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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九坨出现了。不是被别人找到后押送回来的,而是他自己走回来的。他从文天村那条路上朝侧屋里走来时,村里的女人都迅速缩到了屋里,好像跑慢一点儿就会被九坨侵犯似的。缩回屋里的女人在门缝或者窗缝后面偷瞄由远及近的九坨,好像想以身涉险,看看九坨会不会真的像疯狗一样朝她扑过去似的。
估计此时的情景让很多人都想到了附近镇上发生的一件往事。
离我们这里最近的一个镇名叫马店。马店,顾名思义是卖马的店子。没错,在明清朝的时候,这里没有形成小镇,只有一个卖马的店子。为什么在这里卖马?因为这个马店的前身是驿站。
古代送信不像现在,贴个邮票就可以寄到全国各地,现在写信都觉得麻烦,不如打电话发短信方便。但是那个时候,信使只能骑马送信。但是马要吃喝,不能一直跑路,所以就有了驿站。信使在一个驿站出发,跑到下一个驿站的时候换一匹马再跑,这样可以提高效率。所以,一个驿站要备好几匹马。驿站的主人干脆在此地建起一个马店,给信使提供马匹的同时经营买卖马匹的生意。
商人一多,就需要住的地方。于是,挨着这个马店又建起了一个客栈。就这样,马店慢慢由一个小小的驿站发展成一个人口众多的小镇。
我要说的不是马店的形成过程,而是在马店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之前发生的一件怪事。
某年春天,马店旁边的客栈来了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少妇,面容俊俏,身姿婀娜。这个女人身后跟着一只大狗,豺口狼牙,非常凶猛。一开始,周围的租客都很怕这只狗,不敢靠近半步,后来发现其实这狗的性格还蛮温顺。只不过,如果有男人要进这女人的房间,这狗就直立起来,撕衣咬人,气势汹汹;要是女人进呢,这狗就摇尾晃脑,表示欢迎。
周围租客都觉得这是条护卫女主人的好狗。
慢慢的,这女人跟客栈里的七姑八婆混熟了,互相串门聊天。很快别人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别人家养狗,拿些自己吃剩的东西随便打发即可。可是这女人不同,每到吃饭的时候,她就轻喊一声:“开饭啦。”然后那条狗趾高气扬地进入房间,坐在上座,这女人端上饭菜,让那条狗先吃。狗吃完以后女人才上座吃饭。
有一次,客栈一个仆人的老婆干完活回家,时间已经很晚了,恰好路过这个女人的房间,听到里面有狗的叫声。她以为这个女人还没有睡觉,就从窗户缝隙往里看。那时正是十五前后,月亮正圆,月光明朗。她发现那女人裸身躺着,狗则像她丈夫一样趴在她身上。这个老婆子又听女人说:“我已经累了,你下去吧。”果然,狗解人意,下床了。
老婆子在窗边捂住腹部,不敢笑出声来。
第二天,这老婆子就忙不迭地把这件八卦事到处传播,大家暗地嘲笑那个女人。
到了冬天的时候,这个女人生了一个孩子,但是这个孩子全身上下都是长毛,长得像猿猴似的。于是女人就丢掉不养。那条狗非常不满,绝食抗争了好几天。于是这件私情就更加明显了,大家更加相信老婆子说的是真的了。
有另外一个老婆子跟这女人关系不错,就偷偷问她,你怎么把狗当丈夫啊。女人顿时双颊羞红,犹豫良久,皱着眉头说:“唉,这都是前世孽缘啊!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我十五岁的时候,父母刚开始考虑我嫁人的事情,我忽然得了一种怪病,变得疯疯癫癫。父母给啥都不吃,就想吃人的粪便,但父母肯定也不给啊。忽然有一天,我自言自语道,如果我是畜生了,你们还一定要我嫁人吗?连声音都不是我自己的。父母吓坏了,就问怎么回事。我继续说,我是谁谁谁,你们的女儿前世跟我有私情,后来关系渐渐变得生疏,她居然跟自己的丈夫一起害我命。我死后,向阎王告状。阎王怪我品行不好,将我转生为犬。你们这个女儿反倒好,因为改邪从贞,竟然转世仍然是人。我不服,再告状,阎王判我投生于你们家做犬,跟她做夫妻。这是因果报应啊!你的女儿如果嫁给他人,我必杀了她。说完了,我顿时扑倒在地。一会儿便苏醒了,旧病居然好了。
“第二天清晨,家犬生了五只小狗,其中一个便是它。父母因为我的原因,本想将狗崽尽数坑杀,又因为这事荒诞,害死这么多条性命,有所不忍,便不杀了。次年,我十六岁,狗也长大了。我出门,狗必跟随。凡是有说媒的来我家,都几乎被这狗咬死。于是父母叫人用铁链拴住这狗,但是晚上这狗将链锁咬断,进入我的卧室,撕扯我的衣服,咬坏我的被子,但却又不伤我。它这是向我父母示威。父母怕它咬死我,便不敢再找人说媒。这年秋天,我的父母都病重了,我的病又开始发作,发狂裸奔,别人无法制止。夜里睡在土室中,坚持不出来,唯狗相随。过了不久,父亲去世,母亲康复,我又夜里裸奔。母亲追踪我,发现狗趴在我身上,行那苟且之事。老母亲气得几乎发疯,不久就抑郁而亡。亲人知道此事,都不把我当人来看,想平分我家的财产。想分我家产的亲戚们刚刚进门,那狗便将他们狂咬一顿,于是他们再也不敢进我家的门,那点儿家产也得以保留下来。我之后变得更加疯疯癫癫,但是迷迷糊糊之中也知道狗是畜生,感觉非常耻辱。后来我的病痊愈了,寻思亲戚们尚且对我这样,还有谁愿意接受我呢?于是决意跟着这条狗过日子算了。我帮它洗净身上的污垢,给它做好吃的饭菜,把狗当做老公对待,算起来到现在已经有五年时间了。五年里我生了三胎,都不敢养。看来我只能这样隐忍地过完一辈子了。”
女人说完就开始哭。
老婆子戏谑她,问道:“跟狗做那事是不是就像跟人做一样啊?”
女人沉默许久,破涕而笑道:“今天遇到你这个痴婆子,我就不隐瞒了吧。跟人感觉怎样我不知道,我刚刚跟狗睡在一起的时候,是在患疯病期间,糊里糊涂,浑浑噩噩,没有多少感觉。病好之后,觉得这是耻辱,不敢见人。时间久了,慢慢感觉到愉悦,猜想强壮的男子也许还不及它的能耐,因此渐渐对它产生了爱恋之情,反而有些舍不得离开它了。但是这狗有很强的嫉妒心理,如果我见一个小孩可爱,上前抱了,晚上它就会咬我,伤口要好几天才能痊愈。不过它也从不亲近其他母狗,与我朝夕相守。这个秘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你千万别说出去了,不然我更加不好意思见人了。”
老婆子笑嘻嘻地走了。
第二天,那个女人离开了客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这个马店的故事在村人中口口相传,不知道传递了几代人。
村里人将九坨当做疯狗看待,并且担忧他对村里的媳妇起心,这使得我不由自主就想到了曾经发生在马店的荒诞的故事。
以前听这个故事感觉怪怪的。现在回头想想,特别是眼见了九坨的事情,暗地里感觉我们平时是不是小觑了这些生灵。
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挣脱了铁链又自己回来的九坨没有表现出一点儿攻击性。相反,他见了村里认识的人,会主动上前打招呼,脸上笑眯眯的。
但是躲在屋里的女人仍旧提心吊胆。
更让大家想不到的是九坨身上的疙疙瘩瘩明显小了很多。但是原来的凹处颜色变得更深,乍一看九坨像是一个经历了许多年代的瓷器娃娃,那凹处就如瓷器表面出现的裂纹,一碰就会碎掉。
也许是之前的防备心太强,以至于九坨跟别人打招呼的时候,对方的表情非常尴尬,不知道应该撒腿就跑,还是点头强笑。或许九坨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对他人的异常反应并不在意,仍旧挨个向人家打招呼示意。
这时,艾爹走了出来,主动走向瓷器娃娃一样的九坨,兴高采烈地说道:“咦?你好像好了很多呀。怎么跑掉之前不告诉我一声?”
“跑掉?”九坨一愣,“我没有跑啊,我只是去了一趟画眉。”
我听他这么一说,立即想到他是不是去找我爷爷了,于是急忙问道:“你是去找我爷爷了吗?”
九坨端详了我半天,最后一拍巴掌,笑道:“记起来了,呵呵呵,原来你是马师傅的外孙啊!”
艾爹代替我回答道:“是啊。你去找马师傅了?”
九坨点头。
艾爹问:“你找他干什么?”
九坨眉毛一挑,说道:“找他干什么?找他道谢啊!”九坨撸起袖子,将他同样是瓷器一般的手臂给艾爹看,高兴道:“您看看,我身上的脓包都消退啦!这都得益于他老人家教给我的好方法。”
艾爹大为意外,问道:“他教你怎么做了?”
“是啊。他老人家叫我用袁娭毑的狗的牙齿划破皮肤,让它将怨气发泄出来。我照着试了,没想到果然有效。”九坨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以前干扰我的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现在我也看不见了。”
我将信将疑。信的是九坨的表现,他的变化发生在我面前,不得不信;疑的是爷爷说从此不再涉及此类事件的话是不是真的。
除夕那天,我去舅舅家吃中年饭,忍不住问了爷爷关于九坨的事。虽然常山村与文天村还有画眉村仅仅几座山之隔,但是过年的习俗各不一样。我们常山村过早年饭,就是除夕那天一大早就吃年饭,开始过年。文天村过晚年饭,除夕当天的晚餐才宣告开始过年。而爷爷那边的画眉村过的是中年饭,早饭还是往常那样随便吃一点儿,中午把大门关上,大吃一顿,然后放鞭炮重新开门,宣告新年来了。
所以我经常一天过两次年,在自己家吃了早年饭,再去爷爷家吃中年饭。
要是小时候,我在过年的头一天问这些事情,肯定要被爷爷批评,但是这次他似乎毫不在乎。
“我怎么会帮他呢?我答应了不再管这些事的。”爷爷笑道。
“可是他好了。”我不信。
“他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爷爷举起公筷问道。即使过年,他还是要用公筷。
“他是按照你说的方法做了才好的啊。”我不依不饶。
爷爷摆了摆公筷,说:“这里没有我半点儿功劳。九坨他好了,也是他的运气。我猜想,他原来变得疙疙瘩瘩,是因为中了狗身上的毒气,像毛仔,他一吃狗肉就燥热难受。只是九坨的体质对狗肉更敏感,所以变成了那副吓人的模样。他用哪个狗牙划开伤口其实都无所谓,关键是让他流点儿坏血出来,坏血流出来了,那些病痛自然就好了。”
“那他在家里像疯狗一样咬人又是怎么回事呢?连铁链都挣脱了。难道不是二奶奶的狗作怪吗?”我问道。
爷爷漫不经心道:“就像发高烧,那是人体的抵抗力正在跟病毒作斗争产生的热气。九坨也一样。坏血放出后,他的抵抗力可以跟病毒抗衡了。所以他像发高烧那样胡言乱语精神失常。至于铁链,他那天来感谢我的时候说了,那时候他已经好了,就像退了烧的人一样恢复了意识,所以用钥匙打开链子上的锁就行了呀。所以呢,这件事自始至终跟那条狗都没有关系,也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为了打发他走,胡乱说了一个法子,他误打误撞却治好了自己。”
虽然爷爷说得天衣无缝,但是我仍然不相信。特别是他用发高烧来打比方,更让我迷惑不已,爷爷什么时候把发高烧的原理研究得这么清楚?说不定他事先就预备了借口,只等我或者别人来问。
不过这件事过后,九坨再次脱胎换骨,他不再偷偷摸摸,转而勤勤恳恳地劳作。他的家境随即好转,没多久,各地的媒人开始踏入他家的门槛了。可是,这时候九坨反而不着急了,将不辞劳苦赶来的媒人一一送回。
再后来,他居然养了一条狗!
那条狗非常乖巧,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见了陌生人也不吠叫。
玮姨跑到我家,对我妈妈说,九坨的那条狗太像她妈生前养的那条了。几次她经过九坨家的时候,那条狗还愣愣地看她好半天,似曾相识一般。
妈妈不以为然。
半年过去后,九坨突然答应了一个远地方的媒人做的媒。
九坨结婚那天,侧屋里的人都去祝贺,喜气洋洋。唯有艾爹看了那新娘一眼,登时就晕了过去。
那时候我已经回到北京上班了。妈妈打电话告诉我,艾爹偷偷找过她,说九坨的新娘他以前见过……在某个晚上的路灯下面见过……
我顿时觉得后脊背一凉。
妈妈又说,不用担心爷爷的健康,安心在北京上班。妈妈听了玮姨讲的枣树的历史之后,亲自去问了爷爷,爷爷叫我们不要担心。用爷爷的话说:“就算你玮姨说得不假,但是我不是枯木的命,不用枣树来保护我。既然如此,枣树的荣枯跟我也就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
妈妈的话并没有让我安心多少。爷爷从来都是这样,任何事情都不让晚辈操心,有事也会说没事。
时间对他来说,就如他喂养的牛。年轻力壮的时候,水牛在他面前服服帖帖。现在上了年纪,他不得不改变策略,只能放弃他熟悉了一辈子的水牛。在晚辈的面前,牵着黄牛的他一如既往笑眯眯的,但是心中那份割舍,不是我们所能体会的。
或者说,时间对他来说就如同他的老屋。以前无论哪里漏了缺了,他都能迅速修补,亲力亲为。现在墙倒瓦倾,他虽然还住在里面,但是再也无法修葺。
妈妈问我,在家过年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爷爷的视力和听力都不行了。奶奶去世之后,他的衣服需要自己修补。他无法自己穿针,耳朵有时也听不清别人说话。
爷爷的视力我倒没有注意。
有时我打电话回去,如果爷爷在妈妈旁边也会接过去说几句,但是每次接过去之后都很尴尬。我在这边说了许多,却听见爷爷在那边问妈妈:“是不是我按错键了?里面没有一点儿声音……”
我不由得想起以前我刚翻过山,离爷爷家还有一里多远的时候,爷爷就挥手呼喊我的名字的情景;不由得想起爷爷曾经说为了抢出火中的书时被外曾祖父刮了耳光,打得半边耳朵差点儿失聪的陈年旧事……
不知道爷爷在独自面对破旧不堪的老屋时,会不会像我一样想起那些往事……
家里那边的丝毫变化,基本都靠妈妈的电话告诉我。妈妈仿佛是我的另一双眼睛,让远在北京的我看着家乡的人和物,仿佛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常山村。
但是妈妈的眼睛漏掉了九坨的媳妇,直到一年半以后,九坨的媳妇才在妈妈的眼睛里重新出现,并且带给我一个更大的意外。
且不说一年半后的事情,在这一年半内,我又接连遇到几件怪事。为了不至于混乱,我将按照时间顺序一一说来。
九坨的事情过去不久后,我突然接到好友童守成的电话,他告诉了我一个匪夷所思的消息——他的灵魂出窍了!
虽然童守成是我很好的朋友,但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平时我们电话联系得很少。我跟他只有在每年过年时才能见上一面,说说小时候的趣事。他目前正在某海洋大学读博。
“二十多年来,我发现我错了,你才是对的。”等我一接通他的电话,他首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他语速极快地说:“我的灵魂出窍了!”
我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你没事吧?”
他说:“你别担心我,我没事,至少暂时没事。”
“暂时没事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怎么了?”
“我告诉你一件事。昨天早上起来,我发现我的手上平白无故长了一个疱疹,疼得厉害。说是疱疹吧,又不太像。我去学校的医务室看了,医生也说不是疱疹。我问他不是疱疹是什么,医生居然说好像是烫伤。”
“你烫到自己了?”我问道。
“没啊!问题就在于我没有烫到自己啊!”他又有点儿急了,“我睡觉前好好的,第二天早上就莫名其妙多了一个疱疹。我检查了床,没有别的东西,不可能烫到我。可是医生却告诉我说,这是烫伤的!”
“也许是在别处弄伤的吧,现在庸医太多,可能诊断错了。你没看最近的新闻吗,一个女学生去校医院治牙疼,居然给治死了。还有一个产妇去生孩子,手术后居然发现肛门被缝起来了。”我不以为然。
“你听我说完。我刚刚回到宿舍,就接到我妈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里问我说,儿子,这几天你是不是感冒了?我说,没有啊,就是手背上莫名其妙长了一个疮,有点儿疼。我妈一听,不但不关心我,反而连连念阿弥陀佛。然后,我妈告诉我,昨天晚上村里一位老人去世了,我妈去灵堂悼念,坐在八仙桌后面的法师见我妈进来,停下念经,从桌上的香炉里抽出一根燃着的香,在我妈后面凭空点了一下,然后将香插了回去,继续念经。”
“他这是干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我妈也很惊讶,就问法师刚才是干什么。法师说,这个老人刚死不久,有好多孤魂饿鬼来灵堂抢供品吃。刚才你身后也跟进来一个孩子。我见这个孩子比较面善,舍不得作法,这孩子伸手要拿桌上的供品,我就用香火烫了一下他的手背。我妈听了吓一跳,忙问孩子长什么模样。法师一一说来。我妈一听,这说的不就是我儿子吗?当时已经很晚了,我妈怕打扰我睡觉,就没有打电话。今天却打不通我的电话。我妈急得不得了,接连打我的电话,一直打到我回宿舍。我现在心里还打着鼓呢。你说这事怪不怪?”
我在电话这头连连撇嘴。
“我听村里老人说,只有身体虚弱的人才会让灵魂走散。你说说,我的灵魂怎么回去了呢?我是不是要出事啊?”从语句里可以听出,此刻的他已经是心急如焚。他不但扭转了坚持了二十多年的立场,而且对我曾经说过的话深信不疑。
一件亲身经历的事情,可以让一个人的观点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比别人在其耳边聒噪几十年都有效。
“要不你回家一趟吧。”我提出建议。
“回家?回家有用吗?”
我想了想,说道:“你还记得你奶奶弥留之际说过的话吗?也许那句话可以帮到你。”
童守成的奶奶去世之前,再三嘱咐家里人好好照顾一只瞎了眼睛的猫,并说这只猫不一般,可以为他们镇家守福,挡去厄运。
他的奶奶去世时,我和他都在旁边。他的奶奶平时积善行德,做了很多好事,村里村外很多人受过她的恩惠。所以在她弥留之际,村里一半的人都过来了,将童守成的家挤得满满当当。
当时在场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临死之人,不好好说些其他的遗言,偏偏对一只瞎了眼睛的猫念念不忘。
不过他的父亲依稀记得他的奶奶说过,他奶奶的奶奶临死之前也说过要善待一只猫的遗言,并且那只猫也是瞎的。而他奶奶的奶奶的奶奶也曾说过同样的遗言,针对的同样是一只瞎猫。
童守成的父亲觉得奇怪,难道这瞎猫生下的猫仔也是瞎的?这猫世世代代就跟着奶奶辈们一起?可是这瞎猫不是童守成的奶奶从娘家带过来的,而是奶奶五十多岁的时候它自己跑来的。
第八章 “拖油瓶”瞎猫
即使疑问很多,童守成的父亲还是按照长辈的意思,好好对待着那只瞎猫。
可是童守成从来不相信这些,他认为这只瞎猫捉不了老鼠还要吃家里的饭菜,是个拖油瓶,三番两次要将它赶走。为此,那只猫没少挨他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