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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司骁骐坚持说,“我就停在马路对面,你自己过去,我看着你心里踏实。”
萧晨没说话,穿上外套时心都是暖的。
***
十五分钟以后,萧晨在司骁骐的注视下走进医院大门,他能感受到从身后投来的目光,炽热和坚定,在这个目光的注视下他走得更加平稳。
两点多,医院里一派繁忙,平时走起路来都脚不沾地的医生护士在看到萧晨时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各色的视线投到他的身上,有人甚至下意识地往一边闪了闪,假装没有看到萧晨却又在某个角落打量着他。
萧晨又感受到了那种压迫感,似乎每一道目光都是有分量的。他也隐约听到有人在小声议论,自己的名字和“同性恋”三个字间或被提起……
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萧晨对自己说,没关系,时间久了它们自然就平息了。
他用这个想法安慰自己,让自己走得更加的平稳,他努力保持脸上淡淡的微笑,让自己的目光不惊慌失措,他对自己说“我没有做错任何事”,这句话他对母亲说过,虽然换来的结局很不好,但他现在仍想这么说——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走进行政楼,周围的人一下子就少了,萧晨骤然松了一口气,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在酸痛不已。他站在电梯里,按下从2楼到5楼的每一个按钮,在电梯的停停走走之间,尽力平复自己的呼吸,让自己被冷汗浸湿的脊背风干。
怎么可能不怕?
萧晨自嘲地笑一笑,说得再冠冕堂皇、再义正词严,以个人的力量和整个主流社会的伦理观、价值观相抗衡的结局一定是一团糟。所谓“不怕”更多的是一种心理暗示,萧晨明白,自己之所以敢不断地强化这种心理暗示,除了被章天启一步步逼到这个境地以外,更多的是因为他知道,当一切最糟的后果都摊开时,赌局的最后一张底牌也就翻开了——牌桌上没有后手,只有先机。
萧晨推开张院办公室门的时候,很庆幸自己至少占了先机,没让章天启把更脏的水泼到自己身上!
“萧晨啊,”张院也不废话,他敲敲办公桌的桌面,带着薄责的神色说,“你也……太冲动了。好端端的……说那个干嘛,你看现在这个局面……”
“我不说,章天启也会说的,”萧晨平静地说,“这是他打击我的最有力的一个玛法,他不会放过的,我想着与其让他胡说八道不如我自己说。”
“这事儿……他也总不好乱说的。”张院长的意思是让萧晨抵死不认,装傻也就糊弄过去了,他说,“萧晨,其实你可以什么都不承认。”
萧晨不愿意去跟张院解释他和章天启之间的恩怨情仇,那太麻烦了,他只想尽快把这件事彻底解决掉,所以他淡淡笑了一下说,“可是张院,你不觉得这样更糟糕吗,如果我不自己说,由着他在背后编排……三人成虎,当舆论形成时我再说什么、做什么就都晚了。”
萧晨镇定地看着张院,说:“张院,我的事儿……您应该相信我,这不会影响我的工作的。”
“当然,当然,”张院点点头,“要影响早就影响了,你一直干的不错,不过……”
萧晨觉得心脏砰砰直跳,他痛恨“不过”这两个字。
“不过闹成这样,影响实在不好,你看,现在这样你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萧晨微微皱着眉,耐心地等着张院说出最后的解决方案。
“所以,我跟你们主任商量了一下,打算给你放个假,你看如何?”
“放假……还是停职?”萧晨犀利地问,丝毫不带回避。
“当然是放假!”张院挥挥手,果断地说,“我们费了那么大劲儿把你弄到胸外,停职?停什么职!”
“可我觉得没有必要……”萧晨说了一半便被张院打断了。
“我知道你觉得没必要,敢出柜就说明你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但是萧晨,‘人言可畏’啊,能躲干嘛不躲呢?这会儿大家的兴趣点全在你身上,肯定议论纷纷的,你不如休个假,等回来时这事儿也就平息得差不多了。你准备准备就可以回胸外了,这样一举两得,多好。”
萧晨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从什么时候开始休?”
“今天。”张院干脆地说,“年假加倒休,你都歇了吧。”
***
司骁骐还没开到公司就接到萧晨的电话:“宝贝儿,怎么了?”司骁骐很紧张,莫名地觉得萧晨出事儿了,受委屈了,被人伤着了,一副老心肝儿颤巍巍地疼了起来,下意识地就在第一个路口掉了头。
“没事儿,”萧晨淡淡地说,“忙么?不忙来接我一趟。”
“接你?”司骁骐惊呼起来,“出什么事儿了!他们……”
“没事儿,”萧晨制止住司骁骐越开越大的脑洞,说,“什么事儿都没有,只是我从今天起开始休假了。”
“啊?”司骁骐愣了一下,一脚刹车剁在路边,全然不顾身后的一片喇叭声和斥骂声。
“你来接我吧,见面再说。”萧晨挂断电话,把双手踹在衣兜里看看初冬的天空,碧蓝通透,看着就是那么爽利。
司骁骐一路闯了所有没有摄像头的红灯,心急火燎地停在萧晨跟前时看到萧晨温和明亮的笑脸。
“萧晨?”他迟疑地问,“真的没事儿吗?”
“没事!”萧晨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在送风口吹吹冻僵了的手,“院长给了我20天假。”
“假?”司骁骐奇怪地说,“你们急诊不是忙得脚打后脑勺么?怎么会给你那么长时间的假?”
“避避风头,”萧晨笑一下说,“风紧,扯呼。”
“为什么?”司骁骐还是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这年头还有这么贴心的领导?”
“这还用问么?你的智商真是让我忧伤。”萧晨叹口气,“当然是投桃报李啊,我跟章天启闹到这步,相当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跟刘院之间掐架。现在他全面获胜,不得给我这个‘最佳炮灰’颁个奖么?再说,他以后还用得着我呢,我要是趴窝了,他之前的努力不白费了?”
司骁骐的脑子终于转过来了,可一旦转明白了,商人的本性就开始发挥作用。他大叫起来,“卧槽,给放20天假就算报恩啊,这买卖也做得太精了吧?”
“知足吧,人好歹还没忘了你呢。”萧晨舒舒服服地靠在靠背里伸个懒腰,闭上眼睛轻轻说,“20天假,自从大学毕业我还没歇过那么长时间呢。”
“你打算怎么歇这些假?”司骁骐慢慢地问。
萧晨看一眼司骁骐,露出算计地笑容说:“吃吃睡睡看看碟,干干老婆日子爽。”
司骁骐看着萧晨好看的笑脸,忽然说:“宝贝儿,咱们去度蜜月吧。”
☆、第七十四章
司骁骐眨着眼睛,满是憧憬地看着萧晨,那样子恨不得立刻就调转车头往城外开。
“司骁骐,”萧晨好笑地说,“20天假呢,你公司怎么办?”
“爱怎么办怎么办,”司骁骐果断地说,“让程子看一下,20天他还不至于把公司玩到了。”
“程子华啊——”萧晨轻轻地说,那表情让司骁骐瞬间有了种预感,似乎有人要倒霉。
“对了,你打算去哪儿度蜜月?”萧晨换了一个话题问。
“哎,你同意啊?”司骁骐顿时来了精神,神采奕奕地看着瞪大了眼睛,“咱们去洛溪好么?”
“洛溪有什么好玩的?”
“那边新开了一个度假村,据说设施挺棒的,有温泉,现在正在促销呢。”司骁骐带着渴盼的神色看着萧晨,眼巴巴地等着萧晨点头。
“司骁骐,说重点,”萧晨淡淡地说,“别绕!”
“重点就是有温泉啊,”司骁骐一脸的理所当然,“冬天去泡温泉多舒服,而且还有那种设在在小庭院里的私人温泉。”司骁骐说到最后的时候脸上都带着诡异的笑容,一看就特别的“居心不良”,特别的“蠢蠢欲动”。
萧晨坐正身子,拉过安全带扣上,冷淡地说:“不去。”
“哎?为什么啊宝贝儿,那挺好玩的,还可以滑雪呢,白天滑雪晚上泡温泉,这日子多美?”
“那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去洛溪。”萧晨带着几分威胁的神色看着他。
“好,”司骁骐抱着横竖一死的心态,咬着牙说,“我想去拉洛溪度假村的生意,本来计划下礼拜去谈的,不过现在……正好一起去吧,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早说不就没事儿了?”萧晨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说,“我就说嘛,明明20天的假出趟国都够了去洛溪干嘛,再说依你这种骚包的个性,要真度蜜月肯定奔海岛秀肌肉了。敢情谈生意才是主题,度蜜月是买一送一的赠品。”
“别这么说嘛,”司骁骐讨好地说,“这不就是一举两得的事儿吗,你要不愿意也没事儿,你在家歇两天,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先去洛溪看看。两天,最多两天我一定回来,然后咱们一起去度个蜜月,如何?”
萧晨摇摇头:“不好。”
司骁骐瞬间垮了脸,但是萧晨紧跟着说:“我跟你一起去洛溪,你谈完生意以后咱们就从洛溪出发在周边转转,你不是一直说要自驾游么?”
“好!”司骁骐一拍方向盘,喇叭发出刺耳的笛声,他兴奋地说,“自驾游,宝贝儿我带你自驾游!”
“公司谁管?”萧晨紧跟着问,“程子华就算了吧,他还得忙旅行社那边呢。”
司骁骐看一眼萧晨的表情,福至心灵地瞬间想明白了是谁要倒霉。
“那就让乔鑫去盯着!”司骁骐毫无心理压力地就把兄弟扔进了火坑,“我最近一直都没看到他,想削人都找不到机会!就得收拾收拾他,这小子……”
萧晨咳嗽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司骁骐自然而然地说,“居然敢跟踪我男人,老子累死他算。”
萧晨拍拍司骁骐放在档把上的手说:“开车吧,咱们回去收拾行李。”
***
洛溪位于安海市北六百多公里的地方,是一片山地,植被茂密溪流众多,夏天时景色优美气温凉爽,适合消暑纳凉;到了冬天则大雪纷纷一片洁白,是滑雪泡温泉的绝佳之处。
从安海去洛溪的交通并不方便,只有一条省级高速路可以到到达洛溪市,想要去景点还需要绕行一条年久失修的市级路,这让大部分自驾游的游客望而却步,相应的这里的旅游住宿条件也不是很好,只有一些小型的农家乐接待游客。
司骁骐说的度假村是洛溪市一家大型企业最新投资的,其市场针对的目标群就是洛溪周边几个城市的居民。项目刚刚落成,目前还在试运营阶段,司骁骐嗅觉敏锐,隔着一千里地就闻到了金钱的味道,于是拽着萧晨兴致勃勃地一路北上。
路况不是很好,两个人一大早出发,到洛溪度假村时已经下午三点了。司骁骐穿着最厚的一件羽绒服把自己裹成一头熊,拉开车门一脚就踩进十几厘米厚的积雪里。
“真爽!”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看着透蓝透蓝的天幕说,“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真痛快!”
萧晨窝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仍然纷纷扬扬下着的雪花,一边庆幸没开那辆小锋范一边后悔没带条秋裤出来,死小鸡说得对,装逼是要付出代价的。一想到一会儿要踩进快到小腿的积雪里,而那条虽然是加厚的但是仍然一浸就透的牛仔裤会给自己带来的酷爽感觉,萧晨简直不能更懊恼。
昨天收拾行李时,司骁骐说:“你带上条加厚的秋裤吧,那边冷。”
萧晨看着司骁骐手里的那条灰色秋裤足足嘲笑了他半小时,他怪腔怪调地说:“有一种冷叫妈妈觉得我冷。”
司骁骐无奈地说:“你就别装逼了,那边真的很冷,我以前跑车往那边去过,那温度单裤扛不住的。”
“那是因为你太怕冷,再说我根本就没秋裤!”萧晨梗着脖子犟嘴,“每年冬天就算下雪我也没穿过秋裤啊。”
“去买,小区门口就是超市。”司骁骐说,“安海的冬天能跟洛溪的冬天比吗?”
“不去,”萧晨把脑袋要成电风扇,“出了门就上车,下了车就进门,也就滑雪的时候冷点儿,到时候我租条棉裤就行。”
司骁骐看着劝说无效也就由着他去了,他把自己的加厚灰色秋裤放进登山包里——反正谁冷谁知道。
这会儿,他都在雪地里溜达了一圈儿了,萧晨还坐在车里,连发动机都没关。
“你到底什么时候下来?”司骁骐敲敲车窗玻璃问,“要不你一人在这儿呆着,我先进去了。”
“等会儿,”萧晨把车窗摇下来一半,寒风卷着飞雪呼地一下就撞了进来,直直地砸在他脸上呛得他连咳了好几声,“外面冷吗?”
“不冷!”司骁骐认真地说,“没听老话讲吗,下雪不冷化雪冷,所以现在气温还行,不冷。”
萧晨撇撇嘴:“你骗鬼呢,这还不冷,都快吹死我了。”
“那你呆着吧,我走了。”司骁骐说完从后备箱拿了自己山大的登山包背上,再拉上萧晨的小拉杆箱果断地转身往度假村大堂走过去,萧晨在身后咬了半天呀,最终狠了狠心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我……我就去……去、去、去、去……的了,”萧晨寒风的吹拂下声音断断续续的,忍不住吐脏口,他拿出冲百米的速度一路飞奔,愣是在负重的司骁骐之前冲进了温暖的大厅。
司骁骐看着萧晨一阵风似的卷进去,忍不住笑。
萧晨站在大厅门口瞪他一眼,眼神转动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一下,他愣了愣神,正想仔细看看时那身影已经进了楼。
萧晨皱皱眉,觉得有些丧气,真不是个好兆头。可是再看看司骁骐,他又笑了,因为司骁骐站在一片皑皑的白雪之中,笑得满脸都是喇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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