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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画动了动身子,迫使他松了手,整理好思绪方道:“眼下他尚算其次,严氏才是大敌。我不想分心,你若有心思想这些,不如想想如何反客为主。眼下临近秋试,秋猎也迫在眉睫,我让你做的事如何了?他们不会坐等我们形成气候。严氏素来行事嚣张跋扈,秋试正好是他们培植势力的好时机,你去查查往年可有徇私舞弊?还有官员任命的事宜。若查到什么想办法交到他或他爹手里。”
“好一计一箭双雕。”萧誉笑着赞道,“和我想到一处去了,这样我也不担心了。那么,秋猎呢?”
“我自会处理。这段日子你别过来了,密道也不能时常使用。万一被皇上察觉会起疑。”
沈画不想这时候给萧誉太多希望,谁都料不到往后会怎样。她暂时给不起他想要的承诺,因此觉得老爹的禁足令挺好,这样她就有法子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如果有的事能在婚前查明,当然最好。但老爹忘了一点,知道太多的人做不了他认为的好女婿。她与萧誉之间最多也只能做到知己便已足够了。她很珍惜这个朋友,不想失去。
也不知道这老家伙究竟怎么想的,脑子进水了不成?看来还得将这密道的事告诉老爹,安排些人来把守才是。
柴骏果真第二日一大早命人送了份礼物来。
沈画尚躺在床上与那床有着几年感情的锦被纠缠不休,便听见院子里几声奇怪的响动。
心不甘情不愿地下床,揉着稀松的眼睛去外间查看,差点儿没被门槛绊住摔上一跤。
对眼前这份“惊喜”又爱又恨。爱的是,这份惊喜着实可爱至极,直戳到她心肝脾肺肾里,恨的是除了那只被她放走,吃不了多少粮食的小鸟,她没养过小动物啊!她很懒的!他究竟怎么想的?竟然会让她对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生命负责?
沈画的小院儿里来了一只小肉球,大约仅有正常男子的一个半巴掌大。许是对这院子陌生得紧,正蹦哒着四只小短腿儿好奇奔走。见到不熟悉的东西便一阵狂吠,只是那把娇滴滴、嗷嗷乱叫的声音非常惹人怜爱。
沈画纠结一阵走过去,蹲下道:“肉球,报上名来。”
这只浑身金毛的小可爱自是不会自己出声搭理,却听身后将它抱进来的小翠说:“听……听说小侯爷管它叫画画。说是养了两年多了。也就这么大,再长不大了。”
画画?这厮气她还是逗她?
暗暗压下心中怒火,沈画极认真对小东西说:“如今你跟了我,可就要改名字了。柴小狗如何?这名字本小姐很满意。就这么定了。”
谁知这浑身金毛的小肉团子瞧见她凶巴巴的模样,竟将头一仰,颇有几分它原来主人的傲气,扭转身子跑走了。
小翠更是在她身后战战兢兢作死道:“送来的人说,画画……是只母狗。”
说道最后,她那把本就有些娇柔的声音几乎好似蚊子一般。
这小妮子怎么想的?还真当了是她的化身不成?沈画无语至极,差点儿没转过身将她掐死。还说她最近长进多了,没想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小姐,小侯爷还有一封信给您。”
沈画起身没好气从她手里夺过那封信展开,一如既往,就六个字--“我不在,它陪你。”
堂堂柴氏大公子,竟如此惜墨。吝啬到家了!念及他一手好字挺值钱,沈画才没将这封信随手丢了。
虽然对这份礼物又爱又恨,但有柴小狗陪着,秋猎前的这几日沈画在家倒也过得很欢快。萧誉似乎也没听她命令,还是每晚送来一两道他亲手做的佳肴。
柴小狗除了夜里会与新主人一般睡得天昏地暗,犹如一只死狗,只要天一亮便会起床蹦哒。从来没消停过,严重影响了沈画的睡眠,弄得她一有机会便四处补眠。
真不知柴骏那不爱出声的性子,之前是如何忍耐下来的。沈画甚至猜测他正是受不了了才会将它送给她消遣,从精神上虐待未婚妻。
柴小狗初初不爱搭理她,可没两天,许是知道不巴结她便没好东西吃。于是成日腻歪在沈画身边,就连睡觉都不肯离开了。
所以秋猎启程时,沈画将它一并带上了马车。一路与它逗趣,很是解闷。
到达西山猎场时,天空飘着蒙蒙细雨,担心柴小狗弄脏脚,沈画亲自将它抱下马车。
之前便听老爹和姜凯提起过,这西山猎场颇大。除了北边建有声势浩大的行宫,东西两侧更是有供各国来使和朝臣居住的别院。
东边用来招待使者,西边则是官员住所。凡是能到这里来的燕国人在大燕朝必定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因此按府均能分到一处像样的临时住所。
以往这样的盛事沈画没资格参加,所以都是姜凯代她尽沈府的儿女之责。
因此第一次来这里的她免不了四下打量一番,习惯性地侦查侦查地形,将将将头转向甬道上方便见到一人打着青色的油纸伞从上边下来。
来人步伐缓慢沉稳,一身藏青色锦缎直裰贵气非凡,在这场并不太大的蒙蒙细雨中显得格外入画,令人惊艳。
沈画发现他偏爱深色,但无论是怎样的深色锦缎在他身上都能穿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精致感。
精雕玉琢的俊脸上隐隐含了一抹浅笑,走得近了方沉着声与她招呼:“来了?”
说实话,看他这一路走来,沈画在心里默念了几十次让他摔上一跤的邪恶咒语。仅仅因为她对太过完美的人和事物都存了一种想亲手破坏掉的扭曲心态,总想弄出点儿瑕疵来让自己沾沾自喜。或许正好应证了那句话,做心理工作的人多半自己的心理也有些问题。谁让她上辈子听过太多形形色丨色的人说心里话,有时候光鲜的外表下的确藏了一颗晦暗的心。
可偏偏老天被雨迷了眼,居然让他安然无恙地走到了她身边,且还风度翩翩。事实证明,她没有做巫女的潜质。
听见这声音,沈画怀里的小东西便不老实了,一个劲儿往他那方挣扎,似乎归心似箭。差点儿害她抱不住摔了。
终于揪住机会复仇,沈画故意没好气地对这忘恩负义的小东西说:“柴小狗,你这几日吃我的住我的,这么快就忘了?飘着雨呢!跳下去今晚可别想再上床。”
那日某人不抹嘴的行为,加上他送来这小东西故意羞辱折腾她,沈画的确没打算给他什么好脸色,得适时拉开一下距离。
柴骏尚未出声,却听见他身后不远一阵猛笑传来,有把声音调侃道:“柴骏,这是哪家的小丫头?竟敢偷了你的画画还将它叫做柴小狗?真是胆大包天得实在有趣。”
沈画这才见到柴骏身后不远的一棵大树后走出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许是前面的人太过惹眼,以至于她竟将人家忽略了。
这人约摸二十不到,一身银朱色锦缎直裾十分明艳,同样用了银冠束发。容貌俊朗,不过就是怎么看都有几分玩世不恭,吊儿郎当。
这样一位透着几分风流纨绔的人物与一向沉稳内敛的柴小侯爷站在一处,真真有些撞色般的奇妙,又令人匪夷所思。
不觉让她想起萧誉,但这人的气质和说话的声音明显不像。能将这么好的锦缎穿在身上,估计身份地位也不低,做她家的探子未免有些屈就。
沈画问:“这位是……”
“不必理会。外人。”柴骏轻描淡写,似乎压根儿不想介绍此人。
正在她猜想这人莫非是他弟弟时,此人已忍不住抗议:“外人?柴骏,你将我连岳当什么了?我可是你十几年的知己良朋。这都算外人,莫非这小丫头是你内人不成?”
刚一说完,这自称连岳的家伙看看旁边的马车,又瞧瞧别院,立马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沈画?她就是小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