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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母后’说说,那元清散乃是何物?”

“是!禀皇后娘娘,元清散乃是一剂补药,由羌蘖、夷艽、莪砂、鬼薷四味药练就而成。只这元清散虽是补药,却性烈而猛极是霸道。非对症之人不可服用。若不然寻常人等吃了,不单于身子无益,反大有损害。”

张后眼色阴冷,死死盯住宁原。此时她渐已镇静下来,心中十分明了其意图所在。

元清散,她如何不知!那参汤原就是她为皇上所备。

“望江太医明言,何为对症之人?”宁原淡声言道。

江志明有片刻的犹豫,尔后方应道:“此药专补阳虚弱&精之人。”他微停了停,接道:“且只对食用过乌羊草者适用。事实上,这元清散本就是专为乌羊草解毒所配。”

“乌羊草乃何物?”

“回王爷,乌羊草于阳气有损,于肾器有害。乃是一味慢性毒物。男子若久食此物,将真元大损,阳&精大伤。及后不育。”

江志明看看脸容阴鸷的皇后,再瞥一眼面色矜淡的宁王,心知今日已不能回头。他咬一咬牙,继续说道:“因此物过于歹毒阴损,举凡食用此物以致阳虚不育者,日后非定时服用元清散清毒,否则必活不过十年!”

“宁王此举何意?本宫看不明白!”张后眉眼阴森语声冷沉:“时辰不早,本宫累了,想要歇息。尔等还不退下!”

“‘母后’喂父皇吃乌羊草,又给父皇服用元清散。这些‘母后’莫不是都不记得了?”

宁原牵唇淡笑:“然江太医所验参汤,可是‘母后’今儿晌午端去父皇御书房的那一碗!”

张后微不可察,佯作不经意扫一眼墙角侍立的侍女。旋即瞪住宁原目光发狠。

“父皇子嗣不丰,非先天有差,乃是你在作怪!只是害人终害己”宁原仿似全不曾察觉那悄然离去的侍女。冷声道:“当年自太医诊断出你身怀双子,你便开始慢慢给父皇食用乌羊草。目的便是不让别的妃嫔怀上龙种。”

“可是造化弄人。你没料到会中途落胎。”宁原说罢,淡淡看她,清冷眸光意味深长。

“宁王说的甚么话!本宫听不懂!”张后神情愈加阴沉。

“此后你给父皇断了乌羊草,但过了很久,你始终也没怀上。再过了半年,你回乡省亲。等回宫不多久,你便怀上了宁乾。”

“宁乾到底是不是父皇的儿子?是父皇的还是师洵的?”宁原面现讥诮:“或许就连‘母后’自己亦说不清楚!”

“住口!你休要胡说!”张后终于失态,她面孔狰狞,毒蛇一般的瞪住宁原。

“不但‘母后’不清楚,师洵亦然。甚或,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很可能有一个做太子的儿子。”

“一派胡言!哼,你以为皇上会信你?”

“父皇不信我没关系,但有陈娘的证词,我猜父皇他兴许会愿意试试滴血认亲。”

听到陈娘,张后面色陡变。

“是呢!陈娘她也没有死。”宁原望着她,口气嘲弄:“看起来‘母后’如今的运气似乎不太好。”

第54章

言罢宁原微是扬高了声唤道:“陈娘!”

片刻后,一个看着约莫三十余岁,生得白净面皮姿容姣好的妇人,抖索着身子低着头,步子缓慢的行了进来。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叩见王爷!”她叩拜行礼,声音发颤。

继而下意识的,她飞快抬眼向张后看去,待得对上那道剜毒的目光。她吓得一个哆嗦,立马垂首身子抖得更厉害。

“你乃何人?”

“回,回,王爷”陈娘声颤得不行:“奴婢,奴婢陈娘,原是昆城师府,师,师老爷的,通房丫头。”

“原是?”

“因,因为,因,为,奴婢,”陈娘发抖,惧怕得语不成句。

“你别怕!本王说过会保你性命,自不会食言。本王问你,在此之前,你可有见过皇后?”宁原出声打断陈娘说不利索的话语,语音平静。

“有,有见过。回,回王爷,大概二十年前,奴婢,奴婢曾在师府别苑见,见过皇后。”许是再次得了宁王的保证,陈娘胆气略壮了些。

“将你那时所见如实禀来。”

“回王爷,皇后,皇后当时乃是与老爷私会。唤了奴婢前去服侍。”

“如何服侍?”

“回王爷,奴婢,奴婢,老爷唤奴婢前往助,助兴。”

“你可有证物能证明你所言非虚?”

“回王爷,奴婢有皇后的金步摇一支。乃是当日皇后匆促离去时不慎遗落。”

陈娘言罢,自袖中取出一支金镶玉刻凤纹金步摇。步摇上金凤双翅展开,镶雕琢精美玉片花饰。顶端四蝶纷飞,下垂珠玉串饰。十分华贵,十分精巧。非中宫所不能及矣!

“呵呵!”张后阴笑,瞪住宁原表情狠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随便找一个贱婢,再做这么一支步摇。宁王就想信口雌黄构陷本宫?”

“是莫须有,还是旧人旧事‘母后’心中有数。‘母后’与师洵同乡,曾有过一段情意。甚或之,若非入宫,师府现在的主母恐怕当属‘母后’无疑!”

这时与那悄然离去又悄然站回原处的侍女对视一眼后,张后放松下来。

“宁王好手段!头先倒是本宫低估了你!”她寒声冷笑,美艳的脸孔浮现暴戾骄横之色。

“只可惜你便是知道了又如何?你以为你今日还能活着走出本宫的凤鸾宫。”她说着,目色淬毒,阴狠的扫过陈娘与江太医一字一顿:“今日你们都得死!”

旋即她重新盯住宁原,口气无比狠毒:“还有外面你那些奴才统统都要死!一个也别想活!”

今儿御书房送过汤后,她新承恩泽,方受过雨露。如今皇上年纪大了,且本就阳&虚受损,每每临幸必得吃药方可为之。而每云雨一回,皇上必要睡上好几个时辰。现下知道皇上果如她所料,还在宸明殿歇着,一下午未有起身。张后再无顾忌。

想必正是她与皇上行房时,被处心积虑的宁王钻了空子。使得他的人得以换走了皇上未喝完的那点子参汤!

不过,都不打紧了!

她正愁不能亲眼确定宁王身死。这会天随人愿,他自己送上门来!只要杀了宁王,杀了陈娘同江太医,杀掉此刻殿内所有的奴才和婢子。此后她与乾儿便可高枕无忧,坐拥天下!

至于以往一路来或被她胁迫,或被她买通过的太医,在给皇上看过诊后,皆交由她的暗卫杀之,俱已灭口。是以,只要宁王一除,不管是乌羊草还是元清散,抑或她的前尘过往,乾儿的隐秘身世。都将化作云烟,再无人得晓,再无隐患,再无障碍!

张后盯牢了宁原,神情冷酷无比。

“本宫知你因你母后心怀怨恨!你恨本宫逼死了你母后,恨乾儿抢了你的东宫之位。可是能怎么办呢?一切自有天命,你与你母后命数如此,合该认命!今儿便当本宫积德,送你下去与你母后团聚!”

宁原面色无波,神情淡定。他薄唇微启,一径淡然的语气:“父皇的皇宫,乾坤浩荡。本王好奇,在天子眼皮底下,皇后要如何杀我?”

张后笑了。她面上狠辣微敛,万分得意又轻蔑的看住宁原:“你输就输在此处!既捏住了本宫的命门,就该一击即中!”

她语声奚落,很是痛快:“你当要先行上禀你父皇,而不是为了一时意气,来本宫面前泄愤示威!所以本宫说这都是命!你,终是同你母后一样,愚蠢而短视,难堪大任!”

宁原抿紧了唇,却是未有出声。

张后冷眼睇住宁原,用看将死猎物的目光,恶毒,残忍。

“宁王夜间突闯凤鸾宫,欲行不轨。本宫侍卫护驾,因情势所迫逼不得已,唯杀之!”

“皇后娘娘一手遮天,果是厉害得很!只是人在做,天在看,皇后娘娘就当真不怕会有报应吗?”

张后一惊,瞪住徐徐走来的贤妃。

她迅速的侧头看向之前那个侍女,待见其沉稳摇头。她即恢复镇定。

“本宫不信报应!本宫只论成败!”她冷哼一声,语声专横:“本宫成事了,便荣宠不衰。你姐姐败了,自下了地狱!而现在显而易见,胜负分明。她儿子亦是满盘皆输!”

贤妃轻声叹息:“皇后娘娘说得没错!原儿他是输了。他输在信错了人!爱错了人!”

她亦然不曾看桑颐一眼,只望着张后言道:“然而皇后娘娘你可知,其实你本不必如此!桑颐是你走的最错的一步棋!”

她稍顿,接道:“原儿从未想过要做太子!甚至在你故意向他戳刀子,让桑颐在成亲当日失踪之前,他对姐姐的冤屈皆一无所知。

姐姐和我都只想着他能快乐过活,不想他生活在仇恨里!更不想他为了皇位,为了争权夺利,迷失本心。可叹你却以己度人,作茧自缚!须知,若没有桑颐,你根本不会有现在的麻烦!”

张后的脸僵住。

桑颐的面色更难看。

少顷,张后方恨笑道:“不想做太子?不想要皇位?哼,巧舌如簧狡辩如斯,以为能骗过本宫!”

她看住贤妃,眸光阴凉:“何况便真当如是那又如何?不过是一点小麻烦而已。今日贤妃既然来了,便怪你命不好。滔天的荣华富贵你不要,非要陪着你侄儿犯蠢!今儿你便同他一起去吧,整好一块下到地狱里去寻你姐姐!”

她刚才眼色示意过侍女,得悉皇上还在酣睡。如此,终是这一对姨侄蠢不自知!

“怎么莫非皇后娘娘连我也要杀么?”贤妃淡道:“皇后娘娘真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你若杀了我,要如何向皇上交代?”

张后闻言,大笑出声。笑得骄横又刻薄:“活在宫里的女人太天真,总是活不长的!你姐姐是,你也是!你们舒家的女人天真近乎蠢夯!”

她撇了撇嘴,话锋一转:“今夜里,贤妃突携失踪三日的宁王,满面慌张的来见本宫。说有要事相告。只未及开口,二人便被随后跟来的刺客刺杀。当场血溅三尺不幸身亡。尔后刺客一行血洗凤鸾宫,本宫由侍卫护驾,侥幸逃生。”

“皇后娘娘好机变!若此刻有宫妃要来拜见娘娘,不期然撞得此景。娘娘又当如何?”

“那便只好叫‘刺客们’多杀一个了!”张后睨着贤妃,笑容傲慢,神情不可一世:“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如此,皇后不妨将朕也算上!”伴随着震怒的声音,一袭明黄疾步闪进殿内。

张后登时娇容失色。她笑意凝固,脸刷一下就白了。

皇上,皇上怎么会来?

她脑子嗡嗡作响,心知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只是再没有时间给她细想了。煊帝一步上前,用力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皇后好大的天威!”煊帝怒目圆睁,绷紧的脸孔一脸暴戾,饱含杀意。

未几,在张后喘不过气,面色憋红转至发青,濒死般表情甚为痛苦之际,他稍事松开一些,眸色凶狠的问:

“朕只问你,宁乾是朕的还是师洵的?”

张后惊恐万状,她大口喘气,难受得几欲干呕。却不敢耽搁,急急应道:

“是皇上的!乾儿自然是皇上的!”

其实正如宁王所言,便是张后自己也搞不太清,儿子到底是师洵的还是皇上的!因为日子太接近,她根本推算不出。偏偏儿子男生女相,长得完全肖似于她。这令她益发不好分辨,不可确定。

只此时此刻,即使无法笃定,她也是不能迟疑的了!

熟料,听到她的回答,煊帝猛力一把将她推摔在地。

“贱人!临到了这会还想要骗朕!还想着将朕玩弄于股掌之间!”煊帝凶神恶煞般瞪着张后面无人色的脸孔,咬牙切齿。

“今晚你所言字字句句,朕全部听在耳里一字不落!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他冷声一笑,怒意漫腔:“若非宁乾还未登基,只怕皇后一早便要了朕的命!”

“皇上不是的!”张后惶惶不住摇头:“刚才妾乃为宁王所激,说的都是气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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