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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佟贵妃并非由于欣赏会惠茹的为人才不想将她当做陷害年兮兰的棋子,而是佟贵妃认为惠茹太过聪明圆滑,难以掌控。
毕竟,能在后宫之中混的如鱼得水的宫人必然有其高明之处,而佟贵妃不能允许此次计划中出现任何一点细微的纰漏,因此便自然的将惠茹排除在外。此次佟贵妃将惠茹与两位负责验身的嬷嬷一起请来景仁宫问话,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迷惑后宫众人的眼睛,以图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罢了。
当惠茹退出殿外以后,佟贵妃脸色一变,直接将前些日子查到的结果扔到郑嬷嬷与许嬷嬷面前,面带讥讽的嗤笑道:“免除每一项检验竟然都有不同的价钱,而避免检验处子之身的价钱最高,竟然高达二百两银子,真是令本宫大开眼界!你们两位也是宫里的老嬷嬷了,竟然胆敢在秀女验身之事收受贿赂、弄虚作假?你们究竟收受了多少银子?应该有上万两之多吧?你们收受贿赂原本便已经违反了宫规,更加可恨的是你们竟敢将不贞不洁的女子选入后宫,混淆皇室血统!就是将你们凌迟处死,都难以赎此重罪!”
郑嬷嬷与许嬷嬷眼见自己收受贿赂的事情败露,顿时吓得浑身颤抖,瘫软着身子跪倒在佟贵妃面前,不停的额头求饶。
郑嬷嬷已经将额头磕出了血来,却顾不上擦拭,涕泪横流的哀求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都是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如此大错!但是奴婢们虽然收了那些秀女们递上来的红包,但是奴婢们绝对没有将不贞不洁的秀女选入后宫!请贵妃娘娘明察,饶奴婢一条贱命吧!”
许嬷嬷虽然不知佟贵妃为何要将混淆皇室血统的重罪扣到她们头上,却只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不住的向佟贵妃解释求饶,“贵妃娘娘容禀,那些秀女们都是冰清玉洁的黄花闺女,且出身高贵,自幼被家里人娇宠着长大,自然脸皮薄些,羞于做那最后一步检验,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奴婢们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不贞的女子选进后宫!对于那些仅仅通过观察眉间的形状、口唇胸腹之颜色、双腿腿根处的形状皆无法确定其为清白之身的秀女们,奴婢们即使收下红包,也会找来铜盆,里面放上些极细的柴火灰,然后让秀女解衣蹲于其上,并用羽毛拂其鼻孔。在秀女打喷嚏之时,奴婢们则会仔细查看柴火灰。倘若灰尘静止不动,则表示此位接受检验的秀女为处子之身,因此绝不贞之人蒙混入宫……”
郑嬷嬷眼中闪出希冀之光,也跟着解释道:“那些秀女皆出身名门,谁家有胆子将不贞不洁的女儿送入后宫,那岂不是虎口里拔牙,自寻死路么?奴婢也曾检验过百余位秀女,虽然那些秀女们长相身姿各不相同,但皆为冰清玉洁的少女,请贵妃娘娘明察!”
“也不尽然吧!”佟贵妃冷笑一声,缓缓言道:“纵然你们经验老道,但是仅仅凭借那些观察秀女的眉头、肤色、胸腹、双腿这样的手段,就想要辨别她们是否为处子之身,是否太过儿戏?或许有人生的比旁人略好些,又塞给你们一个厚厚的红包,便足以蒙蔽了你们的眼睛,令你们猪油蒙了心,未作任何有效的检验便轻飘飘的放过了她们,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与记录,是不是这样?”
郑嬷嬷与许嬷嬷呆愣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大呼冤枉。
佟贵妃缓缓一笑,也不再听她们解释,而是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就好比近来备受皇上宠爱的熙嫔,刚刚侍奉了皇上几日便身怀有孕,如今才刚刚三个多月,肚子便如同其他怀孕五个月的妇人肚子一般大小,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只可惜皇上如今已经被熙嫔所迷惑,竟然看不出如此大的破绽,被熙嫔蒙在鼓里。本宫岂能任由熙嫔这个贱妇继续留在宫内淫乱后宫、混淆皇室血统!”
郑嬷嬷与许嬷嬷心中巨震,终于反应过来佟贵妃此次惩处她们不过是一个幌子,而佟贵妃真正要对付之人正是深受皇上宠爱且怀有身孕的熙嫔娘娘。
两位嬷嬷虽然不敢违背康熙的旨意将康熙曾经命两人重新为年兮兰验身之事禀告佟贵妃知晓,却仍然大着胆子为年兮兰的辩解道:“也许是贵妃娘娘听信小人谗言,因此对熙嫔娘娘有所误解,才会怀疑熙嫔娘娘的清白。熙嫔娘娘早已经为皇上侍过寝,倘若熙嫔娘娘当真并非清白之身,皇上又岂会看不出来,继续宠爱熙嫔娘娘?由此可见,熙嫔娘娘必定是清白之身无疑!”
“皇上贵为九五至尊,又岂能允许不贞不洁的女子留于后宫之中,并且给予盛宠?熙嫔娘娘在初次为皇上侍寝之后即被皇上赐予熙这一尊贵的封号,可见皇上心中对熙嫔娘娘必定极为满意,熙嫔娘娘又怎会是不贞不洁的女子呢?”
郑嬷嬷与许嬷嬷如此大胆的在佟贵妃面前为年兮兰辩解,并非出于对年兮兰的好感或是所谓的正义之心。她们心中十分清楚,既然佟贵妃选中她们作为陷害年兮兰的棋子,便自然不会留下活路给她们。而若是她们违背康熙的旨意,随意将康熙严令她们保守的秘密私自外泄,同样会被康熙处死。
既然左右都难逃一死,倒不如至死都竭力维护备受圣宠的熙嫔娘娘。日后等真相大白之日,皇上或许还会念在她们一心维护熙嫔娘娘的情分上,对她们的家人给予一些照顾。
佟贵妃听闻两位嬷嬷你一言、我一语争抢着为年兮兰辩解,顿时怒不可遏,咬牙切齿的怒斥道:“来人,给本宫狠狠的掌这两个贱婢的嘴,看她们还敢不敢口出狂言、砌词狡辩!”
佟贵妃话音刚落,便有四位体格强壮的嬷嬷走上前来将郑嬷嬷与许嬷嬷按在地上,手执长戒尺左右开弓狠狠抽打在她们的脸上。由于下手极狠,因此不过几下便令郑嬷嬷与许嬷嬷的双颊高高肿气,口唇破裂流出鲜血。
按照清宫中的规矩,嬷嬷或是宫女们犯了错,通常要脱掉裤子施行杖刑,并不会直接打脸。而佟贵妃如今命人掌郑嬷嬷与许嬷嬷的嘴,将她们打得面无人形,已经是极重的惩罚。
佟贵妃看着瘫软在地口不能言的两位嬷嬷,命人取来早已写好的供词,握着已经昏厥过去的两位嬷嬷的手,蘸着地上的尚未干涸的血液在纸上按下手印。
佟贵妃接过供词重新审视了一遍,挥了挥手,命人将郑嬷嬷与许嬷嬷拖了下去,暂且将她们囚禁于景仁宫内,并且唤来两位心腹宫人严加看守。
巧心仔细的将佟贵妃交给她的供词收好,担忧的问道:“以奴婢浅见,留着那两个嬷嬷总是个祸患!主子刚刚为何不下令直接将她们杖毙了事?”
佟贵妃嗤笑一声,瞥了眼巧心,摇头道:“若是此时将她们杖毙,必然会引起后宫众人的注意。本宫要的是一击即中,还不想打草惊蛇。若是提前让年氏得了风声,跑到皇上面前痛哭流涕一番,岂不是破坏了本宫特意为她准备的一场好戏!等到本宫整治了年氏以后,自然会安排那两个该死的嬷嬷畏罪自尽,姑且再让她们多活一会儿吧。”
佟贵妃想了想,又不放心的询问道:“本宫嘱咐你亲自去办的那件事情,你可是安排妥当了?”
巧心得意一笑,一边为佟贵妃递上一杯刚刚泡好的热茶,一边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奴婢早已经准备好了。奴婢从眠月阁买了一个昨夜刚刚被打下来的近五个月大的胎儿,可巧还是一个成型的男胎。奴婢听说,他的娘亲本是眠月阁里小有名气的女支女,前些日子曾被一名江南富商包养过一段时间。她原本以为那位江南富商会看在孩子的情分上娶她做妾,却没想到人家根本只是与她逢场作戏而已,从未动过娶她进门的念头。如今她只能将腹中的累赘打掉,重新在眠月阁里挂牌接客。奴婢已经用冰块将胎儿冰好,等会儿拿出来做证据,必定可以瞒天过海!即便是刘御医亲自查看,也检查不出问题来。”
佟贵妃连喝了两小口茶水,冷笑道:“本宫才不关心那个胎儿的来历,本宫只想将他当做利刃,狠狠的刺进皇上那颗对年氏充满怜惜之情的心里。本宫倒要看一看,等到皇上相信年氏不忠不贞的时候,那个拥有倾世娇颜的年氏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挽回皇上的心!”
佟贵妃想着想着,忽然低笑起来,精心描绘的双眼中透出一抹戾气与疯狂,“本宫一想到皇上会狠狠将跪下来不住额头求饶的年氏一脚踢到一旁,或是干脆亲手掐死年氏这名贱妇,本宫就觉得开怀不已……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佟贵妃一边大笑,一边用手中的锦帕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感叹道:“本宫实在是太过开心了,竟然都笑出了眼泪……”
佟贵妃笑了好一阵,才渐渐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对巧心吩咐道:“你现在便去请年氏来景仁宫赏花吧。记住,你只需告知年氏,本宫除了她以外,还请了和嫔、宣嫔、密贵人、谨贵人前来景仁宫观赏梅花,以免她心生怀疑,不肯前来。”
巧心立即垂首领命,脚步匆匆的向翊坤宫赶去。
佟贵妃转头望了望景仁宫殿前开得正艳的几树红梅,幽幽叹息道:“瞧瞧这红梅花开得多好啊!就连皇上见了都喜欢不已。年氏有幸在临死前观赏到这些红梅,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相对于阴郁压抑满是戾气的景仁宫,翊坤宫此时却是一片温馨祥和的景象。
由于康熙担心年兮兰怀孕的月份渐长,再穿着以前的旗装会不合身,因此特意命内务府按照年兮兰如今的身材重新为她准备了旗装。这些旗装的颜色皆以粉红、浅蓝为主,还有几件为湖绿、鹅黄、香色、月白等清淡雅致的颜色。
年兮兰见了这些精美的新衣很是喜欢,在芳婉与芳蔺的建议下挑了一件湖绿色的旗装换上身,站在铜镜前照了照,果然极为合身,的确比她那些已经略有些紧绷的旗装穿着舒服许多。
年兮兰打量着自己已经明显隆起的腹部,疑惑的皱了皱眉,迟疑道:“怀孕三个月的妇人,肚子都是这般大小么?为何我总是觉得自己的肚子近来长大的速度有些太快了一些呢?”
孙嬷嬷连忙上前劝慰道:“主子吃下的膳食皆被腹中的龙胎吸收了去,因此龙胎才长得略快一些。加上主子身材纤细,因此相比之下,才会显得腹部略比其他怀孕的妇人略大一些。”
若是年兮兰是一个不曾怀孕生产过的女子,此时自然会对孙嬷嬷的话深信不疑。然而年兮兰毕竟前世已经怀过四次身孕,如何不知自己在怀孕三个多月的时候腹部应该是怎样的大小?加上母子之间特有的感应,年兮兰已经肯定腹中所怀的极有可能是一对可爱的龙凤胎。
年兮兰刚刚感受到这种与腹中孩子特有的感应时,也不禁被吓了一跳。然而仔细思索之后,年兮兰又觉得与腹中孩儿这样难得的牵绊也许便是无尘道长送给自己的第二个珍贵的礼物。
相比于绝美的容貌,年兮兰对于这个新发现的礼物格外珍惜。
年兮兰暗自庆幸,只要自己善用这个难得的本领,便可以在孩子们遇到危险以前有所感应。在这个变幻莫测、暗流涌动的后宫之中,有了这个本领,自己便可以更好的照顾好孩子们,使他们平安快乐的长大成人。
至于腹中怀的可能是两个小阿哥一事,年兮兰倒是没有放在心上。
年兮兰暗想,倘若她当真生下两个小阿哥,便恳求皇上准许,不给两个小阿哥任何爵位,只让他们做闲散宗室。如此一来,便不用将任何一位小阿哥送离自己身边了。
如今看尽世事变幻的年兮兰只盼着自己的孩子们健康、平安,即使只能做不能参与朝政的闲散宗室,年兮兰也不觉得有多么遗憾。年兮兰甚至觉得,这也许是另一个契机,可以让她的孩子们选择去做他们喜欢的事情,这未必便比不上成为亲王、郡王所获得的幸福与快乐。
年兮兰虽然心中早已经有所猜测,但却并未故意揭穿孙嬷嬷与芳婉等人的隐瞒。既然康熙怕她过度忧心,因此费尽心思的将她怀有双胎之事瞒着她,她也乐得承康熙的情,装作茫然无知的模样快乐度日,静心的在翊坤宫中养胎。
正在此时,守在殿外的小宫女进来禀报,称景仁宫的宫女巧心奉佟贵妃的懿旨前来求见年兮兰。
年兮兰微微一愣,赶忙令小宫女将巧心带进来。
巧心见了年兮兰,恭敬地跪在地上向年兮兰请了安,随后才站起身子,浅笑道:“贵妃娘娘见景仁宫内几树红梅花开得正好,特意命奴婢前来翊坤宫邀请熙嫔娘娘前去景仁宫赏花。谨贵人此时想是已经到了,和嫔、宣嫔此时已经在路上了,奴婢等会儿还要去咸福宫邀请密贵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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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兮兰暗想近两个月来自己按照康熙的旨意,都不曾前往景仁宫向佟贵妃请安,虽然佟贵妃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年节庆宴上见到她的时候也都笑脸相迎,但年兮兰心中却十分清楚,佟贵妃心中里必然很不舒服,甚至会比其他嫔妃更加嫉恨她。
如今年兮兰怀有身孕,也不愿在此时过于得罪佟贵妃。然而对于佟贵妃此次邀约,年兮兰心中却涌起莫名的不安。
年兮兰莞尔一笑,柔声道:“原本贵妃娘娘邀约,我应该立即动身前往景仁宫赴约。只是皇上昨晚便吩咐我今日去乾清宫陪他一同用午膳。眼见皇上即将下朝,倘若我令皇上久候,岂不是对皇上不敬?请代我向贵妃娘娘致歉,明日我再备上些厚礼亲自前往景仁宫向贵妃娘娘陪不是!”
巧心见年兮兰搬出皇上来,借故推脱不肯前往景仁宫赴约,不禁心中大急。巧心深知此事必须尽快解决,倘若再拖延一时半日,只怕迟则生变,难免会生出什么意想不到的麻烦。
巧心一咬牙,竟然面带微笑开口劝道:“说来也真是巧极了!皇上听闻景仁宫内的梅花开得正好,竟然命李公公前往景仁宫告知贵妃娘娘,让贵妃娘娘备上些上好的碧螺春,还说待会儿要去景仁宫与诸位妃嫔一同赏梅品茶呢!您也知道贵妃娘娘的脾气,素来看不惯德妃娘娘与宜妃娘娘的做派,因此也并未请任何高位的妃嫔,只请了几位亲近的妃嫔来景仁宫,与皇上赏梅同乐。”
见年兮兰面露惊讶之色,巧心心中一慌,有一瞬间竟然有种被年兮兰那双清澈的双眼看穿的感觉。
巧心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容,继续劝道:“原本,贵妃娘娘特意嘱咐奴婢不要提前告知诸位妃嫔皇上要来景仁宫赏花的消息,但奴婢见熙嫔娘娘不愿前往景仁宫赏花,着实替您着急不已。倘若皇上得知熙嫔娘娘故意拒绝贵妃娘娘的邀约,不肯前往景仁宫与其他妃嫔赏花同乐,岂不是会误解娘娘,以为娘娘拈酸吃醋、清冷孤傲,因此才不屑与其他妃嫔往来。若是皇上因此而厌恶了熙嫔娘娘,对熙嫔娘娘何其不公?奴婢一片诚心为熙嫔娘娘着想,因此才特意将此事密告给娘娘知晓,还望娘娘日后对奴婢多加提携!”
年兮兰听闻巧心此番劝告,不仅没有放下心来,反而心中更加平添了几分疑虑。
年兮兰觉得,以康熙近来对她的宠爱与关心,即便临时兴起取消共进午膳的约定,转而前往景仁宫观赏梅花,也绝不至于不派遣李公公知会她一声,任由她从其他奴婢的口中知晓此事。
更何况,巧心此言在其他人眼中或许觉得极为合理,然而在年兮兰听来却觉得漏洞百出、十分可疑。
善于察言观色的年兮兰近来发现,自从她对康熙提及关于梅花为寂寞之花的论断以后,康熙已经很少去看翊坤宫正殿后方那片他亲手种下的梅花林。即使在翊坤宫陪伴年兮兰时偶尔瞥见,也会皱起眉头,露出厌恶的神色。
况且,康熙近来一直对佟贵妃颇有微词,即使佟贵妃惩治了宫中许多奴大欺主的恶奴,康熙也只是冷眼旁观,甚至在众人面前连赞赏都没有施舍给佟贵妃一句,显然已经对佟贵妃极为不满。既然康熙与佟贵妃之间的心结尚未解除,又岂会忽然兴之所至前往景仁宫与佟贵妃一起赏梅同乐?
年兮兰心知若是能让巧心甘愿豁出性命也要假传圣旨,如此不择的手段的想要将她诓骗到景仁宫去,只怕在景仁宫等候她的绝对不是什么赏花大会,而是想要置她于死地的鸿门宴。
想到此处,年兮兰忽然拧紧了好看的双眉,轻揉着额头,虚弱的说道:“我的头怎么又疼起来了?刘御医昨日诊脉之时不是还说并无大碍么,为何我喝了他开的安神药,不但没有什么效果,如今反倒是痛得更加厉害了!”
芳婉心念电转,转瞬间便已经明白了年兮兰的意图,赶忙走上前来轻柔的帮年兮兰揉着额头,焦急的对芳蔺吩咐道:“娘娘今天早上起身之时头疼才略好一些,没想到如今却疼的比昨日还要厉害!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耽误了诊治的时间,伤到腹中的龙胎,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刘御医此时正欲前往乾清宫为皇上诊平安脉,然而事急从全,你还是赶紧往乾清宫跑一趟,就说熙嫔娘娘头痛又犯了,请刘御医赶紧来翊坤宫为娘娘诊治!”
芳蔺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便匆忙的退出殿外,一路小跑往乾清宫去了。
巧心眼见年兮兰故意要将此事闹到皇上面前,显然已经起了疑心,任凭她再说的天花乱坠,年兮兰也一定不会上当,更不可能随她前往景仁宫去。
巧心心急如焚,生怕主子一番谋算尽付东流,只盼着如今已是半疯的佟贵妃一定要记得昨晚与她商议的结果,见她过了原定的时辰还不曾将年兮兰引到景仁宫,便要亲自带齐证据前往翊坤宫惩治年兮兰。
在巧心迫切的期盼中,佟贵妃果然带着景仁宫的数十位宫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翊坤宫。
巧心见佟贵妃面色阴郁的走进殿内,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狂喜,连忙奔过去跪在佟贵妃脚边,恭敬的禀报道:“都是奴婢无用,竟然未能按照贵妃娘娘的旨意将熙嫔带回景仁宫,还令熙嫔心生怀疑,派遣宫女芳蔺前往乾清宫通风报信。奴婢办差不利,请贵妃娘娘责罚!”
佟贵妃摆了摆手,冷笑道:“你先起来,此事也怨不得你。熙嫔如此狡猾,又生了一张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巧口。即使本宫亲自前来,都未见得能够说得过她。而你这个笨嘴拙舌的宫婢,又岂是熙嫔的对手?”
佟贵妃对身旁的嬷嬷与宫女们使了一个眼色,十余位宫人一拥而上突然发难,将芳婉、木槿与孙嬷嬷三人制服,拖出正殿,关进偏殿内并且锁了门,留下几人看守,其余宫人随后又退回正殿门外,站在紧闭的殿门前,传佟贵妃的懿旨,不许翊坤宫内其他宫人靠近半步。
年兮兰看见佟贵妃如此行事,不由的站起身子后退了两步,双手下意识的环抱住已经明显隆起的小腹,冷冷的问道:“贵妃娘娘如此大的阵仗,莫非是要将我赐死么?只是不知我究竟犯了什么大错,竟然要贵妃娘娘如此费心的惩治于我?”
佟贵妃担心康熙很快便会到来,也不与年兮兰多做解释,只是挥了挥手,便有两位身材高壮的嬷嬷走上前去,分别按住年兮兰的双臂令她跪在地上。佟贵妃则亲自从宫女手中取来一碗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鼻苦味的汤药,一步一步的走到年兮兰身旁。
巧心担心年兮兰挣扎反抗,会耽误了宝贵的时间,因此连忙奔过去帮忙。巧心伸出左手用力扯住年兮兰的发髻,右手则狠狠的捏着年兮兰的脸颊,想要迫使年兮兰张开嘴巴,以便佟贵妃可以顺利将药灌进年兮兰的口中。
年兮兰心中惧怕不已,自然拼尽全力挣扎反抗,竟然将佟贵妃手中的汤药撞翻了小半碗。佟贵妃怒极,又连声唤来两名宫婢,几人齐心合力终于掰开了年兮兰的嘴。佟贵妃露出一抹狰狞的浅笑,亲自将手中剩下的多半碗汤药尽数灌入年兮兰的口中。随后,巧心立即捂住年兮兰的口鼻,迫使她将口中的汤药尽数咽下。
佟贵妃见年兮兰终于喝下汤药,得意的低声笑了起来,阴测测的感叹道:“本宫真是没有想到,深受皇上宠爱的熙嫔也会有今日。等会儿你腹中的孽种打下来以后,看皇上还会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佟贵妃说道此处,忽然掩口而笑,讥讽道:“说不定,皇上也会再看你几眼,只不过用的却是憎恨与厌恶的目光!你猜猜看,皇上究竟会赐给你一个什么样的死法呢?白绫?毒酒?还是会亲自动手,掐死你这个不贞不洁、使他蒙羞的贱妇?”
年兮兰心中虽然害怕已极,甚至感觉小腹隐隐作痛,但是心里却没有上次在景仁宫内险些被佟贵妃罚跪于雪地之上的心痛与绝望。年兮兰感受着腹中两个孩子的动静,仔细体会了一番,确定没有感应到他们正面临着巨大的危险,心中虽然疑惑不解,却稍稍定下神来。
年兮兰虽然不曾感受到剧烈的腹痛,却仍旧捂着肚子,装作痛苦不堪的模样倒在地上,悲愤的望着洋洋得意的佟贵妃,颤抖着声音质问道:“妾身侍奉皇上之时,仍是清白之身。贵妃娘娘如此污蔑妾身,以歹毒的手段残害妾身腹中的孩子,难道就不怕因果循环,受到报应吗?”
“报应?”佟贵妃大笑不已,“即使有报应,又能如何?下地狱么?”佟贵妃冷冷的睥睨着年兮兰,沉声说道:“纵使下地狱,本宫也不怕!本宫现在才发现,要本宫继续在后宫之中寂寞的活着,还不如下地狱来得痛快!身上的痛苦,又有什么好怕的?心里的痛苦,才最是难熬……”
年兮兰实在难以相信佟贵妃会蠢成这样,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对付正深受康熙宠爱的自己。为了拖延时间,年兮兰故意流着眼泪,轻声嗤笑道:“妾身腹中的孩子的确是皇上的血脉!莫非贵妃娘娘以为皇上和御医们会看不出妾身和腹中的皇嗣是被冤屈的吗?”
佟贵妃冷哼一声,只想赶快看到年兮兰绝望崩溃的模样,于是转头吩咐宫人从小木箱子里取出一个鲜血淋漓的胎儿扔到年兮兰面前,冷声道:“本宫从不打无把握之仗!既然本宫会直接将堕胎药罐进你的口中,自然早已经布好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局来好好的招待你!因此,这个将近五个月大的死胎,和两位曾经为你验身的嬷嬷们的口供,都是本宫特意为你准备的大礼!你以为皇上在看了这些证据以后,还会相信你这个贱妇吗?”
年兮兰望着被扔到自己面前血淋淋男婴,脑海中再次浮现出福沛刚刚降生时候的模样,前世失去亲生骨肉的悲痛与绝望再次翻涌而至,令年兮兰整个人都不住的颤抖起来。
犹记前世年兮兰身怀福沛之时,正好赶上康熙驾崩。等年兮兰辛苦的撑过了国丧,却已经动了胎气。因此,福沛在出生之时便是死胎,未能睁眼看年兮兰一眼,令年兮兰痛彻心扉、自责不已。
年兮兰只觉得自己耳中嗡嗡作响,看着面前已经断了呼吸的男婴,仿佛又回到了她历经了三天三夜的难产,却最终失去了福沛那个悲痛欲绝的时刻。
年兮兰双目赤红的盯着面前的男婴,竟然伸出颤抖的双手将那个男婴紧紧的抱入怀中,绝望的痛哭失声。
佟贵妃见年兮兰竟然抱着与她毫无关联的死胎不放,还以为年兮兰已经疯了,不禁开心的笑了起来。然而片刻之后,佟贵妃却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按说,年兮兰服下堕胎药这么久,也早该将她腹中的龙胎打下来了,怎么会直到现在都没有半分动静?
佟贵妃厌恶的看着怀抱着死胎痛哭不止的年兮兰,用手帕掩住口鼻,吩咐巧心上前将死胎夺过来,并且仔细查看年兮兰是否已经小产。
心急不已的巧心得了佟贵妃的命令,赶忙伸出手来想要抢夺年兮兰怀中的死胎,却不想年兮兰抱得太紧,任凭巧心如何争夺也不肯松开手。
刚刚下朝的康熙心里正美滋滋的掂量着午膳的菜色,打算再添一条清蒸鲫鱼为年兮兰好好补补身子,却见芳蔺失魂落魄的等在书房外,苍白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泪痕。
康熙心中一凛,赶忙向芳蔺询问年兮兰的情况。芳蔺见康熙终于下朝回来,顿时跪倒在康熙面前,快速的将佟贵妃不明原由的邀约禀告给康熙。康熙心中大惊,没有想到佟贵妃竟然胆大妄为到直接对年兮兰下手,连忙带着李德全、芳蔺与数十名御前侍卫向景仁宫赶去。而刚刚来到乾清宫门口,前来为康熙诊平安脉的刘声芳,尚未来得及向康熙请安,便被康熙下令一同前往景仁宫。
康熙的御驾一路急行赶到了景仁宫,却意外的扑了个空。
康熙望着景仁宫内神色惊慌的宫人,心中的不安与惊恐愈加强烈。康熙命侍卫们将景仁宫的宫人尽数监管起来,随即立刻起驾抄最近的路向翊坤宫赶去。
康熙刚刚走入翊坤宫,便见听见正殿内传来年兮兰绝望的哭声。康熙心中剧痛,脚下一顿,险些绊了一跤,幸好被李德全眼疾手快的扶住,才未在众多宫人与侍卫面前出丑。
那些奉佟贵妃之命守在殿前刚刚还趾高气扬的宫婢们如今见了盛怒的康熙,顿时瘫软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康熙心系年兮兰的安危,来不及理会这些宫婢们,直接一脚踢开殿门,大步奔入殿内,却见到了令他心魂俱碎的一幕。
只见年兮兰发髻凌乱,脸颊上明显带着暗红的指印,嘴角更是流着鲜血,湖绿色的旗装染了殷红的血迹,手中竟然还抱着一个血淋淋的死胎,任凭谁来抢夺也不肯松手,颤抖着身子无助的发出绝望的哭喊。
康熙从未见过年兮兰如此悲伤绝望、痛哭失声的模样,立刻目眦欲裂的走上前去,一把拉开正按着年兮兰的手臂抢夺死胎的巧心,丝毫不嫌弃此时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年兮兰,动作轻柔的将她揽入怀中,轻言细语的在她耳边低语道:“别怕,朕来了。从今以后,朕绝不会再让你受到半点委屈!”
年兮兰在康熙柔声细语的安慰中渐渐回过神来,却只悲戚的轻唤了一声“皇上”便昏了过去。
佟贵妃焦急的跪在康熙身旁,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供词呈到康熙面前,正欲出言指责年兮兰不贞不洁,却听康熙怒斥道:“来人,将这个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的贱妇堵上嘴拖下去,好好看管起来,千万别让她有自尽的机会!再将这些以下犯上、冒犯熙嫔娘娘的贱婢全部打入慎刑司,先卸了身上的关节好生看管,朕还要亲自慢慢审问!”
佟贵妃听着身边嬷嬷与宫婢们的哭喊之声,难以置信的望着康熙,喃喃道:“皇上,您叫妾身什么?您竟然当面斥责妾身是贱妇!妾身出身高贵,又是皇上的亲表妹,更是皇上亲自册封的执掌凤印、统御后宫的贵妃!难道,妾身竟连出身辛者库的卫琳琅都不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