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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威扬军营
“来,我为大家介绍我的两位朋友。”蔡风很洒脱地向高欢一指道,“这位是来自怀朔的朋友高欢。”
“高欢敬各位好汉一碗,便为我们同为江湖儿女干一杯。”高欢很大方地双手端起碗道。
那几人眼睛一亮,显然为高欢不同寻常的体格和气势所动,虽然高欢不若蔡风那般丰神俊秀,但一种自然恬静清新而又略带野性的气质,却自有一种让人心折的豪迈和威武的豪情。
“好汉子!”彭乐禁不住道,同时一口饮尽碗中的酒。
“这位是来自怀朔的兄弟尉景。”蔡风转身拍拍尉景的肩膀笑道。
尉景也笑着立身而起,双手端酒道:“今日能与几位好汉相识,的确是三生有幸,这一碗自然也不能不敬,便为我们千里相聚这一线之缘吧。”
“蔡公子正是这一线缘的制造者,这一碗自然蔡公子不能少喽。”达奚武为几人倒满酒插口道。
蔡风不由得笑了笑道:“既然如此说,我也不客气了。”说着端起碗酒,一口闷了下去。
“爽快,够气魄!”几人同时赞道,也毫不落后地干了下去。
“不如大家一起吃吧,重新再点菜。”彭乐道,说着就向小二喝道,“再给我上十个最好的菜,二十斤好酒。”
蔡风一拍高欢的肩头,大方地行至六人的桌上笑道:“那我便不再客气喽。”
“这才叫够爽快吗,咱们之间是不必讲什么客套话。”彭乐欢快地道。
“彭兄,你是否准备投军呢?”高欢大感兴趣地道。
“不错,的确是有这个打算,这个世上若不能成就一番功业的确是对不住自己。”彭乐自信地道。
“对,我们为什么要平凡地活一辈子,别人能封王封侯,我们同样也可以,我高欢也算一份。”高欢大感志同道合地道。
“还有我尉景,咱们一起去投军。”尉景也兴奋地道。
蔡风不由得问道:“是哪里征兵呢?”
“崔暹在南和募兵,一路北行,也一路募兵。”达奚武应道。
“崔暹?”蔡风疑问道。
“不错,正是崔暹!”张亮肯定地道。
“怎会是崔暹呢?那临淮王不是从山西进军吗?”蔡风奇问道。
“临淮王元或在五原战败,破六韩拔陵声威大震,朝中已改派李尚书令率兵前往对伐,而崔暹将军走河北,一路募兵北行,我们才会赶到永年,我们三弟早已入军。”达奚武解释道。
“临淮王败了?”蔡风和高欢不由得相视望了一眼,惊问道。
“不错,这还是十天前的事,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张亮应道。
“我们那时在邯郸,也没有闲情去打听这些事,不过临淮王战败早就预料到,只没想到这么快而已。”蔡风解释道。
“蔡兄弟,去不去入军呢?以你的才智和武功,将来定是前途无限。”高欢问道。
蔡风淡然一笑道:“我倒没这个兴趣,什么前途无限,我都不在意,我过我的自由生活算了。”
“若蔡公子不入军的话,那的确有些可惜。”张亮似乎有些惋惜地道。
“七弟知道什么,蔡公子岂是好名利之人,以蔡先生的武功和才智天下有几人能比,但却隐迹山林,这是何等情操,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比?蔡公子正像蔡先生一般淡泊名利,自然不屑狗屁前程。”彭乐叱道。
“大哥说得是,蔡先生是我们兄弟最尊敬的人,先生那淡泊名利之风的确是无人可比!”张亮诚恳地道。
蔡风也不客气,只是淡淡一笑道:“多谢几位大哥对我爹的赞许,我是我,我爹是我爹,若老是让我爹来护着我,那这人生也的确没啥意思了。不过我这人性喜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才算逍遥,若可能我也不妨去投军试试,看看军中生活是不是很得意。”
“那太好了,我们九人一阵,保证把崔暹吓一大跳,说不定可成李大尚书令的亲卫呢!”张亮欢快地道。
“我倒不想太张扬,做一个很不出名的小兵,若是一个不小心开了小差,别人不会太在意,但若是做了李崇的亲卫,可就想脱身都难喽,因为我也许会中途溜走也说不准。”蔡风煞有其事地道。几个人不由得大愣,片刻,才不由得大声笑起来。
“蔡公子真是有趣,若是别人这么说,我肯定以为他是个懦夫,只能做逃兵,不过我却知道蔡公子绝对不是。”达奚武拍拍蔡风的肩头,大笑道。
蔡风摇摇头笑道:“你太抬举我喽,我本就是个逃兵嘛!”
“哈……”几人不由得笑成一团。
募兵,始于曹魏名将马隆,后在晋末募兵成了作战的兵源,逐渐取代了以往的征兵制度,而在如今,募兵制度已经成了兵的主要来源。
每一地都贴了募兵启事、皇榜,却给每一地添上了难以抹去的阴影。
每一个人的心都绷得很紧,每一个人都在惊恐和慌乱之中度日。
这个时代没有一刻钟能够让人们真正地感受到安宁和祥和,没有一刻钟让人们摆脱苦难,生命在这个时候似乎已经完全麻木,除了苦难仍是苦难,而西方净土那块神秘而不可测的境地便成了人们唯一的梦,庙宇没有一处没有,但净土却是没有一处。
蔡风一行人赶到南和,已是第二天午时,一路上见到无数迁徙的难民,那种拖儿带女的惨景,实在是让人不忍目睹,可是这一切都是现实,不可更改的现实,战争给人们带来唯一的好处,那便是让统治者快乐,而百姓唯有一条路,那便是苦难。
可这一切都不知道是谁的错,不知道。
募兵现场是设在府衙后院的广场中,此时在府衙前已经列成了一排很长很长的队伍,这种日子,能募入军中或许还会有些出路,否则,在这种环境之中,能活得舒服那只是天方夜谭,因此,只要稍有一点素质的人,都希望碰碰运气。
蔡风等人也列入长长的队伍之中。
“这募兵需要考些什么呢?”蔡风问道。
彭乐笑道:“有什么本领便尽量使出来,只要不把主考官骇死便可以。”
高欢一听,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下一个!”那登记之人在殿上高喊道。
“下一个便轮到蔡公子,做好准备哦。”达奚武提醒道。
“我现在叫黄春风,武安人氏,今年十七有半,父黄在远,独子,现住迎朋客栈,祖辈皆猎人,怎么样,这个答案可以吗?”蔡风眨着眼睛笑道。
“啊,你真的准备只做……”
“别胡说八道。”高欢喝声打断了尉景的话。
尉景脸一红,才想起这个场所实在不应该说这些,干笑道:“黄兄弟这般答话应该差不多了。”
“算你聪明,一不小心把你额头打个包来。”蔡风笑骂道。
“该你啦,蔡公子。”张亮提醒道。
“错,应该是黄公子。”蔡风反提醒道。
“下一位!”那登记人员喝道。
张亮干笑道:“黄公子请先行。”
“这个自然!”蔡风大模大样地行入大殿,回目四顾,见殿内比较空旷,唯几名武士和两个大兵器架,及一名学究打扮的武官。
“叫什么名字?”那人望了蔡风一眼,见他如此年轻,语气之中难免有些傲慢地问道。
蔡风向前跨了一步,笑应道:“我叫黄春风。”
“黄春风!”考官愣了一愣又问道,“哪里人氏?”
“武安郡赵家镇人氏。”蔡风早想好了答案,应付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堂长是谁?”考官问道。
蔡风一愕,答道:“我家不属哪位堂长管属,乃是世代为猎之人,靠山吃山,因此并未作注册登记。”
“有这回事?”那登记之人奇问道。
“此话并不假。”蔡风平静地道。
“那你有何特长?”登记人又问道。
蔡风自信地笑了笑道:“入山能擒虎,下海能斩蛟,上阵能杀敌,马上步下都无忌,箭穿百步杨,刀剖风中叶,若是烤野味,也不落人后,不知大人可否满意?”
那几名护卫和登记之官不由得脸色微变,都有些不敢相信地望了蔡风一眼,似是在看这狂妄无比的少年是不是真有如此本领一般,不过,他们自然无法看出。
那登记人员不由得惊疑地问道:“年轻人有狂劲当然是好,却不应该胡言乱语,你到底有何特长?”
蔡风哑然失笑道:“考官大人照我说的填写便是了,哪用担心这些,我若是没有这本领,岂敢胡说!那岂不是未入军先犯军纪吗?”
“赵武,让他试。”那登记人员向身边的那短髯护卫吩咐道。
“怎么个试法?”蔡风反问道。
那叫赵武的护卫从兵器架上抽下一杆长枪,递给蔡风,淡淡地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蔡风轻松自若地接过长枪,用手捏了捏枪尖,再摸了摸枪杆,笑了一笑,道:“请注意啦。”
“喳!”一声轻响,众人眼前一花,枪尖竟被蔡风手指拗断一截,而这一截枪尖却无声无息地钉在墙壁之上,完完全全地没入青石墙,便在众人惊骇无比的情况下,蔡风手中的枪杆竟然也不见了。
蔡风望了望呆若木鸡的登记人员,拍了拍手笑问道:“如何?”
那几名护卫呆望了蔡风一眼,这才扭头四处寻找那杆丈二长的枪杆,让他惊骇的却是,刚才赵武从兵器架上取长枪的位置,此刻却多了一杆无头的白腊杆,正是蔡风刚才手上所剩的枪杆。
兵器架距蔡风至少有两丈多远,而蔡风竟这般轻松自如,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准确无误地将那丈二长的白腊杆放入原来的位置,只凭这手法、这角度便足够让任何人心惊了。
“可以按照我所说的登记了吗?”蔡风轻松地问道。
“果然是好身手,真是太好了,自然可以按照你说的登记,请问你现住何地?要不要让我派人这就去把你的行李全都搬入府内?”登记人员一改先前傲慢之态,恭恭敬敬地道。
“我便住在‘迎朋客栈’,等我几位朋友一起应试过后,再说吧。”蔡风有些得意地道。
“你的朋友在外面吗?”那登记人员向门口望了一眼问道。
“不错,他们无一不是以一敌百的好汉,我只是他们之中比较差的一个而已!”蔡风淡然道。
“好,你的朋友全都免试,赵武,你带一些人去把黄公子及他的朋友们的行李全都搬到府上来,将他们安排到速攻营中去。”登记人员大方地道。
“不知大人贵姓?”蔡风反问道。
“本官姓王。”那人欢欣地道。
“那多谢王大人了。”蔡风爽朗地一抱拳道,说完转身向外行去。
“怎么样,黄兄弟?”高欢忙问道。
“我们迅速回家收拾行李吧,大家都免试过关了,行李搬来之后,报个到便行了。”蔡风微微有些得意地道。
高欢和众人一呆,即刻又爆出一阵欢呼,全都跳出队伍,七嘴八舌地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蔡风好笑道:“他们为我登记的是入山能擒虎,下海能斩蛟,上阵能杀敌,马上步下都无忌,箭穿百步杨,刀剖风中叶,便是这些而已。”
几人不由得一呆,爆笑道:“果然够狂,你刚才露的那一手,差点没把考官骇傻,真他奶奶的过瘾。”
“我们目的地是‘速攻营’,怎么样?”蔡风得意地道。
“速攻营?嘿,那可是由将军亲自指挥的亲卫部将,可算舒服了,奶奶的,真是意想不到的顺利。”尉景欢声道。
速攻营之中的气氛极为严肃,那简直是一种压抑,至少蔡风有这种感觉。
蔡风还是第一次入军营,望着那些随地搭起却极有规律的帐篷,心中有一种十分新鲜的感觉。
“你们的营地在这里!”一个十分精悍的汉子指着一个十分大的帐篷客气地道。
蔡风打量了周围一眼,见各地零零散散,每隔几丈远便安下一个大帐篷,自己的帐篷却在外围,与中间一个大营呈梅花状,而再由这些梅花形的一组帐篷组成一个更大的梅花形帐篷,延着一个微斜的山坡上布,正迎着恶毒的太阳,走了这一段路,整个人都汗水直流。
“这里还真不错,干燥,背有山丘,前有小河,水草丰盛,五瓣梅花营,守势无懈可击,更可变为圆阵,防御于无隙!”高欢赞许道。
“这里难道还会有什么人偷袭?”达寿春有些不在意地道。
“这或许是军人的作风,无处不留心,无处不小心,如此才能让敌人无一丝可趁之机,也可使自己养成一个谨慎的好习惯,这样的军队才是可怕的。”蔡风淡然应道。
“你们把行李放进去吧,我带你们去用膳,随后还要接受将军的检阅和训练呢。”那精悍的汉子提醒道,说着领蔡风等人行入帐篷之中。
“大家好,你们又来了新兄弟,今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要好好照应,相互间帮助,知道吗?”那精悍的汉子对帐内正赤裸上身躺在铺板上的人喊道。
那些人都有些漫不经心地扫了蔡风诸人一眼,却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心事,不过态度还算是友善。
“大家好,我叫黄春风,今日能与众位兄弟同帐实在是荣幸之至。”蔡风大大方方地向那些扭头望来的人抱拳道。
高欢诸人也学着蔡风的样子,向本已住好的众人行了个见面礼。
“你们的床铺在这里,先把东西放下,我带你们去用膳。”那精悍的汉子平和地道。
“这里是随到随吃吗?”尉景奇问道。
“你们是速攻营,待遇自然不同,何况今日新募之兵,自然要优待,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是速攻营的战士而骄傲。”那精悍的汉子有些自得地道。
蔡风诸人才恍然,这才跟在这汉子身后行出帐外。
“不知这位大哥贵姓?”蔡风问道。
“我叫解律全,是你们的队长,速攻营共三十五队,五位别将,其中有五队为将军亲卫队,而另外三十队,分由五位别将指挥。”那精悍的汉子道。
“难怪这些帐篷全以梅花形相排啦。”蔡风恍然道。
“听说黄兄弟功夫好得出奇,今日能入我队,应算是我解律全的荣幸了,今后咱们共同出生入死,希望能好好配合。”解律全毫无盛气凌人的感觉,很宽和地道。
蔡风诸人不由暗赞解律全会做人,这样动之以情的确可以让人心服,有甘愿效命之感,不过,他并没有细细去想,因为他并不喜欢军旅生活,更不想什么名利,只是淡淡地笑道:“那倒叫队长取笑了。”
解律全平和地笑了笑,指着一个极大的帐篷道:“你们进去凭腰上紫佩去盛饭,军中的生活不像你们日常生活那般,可能会清淡一些,你们便将就地吃吧。”
“弟兄们,快起来快起来。”解律全的叫嚷把正在午休的蔡风惊醒过来,条件反射地纵身跃起,问道:“什么事?”
“将军要训话,各位兄弟迅速集合,跟我来。”解律全话刚说完,帐外便传来一阵号角的“呜呜”声。
解律全顺手抓起佩刀,众人也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操起兵刃,追在解律全的身后冲出营帐,很自然地便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集合之地是营地之间的一块平地,四周的营帐将中间的一片空地紧紧地包围,给人一种沉闷的压抑之感。
速攻营的人不是很多,不过也有七百多人,每队二十人,无一不是军中或民间选拔出来的强手,行动之迅速之利落,给人的感觉便像是下了一场暴风骤雨。
最先到位的是蔡风所在的一队,无论是奔行的速度,还是着衣的速度都一样,唯有几人的速度难以跟上,解律全本身便是一个高手。
蔡风的目光却为一个中年汉子所吸引,那洁白的软甲披在身上,挂着一杆斩马长刀,并无头盔,乌黑的头发结成一个隆起的髻,却又一部部散披在肩头,双目之中顾盼生威,似一尊雕像一般立成一道风景。
解律全垂手而立,目光垂视,却不敢逼视那中年汉子的目光,中年汉子身后立着四名硕壮的汉子,手轻轻地搭在腰间的剑柄之上,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作出最凌厉、最狠辣、最要命的攻击一般。而中年汉子的身前却是两名手持金盾、披重甲、持长矛的武士,那种组合,无形之中便给人制造出一种压迫感很重的气势。
蔡风知道那中年人定是崔暹,也只有崔暹才会有这样的架势。
崔暹似乎对解律全很满意,那是因为解律全到得最早,每一个人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镇定如恒的气势,没有丝毫混乱,这种排列,解律全早在吃完饭后便拉着他们演试了几遍,所以蔡风诸人所表现出来的绝对没有丝毫忙乱情绪。
号角声停止之后,各路人早已会齐,每队成两竖排而站,三十五队,便成七十排环绕着中年人成一个很自然的圆。
蔡风暗自骇然,这七百人的队伍的确是精英组合,无论是速度还是气势都有着不同凡响的凌厉。
广场上很静,静得连风拂动头发的声音都可以捕捉到,而每个人额头上的油光辉耀成一种别开生面的气氛。
“很好!”崔暹第一句话终于出口了,但广场之中除了这两个字在回荡之外,仍没有半点响动,但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大家都是我国兵士之中最优秀的,所以我们才会将大家组合成一支无可匹敌的战斗力,无论将来怎样,你们的前途都是无可限量的,只要你们好好干。”顿了一顿又道,“刚才我看到各小队的集合速度,看到我们这支队伍中潜在的许多人才,只要在这次平贼之中能够发挥出你们最好的水平,相信便算破六韩拔陵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不知道大家可有信心平寇为国?”
“有——有——”广场上欢呼一片,真是声震四野,有若雷怒中天。
崔暹的面上显出淡淡的微笑,双手在空中虚按了几下,广场上的声音逐渐静了下来,但这时众人早已热血沸腾,但有人脸色却变了,变得有些难看,崔暹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一些冷厉,有人在惊呼。
那是因为一排劲箭,拖着奔雷一般的锐啸,划破虚空,向崔暹射到。
那手持金盾的两位武士反应不谓不快,便在那一排怒箭快要抵达崔暹之时,他们的盾已经护住了崔暹的两侧,更有人从人群中腾空而起,向那横空而过的劲箭截去。
箭是从四个方向来的,那种射箭的手法绝对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一排六支劲箭几乎没有先后之别,便已到达崔暹的身边。
“抓刺客!”立刻有人怒吼,这些新兵都没有多少人遇到这种场面,虽然叫他杀人,或许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可是遇到这种情况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做,毕竟他们之间缺少那种默契的配合,所以那声音一喊立刻酿成了一阵骚乱,但他们的身手却极为厉害,有些人不顾一切地便向那四面埋伏的刺客扑去。
有几人跃到空中却并没有截住那横穿的箭,而在这一刻,蔡风动了,他的身形快得像是一只穿破云雾的海燕。
他的目标不是那横空而过的劲箭,而是那掠起抓箭的两人,包括高欢在内的人,都大吃一惊,对蔡风的动作不明所以。
“叮叮……”一阵脆响,二十四支劲箭并没有一支可以让崔暹受到伤害,因为他身后仍有四柄亮成一道光屏的剑,再加上崔暹手中那充满霸气和杀意的刀。
“小心——”有人惊呼,那是因为虚空之中浮动着一幕银光,才可以对崔暹构成绝对的威胁。
崔暹最大的破绽,也是防护最大的破绽,也就是顶门,而此刻崔暹的刀与武士的盾及那四名剑手的剑全都全力对付那二十四支怒箭,顶门的空隙也便更大。
此刻高欢才知道蔡风为何会跃身横空,因为他早就知道真正的杀招正是这些人。
崔暹一声怒吼,身形一矮,竟从两张金盾之下穿了过去,那雄壮的身躯灵活得像一只狸猫。
两名持盾的武士一声怒吼,两片金盾舞成一团光影,若两道飓风在空中扫过。
“轰——轰——”蔡风的身子在空中打了个优美的旋,像是一团浮过的云,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而那两名被攻击的汉子像是陨石一般重重地坠下,也便在这一刻,他们的脖子上多了一柄剑,一柄轻轻一带便要他们人头落地的剑。
崔暹身形自金盾下窜出,却正是蔡风出手的这一面,也是最安全的一面。
蔡风身形未停,两只拳头便像是两块疾飞的陨石,斜撞左边的那正坠下的两名刺客,而各队之中的领队此刻也全都愤然地出击。
那两名杀手似乎知道唯有死路一条,便在这时,再冒出一柄闪着蓝芒芒的短剑,斜斜地向崔暹扑下,而此时崔暹的长刀因夹在金盾之内无法运转,只得再次翻滚,但那似乎是没有必要的动作,因为蔡风的两只肉拳此刻成了两支钢铁般坚硬的爪子,奇迹般地扣住了两名刺客的手腕。
“咔嚓,咔嚓!”、“呀——”两声惨叫并不能掩住骨头碎裂的声音。
两柄短剑沉重地坠在地上,而所有战局已在这一刹那间结束。
四名剑手有两人伤在那牛毛小针之下,而两名盾手却因身穿重甲,小针根本无法穿透,也便并未受伤,外围埋伏的八名弓箭手也一个未逃而被擒住。
蔡风拍了拍手和身上的尘土,缓步在众目睽睽下行入解律全的队伍中。
崔暹这时却也很自然地立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反而很自在地一笑道:“放开他们!”
所有的人不禁全都为之愕然,谁也不知道崔暹怎会有这样一个吩咐,这岂不是纵虎归山吗?不过既然将军的命令谁也不能不遵从。
崔暹缓步来至被蔡风折断腕骨的两名刺客身边,抓住他们受伤的手,摸了摸,向身边的人缓声道:“带他们去治伤!”
“谢谢将军关心!”那两名刺客感激道。
所有的人不由得释然,刚才那种惊险、刺激的场面竟是崔暹自己一手安排的。
“你们可以退下了,干得很好!”崔暹向那几名刺客温和地道。
“是,将军!”那十几名刺客全部躬身而退。
崔暹望着他们缓缓地离去,又对那两名受过针伤的剑手亲切地问道:“你们伤得怎样?”
“一些皮肉小伤,不碍事。”那两名剑手恭敬地回报道。
“很好,你们表现得也非常好。”崔暹赞许道,顿了顿又回头向解律全队中的蔡风淡淡地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蔡风抱拳恭敬地道:“属下黄春风。”
“黄春风,今日刚到?”崔暹温和地问道。
“不错,属下今日下午才到营中。”蔡风如实答道,解律全迅速向旁边让一让,让蔡风直接面对崔暹。
“哪里人氏?”崔暹依然很平静地道。
“武安郡赵家镇人氏。”蔡风丝毫没有畏怯地响应道。
“嗯,你表现得很好,像你这般年轻便有如此身手,的确是难能可贵,晚膳后,由你们别将领你到我的住处去,不要忘了。”崔暹似乎没有丝毫架子地道。
蔡风心中不由一阵敬服,身为大将军居然如此平易近人,的确是难能可贵,与蔡风心中所想的高高在上的气概似乎是两回事。
崔暹神色一肃,声音变得严厉地道:“刚才见到大家对临时所发生的变故反应是非常迟钝,配合之上更是差了很远一个级别,而空有一身好本领而无用武之地,想来大家也应该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武功固然重要,但集体的力量却更重要,做我们速攻营的将士,无论是谁,都必须每一刻都让自己保持最清醒,这样才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作出最有效的反应,而每个人之间都必须相互协调,每个队之间更要相互配合,每一组之间的灵动性尤为重要,今日这一个小闹剧我只是要让大家看到自己的缺点和不足,这一点非常重要,也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针对你们的不足加以强化训练,让你们成为一队无敌之旅,从今天晚上开始,便要随时随地地训练,每时每刻都必须保持最灵动的状态,这是我对你们的要求,也是你们自己对自己的要求,更是生存规律给你们的要求,战场绝不是你们平时单打独斗,那是一种谁狠谁就活的游戏,谁反应最快,谁的活命机会更大,谁配合得好,谁胜的机会也便大,这是谁也不可否认的规律,我只希望你们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更不要拿大家的命开玩笑,大家明白没有?”
“明白了……”声音再次热闹了起来。
良久,声音才逐渐平息,崔暹郑重地道:“我希望大家是真的明白,因为这样对大家都好。好,今日便到此为止,各队自动归营。”
领路的是一个极有气势的汉子,只不过是一身轻装,虽然不若披上战甲那般威武,可这轻装打扮却更显得精悍而雄健。
蔡风紧步跟在这汉子身后,穿过数道营帐,蔡风的心中却难免有些紧张,他从没单独与一个大将军面对,虽然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如今军营之中这种严肃的气氛使人不得不自心内产生一种震慑感。
“将军便在里面,你进去吧!”那别将沉声道。
蔡风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地道:“将军,黄春风叩见。”
“进来!”那大帐之中传来一声浑洪而平缓的声音。
蔡风轻轻掀起布帘,只见崔暹稳稳地坐在一木几之后,盘膝坐于一薄毡之上,身后依然静立着四名剑手。
“请解剑!”立于帐边的两名盔甲武士淡淡地道。
蔡风信手解下腰间的佩剑,大步向崔暹行去,在离崔暹一丈远的时候,深深地揖了一礼,恭敬地问道:“不知将军召见属下有何吩咐?”
崔暹漫不经心地打量了蔡风一眼,温和地一笑道:“先坐下!”说着向另一边的薄毡指了一下。
“属下不敢!”蔡风有点受宠若惊地道。
“这是命令!”崔暹严肃地道。
蔡风只好也盘膝而坐,却不敢抬头平望崔暹那逼人的目光。
“你叫黄春风?”崔暹有些明知故问地道。
蔡风一愕,茫然地点头应了声道:“正是属下!”
“年轻人果然锐气正丰,豪气十足!”崔暹淡淡一笑道,有些意味深长地望了有些茫然的蔡风一眼。
蔡风给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不知崔暹意指何物,只好闭口不说话,怕讲错了话可惹上杀身之祸。在这军营之中,任何一队都有足够的力量将他杀死,他绝对没有半丝侥幸逃生之理,因此他不能不一改往日那狂傲的作风。
“我从军几十年,见过不少人叙述自己的特长,可是却绝没有人所叙述的比你更狂,更特别,上山能擒虎,下海能斩蛟,上阵能杀敌,马上步下都无忌,箭穿百步杨,刀剖风中叶,真是好豪气,今日你表现的确没有让我失望,也并没有太多的出入。”崔暹欣赏地道。
蔡风不由得一阵干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他捉摸不透对方的话意,他当时如此写之时,并没有考虑到这个会让将军亲自看到,不过此时也不知是福是祸。
“我们军中最重的便是勇士,让他们为你如此写上来,足以证明你的勇敢,足见你有真材实料,否则绝对没有人敢如此狂妄地写这些。下午见过你的身手,确有常人难及之处,希望你勿骄勿躁,倾其所长,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崔暹淡淡地道。
“谢谢将军不怪,属下定竭力杀贼,以平寇乱,还我百姓安宁!”蔡风不得不违心地道。
“很好,你祖辈都是山中猎户吗?”崔暹话锋一变,淡淡地问道。
“自我一出生,我的记忆之中,一家人全都是以狩猎为生。”蔡风丝毫不作假地应道。
“你的武功是谁教的?”崔暹目光定定地盯着蔡风的神色沉声问道。
蔡风心中早已打好了底稿,丝毫没有慌乱地应道:“我大伯教的。”
“你大伯?”崔暹疑问道。
“正是,我从三岁时开始便由我大伯教我武功,后来长大了一边狩猎,一边学武。”蔡风神情自若地应道。
“你大伯叫什么名字?”崔暹毫不放松地问道,但却似有一点若有所思的感觉。
“我大伯不想让世人知道他的名字,作为晚辈,我不能违背他们的意愿,还请将军见谅!”蔡风装作有些为难地道。
崔暹一愣,想不到蔡风竟会如此说,神色微微一变,却又淡淡地笑了笑道:“你大伯是不是从来不开口说话?”
蔡风装作一呆,煞有其事似的惊疑地望了崔暹一眼,一副你怎么会知道的样子。
崔暹不由得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道:“果然如我所料,只是却没有想到黄海还有一个兄弟,你既然是他亲手所授的武功,自然便不会奇怪了。”
“将军认识我大伯?”蔡风佯装骇然地问道。
“不认识他的人,但认识他的武功,只可惜,他归隐得如此早,让我连见他的机会也没有,却不想二十年后却能见到他的后人,也是一件令人快慰的事。”
蔡风心中松了一口气,知道崔暹与黄海并没有什么任何冤隙,而又是汉人,当初又听到父亲提起过崔暹这个人,是个将才,只是十几年前崔暹远没有现在风光,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别将。说起来蔡伤还是他的顶头上司呢,想到这里,蔡风只觉得世事有些难以预料,不过知道一切的担心已经过去了,不凭别的,便凭“哑剑”黄海这个名字在江湖之中响的程度,崔暹也不会将他如何。
“你大伯现在可还好?”崔暹淡然地问道。
“我大伯依然健朗,却终日不愿多见世人,经常闭关静思,只此而已。”蔡风淡淡地应道。
“有你如此武功若只是放在营中,的确是有些委屈你,我想让你做我的护卫,无论上战场还是行军,你都在我的身边,怎么样?”崔暹缓和地问道。
蔡风立刻大感头痛,真后悔不该在下午出手,可是此刻又无法推脱,只好佯装感激地道:“谢谢将军关爱,属下愿听将军的吩咐。”
“很好,明日你到我这里来报到,你的训练依然如他们一般进行,不能有任何松懈,你的行动等候我的安排……”
“禀报将军,有紧急军情来报。”帐外一声急促焦虑的声音打断了崔暹的讲话。
“那你先回营吧!”旋对帐外低喝道:“进来!”
蔡风忙立身而起,向崔暹行了一礼,转身大步与那气喘吁吁的探子擦肩而过。
夜风的确很清爽,不过蔡风却想苦笑,不由得骂道:“奶奶个儿子,真是前辈子造了孽,今日才会有此劫。”
刚钻入帐中,蔡风立刻被高欢、解律全等人围住,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而蔡风却只是苦笑,或许只有高欢知道蔡风为何会如此。
“呜——呜——呜——”一阵急促的号角划破夜空的宁静,正在围着蔡风的诸人全都条件反射一般向各自的铺位跃去,那些软甲以最快的速度着在自己的身上,蔡风也同样以最快的速度穿上战甲,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帐幕,可是却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黄春风,将军叫你去。”那人淡漠地道。
“将军!”蔡风这才看见挡住去路的正是将军身边的四名剑手之一。
“不错,你去了自然会知道。”那人说完转身便向中帐行去。
蔡风只得跟在他的身后向中帐行去。
帐中依然只有那几个人,只是崔暹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难看。
“黄春风应将军之召已到,请将军吩咐!”蔡风乖巧地道。
“你迅速去准备一下自己的行囊,跟我一起起程赴北。”崔暹淡淡地道。
蔡风一愣,躬身退下,心中却有一种极为荒谬的感觉。
蔡风追随着崔暹一路北行,随同的是速攻营之中由崔暹亲自指挥的百名亲卫,无一不是硬手,一路上都乔装打扮,并不知会各府,反而多走山林、野郊,不过一路上皆有探子来报前线最新消息,但几乎全是不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