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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斐像块牛皮糖一样黏了喻延好几天,喻延也学聪明了,无论江斐说什么,绝不允许他再踏进自己房间半步,另外几名配角也相继到来,现下顶层住着好几位演员,即便是两个大男人,要待在一个房间说出去也让人心生奇怪。
眨眼间便迎来开机仪式,喻延刚化完妆,拿起一面小镜子看了几眼,小月举着一个蓝色的小风扇给喻延降暑,趁着江斐不在,压低声音问:“哥,你跟这大明星江斐以前认识?”
喻延睨了她一眼,否认道:“不认识。”
“那他怎么天天跟着你啊!”小月露出一阵十分不解的表情。
喻延按下她手中的风扇,及时结束她的猜想,道:“好了,该拍照了。”
开机仪式,首先得由两位主演上香,香火味扑鼻而来,一旁的江斐呛咳了两声,喻延心底嘲讽一声,果然是大少爷。
二人上香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在拜天地一样,喻延心中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快速地将冒着青烟的香插进香炉,喻延转身便走。
不只是喻延想到了,江斐也搁这儿偷乐着呢,为了喻延,他可是好久都没跟那些个杂七杂八的人鬼混了,韩松喊了好几次都被他拒绝。
真别说,他想他可能是真有点喜欢喻延了,见了别人都忍不住拿来跟喻延相比,这一比,便觉得其他人寡然无味。
开机仪式后,电影便要正式开拍了,喻延饰演的张秋阳患有过敏性哮喘,被父母看管得十分严格,那种生活可以说是压抑至极,想做什么都不能做,出个门都害怕他对粉尘过敏。
张秋阳背着父母留下一封信离家出走,来到这古绥村支教,或许他也是想证明给父母看,自己也是有用的。
可偏偏他来的季节不对,夏天正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季节,一名淳朴善良的学生送了老师一束野花,分明只是想表达自己对老师的喜爱,可偏偏因为这一束花,引起了张秋阳哮喘病发。
此时祁岳正好问诊路过学校,听见教室内的骚乱,下意识跑进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只见破败的教室内,一名年轻的男孩面色苍白的躺在水泥地上,捂着胸口似喘不过气来,右手不断在包里摸索着什么。
江斐吓了一跳,有那么一刻他真以为是喻延不行了,心里涌上一股没由来的害怕。
“卡!”导演拿着个喇叭吼道:“江斐你的表情不对,再来一遍!”
喻延坐起身来,江斐突然松了一口气,还好喻延是健康的,生病的只是张秋阳,于是他又转头走到教室外面。
这教室是村上的广播站改造的,总共就一间教室,有些年龄稍小的学生不适合翻山越岭去读书,便在村里设了个班,只带一年级到三年级的学生,学生不多,总共就十几个,这还是剧组在村上请来的群演,看起来倒也挺符合,不过这村子到底是没有剧本里写的那么穷,临近的镇上就有一所五层高的学校。
江斐收起思绪,那头导演已经喊了action,他再次重复方才的动作,冲进教室,愣了一瞬便快速反应过来,一把将那束野花丢出窗外,从张秋阳裤兜里摸出药剂。
可这一摸,他又被导演喊卡了,这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就能摸到喻延的大腿,手一伸进去他就止不住的心猿意马起来,手舍不得拿出来。
导演虽有不耐,但面对投资方江斐也还是好声好气:“江斐,你动作快点,要真那么慢,恐怕这张秋阳早就一命呜呼了!”导演笑起来,指挥着摄像师:“从上一个镜头开始拍,江斐不用再跑出去了。”
喻延躺在地上,斜眼睨了江斐一下,满眼写着不耐,又似在嘲讽江斐演技还不如他,他当然能感觉到江斐刚刚故意摸他的腿,他很想一把拍开,碍于导演的面子,他暂且忍着。
江斐挑了挑眉,道:“再来!”
这一次倒是很顺利,祁岳终于让张秋阳的症状缓和了些,祁岳将他扶起来,问:“怎么样?还好吧!”
张秋阳靠祁岳怀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拼命抢夺着空气中的氧气,艰难的说了声,“谢谢。”
待这场惊心动魄的场景终于结束后,祁岳挥退了十几名学生,让他们明日再来,扶着张秋阳坐到凳子上。
“你是新来的老师?”
张秋阳点了点头。
祁岳突然站起身来,“你住哪儿?要不我送你回去?”
张秋阳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该下课的时候,没有拒绝祁岳的好意,撑着桌子坐起身来,从讲台上桌子底下的包里翻出一个黑色的口罩戴上。
教室的镜头拍摄完毕,众人又陆续转移到一座小木屋,小木屋不远,就在教室旁边,为了方便拍摄。这小木屋是剧组临时搭建起来的,作为支教老师张秋阳的住所。
木屋内十分简陋,几步阶梯上去就是卧室,也是客厅,里边摆着一张小木床,张秋阳的行李就随意的堆积在角落。
调试好所有设备后,化妆师拿着粉饼打算给喻延补妆,这炎炎夏日,妆造最怕的就是汗水,不过一场戏几个镜头,喻延已是满头大汗。
“不用补,就这样拍!”导演阻止了化妆师,喻延底子好,即便是面对镜头也看不出瑕疵。
化妆师闻言往后退了两步,导演指挥着江斐:“江斐你过去扶着喻延,上台阶的时候慢一点。”
江斐点头,两步走过去揽着喻延的肩膀,导演里面叫停:“是扶着!不是手臂搭在他肩上。”
江斐当然是故意的,很快便换了姿势,扶着喻延一步步走进木屋内,坐在床上。
这床是由一块木板简单搭建而成,一下子支撑两人的重量发出“吱呀”一声反馈,祁岳站起身来,看了看角落那堆行李,行李箱上搭着一件质地极好的白色t恤,他垂眼看眼前这个柔弱的少年:“你是城里来的老师?”
张秋阳“嗯”了一声,“我不是城里的老师,我是想当老师才来到这里。”
祁岳好奇的问:“为什么当老师非得跑我们这犄角旮旯来,这里的老师都都挤破了头往外边跑呢!”
张秋阳情绪有些低落:“我想活得自在一点。”
祁岳一见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也不再问下去,“你来这还住得惯吧?这山里可不比大城市,条件是艰苦了些。”他看着张秋阳腿上被蚊虫叮咬出来的印记,“你这细皮嫩肉的,没少挨蚊子咬吧?”
张秋阳垂眸看了眼自己小腿上的红肿,道:“还好。”
祁岳环顾四周,打量了一番小木屋,又道:“要是住得不习惯的话,跟我说,我家倒是还能住人,虽然环境不怎么样,但比起你这儿……还是要好些。”
“卡!”导演道:“江斐,你的表情改一改,不能对张秋阳的住所表现得太过嫌弃,你要记住,你也是这村里的人,张秋阳才是大城市来的。”
“呃……好的导演。”江斐应声道,他方才确实太嫌弃这地方了,以前别说演戏,他连这种简陋的地方见都没见过。
两人继续入戏。
张秋阳垂着头闷了半晌,拒绝道:“不用,我住这儿也挺好的。”
“卡!”导演皱着眉:“喻延的语气再软一点。”
喻延“嗯”了一声,低着头酝酿情绪,轻声说道:“不用,我住这儿也挺好的。”
“行!”祁岳抬了抬下巴,突然绕过张秋阳的身子从床上拿起笔记本,随意翻开,突然被张秋阳一把夺过,张秋阳将笔记本护在怀里,防备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祁岳笑了笑:“我只是想给你留个联系方式而已,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张秋阳闻言,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咬着牙翻开笔记本,撕下一张纸来,连带着笔记本和笔一起递给祁岳:“诺!这样写!”
祁岳笑着接过,流畅的写下一串号码,这当然是他作为江斐的手机号码,这张秋阳比起喻延来说,性格可软太多了,要是喻延也能这样软糯听话那该多好。
祁岳打趣道:“你这笔记本写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呢?还不允许人看!”
张秋阳快速夺过自己的笔记本,藏在枕头底下:“没什么!”
祁岳不信:“没什么还不敢给人看?莫非是写给女朋友的情书?”
喻延愣了一下,这句台词突然让他想到当日在南来岛他借用江斐的手机打电话时,江斐问他是不是打给女朋友。
这一愣神,导演立马喊卡重来。
喻延回过神来,继续表演。
“我没有女朋友,我这身子,能活到什么时候都是个未知数,又有谁敢做我的女朋友。”他突然自嘲的笑了一声,又微笑着对祈岳说:“今天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我恐怕……”
“别瞎说!”祁岳打断他:“你这只是哮喘病而已,又不是什么绝症,只要按时治疗好好养着,跟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是吗。”张秋阳笑了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已经好好养了二十年了,就是被养得太好,被养得像一只漂亮听话的宠物。
“总之,今天谢谢你了,以后有需要我会联系你的。”
“嗯。”
导演喊了声卡,这场戏到此结束。
喻延知道临走时看了一眼枕头,那笔记本里其实是张秋阳的日记,以及张秋阳的遗书,一个患病的人,总是抑制不住自己会去想能活到什么时候,遗书他写了很多份,包括留给父母那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