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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英便笑着颠了颠怀里的孩子,笑道:“哎呀,福娘有名字啦。”
薛二郎却还是难安,挥挥手,示意红英抱了福娘出去,道:“我以为,那种兵荒马乱的……”
“二爷。”顾扬灵很快截断了薛二郎的话:“她是你的孩子,你是她的父亲,血缘是切不断的。二爷怕我吃心,我感激二爷的用心良苦,可是稚.子无辜,既是她活生生到了二爷跟前儿,我不希望看到二爷忽略她,该有的,该给的,二爷不能薄待了她才是。”
薛二郎怔怔看着顾扬灵,随即笑了笑,道:“灵娘果然是个贤惠的。”又往顾扬灵肚皮上瞧了瞧:“然而,我还是最期待灵娘哪一日给我生下一个孩儿来。”
顾扬灵略略垂了垂眸子,以往生孩子,想得却是以后能得个依靠,如今叫她生,淡淡的排斥却在心里头丝丝缕缕地纠缠不休。
“方才在楼上听得二太太大声尖叫,可是出了什么事?”薛二郎的眼睛太过深情,凝视着顾扬灵叫她很是不自在,便淡淡地笑道:“三奶奶带着两个孩子还能逃了出来,也不知那个孩子如今怎样了?”
薛二郎的眸子里顿时生出厌恶来,道:“兵祸未曾发生前,那孩子便已经夭折。二太太疯疯癫癫的,竟一路抱着个死孩子,怎也不肯丢手。”
“二老爷也不管她,竟还叫她抱着进了府里头,岂不是晦气。我叫人把那孩子的尸身夺了去,拿白布包了,送往府外去了。”
又哼了一声,冷笑道:“还有更可笑的,我那二叔,兵荒马乱逃跑的路上,竟又纳了几个通房来。说是原先的死的死,跑的跑,身边儿没个伺候的,他不习惯。”
听得顾扬灵将纤眉死死拧了起来,二老爷那一家子,真真儿无可救药。心里头不愿听得他们的那些糟粕事情,便转了话题道:“福安倒是个好的,听三奶奶说,这一路上亏了有他的照料,二爷必定要好生犒劳一番才是。”
薛二郎便笑了:“这是必定的。”
顾扬灵便又笑道:“那福兴呢?我听说是在半路上和三奶奶他们碰上的,嫣翠说,当日在薛府里头,他还偷偷摸了进去,可惜嫣翠被带去侍候我,不然夜里头,便能带着嫣翠逃走了。”
薛二郎笑道:“他还好,只是不小心遇上了往日的旧人,被抓了回去,困了好久,好容易才脱身出来,晓得荣阳县的叛军被一网打尽,去府里头没有寻到半个人,就急忙忙赶来了金州。”
“我也是才知道,他爹原是禹王府里头专给禹王看病的郎中,他娘是王府里头的舞娘,被禹王赏给了他爹。只是他爹向来看不起他娘的身份,连同他也被他爹一起嫌弃。”
“后来他娘被人冤枉偷人,叫他爹打死了,他愤恨不平,便一把火烧了自家的房子,改头换面,来了荣阳县做了个乞丐头子。被我无意救起,便跟了我,给做了我的小厮,却是怎么也不肯签卖身契,我瞧他倒也不似常人,便由着他去了。”
说着磨掌擦拳,笑道:“嫣翠那丫头也是个有福气的,寻个时机,先把二人的婚事给定了。”
倒没料到,福兴竟还有这样的身世,怪道他能看病搭脉,原来亲爹是个郎中。
顾扬灵惊诧之余,忙问道:“二爷不是说过,那禹王已经兵败身死,也不知福兴的父亲可有受到波及?”
薛二郎摇摇头,又叹道:“听说几个嫡出的兄弟死了个精光,不然他爹如何会困着他不让他走,可惜积怨难消,福兴只怕是不会回去父慈子孝的。”
想也是伤透了心的,父慈子孝,父亲如此冷酷,也难怪福兴心结难消。然而想起嫣翠,那里如今却也是心结难消,倒也不知道,这婚事还能不能成。
……
“奶奶。”红香拿着几页纸走了进来,放在罗汉床上摆着的梅花小几上,忧心忡忡道:“二爷叫人把这个给奶奶送来,还说,三日内,便要将奶奶送出府去,叫奶奶这几日开始收拾行囊,还说……”却是抿住了唇,哼哼唧唧不开口了。
闵娇娥拨弄着那几张纸,抬起眼皮问道:“还说了什么?”
红香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说了:“还说,奶奶但凡还有一点廉耻之心,便赶紧收拾了包袱离开薛府,莫要叫人挑破了外头那层皮,到时候谁都不好看。”
闵娇娥在小几上划来划去的指尖陡然一顿,眼里闪过羞愤,然后一拍桌子恨声道:“我没有廉耻,听说那边院子里的那位,可是被囚禁在院子里好些日子,她的清白可还在,又有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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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君:
潘小桃出生在蜜桃成熟的季节,
娘亲希望她能像树上结出的桃子一般,
长大后,有个甜蜜美满的人生
……
然而娘亲不幸早逝,爹爹另娶,
她被后娘卖去邻村做了童养媳,
从此水深火热,
备受欺凌
……
可是小小村姑绝不认命,
定要逆袭悲催人生
……
一句话简介:
心狠手辣小村姑,逆袭悲催人生
第116章
小几被闵娇娥拍打得“哐当”作响, 红香见着闵娇娥面露疯狂, 眉心不禁起了浅浅的皱痕, 轻轻劝道:“我晓得二奶奶心里头愤恨不平,可这世道,哪里有什么公正可言。”
又往闵娇娥肚皮上看了看, 轻声道:“如今奶奶又怀了身子, 二爷不吭不响, 还照着原来说好的,把房契地契还有店铺都给了奶奶, 咱们不如见好就收。”
“奶奶的嫁妆早在荣阳县就被那恶徒兵匪们抢得干干净净, 若是生出了旁的波澜来, 惹了二爷不快, 把东西都收了回去,再撵了我们出去,咱们身无分文, 以后又要靠着什么过活。”
闵娇娥听得红香的话, 半晌无语。好一会儿, 才轻轻抚上了肚皮,纤指微微颤抖,有浅浅的冷笑在她的脸上慢慢浮现,渐渐的,又变成了凄然的大笑:
“也是,若是惹恼了他,我便什么都没有了。我父亲不要我了, 我丈夫也不要我了,嫁妆也被抢了,如今,我也只剩下肚子里的这个孽种了。”
说着慢慢歇了笑意,露出诡异的冷笑来:“你说,若是他知道,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那个杀了他父母的男人留下的种,他还会叫我留着他的性命吗?还给我房产田地,闹市里的旺铺……”
又嘿嘿笑了起来:“我想想都觉得可笑,你说,二爷他那个性子,以后要知道我拿着他给的钱财,养活的却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的孩子,他会不会被活活气死。”
红香忧虑地看着自家的主子渐趋癫狂的面色,缓缓道:“奶奶何必想这些,咱们拿了钱,好生过咱们的日子不成吗?便是以后奶奶愿意改嫁,又有何不可?何必……”
“住口!”闵娇娥忽的冷了脸色,眼神好似刀刃一般剜向红香:“好女不嫁二夫,我又不是不懂礼教的乡野女子,怎么可以改嫁他人呢?岂不是要叫人笑话死。”又摸了摸肚皮,缓缓笑道:“我便养着这个孩子,等他大了,再去告诉二爷,我养的这个孩子,他究竟是谁?”
屋外,风吹树动,黑色的影子倒映在窗格上,荡漾出各种狰狞的影子,就好似鬼怪舞动着的利刃,透着阴阴的冷气。红香看着昏黄烛光里,正在癫狂大笑的主子,心里头,油然生出了悲切的哀伤来。
……
夜半三更,薛府里一片安宁,忽的一声惨叫从遥远的地方传了来。因是深夜,那叫声就显得尤其响亮凄惨。
顾扬灵从沉睡中惊醒,睁开眼看着帐中一片黯淡昏沉,刚还想着,是不是做了噩梦,便听见那惨叫声接连不断地,一声接着一声,却在某一刻,突地戛然而止。
惨叫的是谁?这半夜三更的……
“红英。”撩开帘子,顾扬灵探出身去。
门处帘子微动,红英很快便手执一盏青瓷油灯走了进来。
燃亮了床头的蜡台,屋里头登时变得通亮。顾扬灵披上衣服,吩咐道:“你去叫外头守夜的婆子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出了什么事?”
说着皱皱眉:“我听着那声音,怎的好似从西边儿传过来的。”
红英很快便出去安排了,未多时,那婆子便赶了回来,跟着来的,还有满头大汗的福安。
隔着一道帘子,顾扬灵听见外头回话的竟是福安,倒是愣了愣,随即笑道:“你才刚逃难回来,二爷怎的如此不怜恤你,这便开始使唤你了?”
福安哪里还顾得上这个,擦着额上不断冒出的汗珠,急声道:“小的倒是无所谓,只是姨奶奶赶紧的,三奶奶那里出了事儿,她把二老爷给杀了!”
顾扬灵悚然站起,吃惊道:“你说什么?”干脆走上前揭开帘子:“你说什么?三奶奶把二老爷给杀了?”
福安见得顾扬灵只穿了睡衣出来,忙垂眉耷眼儿,将头埋得低低的,道:“可不是,姨奶奶快去看看吧!”
漆黑如墨的夜空上,只有几颗朦胧着黯淡亮泽的星子,顾扬灵疾步走在青石板小道上,只觉夜风有些清凉,轻轻扑在脸上,吹散了最后的一丝困倦。
而本该是静谧如玉的深夜,也因着急促而纷乱的脚步声,蒙上了一层紧张而又可怕的面纱。
进得院子的时候,薛二郎早已经到了,回头见是顾扬灵,疾步上前,给她拢了拢轻薄的披风,脸上很是凝重,沉声道:
“三弟妹在厢房里头,你同她也是有交情的,不如去问问她,为何害了二老爷的性命。”说着,眉头拧了拧,道:“她颇有些古怪,你且多小心着些。”
屋里头一灯如豆,三奶奶安氏坐在圈椅上,清瘦的脸上是一种显而易见的轻快。见得顾扬灵走了进来,竟还笑了笑,指着面前的绣墩,笑道:“坐。”
她的衣襟前端,大片鲜红的血渍染透了牡丹花纹绣的锦缎褙子,甚至她伸出的指端,还能看到已经干涸的血污。
在绣墩上坐下,顾扬灵惊疑不安地看着安氏,默了默,问道:“你,你当真杀了……”
“那个淫.魔他该死!”安氏却不等顾扬灵问完,忽的倾身向前,往日里娟秀清淡的眉眼,此时却狰狞得好似地狱罗刹,呲着牙道:“他该死,因此我杀了他。”
烛光在她的脸上摇曳出鬼魅的黑影来,顾扬灵被狠狠吓了一跳,纤指抠在胸前,喉间噎着一声尖叫,蹙眉瞪目,满身寒毛倒立而起。
可安氏却又慢慢靠回了椅背,面目重新变得平和安宁,唇角还勾了勾,浮出一抹落花轻荡的微笑来:“就是这个缘故。”
果然很古怪!
顾扬灵垂下长睫,想起薛二郎方才的话,不由得心惊肉跳。下午时分,安氏虽有些神思恍惚,不时的会情绪激愤,可有过那般惨烈的经历,顾扬灵以为那都是正常的。只等着过了这段时日,安宁平和的日子,最终会将温淑贤和还给安氏的。可没想到……
“二老爷确实好色。”顾扬灵斟酌着,然后慢慢开口道:“只是,三奶奶你又何必亲手杀了他,他……”
“他强.奸了我……”安氏忽的哽咽起来,揪住自己的衣襟,眼睛里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涌了出来。
顾扬灵一怔,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说的甚?”
安氏的眼神变得有些怯怯的,看着顾扬灵,尖细的下巴上,晶莹的泪珠在那里不断掉落,她微微侧着脸,身子不自觉缩成了一团,戚戚道:“我们在山洞里躲避兵匪,我把孩子交给福安看管,顺着山坡,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小解。他跟在我的身后,然后……”
她微微眯起眼睛,眼神迷离而茫然:“他是我丈夫的叔叔,是我公公的弟弟,是长辈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子呢?”
忽的嘟起唇,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用力挤着,泪水好似喷薄的泉涌,尖声喊道:“他会怪我的,他一定会怪我的,怪我没有守住贞节,是个不洁的妇人,等着去了阴司,他会发怒的。”
安氏忽的站起身来,很是惊惶失措地四下乱看:“你不晓得,他发起火来很可怕的,他会砸东西,用各种东西往我身上砸……”
顾扬灵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想要走上前去,却又有点害怕,便不远不近很是紧张地看着安氏。
安氏在屋子里团团转,转了两圈,忽的凝住,呆呆垂下手臂,慢慢走近了床帏,抚着帐子上垂下的流苏,唇角慢慢勾出一抹浅淡而又柔和的微笑:“可他那么温柔,赠我玉佩,还亲自给我坠在腰间。清晨会替我画眉,还会给我调制胭脂膏子……”
安氏莫非是疯了不成……
顾扬灵抚了抚额角,她的脑子很是昏沉,转过身,脚步有些踉跄。那个二老爷,真真儿是死有余辜。三奶奶更是可怜,躲开了兵匪恶徒的脏手,却没有躲开来自身边的恶魔。
“姨奶奶!”
就要推开屋门,安氏突地在身后唤她。
回过头去,安氏面色平静,眼神清明,脸上轻轻浮起一抹淡笑,静静地看着顾扬灵。顾扬灵心头一震,这样的安氏,便好似初次见面时候,贤淡平和,端得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我给他起了小名儿,唤作平哥儿。三爷没去前,也给起了大名儿,说是男孩子,就叫薛扬,期冀他活得肆意张扬,不要像他自己个儿一样,憋屈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窝囊了一辈子。”
眼睛里慢慢沁出了泪珠,安氏缓缓地给顾扬灵蹲了一礼,道:“以后,他就拜托你了。”
这是托孤吗?
顾扬灵一手扶住门框,轻轻笑了笑:“你放心,那二老爷是死有余辜,我必定会力劝二爷,只当这是意外。”
抚了抚门框,续道:“我听二爷说,三奶奶的哥哥如今在袁将军麾下很是得脸,便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整个薛府,都不会有人去追究二老爷的生死的。”转眸浅笑:“你必定会长长久久陪伴着平哥儿长大的。”
出得屋子,有下午见过的那个小丫头战兢地立在门处,顾扬灵冲她微微轻笑,道:“你进去好生服侍着三奶奶,看好她,我叫二爷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