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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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明白了”,荣三郎退出去了,荣长安看着窗外海桐叶上残留的水泽,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有着细碎的光,只是,还能停留多长时间呢?
……
还是街道深处那个宅子,沈清正靠在竹席上看书,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走进来了,这是傅修派到沈清跟前的侍卫首领,名叫高亭,高亭对着沈清道:“大人,这几天有好几波人前往清风小筑刺杀与你,不过都被我们擒住了,那些人怎么办?”
“你先压着吧,等到江南这边肃清了再交给衙门”,沈清抬起头问道:“有人受伤吗?那个替身还好吗?”
这里沈清所说的替身是高亭特意为他准备的,样貌身材有六七分像,就防着那边要搞刺杀,这几天终是用上了。
“受了一点小伤,无碍。”
“那就好”,沈清站起身来:“方天赐那边呢?”
“按照您的吩咐,派了好几个好手看着,绝对没有问题”,高亭对此倒是信心满满。
沈清还是再次叮嘱:“一定要看好他,防着有人下黑手,咱这次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可别这上头出了岔子,回京不好交代。”
“属下明白”,高亭转身就要走,却听到沈清又低声加了一句:“提防着宁简。”
高亭顿了一顿,揖个手就走了。
傅修的决断很快,没几天就传来圣旨,让沈清全权代理江南事务,对贪贿受贿的违法乱纪之人严加清查,绝不姑息,最后全部押解回京,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处理。
沈清得了这道旨意,就开始带着官兵在江南抓人抄家,他深知此次来江南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收银子,因此重要的账簿都拿箱子装好了,众位大人家里的古董古画什么的也收拾妥当,他还翻出了几个藏东西的隐秘之处来,什么地窖啊,暗室一类的,沈清带着人进去转一圈,深觉这次长见识了。
不仅如此,查抄东西的官兵出来了也要脱光衣服再验一遍,以防他们私拿,几天家抄下来,沈清在江南的名声如雷贯耳,那些官员们都恨不得咬死他,想得这哪是读书人啊,明明就是那敲骨吸髓的小鬼。
等到沈清查抄荣家之时,荣长安倒是很有风范地等着,他静静地看着曾经花团锦簇的园子变得混乱,变得凄凉,神色依然镇定,只是在被押走之时对着沈清凉凉地说了一句:“我今日送沈大人一句话,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啊。”
荣长安说完就走了,沈清眼睛一闪,就当没听见,查抄完了和程景一起离开,刚走到门口,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半大孩子,拿着刀对着程景就捅过来了,程景突然遇到这种情况也觉意外,但到底是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巡城兵,反应极快,一个扭腰就避过去了,周围人都凑过来看热闹,此地乱哄哄的,都看着那已经被官兵抓起来的孩子,正在这里,突然一人如一道残影一般跃到沈清背后,一道明亮闪出,沈清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身子刚错开一点,那刀已捅了进来,幸好偏了一点点,但也捅到了沈清的后腰之处,大半刀身都没进去,血液迸溅出来,溅了那贼人一身。
沈清晕晕乎乎的看一眼,然后两眼一翻,倒地上了。
……
京城这边,程萱这天下午回了候府,她是想来问问程侯爷自家夫君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但常常写书信给她,程萱知道他一切都好也能安心,可是距上一封家书已经隔了三天了,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情况,程萱不自觉的心慌起来,吴妈妈说派个下人来问就好,可是程萱却等不了,一定要亲自过来问问情况。
如今是下半晌,可太阳还是热辣辣地挂在天上,照的人眼花,林氏一见程萱回来连忙迎上来,责怪道:“怎么这个点就跑回来了,中了暑气可怎么好?”
程萱顾不上与林氏寒暄,直接问道:“爹爹今天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啊?”
林氏看看天:“这也快了,最近朝中没什么大事,听你爹说,江南那边也很顺利,皇上还当众夸了沈清呢。”
程萱眉头紧锁:“夸不夸的无所谓,我只希望夫君快点回来。”
林氏扶程萱坐下,递给她一杯果子汁,程萱顾不上喝,蹙着眉头说道:“娘,我最近感觉不太好,我总觉得夫君他出什么事了一样,他都已经三天没给我来信了。”
林氏安慰程萱:“他忙起来忘了也不一定,你再等等,或许明天就来了呢,你放心,你爹说那边事都差不多了,再过一段日子沈清就回来了,你不要想太多,还是先把自己照顾好,要是沈清回来看见你瘦了该心疼了。”
有林氏劝着,程萱这心才稍稍安定下来,不过还是不时望向门外,就等着自家爹爹回来呢。
这天程侯爷回来的有点晚,林氏怕程萱饿着,就哄着她先吃饭,程萱只觉得食之无味,终于看见远处有个影儿,看身形像是自家爹爹,程萱忙丢了筷子快步走上去,她如今腹中孩子五个月了,肚皮鼓着,四肢却纤细,让人看了就操心,程侯爷忙迎她一把,安抚道:“慢些。”
程萱拉着自家爹爹的胳膊,焦声问到:“爹爹你知道我夫君什么时候回来吗?”
程侯爷脸上带着舒缓的笑意:“快了,沈清此次在江南的事办的极好,只是需要善后的事也多,他既然在那里,皇上的意思就是让他把那一摊拢一拢,总好过再找不知情的人啊,所以要多费些日子,你再耐心等等,啊?”
程侯爷今天晚上倒是格外温柔细致,程萱听到沈清还要再晚几天回来,虽不怎么开心,但是知道他没事就好,还想着自己是不是忧心太过了。
程侯爷看看外面的天,道:“最近天气酷热,你和你娘去郊外别院住一段时间吧,你怀着身孕到底耐不住热。”
程萱摇摇头道:“不了,夫君不在家,我就得替他看好门户呢。”
程侯爷却格外坚持:“你照顾好自己就相当于帮沈清了,京城里这么热,你挨的也辛苦,把亲家公和沈沐也带上,亲家公年纪大了也受不得热。”
程萱想想也是,就应了,当天晚上就回去收拾东西了,两人将程萱送走后,林氏脸色就是一变,她看着程侯爷,神色凝重:“沈清怎么了?”
这世上了解程侯爷的人,林氏就要算一个,刚刚丈夫有些异常了,林氏当时就觉得不大好,估计沈清是真出事了。
程侯爷长长叹一口气,似要把心里的郁气一次吐个干净,他走近林氏悄声说道:“沈清被人刺杀,昏迷不醒,生死难料。”
第75章
凤翔宫小佛堂的神桌之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一尊玉做的菩萨,菩萨手执莲花,面容祥和,似是将世间万物都纳入了眼中,带着无尽的悲悯与平和,而菩萨前正跪着原先的荣皇后,也就是现在的荣太后,她双手合十,诚心祈祷,眼睛虽闭着,但紧皱的眉头还是显示出了她内心的不安与担忧。
不一会儿旁边传来浅浅的脚步声,荣太后跟前最得用的徐嬷嬷过来稳稳扶起荣太后:“主子起来吧,跪久了膝盖疼呢,主子这么诚心,菩萨一定会保佑家里无事的。”
荣太后顺势起来,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从皇上派人南下开始呀,我这心里就不踏实,晚上觉也睡不好,此时拜菩萨也不过是求个心安,只盼着皇上能对此事轻轻放下,宁肯破费些钱财也要一家人好好的,我那三郎还没有成亲呢。”
荣太后说到这又带着几分不满:“不就是想要回银子嘛,好好说不行嘛,何苦将江南的事闹得这么大,还专门派那个沈清去查,把江南弄得草木皆兵的,不是我说,这当官的哪有一清二白的,大哥处在那个位置上,阿谀逢迎的大有人在,真要抓小辫子肯定有的啊”,她脸上浮现出几分怨色,嘟囔道:“真不是亲生的,到底狠心呢。”
“主子慎言”,徐嬷嬷扶着荣太后的手一紧,荣太后心神一震,她自知失言,赶紧描补道:“都是那个沈清做的妖,本来就是自家的事,好好说说就行了,他一个外人非要来掺合,就把一家人弄生分了不是,真是个不会办事的,但愿大哥能渡过此劫吧。”
两人从佛堂里出来,荣太后刚端起一杯茶,就看见跟前大太监葛恩急步走进来,双手奉上一封信:“江南那边送过来的。”
荣太后也顾不上喝茶了,徐嬷嬷接过来拆开以后就递给荣太后,荣太后一列列地看,越看神色越惊惶,脸色越发惨白,最终拿着信的手都抖起来,徐嬷嬷眼看不好,扶住荣太后询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他们把大哥抓起来了”,荣太后满脸慌张与无措,颤着声音道:“我大哥那么大年纪了,怎么受得了牢狱之苦,更何况还要一路押解到京城,这不是要人命嘛!”
徐嬷嬷是荣太后跟前的老人了,自小跟着她一直到宫里,家里人也跟着荣大人做事,彼此间很有情分,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主仆尊卑了,把信从荣太后手里拿来一目十行地看完,心里也是惊骇不已,没想到,没想到皇上这么狠,太后本就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这下子娘家又获了罪,以后在宫里如何抬得起头来?
荣太后已急急站起身来,叫嚷道:“走,哀家要去见皇上。”
荣太后带着一帮人急匆匆地走到御书房,未经通传就要进去,被大太监方敬急急拦下了,他矮着身子陪着笑道:“皇上正与众位大臣议事,吩咐谁都不能打扰,娘娘若是没有急事不如先回去,马上等奴才回禀了皇上,皇上亲自去看望太后可好?”
荣太后神色恍惚,知道皇上这是不想见他了,不由心里一阵阵发灰,他们一行人急匆匆地来,又失魂落魄地回去,荣太后呆坐在宫里的紫玉珊瑚屏榻上,这是历代太后传下的东西,雕琢精致色泽绵润,荣太后坐在上面却只有一张死寂的脸,徐嬷嬷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情急之下说道:“这事都是那个沈清做下的,他不是个好东西,信上不是说也被人捅了一刀生死不知嘛,这就是报应,或许他死了这后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荣太后其实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从皇上派人南下的那一天就知道,他也知道自家大哥是有些不干净,可是皇上为何如此狠心,连她的面子也不顾。
荣太后心里恨的要出血,她这一辈子看着光鲜亮丽,可是其中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前半辈子被云贵妃压一头,好不容易干掉云贵妃登上太后的高位,可是娘家竟然落个如此下场。
荣太后将手放置在刻有飞凤浮雕的扶手之上,手指用力,肚疼处生疼,却比不上心中伤痛的万分之一,她急需一个宣泄口,徐嬷嬷的话恰在此时响起,对啊,这事是皇上让沈清全权处理的,皇上或许没有抓人的意思的,肯定是沈清自作主张的,对,肯定是这样的。
荣太后脸上神色变换不断,最终她俯下身子对着葛恩说道:“哀家记得沈清家娘子已经有五个月身孕了,对吗?”
葛恩心里狠狠一跳,仍是道了一声“是”。
荣太后的声音里带着无比的压抑,还夹杂着一丝颤抖:“把沈清被刺杀的消息放出去,让他家娘子知道”,荣太后深深闭上眼,忽略心中的那份不适:“她能不能挺的过去,就看天意吧。
……
夏日天亮得早,辰时初程萱正和沈秀才沈沐一起吃早饭呢,程侯爷就带着林氏来了,程萱奇怪问道:“爹爹今天不用上朝吗?”
“这两天事情不多,就请了一天假,刚好把你们送到庄子上”,程侯爷神色沉稳:“城外到底凉快些,亲家公和你在那里也好过些。”
沈秀才表示感谢,只是程萱有些疑惑:“哪用这么急的?我们还没收拾好呢。”
林氏上前扶住程萱,婉声劝道:“就是去住一段时间,也不用怎么收拾,刚好你爹爹今天有空,那咱们就去吧。”
程萱却盯着林氏细细看着:“娘你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怎么脸色这么不好啊?”
“有吗?”林氏下意识低下脸,后又强笑道:“都是昨天晚上太热了睡不着,所以今天才想急着走呢。”
程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还是让吴妈妈去收拾了,半个时辰以后一行人坐上马车开始出发,程萱和林氏坐在一辆车上,她手扶着肚子眉眼低垂,似在思考什么,半天都不说话,林氏关切问道:“怎么了?”
程萱转过头正正看着林氏:“娘,你和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程萱的表情先是疑惑,后突然想到什么,表情开始紧张,语调也急切起来:“是不是跟夫君有关?”
林氏下意识地捏住衣角,快眨了几下眼后露出一张笑脸,说话也格外缓慢:“哪有,你思虑太过了,就是去庄子上住几天罢了,你若心里实在不放心,也可以早点回来的。”
程萱脸上仍然有些狐疑,但也不好乱猜,只好强压下心中的忧虑,此时马车驶到城门口,正是南来北往人最多的地方,突然就从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就听到一个粗旷的男声大声嚷道:“嘿,你们知道吗?江南那边出事了!”
程萱听到江南这两字下意识就被吸引过去,心中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咚咚咚”跳起来,她一把掀开窗帘,还没找到说话的人呢,那个声音就又传来了:“此次去江南办事的沈清沈大人,就是前两年的那个状元,长的很俊的那个,被人拿刀捅了,听说都快死了呢......”
程萱整个人都木木的,手还维持着掀帘的动作一动不动,她好像听不懂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头一点一点地转过来,迷茫的看着林氏,好像在询问,但只觉得林氏嘴唇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她却完全听不到,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好像被屏蔽了……
等到程萱终于可以思考的时候,外界的声音又哄的一下子全撞进她的耳朵里,她心里一阵钝痛,脸上有些凉,然后就有水滴落在她云锦衣服上红线勾勒的桃花花蕊中,那红色越发鲜艳,像鲜血一样,她握住林氏的手,声音及其缓慢的,小心翼翼地问道:“娘,他们刚刚在说什么?”
林氏这边又伤心又害怕,她没想到消息传的那么快,他们已经努力把程萱带走了,可还是没躲过。
林氏还在尽力补救,她反握住程萱的手安慰道:“萱萱你放心,沈清没事的,他就是受了一点小伤,养养就好了,外面都是传错了。”
程萱此刻的思维异常清楚,她有些干燥的嘴唇微微颤动,目光飘忽,声音似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那你们为什么要把我送到城外?”
“是怕我知道以后受不了吗?沈清受了很重的伤,是不是?”
前一刻的程萱还是平静的,后一刻就像是压抑已久的火山瞬间爆发一样,她目光没有焦点,整个人明显急燥起来,嘴中不住说道:“我要去江南,我要去找他……”
林氏彻底慌了,扶住程萱的手试图安抚她,可是此刻的程萱已经理智全失,她不管不顾地掀开马车帘子,对着车夫吼道:“送我去江南!快点,我要去江南!”
程萱此时已经接近于崩溃边缘,她一心一意就是要去江南找沈清,她要亲眼去看看他的伤势,怎么可能就要死了呢?一定都是别人瞎传的,她亲眼去看看就知道了,肯定是别人误会了……
车夫愣在那里不敢再走,程萱急了,一把抢过车夫手中的马鞭,高高扬起就要甩到马身上,这时突然觉得后颈一疼,一瞬间好像所有的感觉都远离了,只是心那里空的厉害,她最终倒了下来,倒在刚刚赶来的程侯爷身上。
林氏慌慌忙忙爬出来,哭的不行:“这可怎么办啊?”
程侯爷眉头拧成一个大大的结,心中酸楚,最终无奈道:“先回去吧。”
第76章
程萱感觉自己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可是又睡得很不踏实,她不停地做梦,梦中一直想要去一个地方,可是脚就像被什么缚住了一样半步都迈不出去,她害怕、心慌,不停地挣扎,终于,她可以走动了,她发了疯似的往前跑,远远就看见一个人躺在血泊里,那颜色真红啊,刺的人眼睛疼,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上前去,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夫君沈清的脸!
程萱猛地坐起来,她满头都是汗,脸色煞白,心跳如万鼓击鸣,一时之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喘着粗气打量四周,就看到了自己娘亲哭红了的一双眼。
程萱想起来了,她把被子一掀就要下床去,却被刚刚走进来的程侯爷拦住,程侯爷认真注视着程萱的眼睛,无比郑重道:“萱萱,你相信爹爹吗?”
程萱下意识就点点头,她心中的爹爹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
“那你在京城好好待着,照看好肚子里的孩子,我去江南替你看沈清好不好?我一定把一个完好如初的沈清给你带回来,行吗?”
程萱有些愣怔,这时沈沐跑过来蹲在程萱前面,她扬起一张坚毅的脸庞,语气肯定:“嫂嫂你放心,我哥哥一定没事的,他那么厉害,没有人可以杀得了他的,或许现在他正在给你写信呢,也或许,报平安的信现在就在路上呢。”
沈沐抬起手轻轻放在程萱的肚子上,然后一脸惊喜道:“嫂嫂,你摸摸,孩子在动呢,他一定也在告诉你哥哥没事呢,你在京城等着,等到程伯伯把哥哥带回来,你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呢。”
林氏也在一旁劝道:“萱萱,你要保重身子啊,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孩子呢。”
“孩子……”程萱抚着自己的肚子,那里有一处一跳一跳的,她可以感受到那个生命的存在,那是她和沈清的孩子,两行清泪从程萱眼中缓缓流下,她看着程侯爷,泪眼朦胧:“爹爹,你一定把沈清好好带回来好不好?”
“好”,程侯爷看一眼程萱,转身便向外走去,在屋外他看到了沈秀才,这个从听到沈清遇刺之后就一言不发的男人,他对程侯爷深深一揖,宽大的袖子中露出一双微微颤抖的双手,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凝结成一句话:“一切都拜托侯爷了。”
......
再说沈清这边,那天被刺之后浑身是血地躺到地上,旁边的程景吓得心脏都不会跳了,一边声嘶力竭地喊大夫,一边颤颤巍巍地查看沈清的伤口,伤口处刀还插着呢,鲜血淋漓,地上都流了一大滩,程景不敢拔刀,抖着手从袖子里掏出止血散,又觉得无处下手,最后不管不顾地把一瓶子都倒了上去,嘴中不住吼道:“大夫呢,他妈的大夫呢?”
现场乱成一片,官兵守在一边不许旁人再靠近,过了一会儿就见高一拉着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跑来了,本就是炎炎夏日,那大夫还算年轻,此刻也是喉咙冒烟,大喘粗气,真想倒地上不起来,程景如见救星一般把他拉过来,吼道:“你快看看,先止血,马上都流干了!”
那大夫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结果一见伤口就皱起眉头,只把旁边的程景看的心惊胆战的,大夫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把伤口周围的衣服剪开,仔细看过之后长出一口气,嘴中念道“还好还好”,然后一边着手处理,一边对程景说道:“大人放心,这伤口看着厉害,但是没有插入紧要地方,能救的。”
程萱只觉得一颗心这才落回实处,然后就是满心的愤怒,妈的,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杀他们,当他们是死人吗?程景问旁边的人:“那个王八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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