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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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方法并不复杂,给予一定的信任、在待遇上一碗水端平。同时,遴选了契丹人里强壮者加入自己的亲军。废除了先前在政策上对着契丹人隐含的不公平待遇,比如武器装备等等。这些事情不是一步到位的,而是一步步推进。有耶律阿旺、斫答等先附者的优待作为典型,接下来按照各人的归附程度,依次普及这种待遇。
好比在兔子面前吊了根青菜,引着往前走。这样更容易在心理上一层一层地加深印象,直到同化。
耶律留哥看在心里,再思忖他对付蒙古人的绝户计,知晓他是个有意做大事的人。更因汴京之令不能行于上京路,蒙古人那里,现在除了许诺,也无法给予他比完颜康更多的东西了。终于下定决心,将长子送到完颜康那里,充作护卫。
完颜康笑纳了他的好意,权授他万户之职,予与他长子校尉的职衔。尔后命他统领一部契丹部众,并不指派心腹监视。耶律留哥心道:他果然是有做大事的度量。若能一以贯之,跟着他倒也不赖。只盼不要过河拆桥,打下江山之后,又抬高女真人,压抑我等才好。
底下人心思各异,完颜康心知肚明,契丹等族觉得受了委屈,女真人如果不比别人好那么一点,也会有些不开心。这一碗水,不太好端平。眼下有个取巧的地方,便是外面有蒙古人的压力,套句政治课本的说法,容易将国内矛盾转移。
安顿好上京路,完颜康心里还有些遗憾:可用之文官略少。这也与他一路走官职的路子上来有关,一路打上来,原本身边的小校,只要不蠢到家、不运气差到上阵就死,也都磨炼出来了。不能独当一面,也能很好地执行命令。他还拣了不少有潜少的人。
相反,治国文官人数就不多。到了上京路,为了方便管理,将上京路抓到手里,整个上京路也是经过清洗整肃了的。“如果阿衡在就好了,虽然脾气不好了一些,这些年多少也历练出来了,纵眼下未成宰相之材,管一上京路还是可以的嘛……”
完颜康感慨着,又不能现在去抢人,只好从新开始培养,设立学校,通行的文本却是汉字。各族或有抗议者,却有更多的有识之士暗叹:元帅其志不小,若有心上京路,必须强令学习汉字?必是有志天下,南方繁华之地,嘿嘿。
处置完这些,完颜康才带着斫答、耶律留哥长子薛阇等人绕路南下,想在岐国公主入蒙之前,见她一面。岐国公主行进的路线对完颜康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完颜康提前数日,带着一干人等先到了西京大同府,少不得又编了一个身份——真的有户籍的身份。
薛阇有点惊讶地听他说:“我便叫张远,因山东动乱离家出逃的。家境还算殷实,读过几年书,也习些枪棒……”又给所有人都编了身份。拿着除了身份,其他全是真的、金国官方发的路引,一路到了大同府驿馆附近住下。
公主车驾入城当夜,完颜康重施故技,一身青衣,孤身闪入岐国公主入住的驿馆,将公主房内值夜宫女点了睡穴。岐国公主才放下头发,一手撑腮,对着灯芯发呆。完颜康轻声道:“阿姐。”
岐国公主吓了一跳,却没有尖叫,猛然转过头来而已。待分辨清楚是他,双手捂胸,低低地问:“忽都?你来做什么?”
完颜康道:“看看你。嗯……阿姐,你是真的……愿意的吗?”
岐国公主心跳渐稳,并不看他,低着头道:“别为我费心了。你的心意我知道,我承你的情。可是……”语音一顿,抬起头来,轻轻地、坚定地道,“忽都,我们都长大了,再不是小时候了。小的时候,你想做什么,总能如愿,长大之后,却该知道,有些事情,哪怕你想得很好,终敌不过现实。”
“只要你不愿意,我现在就带你走。”
“那我可就对不起养育我的父母了,”岐国公主摇了摇头,“来,我再给你梳一回头。”
将完颜康拉到了妆台前,取了柄着凤衔牡丹纹的梳子来,将他头发打散,认认真真,一下下地梳理着,口里道:“我虽然不知道朝廷大事,你和阿爹之间,多少也是听说过的,这样下去可不行。国事烦心,阿爹也苦恼得紧……我知道,好些人都觉得阿爹这个皇帝做得不好,可毕竟是我的父亲,我身体发肤受之于他,衣食住行源自于他。他要我做什么,我是不能说不的。你听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你觉得别人这样做就好,别人也会这般想的。我是公主,就做公主该做的事情。你是王子,想做什么,我也不拦你。我总记得你保下了中都,保下了娘娘们,也护下了我们姐妹。这份恩情,这辈子怕是没法回报了,也就给你梳一回头吧。”
头发慢慢地梳好了,将自己妆匣内一枚玉簪换了完颜康头上的发簪,岐国公主向镜子一看,道:“这么俊的小伙儿,不知道哪家姑娘有福了。你娶媳妇的时候,我怕是看不到了,”翻出一对玉佩来交给完颜康,“知道你什么也不缺,这是我的心意,拿着吧。”
完颜康将一双对佩握在掌心,轻声道:“那么,我接你回来,好不好?”
岐国公主道:“我除了做公主,别的什么也不会做。不到那一天,我什么旁的事儿也不该做。你要真想做什么,就去看看大哥吧,你们都好了,我才能好。公主何其多也,不和亲,也未必顺心,不是么?铁木真一代枭雄,总不会给我气受。如今你要我逃,我唯死而已,我没办法说服自己的心。”说眷,拿换下来的簪子尖儿轻轻抵在了自己的咽喉之上。
完颜康默,如果给他几年时间,或许能够……
岐国公主含泪笑道:“去吧,别惊动了别人。看大哥前,先跟他说一声,别叫别人知道了,朝里恨你的人可不少呢。朝是议我的陪嫁,最终阿爹还是心疼大哥,不想叫他担心,都依了你。你送来的珠玉绸缎,大哥怕爹生气,也都悄悄给我带上了。忽都,我小时候读书,并不解《述志令》,只以为人心多变。现在才明白了一点,纵阿爹不能让人满意,总还有大哥的。你……好自为之。”
完颜康情知这件事情上,必将令这位姑娘失望,此时却不忍对她讲实话,含糊点头:“我这便想办法见大哥一面。”太子还能支持多久,谁都不知道,不见一面,心中难安。
岐国公主笑容舒展了开来:“这就好,更深露重,快些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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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康翻身而出,袍袖在身后轻摆,将窗子轻轻挥上。次日,便下令往汴京去。斫答等人早见识到他这个性,并没有一个劝阻的,唯薛阇新至,虽小心谨慎,毕竟年轻,忍不住劝道:“元帅,朝廷并无宣召,元帅孤身前往,恐有不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再者,上京路还等您回去呢。”
完颜康笑道:“不是这样,我是回不了汴京,见不到太子的。”至于上京路,自己离开,就是想看有什么人会跳出来。哪怕有人跳出来,自己的兵马在那里,可靠的心腹领着呢。他们足以支撑到自己回去。
薛阇一怔:“这?”
“朝廷会放心我领兵过去吗?”
“……”
完颜康挥出一掌,庭内碗口粗一棵树从中折断,完颜康叹道:“想把我留下来,也要有那个能耐才行啊。咱们速去速回就是。”你们又忘了这是一本武侠小说了吗?
薛阇心道:阿爹送我一你身边,你便是去送死,我也跟你去就是了。不过看你这个样子,好像也没什么人能弄死你啊。
再没有有异议的人,一行人即刻动身,到达汴京的时候,正遇到一件“盛事”——废立。纥石烈执中终于下定决心,趁着仆散安贞领兵在外,完颜康闭门于上京路的时候,欲废金主、太子,立吴王。
完颜康躬逢其盛,一时感慨万千:“他有多想不开?”纥石烈执中大概是真不知道,这是一本武侠小说。
第89章 再一转
废立的念头在纥石烈执中心里盘旋许久了。
野狐岭丧师辱国,朝野惊惶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人情涌动,换个皇帝并不会让大家觉得不可饶恕。
再不行废立之事就来不及了,等完颜康这个仇人成了气候,自己就得做他的刀下鬼。现在的皇帝虽然怂了点,但是享国日久,大家都熟悉他了,估计很多人不会眼看着他做傀儡,不如换一个。
他心里,很有些自立为帝的念头。凡事讲个气运,大金国的国运眼看是要完蛋了,我为何不可?今时今日,动这个念头的非止他一个人。金国却有自己的忠臣,朝廷中也有不看好他的大臣,两相比较,他比金主还烂,便不想奉他为主。有人劝他“你如今称帝,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会落人口实被群起而攻,恐怕这皇帝也做不久。”
纥石烈执中思忖再三,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便转而打起另立新君的主意来。太子是不行的,这人太有主意,不如换他弟弟吴王。这人怂倒是不太怂,但是年轻,看起来好控制。到时候挟天子以令诸侯,何其快哉?再对付完颜康,岂非手到擒来?
正好,野狐岭大败,又弃中都而逃,而送女和亲。金主的威望降到了历史新低,完颜康并不搭理金主,也不会来勤王。自己正在汴京,天时地利,此时不做,更待何时?仆散安贞率大军在外,汴京防卫其实很虚弱。等仆散安贞想回头,木已成舟,新皇帝依旧是姓完颜的,老皇帝也被杀了,仆散安贞也是回天乏力。
根本没想到完颜康会跑到汴京来,还是偷跑的!
一方诸侯,抛下大军与政务,微服匿名出行,跑到有敌意的地盘上,这种事情书上记载的都是有数的,一个巴掌数得完。何况上京路这么远!
纥石烈执中打的主意,原是仗着完颜康大军离得远,等他知晓了,事情早已确定,他也能借着大义名分,调兵遣将去讨伐。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纥石烈执中派兵进攻宫城,宫内不开门,他便堆柴于门外,烧开了宫门。因这一阻,耗时便久,完颜康离汴京还有数里,便远远看到城内有火光黑烟冲出。城内百姓因宫变惊惶失措,便利者携家带口,只带细软出逃。
城外三里的官道上,完颜康遇到了又一波逃难出城的百姓。斫答纵马挡在他的面前,俯下身揪住一个细瘦的中年男子:“这位官人,劳驾问一下,您这是怎么了?”
男子挣扎着想脱身,却挣不脱他铁钳一样的手掌,只得无奈地道:“小官人要进城?我劝你还是等上一等吧,城里乱着呢。纥石烈大人在围攻宫城,要废掉圣上,正放火烧门。我们还算逃得慢的,有脚步快的早走了。”
斫答手一松,回望完颜康。完颜康一点头:“走!进城!”
别人都出城,只有他们是进城,千军万马里杀出来过的逆行队伍被人流冲得七零八落。完颜康见状,收束随行者,吩咐道:“结阵!”又命大喊来勤王。一结阵,冲击力便强了许多,对面来的都是百姓,斫答与薛阇等将暗藏的马刀一抽,刀光闪亮。一位老妇人惊叫一声:“杀人啦~~~”
完颜康满头黑线,就看着人潮瞬间涌向两边。人太多了,没有摩西分开红海的效果,但是挡在他们面前的,人确实变得稀少了。
不管怎么样,路是有了。
城里两军在混战,忠于金主的士卒还是有一些的,纥石烈执中也有自己的队伍。都不是太着调的人,竟然没有来得及封锁道路。
大凡城市的建设,自有制度以来,相差都不会太大,尤其是都城。最高、占地面积最大的,都是宫城衙署。很方便,很好找。何况现在纥石烈执中放的火还没扑灭。
完颜康随从不过十余人,所乘之马也不是他那匹拉风的金马,而是普通的战马。
这就够了!
铁蹄阵阵,带起一股肃杀,越往宫城方向冲,闲人便越少。
那一厢,纥石烈执中已经领兵攻破了宫门,在一窝蜂地往里冲。宫城守卫且战且退,还是让他追了上去,将金主堵在了大殿里。金主身边只余三、五高手护卫,纥石烈执中步步紧逼,请他“退位”。又派人去搜寻太子、吴王。金主斥道:“我不曾有负于卿,卿竟要负我么?”纥石烈执中冷漠地道:“您负了社稷负了百姓,还想再做皇帝,耀武扬威吗?”
金主硬气只是这么片刻,在纥石烈执中蛮横的表情下,他又泄气了,竟然乞命。纥石烈执中道:“我是为国家,并非为私利,何必将我当作弑君的叛逆呢?”
金主心说,难道你不是吗?口上却说:“我宁愿退位,让位于太子。”心中大恨,怎么这么拖延时间,外面还没有人来护驾?纵然变起仓促,这会儿周边的驻军也该反应过来了。
纥石烈执中笑道:“太子久病,恐不堪大任,不如吴王。”拖延时间?除非你能拖个十天半个月或者更久,否则大家都是观望的。打爆老板什么的,在金国并不稀奇啊。
两人磨着牙,纥石烈执中不耐烦了,索性挑破:“您还心存侥幸吗?请——”作了个手势,要将金主“请”出宫。
便在此时,似乎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两人一齐往宫门外望去。
完颜康一行人杀了过来。
狼牙棒是金军内部许多人的标配,自辽末用到现在,因循不改。完颜康纵马过来,并没有马战顺手的长兵器,路过一个叛军的时候,轻舒猿臂,从人家手里将一柄狼牙棒卷了过来。掂一掂,一撇嘴,这玩艺儿有点轻,不比自己常用的顺手,凑合了吧。反手一挥,将身前一圈叛军抡飞了。
薛阇在后面看得眼珠溜圆——这力气也忒大了!
内力深厚之人,力气自然大啦。
叛军胜利在望,猛然间背后被插了一刀,登时阵脚大乱,禁宫守卫趁机反扑。皇帝被围堵了,两翼的守卫现在还不知道呢,还在拼命救驾。东宫那里,有太子坐镇,虽然病者,诸般事务倒是有条不紊,叛军的主要精力放在皇帝那里,东宫暂时还未告破。
完颜康的马队一阵冲杀,身边渐渐空出一个圈来,叛军占着人数上的优势,将他们围在中间,随他往前,一路到了金主的跟前。纥石烈执中眼神不错,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位“故人”,心头一动,大步上前,一手攥住了金主的手腕,扬声道:“尔非召而来,见君不跪,是要逼宫吗?”
金主:=囗=!逼宫的是你吧?忽都,你干嘛?你不要下马啊!
眼见完颜康从马背上轻轻跃下,金主内心大为焦急。他现在不觉得完颜康不好了,这个时候,先急了燃眉之急再说!喉咙里憋出一句:“忽都。”腕上便是一痛,脸都疼得白了。来不及怀疑完颜康的打扮——并非礼服,也不是甲胄,一身青衣,闲庭信步。
纥石烈执中见完颜康下马,心下一喜:没想到居然是个迂腐的家伙。你若有马,再不济也方便逃命,下了马来,你一战将,还能有什么本事?一声号令,叛军便过来将完颜康等人团团围住,当先数人执刀砍来——活捉?不不不,杀了最安全。
此时,完颜康离纥石烈执中不到十丈。
轻轻往前跨上一步,双臂前挥,宽袖轻舞,罩在当先两人的头上。手臂像划水一样,从身前划了个半弧到身后。二人的脑袋罩在袖子下面,身子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袖子转到了他的身后。两个脑袋撞到了一起,砰!眼前一黑,血溅五步。
完颜康依旧缓步上前,每一步看起来步幅都不大,纥石烈执中却觉得只是一眨眼,他便到了面前。两片袖子像是最厉害的兵器,藏着无穷杀机,周边不知道多少,擦上袖角便倒地,被随后而来的执刀卫士斫杀。
纥石烈执中心跳得飞快,再顾不得做表面文章,抽出佩刀架在了金主的脖子上。绑匪与人质,两人喉咙一起发干,金主张大了嘴,一点声音也不敢出,纥石烈执中万没想到完颜康还练出这样的本事来,也有些惊惶,本能地威胁他:“你……要弑君吗?”
完颜康微笑道:“大伯,我来了。”
一语毕,纥石烈执中眼前一花,肩上一沉,臂上一痛,执刀的手臂已经被他卸了下来!登时疼得额冒冷汗。完颜康双袖轻挥,为金主撞去浮尘:“侍奉的人呢?您擦擦脸。”金主脸上被纥石烈执中断臂溅出的血沫喷个正着,举袖一抹,低头看到袖上的血渍,两眼一翻,昏倒了。
完颜康一手揪着便宜大伯的后领子,一手揪着纥石烈执中的发辫,晚风中抬眼望天。
画风不对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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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还未被攻破,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低,撞门的力道越来越小,渐至停止。徒单衡披头散发,手执利刃,奔走指挥。外面动静平自息,他心下疑惑,奔上角楼去望,却见一个青衣人,被数十人拥簇着,身后一乘肩舆,担着的正是便服的金主。再细看,青衣者十分眼熟,又过数息,辨认出是完颜康来。大吃一惊:他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说纥石烈执中谋反吗?
完颜康到了门外,扬声道:“阿衡在吗?纥石烈执中已伏诛,我将圣上护送过来了。”
为什么要把皇帝送到东宫?因为皇帝不太靠谱,而太子靠谱呀!善后事宜,还是跟太子商议比较好。还可以用皇帝受到了惊吓,要禅让给太子的理由,将这个便宜大伯给架空,让国家回归正轨。
东宫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了,完颜康护送着金主到了太子房内。金主被完颜康点了穴,还在睡。太子双颊赤红,眼睛透出光来,握着完颜康的手道:“你来了?”
完颜康低声道:“我悄悄去了大同,见了阿姐,本来想来悄悄见你一面的。没想到遇到了这件事情。你现在,怎么个想法呢?机会正好,可以拨乱反正。”
太子苦笑着咳嗽两声,摸出手帕来,一方绢帕染血痕。太子轻声道:“别为我费心了,不中用了。”
完颜康沉声道:“总要试一试的。”
太子冷静地问:“你要如何对圣上?”
完颜康诧异地道:“哥你问我吗?这事儿最终,还是该你来拿主意。”卧槽!你不会以为我是想杀你爹吧?就算看你面子上,我也不能这么干啊。
太子知道自己问错了话,心底有些讪讪,低下头,弟兄俩都不说话了。徒单衡洗完脸过来便听到这一出,当仁不让挺身而出:“当然是效唐肃宗啦!你们还想怎么样啊?”
此言一出,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徒单衡喜滋滋地道:“这下就好了嘛!我去准备!”
宫中平静下来,原本或四散躲避,或准备救驾的朝臣也一齐涌了过来,听徒单衡宣布了这个消息,议论一番之后,大多数人都坦然接受了——终于来了一个靠谱的主政者。少部分人心下惶恐,在见识到太子并没有穷治的打算的时候,也稍稍心安。
朝廷开始恢复秩序,无人敢质问完颜康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汴京。他暂居在宫里,太子又给他补了一纸手书,担下了他“擅离职守”的责任,让他等处置完了纥石烈执中余党之后,便回上京,上京路不能乱也不能丢!
太子的身体很不好,完颜康愿意等他油尽灯枯之后再脱马甲。不想让这个对自己一向照顾的兄长,死前还要受打击。如何光明正大地为人处事,皆是太子所授。他要做的事情,不可能一片光明不使心机,却愿意在太子面前尽大限度地保持一个光明的形象。
对太子寿数的忧虑与自己将做之事的计划在内心拉据着,完颜康心神不宁,令斫答等人出宫。自己却留在宫里,随时与太子商议着未来的国策走向。除开雷厉风行地将纥石烈执中谋逆之事的余波平息,他们更多的,是商量国策。至于金主,已经被奉为太上皇,安养宫中。
徒单衡私下对他戏言:“凡有你在的地方,必多一上皇。”兴庆府也是,汴京也是。
完颜康笑笑,独一人在宫里,戒备万分。政权交替的时候,是危险极重的时候。他很担心有人会行刺太子,因而与太子几乎形影不离。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反扑的危险并非针对太子,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