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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走到一旁休息的时候,笑都没断过,她今天超厉害的!
陆衍之又陪了会小朋友才过来,喝了口水,坐在台阶上,问她:“累了吗?”
小家伙明明还是气喘吁吁的,却坚定摇摇脑袋,语气带着愉悦,否定:“不累。”甚至还想玩!
陆衍之笑了笑,回头往身后的教室看,狐精狐精地想,上次梁凉来聋哑学校就跟别的男生一起画过画的。
小狐狸“唔”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刚刚还听其他老师说这里是可以画画的,也不知道在哪,还挺想画画看的。”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进了梁凉的耳朵,小家伙抖了个机灵。
刚刚运动过后热气还没消,让梁凉整个人呈一团兴奋的热珍珠状,非常珍惜自己能派上用场的机会,拉着陆衍之往起起身,肯定道:“对的!可以画!我上次来做党员服务的时候就画了。”
美术教室就在房子的最西侧,梁凉前脚走进美术教室,后脚围着一堆孩子的陆衍之就跟进来了。
这次跟进来的人要比上次还多,满满当当地堆在教室里,像是要开大会一样。
陆衍之一边指挥着小朋友们坐好,一边拿画笔和画纸分配给小朋友们,梁凉也坐在座位上,乖巧的像其中的一员,等待陆志愿者的画纸和画笔。
画纸和画笔刚刚拿来,孩子们在座位上也坐不住了,都围住了陆衍之,顺带着把梁凉往外挤了挤,挤出了中心圈。
小家伙愣愣地站在边缘,往里看。
陆衍之的周围几乎没有空隙,孩子们都相互交叠着也要往前凑,带着笑脸给陆衍之递画笔。
他拿起笔,眼睛低低垂着,睫毛透过光,明亮又纤长,连右眼角的泪痣都美好的不像话,只是轻轻地笑着,就像是在发着光。
真羡慕。
梁凉在心里偷偷地想了想,坐到了另一边的冷板凳上。
浑身的热气像是被板凳吸收掉了源泉,一点点的冷却下来,小家伙拿起蜡笔,也想像上回一样想往纸上画一点什么。
刚画一笔,她又抬起头,人群那边凑成了堆,没有一处是属于她的,不知不觉就叹了口气,还是把笔放下了。
***
临近黄昏,小朋友们得到老师的召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陆衍之,临走前甚至还有几个小女孩强烈要求想要抱抱陆衍之。
陆衍之很愉快地满足了小朋友们的要求后,才回过神,低头看了看小朋友们给自己画的画,更开心了。
陆衍之看着一副自己与一堆小朋友手拉手的画,不由笑出了声,感慨:“小朋友们是挺好玩的。”
梁凉身子一僵,“嗯”了一声,不知道该接什么。
陆衍之中肯评价:“都挺可爱,没一个认生的。”
“……”
梁凉没再说话。
她也不是讨厌陆衍之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了小朋友们的喜欢,只是心里有一点点的难过。
她大概明白自己的不招人喜欢,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总是好难跟她亲近起来,没有人想跟她一起,也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如果说陆衍之是个光明的存在,而她就是另一面,黑暗又沉寂。
像是影子,只能默默跟随在光亮的背后,做一名无名者;又像是杂草,只能等待被拔除的命运;又像是寒风,众人都会带上厚厚的口罩去防御。
她不被人接受,在万千的事物里,总是最不被喜爱的那一个。
而她习惯于此,又不甘于此。
她羡慕陆衍之,不止一点点。
梁凉想成为陆衍之,成为被人喜欢的那一个。
一时之间,气氛冰到了极点。
陆衍之放下手中的画纸,侧过头看她。
小家伙脑袋低低的垂在画了一道杠的画纸前,一袭黑发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小巧而白皙的鼻尖,看样子有点难过。
可他都不知道怎么了。
陆衍之沉默一下,搬着板凳坐在了她旁边,歪了歪头,想要从发丝间看清她的脸,轻声问她:“怎么了?”
梁凉也不说不清楚。
小家伙右手紧握住蜡笔,在纸上点起了小点,下意识地否认:“没事儿。”
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他:“其实,有一点好奇。”
女孩的声音很小,带着一点点忍住的哽咽,细细地问他:“为什么有人可以备受喜爱,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总是好大好大?”
陆衍之微微皱起眉来。
他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他就是他,大师兄就是大师兄,不一样的地方总会或多或少有点,但并不妨碍他们的生活。
有人喜欢就喜欢,没人喜欢就没人喜欢。
他也从来没想过这个是不是差距,又或者是差距从而何来。
小家伙怯生生地把头又偏了偏,偏向到陆衍之看不到的地方,才敢轻轻吸一吸鼻子。
因为被喜爱的人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幸运。
所以陆衍之不会懂。
梁凉努力地舍掉浓重的鼻音,想要问他:“怎么我、我就是这样呢?”
这样的不知所措,这样的怯弱无能,这样的把一切想的太坏太坏。
从来没有得到过神的眷顾,连爱都不敢索取。
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得到一点点的关爱,就算小心翼翼的维持却依然会失去。
是不是我,就应该这样?
梁凉没有全问出口,只是隐忍着,问他:“怎么我就是这样?”
女孩的肩膀微微晃动,力气都不敢用的太大,轻轻柔柔的,也不出声,陆衍之叹了口气,反问:“什么就是这样?”
梁凉摇了摇头,没说话。
手掌覆在她的头上。
陆衍之轻轻揉了揉小家伙的头,想让她正过来看他,半响,梁凉都僵硬地偏在一边,没能扭过来。
他干脆走过去,直面着她。
男人半弯着身子,手肘搭在书桌上,另一只手抚着她的下巴往上抬。
四目相对,陆衍之掀起眼皮,眸子很淡,头有一点点的歪。
少女的睫毛很长,挂着一层水雾,泪水全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她紧咬着唇,把眼睛睁了又睁,没有说话。
陆衍之又问她:“你什么样子呢?”
梁凉答不上来了。
两人的距离太近太近,近到几乎是脸贴着脸。
陆衍之的指尖缓缓抹掉她粘在睫毛上的全部水珠,轻轻道:“大眼睛,高鼻梁。”
他的声音低润又轻柔,分明不重,可却很有力量,像是要暖化掉屋外的冷风,顿了顿,才继续:“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梁凉咬着嘴唇还有点疼,她说不上心里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好像是暖呼呼的,像是冬天里喝过的一碗热羊汤面一样,只要一口就能让心里胃里充实又满足。
“我…”
梁凉感动的不像话了,刚出一个字,眼眶里的泪水就快绷不住了。
一瞬间,小家伙的头就垂下了。
泪水落在水泥地板上,晕染开两朵小小的水印花,梁凉慢吞吞地从书包里的掏出纸巾,递给陆衍之一张,带着浓重的鼻音以及感动过后的关怀:“大师,您擦擦手吧。”
陆衍之:“……”
***
晚上七点半,陆衍之跟梁凉回了市区。
梁凉掉了五六滴眼泪,眼睛就有点肿了,小家伙在路灯下揉了揉眼睛,努力睁大如初,眼皮还是有往下压的趋势。
陆衍之看着她这幅表情又想笑又有点气,他下午都那样了,梁凉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反过来给自己纸巾让自己擦擦手?完全就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她到底懂没懂啊。
没放在心上本人还没感觉出来,还拉了拉陆衍之的衣服袖,喊他:“大师。”
陆衍之眼睛一瞥,淡淡地“嗯”了一声。
“您想吃竹筒饭吗?”
梁凉手指往街角处的竹筒饭老爷爷处指了指,表情依旧是认认真真的,问他要不要吃。
陆衍之歪头看她一眼,懒洋洋地“啊”了一下,倒是没表明自己想不想吃,反而问她:“你想吃?”
梁凉点点头。
卖竹筒饭的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大爷,常年骑辆三轮小推车,车座子都生了锈,晚冬的天还裹的有些严,厚厚的一层白棉被盖在拉车的后筐上,一拉开棉被就会冒热气出来。
小家伙站在车后面,想了想,转身问陆衍之:“您喜欢吃甜吗?”
“一般。”
梁凉这才转回去,小心翼翼地拨开大棉被,挑了一个紫米和两个糯米的竹筒,都让老大爷少抹一点糖。
老大爷一边往上蹭着白砂糖,一边问梁凉:“小姑娘今天怎么少加糖了?”
“我…我朋友没那么爱吃甜。”梁凉悄咪咪地瞧了一眼陆衍之确定对方没把这称呼放在心上才放心,继续说:“所以就少加一点。”
梁凉喜欢吃糯米的,所以才买了两个白色,这样陆衍之无论怎么挑她都能吃一个。
一紫两白的竹筒饭粘着白砂糖,在暖橙色的灯光下亮晶晶的。
陆衍之想了想,拿了紫米饭的,又把两个白色的推给梁凉,没有吃。
小家伙兴高采烈地拿着两个糯米竹筒饭,拿了一个吃了起来,和陆衍之去地铁站。
梁凉和陆衍之都要坐地铁,虽然是两头。
因为地铁里不能吃东西,梁凉就先站在地铁站门口把竹筒饭吃完才准备进去。
竹筒饭冒着白色的热气,梁凉轻轻吹了一口,突然道:“刚刚的老大爷总在那里摆摊的,我初中和高中就总见到他,也总去他那里卖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