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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到站,车上仍旧是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外面的雨也没停,反倒越来越大,天际是黑压压的一片。
白简小心抱着包起身,走到后门处准备下车,手中抽出了带的黑伞。
站牌出去后,离和徐昭约定的地方还有段距离需要走。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看天边飘过来的大片乌云,这场雨肉眼可见的还要下好久。
她往远处张望,手抓住扶手,脚尖却轻盈,时不时一垫一垫的,心里全然在期待过会儿的生日会。
徐昭的几个朋友,总会在她生日的时候聚在一起热闹,久而久之,白简也慢慢跟他们打成了一片。
有些一年才能见一次的一张张熟悉面孔,踊跃跳出白简脑海,让她心情更觉美妙,心里哼起了小曲。
小猫缩在她的背包里,也像明白什么,只是睁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打量四周,并不出声。
白简侧着脑袋,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并不明显的酒窝点缀在她面颊一侧。
刺破厚厚云层的几道光芒,争挤着撒至大地,给外头景色披上了层耀眼的金光。
白简的手机轻震,又显示收到了徐昭的消息。
平时几乎不怎么理她的徐昭,今天像是真背着他吃了某种炸药,不停歇往她这里扔过来催促的疑问。
稍微总结一下,大概可以组成简单的,含括徐昭急切冲冲的几个字:【到哪了?】
白简熟练按出虚拟键盘回复,指尖停留在最后个标点符号上。
悠悠然,她听到安静的车厢响起了浅浅的少年音:“妈,不用来接我,我稍微跑两步就可以到家的。”
顿了几秒,白简瞥见那少年望着外头急促的雨势,挤出个笑来继续安慰:“真的没事,妈,你真不用来接我,反正回去也就一点路,我真的没事的。下雨天了,你腿脚更加不便,注意上药、注意休息,好好待在家里等我就好。”
那个男生的话语才落,白简就听到了听筒那头蓦然提亮的嗓音,即便没有开免提,她也可以听到个大概。
而那个男生,仿佛也被他妈妈吓了一跳,身子不住一颤抖,手机从手中滑落,三两下摔落在地上。
几番挣扎想接住手机中,不知道哪里按到了免提,使得那个男生妈妈的话,更清晰响起在安静的车厢:“什么一点路!分明绕来绕去,足有一公里的路!”
恰好,公交车快要靠站的机械女声,从她头顶响起。
从白简的视角看去,在暑假还套着校服的男生耳廓微红,似乎为这失误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男生身上的校服和球鞋,都被洗刷的挺干净,他本身也长得白皙,气质纯净。
他匆匆想去捡地上的手机,脑袋还不小心磕到了椅子的角,疼的吸了口凉气。
白简也是看准了这时机,在公交后车门打开的须臾,快走几步将手里的伞放到了他座位身边,接后又转身飞快地准备离开这里。
男生眼睛很亮,动作也很快,一时没再顾及地上的手机,马上抓了那把伞起身来追白简:“同学,你的伞!”
白简比他更快一步,笑容明媚,难得穿透云层的几抹阳光落在她脸上:“早点回家,别让你妈妈担心了。”
车门完整关上,她越过布满雨水的街道,站在勉强可以落脚的站台口,对他挥了挥手,向常日和朋友告别般做口型:再见。
男生怔怔站在那里,站在逐渐远去的公交车上也看向白简这里。
“隔壁重高的,”再远去一段路,白简注视着车尾巴,又敛眸逗逗背包里的小白猫,喟叹一声,“怪不得人家这么早穿校服了,可能那边早就开学了也说不准。”
想想也确实,马上就要升高三的他们这届,也提前了其他年级一段时间开学。
这次的生日会,应该是他们暑假里最后个聚在一起玩的名正言顺的大项目了。
“你伞呢?”冷不丁,后头传来懒洋洋的嘶哑声音,语气带着无奈,伸手拎起白简的衣领将人往更干净的地方带,“你是傻吗,站在水坑里做什么?”
白简闻言朝刚才自己站的地方看去,发现还真是。
比起她现在站的这块地方,她方才站的地方真的就是个“水坑”没错。
徐昭两手插兜,在边上睥睨她,冷冰冰开口:”我问你,伞呢?“
白简愣了一下,然后扬笑,开始装傻反问:“什么伞?我根本没带呀。”
“没带?”徐昭也勾唇,皮笑肉不笑,黑瞳微微眯起,弯下腰来与她近距离平视,压迫力十足。
含了疑惑半天,盯得白简颇觉不适应,面庞泛红的几秒,徐昭的手从兜里一把抽出来,言笑晏晏地拍拍白简肩膀:“挺好的,下次继续努力,争取把自己淋成只落汤鸡,然后重感冒在家。”
白简沉吟,在徐昭别开脑袋后,松了口气,抱紧了手里的背包,伸手进去摸摸猫咪小小的脑袋瓜。
徐昭在前面带路似,沉默不语走了两步。
见身后白简好久没有跟上来的意思,气不打一处来,折返回去继续拽她后衣领,和拎小学生一样将人拎到自己身边。
白简也挺配合,知道徐昭手上没用什么劲儿,就挺给面子的自己垫脚靠近他,大眼睛眨巴眨巴,仰头瞧他:“怎么了?”
“我也挺想问你。”徐昭冷哼,故意脑袋,过长的蓬松刘海轻巧划过白简额角,卷起一阵痒意,“你包里装着什么?”
白简表现呆呆的,往后仰了仰身子,想拉开和徐昭的近距离接触,“没、没什么。”
徐昭咂舌,拧了浓眉伸手,将差点一头往后下腰到水里的人给捞回来,心里吐槽这家伙的从小不老实。
稳稳将人重新带到身边后,徐昭耐着性子,反问:”不说?“
“说了啊,”白简大义凛然,什么也不怕,“我没带什么东西来。”
话落,背包里奶声奶气,却又中气十足的一声响亮猫叫,划破沉默,传入两人耳中。
“……”两人对望着,皆是继续陷入缄默。
许久,和徐昭一起站在街边的白简讨好笑笑,往上抱了抱自己的背包,敛眸扫向贯穿了整条路面的大片雨水,“这里应该走不过去了,要不你拿着书包吧,我怕我待会儿拿不稳,让它淋湿了感冒。”
“早知道会这样,干嘛还带它出来?”徐昭无奈,伸手去接,硬邦邦的嘴硬但听话。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好玩吧。”听到白简的前半句,徐昭真的想敲敲她的小脑壳,想知道她的脑袋瓜里都装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奇点子。
蓦然,白简仰面,无辜又真诚吐出的后半句话,又让他心里残存的那点郁闷顿时消失无踪影,唯有怔楞,脑内各种想法盘旋萦绕。
——”还有什么理由的话,大概因为这是你为我赢的啊。“
徐昭睫毛颤了颤,回神间很快别过脑袋,眉梢微耷,乖顺伸手把白简的背包推回到了她怀里,冷言快语叮嘱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抱好。”
“……啊?”白简懵懵懂懂,没搞清楚徐昭的态度转变,回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或者哪句话没说对,又惹面前这家伙生闷气了。
虽然徐昭基本不怎么对她生气,亦或明面上就没对她生过什么气。
但徐昭大少爷不开心的时候,总会沉着一张脸,闷声闷气的不理人。
据白简看来,每每这种时候的徐昭,其实也是生气了,代号为“独自生闷气”。
“我知道的徐昭,”白简表情认真,拢眉看向面前人,怀里郑重抱着自己的背包和猫,“其实你很善解喵意、乐于助喵,所以……”
更多字眼未来得及冒出,白简脚下便一腾空,接着整个人都腾空了。
因为刚才的小插曲,白简没想起问徐昭的那句“你来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的答案,彼时正好好用行动堵住了白简的嘴。
长大有清楚记忆后,还是头次被徐昭这么毫无防备公主抱起的白简,意识错乱,思绪呆滞,两手呆呆因为下意识反应环住了徐昭脖颈,之后就只是怔怔仰面望着他,没再多的什么反应。
白简瞪大了眼,眉梢透着浓烈讶异,想冒出什么字句的舌头直打结:“你你……我我……”
“抱好。”徐昭敛眸快速扫了她一眼,出言仍旧简单快速,带着熟悉的清冷和淡漠,话里同时指代了猫和白简。
白简咽了口水,感觉背包里的小猫因为受到外界倾斜,不安分地也在背包里动了动,毛茸茸的触感拂过白简心间,刚才被徐昭刘海戏弄过的额角,也隐约继续泛起痒意。
背景是不歇的雨幕,脚下是划过波纹的雨水。
徐昭抱着白简,带人往前走去,步伐稳健快速,周身萦绕着点点清新味道,冲刷了在生日当天下大雨的低气压。
白简的心脏跳动很快,砰砰着一下又一下。
就被徐昭圈抱在怀里的彼时,白简抱紧了跟前人,也抱紧了背包里的小猫,分不清这心跳是来自徐昭还是她的,亦或只是这场大雨里的落雨声。
一下、又一下,心间的旖旎和殷切快要冲破身体。
咬唇几番,极力克制这种情绪的白简,在徐昭到目的地正对的路边停下,低语提醒“到了”时,凝聚到一个高潮点。
“徐昭,我……”再度咽了咽唾液,白简手指揪紧了衣摆,看向在面前蹲身下来,无比理所当然抽手给自己整理鞋带的男生。
徐昭的手宽厚白皙,骨节分明有力,给白简熟练系了个蝴蝶结鞋带后,便松了手,手腕搭在膝盖处懒洋洋抬头:“啊?”
和面前还保持着蹲身的人撞上视线的瞬间,白简的身体像被烫到,眼眶蒙了层水汽氤氲。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刚才还觉得今天肯定要刮风大雨好一阵的念头,随着乌云大片散开,光芒穿破厚重的云层,毫无保留冲向大地而也跟着消散。
雨停了。
周遭满是温暖金灿的澄明阳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简攥紧拳心,总算鼓足勇气般想启唇说什么,转头看向面前人,欲望进他眼里:“其实我……我喜……”
眼睑一抬,刚还在看她的徐昭,这会儿正偏头在看门那处撑着伞跑来的林友儿,眼神认真晦暗,辨不清湿漉漉刘海下遮盖的眼波情绪。
“你怎么急匆匆就出去了,而且还不带伞呢。”林友儿笑溺,眼里满是徐昭。
白简心跳猛漏了一拍,后退半步,抱紧了怀里的背包,每每在这种时刻总是转身想逃,不想再给徐昭惹出什么麻烦,或者在他面前表现的和个无理取闹的小屁孩一样:“我、我先进去……”
方才涌上心头的道道涟漪顿时消散无踪影。
白简捏紧拳头,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除了逃跑还可以做什么。
她的占有欲很强,看到喜欢的东西绝不会让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也从来不曾放弃过什么。
对于徐昭,对于林友儿的忽然出现,白简也试着反抗挣扎过,却越是逼近往前,直感觉徐昭在越离她而去。
所以,她只有选择自己后退,徐昭才能再慢慢向她靠来,面上保持住原本和她的距离。
这样很烦,一点都不是她的作风。
可惜这件事换到徐昭身上,天不怕地不怕的白简偏偏就妥协了,只希望徐昭不要远离她。
十几年延续下来的倔强,仍旧在骨子的血液里不断流淌。
雨后的周围响着几声鸟鸣,空气清新怡人。
徐昭在白简迈步前,一把抓了她衣领将人重新拽到身边,眯起的冷眸写满了不悦,声音闷闷的:“又要丢下我自己走?”
看见白简懵懵的无辜表情,徐昭抬指触了触她红红的眼尾,一直待在这里而阴郁了很久的情绪缓和几分,眉间舒展。
两人对视了有几秒,时间一下子慢了下来,四周全是一场大雨后万物复苏的活跃证明。
白简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意识拧眉,回味着徐昭那句脱口而出话语的意思,脑袋转不过神。
又……又要丢下他自己走?
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徐昭学长?”林友儿在一边站了有一会儿,木讷观赏完平日总是表现的沉稳成熟,今日却因为白简鲜少失了心智的徐昭模样,愤恨捏紧了伞柄,指骨用力到泛白。
她面上还是牵强扯出个笑容来,拿出了长者气势,话里更多含着教育的意味,语气微颤带着强硬,也有点没撑住自己高尚的知心姐姐人设,“小白这会儿才来,生日会的流程还需要……”
“坐车了这么久,她应该累了。”徐昭打断林友儿的话,拎着白简衣领的手松了松,改为搭着人肩膀,轻轻点着她沾了雨水的衣服,边推着还傻呆在原地的人往前走边勾起抹疏离的笑,“比起一遍遍走流程的生日会,我觉得还是寿星本人更需要关注。”
顿了顿,他带着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容,又看看远处蔚蓝的天空,间接更正林友儿的措辞:”现在已经不下雨了,谢谢学妹关心。“
说完,徐昭就保持着半搂抱住白简的姿势,带人离开了这里,边走还边叮嘱:“我先带你去开房洗个澡,然后你先在房内将就穿浴衣,之后我会把你的衣服带去烘干,在生日会开始前给你准时送上来。”
他揉揉白简脑袋,温言安抚:“别担心,时间来得及。”
懵懵跟着徐昭走的白简,上下左右好奇瞧瞧周围微妙的氛围,搞不懂徐昭暗里和林友儿交流了什么。
走了段距离,细细品味徐昭刚才所说话语的白简,脑袋忽一卡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徐昭说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开……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