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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一点。”
王贵和点点头,又道:“以防万一。若是当真生了意外,大半夜的,谁瞅得着谁,主要为弄出响来吓唬人。”
颜幼卿应了。王贵和又交代几句,众人依次上船,悄悄离开码头。
能派出来走这一趟的都是广源商行最得用的人手,如此阵仗倾巢而出,算是前所未有的大动作。众人皆十分小心,亦无人多话,船只鱼贯而行,在水面中央划开一道墨色痕迹,仿佛拖出一笔狭长锐利的中锋。
颜幼卿没想到真正动手的时刻来得如此仓促,丝毫不给人喘息之机。大东家与掌柜这般行事,可见防备之严。这一趟直接取货,必是生意已然提前谈妥。他从王贵和处得知,鑫隆的二老板恰巧姓段,论形容前次大船上所见正是此人无疑。自上回窥破对方与洋人当面交易,不过两三日。就这么一点工夫,大东家竟然抢在鑫隆之前,硬生生把这笔货截了下来,本事可是不小。想到这,颜幼卿心里也觉佩服得紧。不过洋人走私鸦片,无非为了钱财。大老板能中途截胡,别的不说,定然主动抬了价钱。一锤子买卖,扔出去不下十万现洋,当真财大气粗。
他看了一眼放在船舱当中的三个大箱子,里边都是沉甸甸的银元。三个箱子的分量,足当十几箱鸦片。东家身边护卫与总店管事所在船上也有这么几个箱子。十来万现洋,别说数额,光重量就能把人压死。
与洋人见了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当场两讫,干脆利落——眼见着就没鑫隆什么事了。
此番虽然快得出乎意料,颜幼卿却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既然广源先于鑫隆与洋人做成交易,自然不必再担心峻轩兄那里出什么乱子。只回头记得找他问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要倒腾鸦片弄钱。
梭子船速度极快,还没等他琢磨完,前方就是海港码头望楼灯塔所在。白日里还有横穿水面拦截检查的海关巡船,夜间便只剩了高处往下扫射的探照灯。除非有大事发生,否则执勤海警一般不出塔楼。通常夏季时会警醒些,如今隆冬酷寒,往来船只大幅减少,执勤之人躲在楼里睡觉,亦属常事。
今年算得暖冬,时近腊月年底,不过靠岸地带零星结些碎冰。只是老人们都道正月里怕是要来寒潮,届时港口难免上冻,船只无法顺利进出,故而买卖双方都急于卸货入港。这也是为什么胡闵行前一夜紧急调派,给洋人送去两成现银做定金,又在鑫隆给出的总价上添了三千块,当场就叫对方毁弃前约,另结新欢。
这些事颜幼卿自然是不知道的。胡闵行要用他,到底不过为了借他身手,为货物保驾护航而已。
接近望楼时,船工们极有默契的减慢速度。待探照灯扫向另一边,猛划几下,收起船桨。小船凭借惯性,离弦箭矢一般,几无声息地滑出了港口,进入内海湾范围。
老拐最擅于水面辨认方位,一船当先,引着后边的船只径直往装载鸦片的大船行驶。
到了无人监管的内海湾,众人皆轻松不少。比之前日过来踩点时所见,今夜冷清许多。想必洋人为了谨慎,没再招妓女行商上船。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又是临近年关,本也到了日渐萧条的时候。
对过暗号,洋人自货轮上放下舷梯绞索。王贵和与颜幼卿并另一个总店管事,带着伙计们上了大船,与洋人当面交接。胡闵行身边护卫与另一个总店管事,和众船工留在小船上,监督货物搬运。
鸦片已经提前码好在甲板上,整整一百三十箱,一半东哈青皮,一半达罗州白皮。王贵和没想到洋人办事这般靠谱,开箱验证无误,十分高兴。洋人身边带了个陌生夏人,说是信得过的通译。双方言辞沟通不畅,如此也属正常。王贵和不疑有他,听对方要求先把现银都搬上大船,然后再搬鸦片下去,当然不能答应。彼此拉扯几句,最终决定两头同时进行,一边往上搬银元,一边往下搬鸦片,如此速度快效率高,两全其美。
第一箱银元搬上货轮甲板,为首洋人迫不及待开箱查看,王贵和自然跟在此人身旁。正要说话,但听颜幼卿一声暴喝:“干什么?”紧接着一个趔趄,被猛然拉扯到另一边,胳膊差点儿脱臼。
还没反应过来,又听“砰”一声,什么东西撞在了箱子上,然后是一个人“哎哟”呼痛之声。
王掌柜这才直起身站稳,看清了眼前局面。颜幼卿站在自己侧前方,手里端着之前给他的那把枪。船舱里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七八个夏人,个个一身黑衣,手里皆拿着枪,指向自己这边。当中一个夏人摔倒在地,正是洋人带在身边的所谓通译。这通译同样抓了把枪,正手脚并用爬起身来。应是之前打算偷袭劫持自己,被颜幼卿一脚踹了出去。至于另外几个洋人,早已缩到甲板角落,一副只求不被牵连的模样。
看见那七八个黑衣枪手,王贵和心都凉了。再转头一瞧,跟着自己上来的总店管事被其中一人揪在身前,面如土色,瑟瑟发抖。王掌柜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强打精神,硬着头皮僵笑道:“几位,几位英雄,这……这是何意?”
“哈哈……”随着一阵嚣张的笑声,有人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王贵和认得当中一个,正是鑫隆的段二。
“王掌柜,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此地相逢,实在缘分不浅。”
王贵和一颗心顿时沉到底。不知哪里出了岔子,泄了机密,竟叫鑫隆的人探知底细,截个正着。对方荷枪实弹,有备而来,今日之事,只怕不但不可为,能保得命在,已是侥幸。
“原来是段老板。有缘遇见段老板,自然是三生有幸。既是段老板在,再大的生意,也及不上攀一个交情。正所谓难得有缘,和气生财,有财大伙儿一起发,哈哈……”
他这里脑筋急转,嘴上周旋,颜幼卿却是心头大惊。那站在段老板身后,一身翻领皮毛大衣加金边眼镜,左右睥睨不拿正眼看人的花花公子,不就是这些日子叫人时时惦记担忧的峻轩兄么?怎么看怎么拳头发痒,恨不得抓过来捶一顿。
瞪着眼睛看过去,那边安裕容恰巧也望过来。隔了镜片瞧不出是何眼神,只见他唇角微勾,冲这面摇摇头,颇似鄙夷嘲讽之意。颜幼卿莫名觉得这动作是叫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实际上,便是他想要有所行动,亦心有余而力不足。手里的枪虽然指着段老板,然敌我悬殊,身陷重围,不过强装声势罢了。
段老板不欲与王贵和废话,走到被挟持的广源商行总店管事身边,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小胡老板?怎么错走到我段某人的地界来了?”
小胡老板明显欠缺胆色,两股战栗如抖筛,哆哆嗦嗦问:“你……你想怎么样?”
这胡姓管事乃胡闵行本家堂侄。大东家派他跟过来,既为了监督全程,更是锻炼后辈之意。王贵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折在此地,叹气道:“段老板,明人不说暗话,这次是我们糊涂,多有冒犯。阁下虽身在商场,然而素有豪杰之名,还望大人大量,不与我等计较。说到底,都是为了生意,伤了和气终归不好。往后大伙儿一起发财,低头不见抬头见,今日之事,请段老板高抬贵手,广源日后必有所报。”说罢,一扯颜幼卿衣袖,拿过他手里的枪,扔给对面的段二。
段老板阴笑一声:“还是王掌柜痛快!正好,我这里人手船只没带够,先借胡大善人的船送一程。你们几位,且在洋人的大货轮上做会儿客罢。”说完一摆手,两个黑衣人上来将姓胡的管事与王掌柜绑了,拖到一边,又过来绑颜幼卿。知道他身怀武功,两人神情戒备,小心靠近。颜幼卿偷觑安裕容一眼,见他微不可察的再次摇头,遂不做挣扎,束手就擒。
两个黑衣人把颜幼卿也拖到边上,安裕容忽上前道:“这人身上说不定还藏了什么暗器,待我搜上一搜。”一边说,一边弯腰伸手,往颜幼卿衣襟袖口内掏摸。
颜幼卿双手绑在背后,感觉腕子上一松,正发愣间,却被对方就势捏了一把。醒过神来,嘴里狠狠骂道:“滚开!”
安裕容笑嘻嘻直起身:“哟,小脾气还挺倔。”
颜幼卿听他故意捏着嗓子说话,才想起今夜对方一身打扮,仿似特意做了伪装。若非熟识之人,多半认不出来。心内隐约有所猜测,却不得其意。依旧将双手背在身后,强忍住偷袭那段老板以为人质的冲动,老实坐在甲板地上。
段老板正忙于指挥黑衣人,押着上船的伙计搬运银元与鸦片。段老板算盘打得精细,把王掌柜等为首者绑了丢给洋人,用广源的人手搬完东西,再用广源的船运送回去。每艘梭子船一个自己人拿枪盯住,不怕对方不听使唤。船不必行到御河码头,在提前看好的地方靠岸,自家大老板已经带人等在那里接应,万无一失。
洋人虽毁约在先,却也不能太过得罪。一来生意说不定往后还要继续做,二来即便是走私鸦片的洋鬼子,叫洋人自己抓走是一回事,却不能死在夏人手上。尽管段老板恨不能搬尽鸦片,再把现银也统统搬走,无奈人手有限,小船载重也有限,更不敢当真彻底惹怒洋鬼子。想着留下合适的数目,多余的连同鸦片一块儿带回去,算是这一趟的添头。至于之后胡大善人如何与自家大老板交涉,就要看他有多大本事了。
他这厢点货数钱不亦乐乎,还不忘叫亲信押了那为首洋人下到小船里,扣作人质,待离开时再放回来。安裕容环臂当胸,在一旁瞧热闹,口里道:“恭喜段老板,不枉辛苦一趟,收获颇丰。”
段老板心下得意,顾忌还有广源的人在场,只道:“哪里哪里。此番贤弟居功至伟,定当另有重谢。”
两人正互相打哈哈,忽闻“砰砰”几声枪响,下方小船上传来一阵惨叫,随即又是“扑通”水声,似乎有人受伤落水。原本漆黑寂静一片的邻近大船忽地亮起一排巨大的投光灯,将这面整艘船都笼在其间,霎时亮如白昼,形影清晰可辨。
众人尚未及反应,又听“突突”声响,数艘小型机船自稍远处货轮后方飞快地开出,眨眼间形成一个越收越紧的包围圈。叽哩咕噜的西洋话自机船喇叭中传来,段老板带来的通译吓得跌坐在地,颤声道:“是海关……洋人海警来了,叫我们放下武器,否则……否则格杀勿论……”
众人正惊慌无措,黑衣持枪者当中一个猛地窜至船舷,麻利地翻身下去,落到一艘小船上。大约威胁了船工几句,只见那小船一个摆尾,便欲插空突围。其余几个黑衣人有样学样,纷纷各自为战,准备逃离大船。
变故乍起,颜幼卿便去看安裕容。却见他一把捡起通译掉在地上的手枪,对着翻过船舷的黑衣人射击,接连两发也没能打中。对方被惹怒,回头就是一枪。颜幼卿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安裕容拖到暗处,顺手夺了他手里的枪,照着尚未跳下大船的两名黑衣人一人来了一下。那两人直接翻出船舷,“扑通扑通”,掉进了冰冷的海水中。
这时段老板与那通译也慌慌张张奔到船舷边,想要抢乘一艘小船逃离。颜幼卿回头看一眼,安裕容忙冲他摇头。颜幼卿遂不再管那两人,奔去给王掌柜与胡管事解了绳索。再回头时,竟失了安裕容身影,忙对王贵和道:“掌柜的,快下去找老拐的船,老拐没那么容易被人算计,肯定还在下头等着。”
王贵和拉住他:“咱们一道下去。”
颜幼卿脑子急转,找到个现成的借口:“你们先走,我去抓个洋人带着。”
王贵和还要说什么,急于逃命的胡管事拖住他,二人跌跌撞撞往船舷边跑去。
颜幼卿迅速奔至舱门处,被门后的安裕容拦腰兜住。
看清面前之人,低声急问:“峻轩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裕容拍一下他脑袋:“我还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颜幼卿道:“现在怎么办?”
“你先帮我把那几个洋人敲昏。”
颜幼卿这才发觉,船舱里也绑着几名洋人,想是鑫隆的人先前干的。走过去一人送了一个手刀,瞬间躺倒一排。甲板上原本也有几个洋人,用来引诱广源的人上钩,为首者因为扣做人质,早已被押到小船上。另外几个也正仓惶往货轮下爬,不知能否抢上小船。
一时大船上清醒着的,就剩了安颜二人。
安裕容道:“听我说,你不用管我,一会儿海警上来我就随他们走。你且进舱里躲一躲,等没人了再离开。这船后边藏了一艘舢板,你用它划到别的大船上,再设法混进港口便是。”又问,“身上有钱么?”
颜幼卿一脸怀疑:“峻轩兄,你跟他们走,没关系么?”
“没关系。”安裕容笑了,“我不跟他们走,才有关系。这事说来话长,过后再与你细讲。”
颜幼卿又道:“我躲在舱里,他们难道不会进里边来搜?”
“要搜也是搜货舱,你往客舱后边去。”见颜幼卿面色凝重,安裕容又笑笑,“放心,船上有多少个人,我说了算,他们不会多此一举。”
颜幼卿脑中仿佛抓到什么,一时又理不清楚。只见安裕容跑到甲板上,打箱子里抓起一大把银元,塞到自己怀中,“收起来。你要人捎你入港口,大概得花点儿钱。”一时怔愣,被安裕容推了一把,“马上就会有人上来,快去躲好。”
见他仍犹疑不动,安裕容双手将他推进舱门,柔声道:“听话,别坏了峻轩兄的大事,啊?”
颜幼卿脸腾地红了,只得悻悻然进到客舱里边,寻个地方暂且藏身。
不大工夫,果然听得前边安裕容在与洋人对话,一番折腾之后,人声远去,渐渐消失。之后“突突突突”机船行驶声响起,慢慢地也去远了。
大船上的人都被带走,灯也尽皆熄灭。颜幼卿摸黑找到船尾的舢板,很想一口气划入海港,追上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自己也明白不过痴心妄想,最终只能尽量划远些,潜上一艘普通货轮,躲在货舱里勉强打了个盹儿。天亮之后,又潜回舢板上,编几句说辞,花了些钱,混在夏人水手中进了港口。
安裕容塞进怀中的那把银元实在得很,颜幼卿想了想,没回广源商行,就留在海港码头附近打听消息。这边虽说洋人为主,也不是没有夏人。他寻了个最热闹的酒馆待了一整天,身上现洋花个精光,还真听到一点有用的讯息:前夜海关缉私,抓了不少人,都押到租界皇后大街联合警备队关起来了。
颜幼卿赶到皇后大街时,夜色已然再次降临。早过了办公时间,警备队办公楼大门紧闭。另一边的宿舍楼倒是灯火通明,在寒冷冬夜中显得宁谧而又温暖。颜幼卿想来想去,没有别的办法,顶着卫兵不善的目光,任凭枪口指在胸膛,一字一顿道:“我找阿克曼先生。有急事。他认识我的。”怕对方听不清自己的发音,又慢慢说了两遍。
卫兵呼喝半天,见他不为所动,无奈叫一个人进去汇报长官。没过一会儿,阿克曼居然当真出来了。认出颜幼卿,颇觉莫名其妙:“你找我?”
“我找安裕容。就是伊恩。我知道,他在这里。”
阿克曼听懂他这句蹩脚的洋话,笑了:“他之前在这里,现在不在了。他如今住在圣帕瑞思路上的拉赦芮大饭店,你不知道吗?”
颜幼卿努力倾听,也只听出个“不在”,有些焦急地问:“他在哪儿?”
阿克曼抬手,招过来一个会说夏语的士兵:“告诉他,去圣帕瑞思路上的拉赦芮大饭店找他要找的人。”
颜幼卿问了两遍,确认自己没有搞错地名,向对方郑重道了谢,疾步离开。
虽说皇后大街与圣帕瑞思路都在租界,然一在中心,一在边缘,再加上躲避巡警,以颜幼卿的脚程,也走了快半个时辰。
望见拉赦芮大饭店的金字招牌,颜幼卿停下脚步,瞅了瞅玻璃橱窗里映出的自己模样。为方便夜行,穿了一身漆黑,此刻看来,十分不合时宜。不过还好,还算整齐干净。拉赦芮大饭店离广源商行总店不太远,颜幼卿不知王掌柜等人怎样了,但眼下别的事都得等找到峻轩兄再说。怕被熟人撞见,他低头快步往饭店里走。门童盯着看一阵,倒也没硬拦下他。大厅里的侍者迎上来招呼,颜幼卿挺直腰杆:“我找安裕容先生,他的西文名字叫伊恩。我姓颜,麻烦你通传一声。”
“不知这位先生的房号是?”
“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住在这里。我有急事,拜托你帮个忙。”
那侍者见他装束,似是哪家的小跟班,然而面貌端正,眸光清澈,不由得便点了头。
安裕容刚洗过澡,听见来者姓颜,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浴袍带子也没系紧,就这么飞奔下楼。
拉赦芮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璀璨的水晶灯下,斑斓的羊毛地毯上,直溜溜站着一个黑瘦的身影,有若被人画了一枝经霜历雪的墨竹。既格格不入,又别具风姿。
安裕容不知道他是怎样找过来的,又是心疼,又是骄傲,跑过去一把搂到怀里,带进自己房间。
第28章 披沥唯肝胆
安裕容关好房门,把颜幼卿摁在沙发上坐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颜幼卿坐直身子,眼睛直勾勾盯住他,却没回答,反而道:“我想来问问,峻轩兄不能被我坏了的大事,究竟是什么事?”
安裕容挂在嘴角的笑意凝住。哎呀,小幼卿生气了,可怎么解释才好。
“之前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安裕容脑筋动得极快,把后半句“太危险”咽下去,换成“我以为你还在老家没回来。鞭长莫及,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勉强亲自上阵了。”
颜幼卿不依不饶:“亲自上阵买鸦片?”
再不说清楚,只怕对方要炸膛。安裕容赶忙揭开真相:“是阿克曼找我帮忙,截住那批走私的鸦片。”
颜幼卿听他这般说,许多疑惑顿时释然:“昨日半夜里埋伏在鸦片船周围的海警,和你提前串通好了?所以你才叫我躲着?”
“没错。”
“你故意和那姓段的老板混在一起,假装买主,其实一直暗地里给阿克曼递消息?”
安裕容忍不住伸手摸他脑袋:“真聪明。”
颜幼卿扭头,没躲过,抬手抓住他手腕,扯到一边:“别闹,跟你说正事呢!”
安裕容便笑嘻嘻地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好,不闹,说正事。”
“我问你,你跟鑫隆的人在一块儿,怎么知道昨夜王掌柜会派人与洋人交易?这事连我都不知道。一起行动的船工伙计,都不见得提前知道。”
“嗯……”安裕容略微有点不自在,很快掩饰过去,“我收买了一个眼线。”
“不是鑫隆安在广源的眼线?”
安裕容不乐意了:“胡闵行、王贵和之流,与鑫隆段二一样,为了钱都能不择手段。你真把自己当成了广源的家生子不成?”
颜幼卿被他凶巴巴的样子吓一跳,语气不由得软下来:“我怕消息是鑫隆安插在广源的内应传过去的。能探得这般机密,其人地位定然十分之高。若叫两边大老板察觉你我熟识,又搞清楚你的身份,只怕要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