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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东四百里,曰令丘之山,无草木,多火。
东荒令丘山是个没有花草树木而多烟火的地方,凤姒踩上散着热气的土地之前小心翼翼地用神力撑起一个保护罩,好让自己跟空气里黏糊的闷与热隔绝。然而仅仅十分钟后,她整个人像是泡在汗水里,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喘气。
凤姒这一停,走在前面的三个人自然也停了下来。
为首的男子面若冠玉,身形挺拔如傲立的青松,回头时一双桃花眼看过来,明知凤姒是累了却作不知,“小姒,中谷还没有到,怎么不走了?”
隐于地下的火焰的压迫感过于强烈,凤姒体力消耗大,累得几乎直不起身,双手撑在膝盖上,周身的护罩透明得快要看不见。她看向丝毫不见疲惫之色的男子,说:“我快要成为第一只被热死的凤凰了……舅舅,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走?”
凤钰还未回答,站在他左手边身形颀长而黑发及腰的男子径直到凤姒身边,将凤姒拢进自己的护罩里,略带着责备的意味对凤钰说:“九天玄火的炙热比红莲业火更盛,呆久了我们这些人都受不住,何况小姒才四百岁出头,神力远弱于我们。有时候你就是要求太严格了,阿钰。”
另一穿着孔雀蓝长袍的白发男子也看向凤钰,“难得宁榕说句正确话。阿钰,我知道你有意磨炼小姒,不过等会儿取玄铁本身就是一项考验,路上就算了。”
这回护凤姒的二人正是凤钰的挚友,黑发的是祝宁榕,后说话的是纪致尘。
凤姒进入祝宁榕神力的笼罩范围内后瞬间清爽许多,混沌的灵台随之清明,忍不住抓住后者的手向他撒娇:“谢谢榕叔,活过来真是太不容易了。”
见状凤钰在心里叹口气,再一次给这两人打上“叛徒”的标签。
凤姒的生母凤婀是个不着调的人,孩子一生下来就扔给了当哥哥的凤钰照顾,自己几乎一天都没管过。凤钰一直没有娶妻生子,只与两位挚友关系密切,三个男人尽心地把凤姒拉扯大,视其如己出,对其关爱有加。不过比起纪致尘和祝宁榕二人见不得凤姒吃苦的溺爱,凤钰的关怀更为克制,也更加理性。
这次令丘山之行,是因为凤钰以前答应过凤姒教她铸剑,而令丘山中谷有一种玄铁是最好的铸剑材料。原本来之前凤钰已经敲打过纪致尘和祝宁榕,让他们务必不能插手,再苦再累也得凤姒自己扛,没想才这一会儿这两人就绷不住了。
有了两个唱红脸的人,凤钰自然成了唯一唱白脸的人。他越过纪致尘走到祝宁榕和凤姒面前,脸上不见怒色却威严,沉静的目光扫过二人时,二人都理亏似的飞快收回了自己的手,不敢直视他。
“我四百岁时,已经从父亲那里接过族长的重任,继承了红莲业火。”凤钰平静地阐述着自己的过往,又伸手摸了摸凤姒的头,“宝剑锋从磨砺出。小姒,几百年来你是凤族唯一一个天赋不逊于我的人,舅舅希望你能成为比我更优秀的人,甚至族人们也对你抱有很大的期许,你明白吗?”
凤姒抬头仰望凤钰,如果说别人是浅薄地从外在或者其他了解凤钰的优秀,那么作为从小在凤钰身边长大的人,凤姒对他的了解无疑是最深入的。
克己,自律,绝对的理智,永远会做出最有利于族群的选择——凤钰无愧于凤族对他的尊崇。
“对不起,舅舅,我应该自己再坚持一下而不是立刻放弃。”凤姒直起身,看向眼中还是含着担忧的祝宁榕,“榕叔,我一个人也可以,后面还是我自己走。”
祝宁榕退回去,“别勉强。”
磅礴的神力一撤走,九天玄火的压迫感自然袭来,不过有了刚才短暂的休息,凤姒倒没有立刻狼狈,而是调整气息,尽力调动更多的神力来抵御闷与热。
越往南走,闷热的感觉越弱,抵达中谷的入口后,凤姒已完全适应,不再需要耗费神力。
中谷是一个幽深的山谷,往上看是一线天,狭长而崎岖的路由肥水干涸而成,看不到尽头。强劲的东北风带出谷中颙尖利的叫声,据凤钰所说,玄铁产出之地即颙居住之地,这种状如枭而人面四目有耳的鸟兽口中能吐火,对外人极不友好。
“当年我为铸含光、承影双剑来这里取玄铁,与看守玄铁的颙交手,废了不少的功夫才将其制服。小姒,颙是有灵智的鸟兽,又以玄铁为食,你夺人口粮,可千万别大意了。”
“我知道,舅舅。”凤姒点头,“此行我抱着必得之志,会小心的,我去了。”
凤姒进入谷中后,纪致尘按照三人事先说好的暗中跟了上去。
路越走越宽阔,到尽头时四周已是与令丘山整体风貌完全不同的景色:一片桃花连成林,东风拂过,带起漫天花雨。凤姒沿着东风吹来的方向走去,猝不及防撞上颙的人面,本能地倒退几步。
颙的身体比一般化形的兽神小些,但对人形来说已是非常巨大了。四只狭长的眼睛两两分布在面部左右,此时齐齐注视着凤姒,因以前与凤钰打过交道,颙在发觉来者同属凤族时没有急着发起攻击,而是开口出声:“凤族的小姑娘,这里是我的地盘,无论你有何来意,都请离开。”
先礼后兵的道理凤姒明白,也就顺着颙的话回答:“我需要一块玄铁,如果能以一种相对平和的方式取得,我愿意向你支付足够的报酬。”
这话说出之后,原本伏在地上的颙慢慢直起身,由平视转为俯视,藏在羽毛下的两只利爪也由此露出来,悬在了凤姒的头上,“我再说一次,赶紧离开。”
既然谈不拢,凤姒便先发制人了。
两柄弯刀从凤姒手上飞出去,盘旋一圈后直指颙的后背。趁着颙的注意力都在应付弯刀之上,凤姒提气欲一跃而上,颙的眼睛捕捉到她的动作,竟任由弯刀在背部割出两道伤口,羽下的利爪毫不犹豫地当头拍下。
凤姒双手抵在前面撑起保护罩,因来时已消耗了不少神力,加之颙在爪子上不断增加力量想要破开防御,凤姒在其逼迫下往后退了几步,一手召回弯刀瞄准颙的眼睛扔了出去。
弯刀的速度很快,颙闪避不及,然而因为东北风的影响,弯刀行进轨迹偏移,只险险割下颙脸侧的几片羽毛。
颙收力,改为口吐火焰攻击凤姒。火借风势,风助火势,它的火焰与东北风混在一起比一般火焰攻势更强,凤姒试图用弯刀劈开却失败,灵活闪避的同时前行,意欲攀上所有鸟兽的命门——背部。
颙看穿凤姒的意图,旋即振翅升空。凤姒在起身的瞬间化为凤凰原型,以远超过颙的速度飞跃其上而落在其背部,右手蓄积神力,以极具爆发力的一掌将颙生生从空中打落到地上。
颙落地后痛苦地叫了一声,试图把凤姒从自己背上甩下来。它的挣扎令凤姒再次蓄力,躲在暗处的纪致尘看见凤姒的动作后心道不妙,取出含光剑,御剑现身,连发三道剑气打断凤姒的蓄力。
凤姒的力量被剑气化解,她担心颙再发难,就站在它的背上和纪致尘说话:“你怎么来了?尘叔。”
“我们怕你吃亏,所以我来看看,不过显然我们都多虑了。”纪致尘说,“既然目的在于取玄铁,就不必伤人性命了。”
凤姒应下纪致尘的话,以单膝跪地的姿态将手覆在颙后背的伤口处,向其输入柔和的神力进行治疗。百鸟朝凤,凤族的力量对于鸟兽来说本就充满安抚力,颙的身体复原,安静地伏在地上,四目皆合,似乎是不会再阻拦凤姒取玄铁。
凤姒倒也不贪心,只依照凤钰的指示搬走一块半人高的玄铁,没再动别的。
铸剑是门技术活,除了天赋外更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凤姒的初尝试虽有凤钰的指导,结果却只能说句不尽人意,铸出的剑品质一般,对此凤姒很失落。
凤钰倒是又铸出一把神剑,未取名,送给了凤姒。凤姒很珍惜它,唯一一次使用就是在凤钰殒命的漆吴山战场上,当时情况危急,守不住漆吴山则丹穴山亦溃,乃至南荒陷落,九天以龙凤二族为首的体系崩毁。面对叛乱的千军万马,她亲眼看着舅舅以身献祭,血洒漆吴,每一滴血都化为火种燃起红莲业火,烧死了围攻漆吴山的叛军,也就此歼灭叛军的主力,稳定了局势。
正是在漆吴山,这把剑拦腰折断。即使过后有千万种方式修复它,凤姒却只让人寻了棵万年的梧桐木,亲手做成剑匣,上刻“未名”二字,将剑收归其中,和承影剑一起藏于凤族禁地。
此次来蓬莱之前凤姒先去禁地拜谒纪致尘与祝宁榕,取了这把未名之剑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