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最后一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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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瑶突然后悔自己不该那天一时冲动，给了王一博一个不似回答的回答，等她告诉他答案。

像她这样的人大概不适合谈恋爱，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态度就会伤到他，比如这次，平白无故让他等这么久，刚才的微信回复都客套而生疏，对比他发给自己的那一堆微信，可谓冷漠。

犹记得当年她听到舅舅一家讨论她总是不参与到家庭活动中来时说的话，“楚瑶这个孩子，特别见外，一点都不活波，也不爱笑，看着冷心冷肺的，她表哥发烧没去上学也不说关心两句，跟她那个爸似的，离婚后跟死了一样连个电话都没有，冷漠至极”。

楚瑶忘不了舅妈说这句话时不满的语气，以及舅舅没有反驳只是轻描淡写的“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还有在家休息的表哥那句“幸好没有做我的妹妹”。

楚瑶当时只是轻轻的退回门外，带着给表哥带的零食悄悄去少年宫了，她很平静，甚至很有礼貌的还跟邻居打了招呼，至今想来好像也没有伤心的感觉。

她记得外婆曾经提议过，把年纪还小的她放在舅舅一家户口本上或者直接当作他们的女儿，凑够一个好字，只是舅舅一家没同意，但表哥却记住了自己这个险些抢走她爸爸妈妈的表妹，对她非常不欢迎。

后来长大一点之后，楚瑶离家，表哥进入叛逆期，两人之间更加没什么交际了。

…

楚瑶的戏份并不多，作为和女主同样校园暴力的受害者，她们两个属于对照组，一个是逆来顺受，一个是积极反抗然后被欺负的更惨。

只是大概谁都没有想到，逆来顺受的那个会选择那样激烈的方式，把自己的生命结束在距离高考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十月份北方，天高云淡，晚上已经到了需要穿厚外套的地步，今晚的夜戏只有楚瑶一个人在场，因为这是属于孙纤生命的终结，她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自己逃离这个可恶的世界。

校园暴力的剧本，楚瑶刻意的去放大了内心阴郁的部分，她不像是拿了金马影后的女主以及演戏有天赋的男主角，作为一个剧情推动的角色，她能做到的不过是把自己变成孙纤，变成那个被周围的人霸凌以及冷暴力的阴郁沉默没有朋友的孙纤。

所以，尽管片场很多年轻的群演甚至本就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们都很喜欢楚瑶，也在剧组和身边工作人员的劝阻下，跟她保持了距离，让她成为一个不受欢迎的，没人亲近的孙纤。

在这个偏远的小县城，这个剧组，楚瑶仿佛把自己和世界隔绝，就连跟丝丝李玉的日常交流都很少。

孙纤并不是一个表情很多的角色，尤其是到后期麻木的躯壳里装着的不过是一个即将枯萎的灵魂时，重点全都在眼睛。

偶尔导演跟楚瑶说她的眼神需要更加阴郁一些时，她就会把先前让丝丝打印的那些黑粉评论或是私信拿出来，把这些人这些言论都模拟成自己周围的同学。

就这样一天天的愈发孤僻冷漠，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连丝丝和李玉都不太讲话，两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偏因为公司的事情，于欣那边又走不开，两人只能更加仔细的照顾楚瑶。

终于，到了楚瑶戏份即将结束的时候，还没等松下那口气，两人就被最后一幕戏的拍摄方式再次钓起一颗心来。

不堪忍受校园暴力,反抗无果求助无门被周围孤立的孙纤终于对这个世界失望到绝望,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第八十四场-3，孙纤准备，道具组准备，action”，现场照明灯下，随着导演一声令下，穿着校服的楚瑶走到河边坐下。

有摄像机对着她的脸，水下也有摄像机会拍摄她死前入水的画面，死亡对孙纤来说不是痛苦而是解脱，导演在开拍前特意把楚瑶叫过去讲戏，“这里的孙纤是平静中带着解脱，逃离那个恶魔般扭曲世界的轻松”。

夜里的风有点冷，又是在空旷的河面上，楚瑶想如果她是孙纤的话，才不会这样轻易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她看似什么都不在意，但骨子里却很刚烈，如果是她遇到了这种事，逃不开躲不掉最后大概会选择同归于尽吧。

不去想那些偏激的事情，楚瑶自己也知道她最近心态不太正常，公司那边，最近除了公关上的不作为之外，还把原本找上来的一些给她的资源给了其他人，妈妈离婚和弟弟出国，舅舅怪她，外婆也可惜妈妈到了这个岁数还选择了离婚。

那些痛苦纠结有时候是她的还是孙纤的，楚瑶都有些说不清楚了，只是，看着灯光下闪着冰冷波光的河面，自杀，她曾经是想过的。

当年从唐家到楚家会经过一座桥，一条不算窄的河，她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曾经想过，如果她跳下去了会怎样？

她一个人去做手术，大家都夸她坚强，其实她很软弱的，哈利波特风靡全球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真的有一忘皆空的魔法，让所有人都忘了她该多好？

这样就可以没有负担的消失在这个世界，“孙纤，准备好了吗？救生员就位，摄影师就位，跳”。

距离水面两米高的桥面，楚瑶听到导演的声音没有犹豫直接跳了下去，冰冷的河水袭来，她不会游泳，但会憋气，原来，想要自杀的人也是可以感受到冷暖的。

楚瑶直接睁开了眼睛，她曾经写过一首歌，里面有一句歌词是：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躲着人群铺成大海的鳞

今天的月光也很美呢，河水还算清晰，只是距离太远，她看到的反而是片场的闪亮的大灯。

隔着水面，灯光被扭曲成奇怪的弧度，耳边有隐隐的人声，肺部空气即将告罄，楚瑶却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的身体慢慢的向下沉去。

就这一秒钟，让她在这个脱离人间的河底躲一下，任性逃离世界一秒钟就好。

“不错，摄像镜头往下推，对准孙纤的脸，我要特写”，导演看着显示器里楚瑶的表情忍不住拍大腿，带着解脱和一丝隐约痛苦的表情，嘴角甚至有一抹自嘲的笑，还有那仿佛回到母亲子宫般环保自己落入河底的姿势。

现场从导演的声音中能听出他对楚瑶表演的满意，直到，和丝丝一起站在显示器附近的李玉忍不住道，“已经三分钟了，普通人最多憋气三到四分钟，瑶瑶虽然是歌手，但是”。

“cut，过”，导演听到李玉的话回神，又回看了一番着短短几分钟的入水戏码，忍不住高兴，原本以为会需要来回拍好几次，没想到楚瑶今晚这么给力，居然一次就过了。

兴奋的心还没落下，就听到旁边也在显示器旁围观的工作人员嘀咕道，“孙纤是不是呛水了？”

为了让演员更加入戏，导演要求只要在片场都要叫各位演员的角色名，摄像机还在拍，镜头里安全员去拉一直憋气的楚瑶的胳膊，能看到她好像肺活量到了极限一般连连呛水，偏偏又是在水里。

很快因为安全员和楚瑶下意识挣扎的动作翻腾起了河底的泥沙画面变得混浊起来，丝丝和李玉很是紧张的跟着工作人员一起奔到河边。

楚瑶腿抽筋了，她本就在桥面上吹了大半天的冷风，下来时也没做热身运动，直接就跳了下来，入水没多久腿就抽筋。

碰触到河底的时候，内心居然有那么一瞬间叹息，原来三四米的深度是这个距离，耳朵里的耳塞因为入水的冲击已经掉了，有水灌入耳朵，她后面又一直闭着眼睛，直到感觉到有人来拉她的胳膊，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放松憋到即将爆炸的肺部，然后开始河水仿佛从四面八方开始往她的身体里涌入。

落下去的时候她还在感慨三四米的深度不深，但从河底上去，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却仿佛有那么漫长，才一出水面，楚瑶在一连串的呛咳中又喝了好几口河水。

河面离桥有两米高，工作人员把她拖上拍摄的小船，直接拿了大羽绒服把她裹上，但是直到上岸，她都一直止不住的呛咳。

“瑶瑶”丝丝看着狼狈的仿佛要把肺咳出来的楚瑶忍不住眼圈红了，这一个多月的楚瑶是她从没见过的模样，刚刚显示器里那样真实的仿佛自杀一样的场景，更是令人揪心。

楚瑶的耳朵里都是水，又一直咳嗽，根本听不清楚周围人在讲什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摆摆手，示意她听不到。

好不容易折腾完回酒店，半夜楚瑶就起了高烧，昏昏沉沉间被担心她的丝丝发现，然后连夜被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河水呛入肺部感染引发高热，咽喉粘膜充血水肿，住院观察两天’，医生的诊断让丝丝不敢耽搁，一个电话打给了还在北京的于欣。

与此同时，有人拍到了楚瑶深夜送医，被医院转运床推入急诊的照片，于是当楚瑶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楚瑶剧组拍戏溺水，深夜送医’的照片和话题已经传遍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