去管夏知源整出来的事,想着干脆现在先给他个警告。
夏知源站起身,但是眼泪依旧停止不住,哭着道:“皇上,我…我堂姐她……”
“行了,你就别再装了。”我直接打断他的话,不想听他那毫无感情的哭诉,道:“源容华,朕不治你的罪不代表朕不知道,陷害文妃一事你也参了一脚了吧。”就夏知柔那脑子,怎么可能想出这么复杂的方法去害何文柳?肯定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
“皇上…您怎么这么说?”夏知源也不哭了,只是一脸错愕,道:“您有何凭证?”夏知源还是太嫩了,只不过被我一提,就立刻泄了底。
我也没多做解释,只是淡淡道:“你与桂枝的关系,朕在你们刚入宫的时候就知道了。”夏知柔的心腹婢女桂枝从小就很爱慕夏知源,但夏知源不为所动。我想夏知源常常将自己的一些想法说给桂枝听,桂枝也能在不暴露夏知源的情况下将这些想法透露给夏知柔,桂枝根本不会出卖夏知源。何文柳被罚被陷害,多半也是夏知源的主意,夏知柔只是执行者。小小年纪,心肠却如此歹毒,不得不防。
夏知源在宫里一直很低调的,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我竟然会知晓这一切,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就算我与桂枝要好,皇上有何证据说明我与文妃娘娘被害一事有关?”
我笑了,怎么,这么快就承认了吗?没事,现在我还不动你,你还有其他的用途,我笑道:“要是朕有证据的话,你现在应该是在温翠苑里陪柔昭仪,等着一起殉葬。”接着,我想了想,问道:“朕一直有个疑问,文妃在后宫从未招惹过柔昭仪,为何柔昭仪这次硬咬着文妃不放呢?”
夏知柔觉得在我面前也无法再伪装成那种善良单纯之人,于是也就收回了他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摸样,声音很快的恢复平常,“堂姐曾经跟我说过,有一日她路过青鸾殿,朝里面望去,看见皇上与文妃娘娘,那时文妃娘娘全身脏兮兮的,但是皇上却不嫌弃,仍然将文妃娘娘抱在怀里。我想堂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心里妒恨文妃娘娘的吧。”
这算什么破原因?这个春天何文柳的衣服就没干净过,夏知源到底说的是哪天的事?我还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我也懒得纠缠,直接朝着祠堂走去。
我刚没走两步,又听到夏知源在我身后幽幽地说:“皇上真的以为文妃娘娘就如表面上那般?刚才您也看见文妃娘娘对微臣的态度了。”
这种挑拨离间的话,他也能说得出口?我没搭理他。其实何文柳什么性格我再清楚不过了,他脾气再好,也是有底线的人,丹儿是他从小养在身边的,现在丹儿死了,如果他不想着报仇才有鬼呢。要是何文柳有一点心机,就不会把薄荷送出去,也不会仍凭我将他放在后宫冷落五年还老老实实的呆着,有时候我倒宁愿他狠一点。
丹儿头七过后,便会下葬于公主陵,按照我之前的决定,夏知柔及其内监们都得殉葬。所以我打算亲自送她上路。
我带着处罚内监们来到夏知柔所住的温翠苑。温翠苑虽然是个苑,但占地面积不比宫殿小,夏知柔一直想当皇后,总是将这温翠苑打理得很好,似乎是想与贾婉茹的宝阁宫一争高下。可现在,温翠苑内萧索不堪,杂草丛生,哪还有以往光辉的景象,反而像冷宫了。
温翠苑的大门由侍卫们把手着,被罚的内监们都被关了起来,准备殉葬,而夏知柔依旧愣愣的坐在温翠苑主殿的大堂之上,看起来还有些气派。
“柔儿。”我唤道。
夏知柔听见有人在叫她,慢慢的抬起头。她已经很多天没有梳洗过了,发髻凌乱,衣服也不整洁。我走到她身边,对她说道:“时间到了,你该上路了。”
夏知柔转过脸来,眼睛直溜溜的看着我,半晌过后,终于鼓起最后一丝勇气问道:“皇上,您有没有爱过我?”
她的语气里还透露着丝丝爱意,我一愣,看向她,她的眼里充满了希望,和我们第一次在小花园里相遇时一摸一样,她渴望我回应她的真情。夏知柔果然是个傻子,都死到临头了,还问我这种问题。
我看着她那热切的目光,噗嗤一声笑了,笑声越来越大,响彻整个主殿,我的肚子快要被我笑痛了。爱我?怎么都要说爱呢?贾婉茹是这样,何文柳是这样,就连马上要被我殉葬的夏知柔也是这样,爱果然很廉价。
伴随着我的笑声,夏知柔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她意识到了,一切只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
逐渐的,我止住了笑声,弯下腰来,将头埋在夏知柔的耳边,轻声说道:“你就快要死了,那朕就跟你说实话,朕不爱你,朕也不爱婉妃,不爱文妃,朕不爱任何人。你们夏家里没一个好人,朕早晚都会要了他们的命,你只不过是第一个而已,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就先下去为你的家人探好路吧。”
说完,我起身转头,朝着门口走去,就听到夏知柔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不————”,接着又传来她一阵阵的哭笑声,夏知柔受不了这个打击,疯了。
我走到门口,吩咐道:“动手。”
接着几个内监,手握白绫,走了进去,很快的,我就没再听到夏知柔的叫喊声,没过多久,那几个内监又走回我身边,说道:“皇上,柔昭仪去了。”
我没再说什么,也没转头去看夏知柔最后的容颜,直接离开了。
一个多月后,何文柳才把身体养好,只是还是过于纤弱,之前的一年我都白养活他了,我只好让王青从新开个单子,让他好生调养。
六月二十七,是丹儿四岁生辰,何文柳想去太庙给丹儿立盏长生灯,希望丹儿早登极乐。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去,也就只好陪着他。
太庙是个皇家寺庙,建立在京城郊外,太庙里有许多为得道高僧,专门为皇室子弟诵经念佛。太庙里供放着大同历代皇帝的牌位。我很少来这里,哪怕是先皇的忌日,我也是能逃就逃,因为我很讨厌一堆和尚诵经念佛的声音,跟咒语似的,念叨得我心慌。
到了太庙后,我刚下马车,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问得我心里直发毛,全身起鸡皮疙瘩。太庙的主持方能大师之前就听说何文柳要为三公主李丹儿立长生灯,于是老早就在门口候着了。
方能大师一看到我们过来,立刻上前行礼,接着就指引我们进去。太庙是朝廷拨款修建的,每年都花十几万两银子修葺,因此整个太庙占地广阔,十分庄重。我对于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怎么在心,主要是陪着何文柳。何文柳倒是朝方能大师问这问那的,他看着这太庙的环境如此之好,觉得在这里给丹儿立长生灯,丹儿来生一定会投个好人家。
何文柳见我这么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为难,说道:“皇上,微臣看着这寺庙挺大的,要不您先去逛逛,等微臣立好长生灯后,就去找您?”
“也好。”我立马答应,总比跟在方能大师身边,听他讲佛经的好。
于是,我就让个小和尚带路,让他带着我在这太庙里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以前,我每次来太庙,都必须正装出席,来太庙之前总会斋戒三日,沐浴更衣,礼节十分繁琐,到了太庙之后,他们就把我一个人关进太庙牌位房内半天,美其曰与先皇谈心。先皇早就死了,我还谈个什么呀,所以一般的我那半天时间里要么自言自语,要么发呆,还饿着肚子,所以我很讨厌来太庙。
转了一圈之后,就觉得很无聊了,太庙虽大,但的确是个无趣之地。除了和尚还是和尚,不是和尚扫地,就是和尚念经,早不就是和尚敲木鱼。就在我们路过一个院子的门口时,我突然听到一阵琴声。
那曲子我实在是太熟悉了,名字叫做《绿水源》,是我的皇兄李暮易还是太子的时候无聊时所作。曲风高雅优美,带有一丝恬静,很符合我皇兄的个性。我记得后来皇兄当上皇帝后,就没再弹那首曲子,那首曲子也没流传出去,因此知道的人不多。而现在我却在这太庙之中又再次听到,莫不是我的皇兄没死?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一阵欣喜。
【第二卷:夏氏一族】
第32章 夏皇后
听着这从院内传来的曲子,皇兄的笑容,皇兄的言语,皇兄死前的那一刻,一切都历历在目。我连忙问身边的小和尚道:“是谁在弹这首曲子?”
那小和尚回答道:“是青衍道姑。”
青衍道姑?我听得很是耳熟,抬头看着这院前的牌匾,上面写着“青衍院”三个字。于是我继续问道:“青衍道姑应该是个尼姑吧?她为何会在太庙?”
小和尚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不知道?但很快的他恢复神情,回答我说:“青衍道姑是先皇同易帝的皇后,夏皇后。”
夏皇后?!那个害死皇兄的贱人?那怎么会在这里?难怪我觉得“青衍道姑”这几个字那么耳熟了,这不正是夏皇后的法号吗。而她现在不应该呆在皇陵旁的青莲寺削发为尼,诵经念佛吗?怎么会在这里有闲情雅致的弹琴。一股火顿时冒上了我的心头,我努力的将他压制住,现在我必须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喜怒不形于色的问道:“那青衍道姑不就是我的皇嫂了?她不在青莲寺里呆着,怎么会到太庙来?”按照大同的制度,先皇的妃嫔,如果没有为皇帝生下一男半女,哪怕是皇后都要削发为尼,去青莲寺里为先皇祈福,说白了,就是等死。
小和尚想了想,说道:“贫僧记得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小和尚顿了一下,回想起当年的事情来,“好像是太后娘娘不忍心看着年轻的夏皇后在青莲寺受苦,于是特准她带发修行,还派了几个嬷嬷来伺候她的生活起居。太后娘娘也常常来看她”
我听小和尚这么一说,真想冲进去把那个夏皇后活活掐死。当年皇兄去世后,我本想第一个就找她算账,可母后在旁边求情,说夏皇后年轻守寡,还要去青莲寺等死,已经够可怜的了,让我给她留条活路。其实青莲寺还不如冷宫呢,活着不如死了的,所以我就没再管她,没想到这个夏皇后的手段这么高明,还能让母后将她留在京城,母后的确经常来太庙,我还以为她是想念先皇,没想到是来看这个贱人!
夏皇后原名夏知素,是已被我处死的夏知柔的亲姐姐。除了在皇兄的葬礼上见过她之外,我压根就不想再见到她这个人!在我的记忆里,夏知素与夏知柔根本是两种类型的人,据说夏知素是夏家里相貌最与母后相似的人,所以母后很疼她,把她当做亲身女儿,她很有心计,很有手段,总是把母后哄得很开心,皇兄与她的关系一直很不好,但母后总是数落皇兄的不是。皇兄死后,母后非但没有怪罪她,反而觉得她一人孤零零的留在世上十分可怜。
既然来了,那我就去会一会她,她利用母后留在京城,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能闹出些什么风浪。想到这里,我便举步走进了青衍院。
青衍院的院子不大,也就三间房,看着气氛一点也不冷清,反而有种小日子越过越好的感觉。
青衍院的原中央有棵榆树,榆树下有安置这石桌石凳,我看见一名女子,穿着一身青衣,坐在榆树下抚琴,她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悲伤与寂寞,我想这个女子就是我的皇嫂,夏知素。
夏知素今年大概二十五岁,但保养得很好,怎么看也就十八九岁,长得珠圆玉润,双唇饱满,的确与母后年轻时有些想象,她要比她那个妹妹漂亮多了。《绿水源》虽然曲风恬静优雅,但也应该是属于快乐轻松的那类,可这曲子从夏知素的手里弹出时,却充满了思念与伤痛,要不是我早就知道了她的为人,现在肯定以为她心里还在想着皇兄呢。
夏知素看见我后,并不慌张,大大方方的站起来,向我行礼,道:“皇上万福。”她早就知道我今天要来太庙,故意弹奏皇兄的曲子,无非就是引起我的注意。
“皇嫂。”我说着,就缓缓走上前去,看着她手里的那把古琴,一看就是高级货,在琴斋里没个百两银子根本拿不下来,我看夏知素天天吃斋的,还能白白嫩嫩,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吧。经过上一世,我再也不把情绪写在脸上,对每个人都是同一副摸样,我说道:“自从皇兄去世已经过了六年了吧。”
我一提到皇兄,夏知素的眼睛就红了,她说道:“皇上别叫我皇嫂了,我已经不是皇后,还是请皇上叫我青衍道姑吧。”
我故作惊讶说道:“这是为何?你既然是我皇兄的发妻,自然就是我的皇嫂了。”
夏知素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猜测我心里对她的真正想法,只听她幽幽说道:“皇上这是何必呢,我想你应该早就听说了吧,我与你皇兄的感情并不好,外面都说,你皇兄就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英年早逝的,皇上不必装作给我好脸色看。”
她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果然比她的那个妹妹有脑子。我伸手摸着那把古琴说道:“可是朕刚才从皇嫂的琴声里,听到的都是皇嫂对皇兄的思念之意,我想当年你们之间肯定有些什么误会吧。这首曲子是皇兄自创的,要是皇嫂不是有心之人弹奏此曲,恐怕世人都会将这曲子遗忘了。”
我这话说的极其恳切,动听。夏知素再怎么有心机,但也只不过是个女儿家,她在这里孤孤单单呆这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过如此感人肺腑之言,夏知素掩面而哭,说道:“我…我真的很想念你皇兄。”不知她的眼泪究竟有几分是真的。
我好言劝慰道:“皇嫂,别哭了,皇兄在天上看着也会伤心的。”接着我又说道:“朕好不容易来次太庙,既然你会弹奏皇兄的曲子,那你能否再弹一遍,让朕缅怀一下皇兄?”
夏知素点点头,擦干眼泪,缓缓坐下,继续弹奏那首《绿水源》。听着这首曲子,我的思绪飘到好多年前。我,皇兄还有小八天天在父皇母后身边闹腾时的情景。其实皇兄当太子的时候是有个太子妃的,那个太子妃是个男妃,曾经是皇兄的伴读,两人从小长到大,感情很好,皇兄一直都是非他不娶,他们两人伉俪情深,在后宫也算一段佳话。后来皇兄当了皇帝,很多大臣为了巩固家族势力,想将女儿送进宫,皇兄本是不答应,可他的太子妃是男子,男子怀孕不易,再加上那太子妃的个性有些像何文柳,什么都不争,使得皇兄拗不过母后,只好纳了几个妃子,这些妃子之中就有夏知素。皇兄登基不到两个月,本打算册立他的太子妃为皇后,可那太子妃一夜之间突然猝死,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御医们查不出原因。后来皇兄因为孝顺母后,就立了夏知素为后。可那夏知素心很高,总想着干预皇兄的这事那事的,逼死了不少皇兄宠幸过的人,皇兄为此没少跟夏知素闹情绪,可夏知素每次都跑到母后那里说理,母后总觉得皇兄因为太子妃的死,从而不喜欢当上皇后的夏知素,所以处处维护着她。皇兄久而久之的,也不再跟母后说些什么了。皇兄是兄长,也很少跟我和小八说这些事情,况且我早早就离开皇宫,关于很多夏知素的言行,我也是从小八的嘴里得知的。又过了几年,皇兄心灰意冷,心里惦念着已经去世的太子妃,最后郁郁而终了。而我的皇嫂夏知素,本来应该去青莲寺常伴青灯,削发为尼,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可是实际呢?她却依然留在京城,在我的眼皮子地下,滋润的生活着。想到这里,我满心寒意,夏家的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我一定要一个不留,全部除掉!
过了一会,万福走到我身边,说道:“皇上,文妃娘娘在找你呢。”
“恩。”我附和道。夏知素看见我要离开,便停了琴声,打算站起身来送我离开,她的眼里有些不舍,使得她一时她没有站稳,踩着自己的裙摆,身子一斜,就要倒下。我连忙一手把她接住,将她搂在怀里,还抓着她一只白嫩的手,姿势极为暧昧。
夏知素怎么说也是个寡妇,自然不能与男子有如此亲密的行为,她的脸一红,将头撇开,不敢与我对视,双手将我推开,我也就顺着她的动作,让她站稳,笑道:“皇嫂要小心了。”
“是……是。”夏知素低着头,她已经守寡六年了,那么久没有闻到男人味了,况且还是像我这般拥有帝王气质的男人,她现在一定很窘吧。
我故意坏坏的说道:“那朕就走了。”
“贫道恭送皇上。”夏知素低下头再度向我行礼。我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回头笑着问道:“要是以后朕还想听《绿水源》,皇嫂到时候还能为朕弹奏一曲吗?”
夏知素抬起头,笑了,笑得那么大方得体,高雅万分,眼里充满了欣喜与希望,与她妹妹第一次遇到我时的眼神一样,她道:“那是贫道的荣幸。”
我心里冷哼道,夏知素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的呆在太庙里吃斋念佛,恐怕她无时无刻都在计划着如何重返皇宫,她想念着她的宫殿,想念着她的皇后宝座。
第33章 马车
立完长生灯后,我与何文柳坐着马车回宫,何文柳的脸色不如他早上出宫时那般好了,他大概又在想丹儿了吧。以前我并不觉得丹儿的存在感有多高,但青鸾殿里少了她的身影,显得有些冷清了,何文柳主动跟我说的话不多,但是他却总是一脸幸福的提起丹儿生活里发生的小事,现在我们的话题又少了一个。
马车外面看着很朴实,但是里面很大,很华丽,有张小桌子,后面还有可以休息的小床榻,床榻上也有褥子。我们两个本可以分开坐,但是我不愿意,我就是要把何文柳抱在怀里,慢慢的感受着他。
何文柳靠在我的胸脯上,拉开车帘,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我总不能让他一直这么消沉下去,走了一个,再来一个不就行了。于是我决定了,让何文柳再生一个孩子。男子很难怀孕,但不代表怀不了,既然何文柳之前都能怀上,那我再努力努力,让他再怀一个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我朝着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文妃,咱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恩?”何文柳似乎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