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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旺点了点头说:“还是大姑娘的眼光好,奴才多雇了几个人,专门看管着养殖,防着那些禽畜生病减产。
“看谁养的好,死伤率低,到时候给他们奖励,让他们尽管去做就行。”
养殖鸡、鸭、鹅这些禽畜最怕的就是得病,一只病了,能传染一群,死伤是免不了的。有了苏桐的这些话,柴旺便更好做事了,尽头也足了。
苏桐接下来又道:“既然养殖了这么多,就要提前和各处的饭庄联系好,鸭子、鹅成长成很快,几乎一两个月就能出栏,到时候养成了也有地方销售。柴叔,这往外跑联络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给你出马车食宿费用,再从村子里给你找几个小子帮衬着,你可愿意四处跑动一番。”
柴旺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慌忙点了点头说:“大姑娘,我乐意往外跑动,村子里有那些健壮的后生,到时候我挑两个跟着就行,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奴才一定做到。”
苏桐郑重的点了点头,跟他商议了具体的运作与流程,让柴旺带着人去做了。
柴旺是个精明办事能较强的人,虽然是个下人,但他想事情周道,他以往的主家是个富贵人家、知府大人、县老爷、举人老爷他见过不少,掌柜的他也做过,可谓是见多识广。苏家人初得富贵,起初他还怕苏桐会上当受骗,后来发现这苏家简直是直达通天的权势,王爷哪里是普通人家能结识到,更别说还在家里住着了。
苏家人可好,这么个大权势的贵人在家,这一家人不惊不咋,普通的很。尤其是这苏家的姑娘,小小年纪,偏就带着股不怒自威的贵气,哪里都能想得到,安排妥当了,连他这个做了十几年管家的人都自愧不如。
若是苏桐知道他这么想的话,估计得笑的肚子疼,苏家人哪里是不惊不咋,苏宝田有心无力,起不来身,啥都做不了,周芸娘是不知者不罪,根本不知道害怕。至于剩下的几个小的,什么也不懂,连什么是害怕都不知道,苏小六、苏小七整日里看见穆往就往他怀里蹭,哪里懂得什么是贵人,整个苏家,怕只有香枝才真正的懂得王爷是权贵。
下午的时候,沈四娘又来叫苏桐,还是因为周芸娘的事情,她站在院子里,看着苏桐绷着的脸,期期艾艾地说:“大姑娘,夫人哭的很是凄惨,说你总归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心疼她,这世上还有谁会想着她。她说想给你说你外祖母家的事情,若是不告诉你实情,她这辈子良心都不安稳。”
苏桐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周芸娘的事情,她不打算管,周家的事情她不会管,上次黄秀才给她的信,她也看了,周家的事情无非就是周道先要来府城赶考,拖家带口的想在苏家住下。周芸娘这么急着见她,估计也是预料到周道先快来府城了,让她帮衬着接到苏家来。
她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颇有耐心的听着沈四娘讲话说完,然后才说:“四娘,你告诉夫人,我忙着呢?等不忙了就去见她。”
沈四娘脸色一喜,忙说:“大姑娘,奴婢这就过去回话。”说完,转身疾步走了。
苏桐瞧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也是难为她了,这么个玲珑心肝的人,哪边都不想得罪,还要侍候好周芸娘的脾气。她琢磨了一下,决定找个时间和苏宝田好好的聊一聊家产的事情,等他的腿伤稳定了,她就提出来,将自己的那一份单独拿出来,省得周芸娘见天的算计,不明白的还以为是她这个闺女心性不好,让爹娘不夫妻不睦呢?
若不是沈四娘这么一说,她差点将周家要来奉贤府的事情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估算着日子,也差不多到府城了。她拿起桌子上的脉论,才看了一半,今日大半先都在和柴旺商议山地的事情,也没有背书。
她刚拿起书,看了两眼,七巧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脸上煞白地说:“大姑娘不好了,门外好多的官兵找上来了。”
“官兵!”苏桐大吃了一惊,蹭地站起身就往外面跑,待出了门才缓过神来,穆王爷现在苏家住着呢?多少的官兵她也不用害怕,就算苏宝田的身世曝光了,向老夫人也不敢当着穆王的面打杀了她们家。
她快步走到待客厅,柴旺已经在里面张罗多时了,待客厅里吵吵嚷嚷的喊叫着:“哪个是苏宝田,快把人叫出来,他们家宅院出了人命官司了,要带到公堂上去。”
“来人,给我搜,将这家的人都带到府衙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他们家宅院死了那么多的人,防着人逃了。”
紧接着,待客厅里的“茶盅”被人摔在了地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响起一片嘈杂声。
苏桐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苏家的前院里站满了挎着刀的衙役,待客厅里也挤满了衙役,为首的一人正脸色阴沉的喝问着柴旺,地上摔着他扔掉的茶盅。
柴旺吓得脸色一变,慌忙躬身冲着他陪着笑容说:“差爷怕不是弄错了,我们东家可是个守法的良民,哪里敢做那杀人的勾当,再说我们东家摔伤了腿,在床上躺了二个多月了,怎么可能会跑去府城杀人。”
那为首的衙役冷冷地一笑道:“都说自己是守法的良民,那杀人的案犯也没蠢到在自己脑门子上写字,宅院是你家的,大大小小死了十几口子,还是今年赶考的秀才,是不是你们东家杀的不重要了,关键是他们家的宅院里死了人,他就得跟着上公堂。”说完,将手一挥,冲着身后的衙役吩咐道:“将人都拿了压入大牢,一个也不准留下。”
柴旺急的暗暗叫苦,这简直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赶忙拦住那衙役道:“差爷,有话好好说,我们东家马上就来,你稍带片刻。”一边说一边将一块碎银子暗地里塞进了他的手里。
那为首的衙役阴沉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冷声说:“我们也是没办法,牵扯到人命官司,那宅院是赶考的秀才租赁你们东家的,掮客说那租户也就住了十几天,一家大小十几条人命就没了。知府老爷命我们拿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不管你们东家是不是冤枉的,这一遭他必须等跟着去。”
他嘴里说着客气话,那些手下的衙役们却如狼似虎的拔出刀,在宅院里搜索了起来,见人别推搡呵斥着赶到了前院子里。
眼见那些带刀的衙役搜到了西侧院,柴旺脸上一变,刚想过去阻拦,苏桐就进了门,冲着他摆手示意道:“你先不要管。”说完,自己走到那个为首的衙役面前冷声到:“我家西院子里住的是贵人,差爷想问什么只管问,那处宅院是我租出去的,我跟你们去公堂。”她话音刚落,只见几个拿刀搜索西侧院子的衙役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为首的那个衙役面色猛然一变,大叫一声道:“兄弟们,抄家伙,那院子里定是窝藏着杀人凶手。”说完,带着人气势汹汹向院子里冲了过去。
苏桐没想到会闹腾成这个样子,穆王身边的那两个侍卫,母蚊子都进不去,更别说拿着刀的衙役了,他们定时将那些衙役当成了行刺穆王的刺客,一刀一个的砍了。
她慌忙转身,紧跟着衙役后面追了过去,刚走出门口,就听院子外面有人叫了一声:“桐丫是你吗?”她抬头看向喊叫的人,为首的那人一身青灰色衣衫,一脸的风尘正是周道先。
“你们……”苏桐看了一眼满脸惊慌和欣喜的周道先,眉头微皱,下意识的出口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第79章 惹到了硬茬子
周道先见是苏桐, 长出一口气,走了进来说:“你娘年前来信说你们在府城安了家,通知我说要是秋闱了, 便可以在你们家落脚。你外祖母听说你们家的日子现在好了, 吵闹着要来,我这次秋闱都一起带过来了。”说着,转身往外一指道:“都在门外面等着呢?不知道你们搬家了,前日到的,还以为你娘留错了地址……”
苏桐顾不得听周道先啰嗦,她对这个娘舅没什么好感, 他一来,这府城的衙役也跟着来了,说不定是他们引来的灾祸。西侧院子里兵器交接声响成一片,估计是穆王的侍卫和衙役们打起来了, 她四处看了看,见抱着孩子的七巧正躲着一边,伸手将她招呼了过来, 吩咐她给周家人拿点吃的东西打发人上路,别让他们进苏家的院子。
她说完,冲着周道先点了点头, 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地说:“我们家里犯了人命官司,衙役都上门抓人来了, 大舅还是带着外祖母躲远些吧!省的连累到了你们, 若是被抓起来下了牢狱,轻则耽误你秋闱考试,重则丢了性命, 你们就先别进家了,我让人给你们拿点吃的东西先走吧!”说完,指了指七巧,转身疾步向西侧院走去。
周道先听到苏家犯了人命官司,惹到了衙门的人,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哆嗦了一下,转头看了看门外,他可是拖家带口的将周家人都带来了。苏家这要是进了牢狱,他们这亲戚也得连累上,一时间,又惊又怕又急,缓过神还没说话,苏桐就走没影了。他暗自叹了一口气,跟着七巧拿了些吃食便出去躲着了。
奉贤府城的廖捕头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碰上硬茬子,带来的十几个弟兄,转眼就让人给砍倒了多半,虽然没伤到性命,但个个断胳膊断腿的也够修养上两三个月的了。
先前向知府家的干孙女苏映月跟他告状,说南坝村这个苏家颇有家财,且是个新搬来的外地户,在本地也没有啥靠山,只要他设个局吓唬吓唬,苏家肯定会吧银子大把的往他手里塞。他还没想到什么好的办法,那边来客巷的一户宅院里就出了人命官司,他奉旨查探了一番,发现死的那些人是新租赁宅院的赶考秀才,抓了掮客审问了一番,巧了这房东还正好是南坝村的苏家人,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南坝村的这处宅院他倒是知道原先的主人是京城的李家,现在李家将院子卖了,新买的这家确实是个外来户。他打问清楚了,这家富户也才搬来不到半年,家里瞧着倒是富贵,又是置田地,买宅院,手里头花费了不少的银钱,更让人放心的是,这家的当家人不怎么顶事,全是一个半大的丫头在张罗。这样富贵又软弱的肥羊,他要是放过诈骗银钱的机会,岂不可惜。
于是,廖捕头就点头答应苏映月惩治苏家的要求,亲自点了府城的衙役准备到苏家威胁控吓一番,然后将人都逮到大牢里去。在让他们都吃点苦头,到时候那个当家的半大丫头还不吓的屁滚尿流,乖乖的捧上银子买命,只是眼下来看这件事情好像是哪里不对头。
先不管苏家那个当家管事的半大丫头,就说这苏家他也打问清楚了确实没什么厉害人物,这突然冒出来的武林高手是哪个,而且还打残打伤了好多的衙役。不是说苏家是个外来户,没什么靠山背景吗,这突然间蹦出来扎手的刺头是哪个。
看着倒在地上哎呦直叫喊的衙役兵丁,廖捕头傻了眼,这么多年的捕头他也不是白做的,只觉的自己怕是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物。但截至目前来看,这家人还没有出来什么当官的靠山和亲戚,那就是说明这两个刺头也不过是多管闲事的江湖豪客,只要没有官府里的靠山,他就不怕惹出来事。于是,看着挡在侧院门前的两个年轻男子,他阴沉着脸下令手下人一起上,格杀勿论,先将这多管闲事的两个毛头小子灭了,这小门小户的苏家还不大把的金银都奉上来。
苏桐赶到西侧院的时候,廖捕头正在指挥着衙役们围杀穆王的两个护卫,柴旺紧跟在她后面赶到,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情傻了眼,有的人想作死真是老天爷也救不了。
他站在苏桐身后,哆嗦着声音说:“大姑娘,这可怎么办,要不让人通知那个裴大人吧,奴才听说裴大人是海湾集卫所千户的护卫。”
“不用了,他们不是对手,王爷在这里,轮不到我们找救兵。”苏桐抱着手臂看了一会,心里确定这些衙役都不是西侧院那两个护卫的对手,她也就不在意了,转身对柴旺说:“赵护卫去哪里了,怎么没看到他。”
柴旺茫然地抬头说:“赵护卫和香枝小姐一早就去后山了。”
苏桐砸吧了一下嘴巴,赵俊生和香枝两人的感情还真是突飞猛进,那么快就进入到热恋状态了,她笑了笑,冲着柴旺吩咐说:“去找人将赵护卫叫来,然后让家里的人都躲好了,别被人伤到了。”说完,自己转身往后院疾走,打算先将主院子的门都落了锁,防止那些心怀不轨的衙役们进去。
没想到她刚走到前院的待客厅了,还没有站稳脚跟,斜刺了突然跑过来一个人影,拽住她的胳膊说:“桐丫,你们没事吧!你爹你娘呢?他们都在哪里,怎么家里就你一个半大丫头出来顶事,家里的大人呢?你们家里犯了啥样的人命官司,惹出来这么大的祸事,你跟大舅说说,不行就先跟着大舅一起躲躲。”
苏桐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缓过神来一看,见是周道先,脸色一沉,口气不悦地说:“不是让你们躲开吗?这人命关天的案子沾染到你,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周道先蹙着眉头说:“沾染就沾染了,大不了今年不考了,可是你们家这是怎么回事,你爹你娘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出来张罗,你这个孩子倔脾气,你有多大的能耐敢跟官府的人叫板,赶快跟大舅说说怎么回事,我好歹也能帮衬着出个主意。”说完,一撩衣裳下摆,往椅子上一坐,等着苏桐说话。
这是赖上了,苏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坐在面前的周道先,穿着一袭青灰色的衣衫,衣摆上有些褶皱,鞋底上沾染着黄土,头发油腻,给人一种穷酸吝啬的感觉。
“大舅远道而来,还是歇息下吧!本来想让你们躲开这无妄之灾,没想到大舅倒是个仗义的,竟然想陪着我们家共度难关。大舅的心意,桐丫头心领了,只不过我们家这次犯上的是人命官司,刚才我也说了,沾染上了,轻则进牢狱,重则丢了性命,你们真的是犯不着跟着一起受罪。”
周道先竟是油盐不进地说:“桐丫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们家里有难了,被大舅碰上了,难道我就一走了之,不管你们家的死活了吗?大舅不是那种人,今日你们家有难,我若是退了,哪里还有脸在登你们家的门。你娘可是我的亲妹子,你外祖母十几年没见她,眼睛都哭瞎了,这次听说你们家日子过好了,非吵闹着要来见你娘一面,她老人家大老远的来了,难道我们就因为你们现在犯事了,我们就得为了活命躲一边去。”
苏桐被他说的话惊到了,这周道先怎么变了心性,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若不是亲耳听到他说的话,她还真不相信,这话会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来的。她今日似乎应该去见见周芸娘,看她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她。想到这里,她太头看了一眼站在待客厅外面探头探恼的七巧一眼叫了一声说:“七巧,倒杯茶来。”
七巧答应了一声,将手里抱着的小七往屋里一送,转身倒茶去了,小七下了地,咯咯笑着奔着苏桐跑了过来,到了跟前,嘴里叫着:“大姐,抱!”边说边往她身上抬腿伸胳膊。
周道先看着他出了回神,然后一把将他捞过来抱进怀里说:“这就是你娘豁出命去生下的那对三胞胎。”
苏桐应了一声说:“这是小七,平时就是个淘小子。”说完,看到七巧端了茶水过来,便站起身来说:“大舅,你先喝茶待一会,家里的事情我得着处理一下,先不招待你了。”
周道先接过茶水没喝直接放到了案几上,跟着站起身来说;“桐丫,大舅这这里呢?哪里用得上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处理那些衙役的事情,你躲着,大舅替你去说话。”
苏桐抬眼看了看他,也懒得在说什么了,她管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周道先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这是苏家,苏家人还在这里杵着呢?轮的上他一个外来的娘舅出面处理什么事情。她倏然沉下脸,冷淡地看了周道先一眼,语气寒嗖嗖地说了句:“不劳烦大舅操心了,苏家的大事小情都是我在管,家里没有掌家的主母,我便是管家的人了,你歇着吧!”说完,也不在跟他墨迹什么,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她走过回廊刚想进主院的门,就听身后七巧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大姑娘。”
“什么事!”苏桐站住身,看了一眼手脚无措的七巧。
“方才,奴婢跟他说让他走的事情了,他自己赖在院子里不出去,还在前院里逛了逛,打问奴婢一些事情,奴婢都没有说。”
七巧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哪里有周道先的心眼多,所以她也没怪罪她,苏桐冲着她点了点头道:“没事的,不怪你,去忙吧!带着小七躲好了,别跟那些衙役碰面。”说完,她便转身往主院的正房走去。
周芸娘今日让沈四娘请了她两次,说有什么她外祖母的事情告知她,若是不说,良心上不安稳。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安不安稳的还有什么用,来客巷那个死于非命的秀才一家,不用猜她也能预料到是谁下的手。联系到周家人到府城的时间,一定是周家人被人追踪了,周芸娘这个糊涂蛋,若不是她想的周全,现在死的怕是她们一家子了。
既然周芸娘说有事情要告知她,她就去听听,她那个糊涂娘说的是什么,还有周道先拖家带口的一大家在人怎么安排。不管如何,在怎么怨恼周芸娘,但事情还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看来,她得将分家财的事情提前跟苏宝田提出来了。
第80章 周家的事
苏家正房里, 周芸娘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垂挂的帷帐发愣,她眼圈泛红, 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自从程言忠说训斥过她以后, 她不敢在寻死腻活的作了,但她这几日她消瘦的飞快,两颊塌陷,黑眼圈浓重,让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憔悴了。
苏桐暗自叹了一口气,周芸娘这就是作的,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何苦折腾自己,苏家现在的日子虽然有些难处,但也比在松江村的时候好上太多了, 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人啊,就不能不接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没钱的时候, 苦日子一家人相亲相爱,刚有点钱吃饱饭,这就作上了, 作的夫妻儿女都离了心。
周芸娘抬头看见苏桐进来了,慌忙从床上下来,看着跟在苏桐后头的沈四娘说:“你出去吧, 我给大姑娘说有事情说。”
沈四娘为难的看了一眼苏桐, 得到她的应允后便冲着两人施了一礼转身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将门带上。
周芸娘眼看着沈四娘将门关好,自己走过去又到门边上看了一眼, 确定外边没人偷听,才转身走到苏桐面前,突然扑通一声跪到她面前哭泣着说:“桐丫,娘求求你了,帮帮你大舅吧!那是我亲大哥,这么多年不让咱们家上门,实在是他们也有苦衷,眼看着他就要来府城参加秋闱了,你去接应他们,让他们住进咱家来吧!娘十几年没见到你外祖母了,那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娘啊!”边说边拽着苏桐的衣裳,嘶声裂肺边哭着。
苏桐被她着一跪吓了一跳,慌忙躲开身子去拉她,见周芸娘不但不起身,还拽着她的衣裳给她磕头,气的她血气上涌,哑着嗓子时呵斥她说:“你给我磕头不是折我的寿吗?你这是嫌我的命长了。”说完,使劲拽着周芸娘的胳膊想吧她拉起来。
无奈,周芸娘就是死活不起身,苏桐没办法也扑通一声对着给她跪下了,周芸娘做的在不对,她毕竟是生她养她了,她心里对她在不满意,也不能罔顾了人伦,让她当娘的跪她这做闺女的。
“桐丫,娘这十几年过的苦啊。”周芸娘嚎啕大哭,边哭边说:“你爹腿断的时候,你外祖父和你外祖母并没有说要退婚,是那苏老婆子在外败坏的你爹的名声,说他是个倒霉星,谁沾染到他谁倒霉,竟然还说到了你外祖父的面前。”
苏桐拽着她的胳膊,眉头皱成了一到深沟,她不想也不愿意在给周家费什么心思,别管周家以前怎么样,错还是不错,这十几年的时间,周道先对她们家做的忒绝情了。现在不过是看着她们家有钱了,想贴上来沾点便宜,若是帮衬着周道先真考上了举人,他做了官,帮不帮她们家倒是次要的,就怕他忘恩负义的被向府的人利用,毁了她们家。
周芸娘是个糊涂的,哪里会想到这些,她除了哭就是哭,周道先在她面前哭两声妹子,她就心软了。
苏桐没看到周道先给周芸娘的回信,不知道信上她们兄妹是怎么说的,但周道先跟着府城的衙役一起到南坝村这事情就透着蹊跷,现在苏家可还有衙役在绑人呢?只不过是踢到了穆王这块铁板。
她暗咬着牙,寒着声音拽着周芸娘说:“这事都过去十几年了,你现在说起来有什么用,结果还不是周家不同意你和爹的婚事,这样的事情,你跟我一个晚辈说得着吗?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周芸娘哭嚎的差点吐血,她泪流满面地说:“不一样,你得知道怎么回事。”
苏桐低头看着失去理智的周芸娘,见她哭的实在是狠,便呵呵冷笑了一声说:“我知道有什么用,总而言之你嫁给我爹也十几年了,这是你们的事情,你糊涂了,非得让我知道。”
“桐丫,娘知道自己糊涂,瞒着你爹做错了不少的事情,都怨我,娘给你赔不是,咱们娘俩哪里有隔夜的仇恨,你终究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娘就是有私心,也是为了你们想。”周芸娘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哭诉着拉着苏桐的胳膊解释说:“你外祖家的事情你你爹那里我不敢说,他身子不好,怕他听了心里难受。”
她这边哭的泣不成声,苏桐脸色却平静的没有一丝表情,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周芸娘,冷着声音说:“你想说就说吧,先站起来,别哭了,哭的人心烦意乱。”
周芸娘拿衣袖使劲的擦了把脸,起身站了起来说:“苏老婆子去周家庄败坏你爹的名声,你外祖父和外祖父当初也是担心你爹,毕竟我俩定亲了,他不能科举,又种不了田,又被自己亲娘说是倒霉星,沾到他就倒霉。你外祖父和你外祖母商议了一番,决定拿点银子出来给他请个好点的郎中瞧瞧病,将你爹的腿治好。”
周家当初竟然还想着拿银子给苏宝田治病,苏桐心里惊了一下,看了周芸娘一眼,冲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周芸娘捂着脸呜呜的哭了一阵子,才清了清嘶哑的嗓子继续道:“谁知道你外祖父让你小舅送银子的时候出了意外,被人在半路打劫给摔进山沟里,摔成了瘫子。你外祖父急怒攻心一下子就病倒了,再加上苏老婆子总让人在周家庄说你爹是倒霉星,谁沾染谁倒霉,你外祖父就觉得你小舅摔成瘫子怕是沾上了你爹的霉运,说什么也不同意我们的亲事了,若是娘非要嫁给你爹,就不认我这个闺女。娘就中意你爹了,腿摔断也不是他的错,娘要是在退了亲,他这辈子就被苏老婆子折磨死了。所以,娘硬着心肠在你外祖父和的大舅面前发誓,若是嫁给你爹,就一辈子不上周家门,不能把霉运带给周家,这些事情,你爹是不知道的,娘没和他说。”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苏桐抿了抿嘴唇,心里暗自思量着,周家小儿子摔成瘫子这样的事情,恐怕是向府的下的黑手。那几年他们就是折磨苏宝田呢?哪里容他读书科举娶亲的事情顺利。她没有说话,这样的事情对周家来说也是个飞来的灾祸了,周芸娘嫁给苏宝田十几年都没说。现在给她说出来,一半是觉得愧对周家,一半是觉得苏家现在有银钱了,能帮衬上了,就该帮着。事情过去十几年了,她也不知道周芸娘说的真假,若真是那样的话,苏家现在确实应该帮着周道先科举的,但她总觉的有点被人算计的感觉。
周芸娘说完,哭的泣不成声,边哭边扯着苏桐的袖子说:“桐丫,娘是生你的气,怪你拿着家里的银钱丝毫不往外露,娘手里攒下几个银子,也不够帮着给你小舅看病,大舅科举的,上次你大舅说你姑丈段秀才去寻他,给他说咱们家有贵人帮衬,发了大财,他没法子了才给娘借的银子。娘是觉得,左右你爹的病情稳定了,家里的银子先借你大舅用一用,等他中了举,还能没有银子还。所以,才私自做主将银子借给他了,娘没想到你和你爹会嫉恨我那么长时间,我没法子给你说实话,也不敢说,恐怕刺激到你爹了,娘这心里苦呀!”
“那是爹救命的银子,你都给借出去了,那就是要了爹的命,他不怪你,你就不能为他想想。大舅科举借了咱家二十多两银子,你到是大方,可知道那银子也是我拿命换的。”
周芸娘的哭声猛然顿住,惊诧地看着苏桐说:“闺女,你想让娘怎么办!”说完,猝不及防地扑通一声又给苏桐跪下了说:“你把我的命拿去吧!”
苏桐拽着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拽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淡漠地说:“爹将家里的事情都跟你说了,你执迷不悟,你年前跟大舅通信说让他来府城秋闱的时候住在来客巷是吧!我告诉你,来客巷的宅院我估摸着大舅他们要来了,就赶紧租出去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说完,她语气顿了一下说:“那家租户十几条人命,都叫人给杀了,现在差官衙役都在咱们家抓人呢?抓了都得下大狱,弄不好一家子人都没命。”
周芸娘惊呆了,半响她才睁着那双哭的红肿的眼睛看着苏桐说:“你怀疑你大舅跟官府告的秘,让人杀我们一家子。”说完,她惶恐的摇着头,嘴唇嗫嚅着说:“不可能,你大舅不会这么做的,他根本不知道咱们家的事情……”
“娘,爹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要是非要跟周家联络,你将事情跟爹说出来,跟爹商议一番,哪里会拦着你,可是你看看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事情。十几条人命,说没有就没有了,若不是我和爹两个想到周道,搬到南坝村里来,现在死的就是我们全家。”
看着神情呆滞,差点崩溃的周芸娘,苏桐无奈地笑了笑,继续给她下狠药说:“家里的银子大部分是裴川挣来的,现在我们家里住的这处宅院也是裴川买的,你想让周家人住哪里。裴川现在虽然让我们家住着,但他的东西还是他的,咱们家也贪不了,何况他现在又升了官,是杀人不眨眼的那种官。”
“你大舅不可能跟官府告密杀我们家的,绝对不可能。”周芸娘瞪着眼睛喊着,周道先性子自私她知道,但他不会去跟官府告密要了她们家人的命,她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子。
“你出去看看,那些衙役都在咱们家里抓人呢?大舅也跟着来了,在咱家待客厅里待着呢?你换好衣裳去看看吧!”苏桐呵呵冷笑了一声说:“咱家新搬的这个宅院你没给他写信说吧!可是他带着衙役到这里来了,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还让我不要管家里的事情,交给他去处理,娘,你觉得他在咱家里能处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