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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灵赶紧的起身快速的抹泪,抽噎着跟着劝道:“夫人您喝点吧!”
她一面说,一面试着想去扶念卿坐起来:“喝了奴婢陪您”
她的话没有说完,里屋的帘子突的被人粗暴的掀开。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来势汹汹的闯进来。
“卿夫人,得罪了!老夫人有请。”
话说得生硬,面上亦无半丝笑意。动作更是全无亲善和尊敬。俩婆子一个一把推开下意识拦在念卿身前的冬灵,一个已是蛮横出手将念卿生生拽起来,也不待她穿衣穿鞋,拖着人就走。
冬灵与陈嬷嬷早已面色大变,惊慌的追上去。
“这是怎的了?两位妈妈有话好说!”陈嬷嬷急问,拦住俩婆子。
但心里已是不祥明白来者不善。这俩婆子她识得,正是府上的管教嬷嬷,都是老夫人屋里头的人。
“老夫人有令请卿夫人过去!别挡着!”其中一个婆子硬邦邦回道。
陈嬷嬷面上堆着笑,软语相求道:“既是此,求两位妈妈且等上一等,容我家夫人穿上衣鞋再走可好?这天寒地冻的夫人还生着病,没的受了风寒愈发的不好了。”
眼见俩婆子板着脸,神色毫无松动,她话锋一转接道:“求两位妈妈看在昔日,你我一起服侍老夫人的情面上,宽容则个应了老婆子这一回。不然,回头二爷怪罪下来,老奴委实没法儿交代!”
俩婆子皱着眉听完,依旧无动于衷,伸手便欲去把陈嬷嬷推开。这时在陈嬷嬷将婆子们拦住时,便已灵醒的跑回屋取来衣鞋的冬灵,早忙不迭奔过来蹲身给因着寒意而身形瑟瑟,身子不住打颤的念卿穿上狐毛棉靴。
继而利索站起身不顾俩婆子的冷脸,又给她麻溜的穿上素面绣兰草的貂皮袄,披上雪狐镶边的猞猁皮鹤氅。俩婆子勉强松手,不耐的等她穿完。旋即再不肯耽搁架着念卿,走得飞快。
从头到尾,念卿不发一语默不作声,全无所谓。不问也不挣扎,象个没有自主意识的木头娃娃。她本就乏力,头脑昏沉。这会被她们硬拽出门,她的头益发眩晕的厉害。冷风一吹,便有些迷迷瞪瞪。
冬灵同陈嬷嬷则一路小跑着,急急的去往外院书房。要救夫人,非二爷不可!跑到中途,迎面碰上正疾步朝她们走来的庭毅。
“可是卿夫人有哪里不妥?”见她二人情状不对,庭毅立刻问道。
这两日,他的爷虽人不在北院,心却一刻也没离开。每日里,他得来回的跑,替爷探听消息。卿夫人不吃不喝,他的爷都陪着。
冬灵与陈嬷嬷见庭毅如见救星,当下将情况如数告知。
庭毅情知不好。他看向冬灵神色郑重,叮嘱道:“我这就回去告诉爷!你同嬷嬷且在这等着,千万不要莽撞!”
冬灵懂他的意思,只道好,叫他快去!
庭毅不放心的看了看她,却是不得耽误,只能掉头疾行而去!
“嬷嬷,您在这等着。我得去找夫人!”庭毅一走,冬灵马上同陈嬷嬷说道。
便是龙潭虎穴她也得去!她不能让夫人独个一人去面对明显不怀善意的老夫人!
陈嬷嬷心知劝阻无用。冬灵这婢子对她夫人一片忠心可表日月。她望着冬灵渐远的身影,搓了搓手,心一横,也跟了上去。
快到书房的当口,庭毅不意竟在路口看到了凤夫人。她独自一人,身边不见丫头。他心里暗道不好,这凤夫人此时出现在这里实在古怪。爷与她生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锦凤看见庭毅,她面色不变施施然走到他跟前淡道:“爷受伤了,这身边也没个人伺候!”
她说着,语气一变:“你帮瞒着掖着,不出事还好!这要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你担待得起吗?”
庭毅没有反驳,只等着她赶快说完。
“行了!”不见他回应,稍顿片刻,锦凤冲他一扬手,口气傲慢道:“现在爷有我看着,你下去吧。没事不要去扰爷休息!”
“回凤夫人,庭毅此刻有急事需得向爷汇报!”
“什么事?你同我说。”
“是关于卿夫人的事。”庭毅也不跟她兜圈子,直言道:“老夫人让婆子带走了卿夫人。”
“这有什么可汇报的!”锦凤当下表情威严道:“娘要见卿姐姐,不是很平常的事吗?作甚么要报与爷!爷这样做若叫娘知道了,不得母子生隙伤了感情。你是怎么跟的爷!身为下属不在边上提点着,反而任着爷犯错象什么话!”
庭毅闻言,心知自己所料不错。凤夫人确实有问题!她来得太巧,而且分明居心不良,有意要堵他不让他与爷传讯!
事情紧急,他没空与她多说。
“这恐怕不行!”他正色道:“庭毅听命于爷,自然爷怎么说庭毅就得怎么做!爷有过交代,但凡卿夫人的事,事无小事!都须得及时教他知道!还望凤夫人体恤一二,莫要阻拦。”
说罢,他举步就要前行。
锦凤脸色变得难看。她一下拦到他面前,冷道:“既如此,我替你转达就是!”
只要再多拖上一会就好。届时,爷便是赶过去亦为时已晚回天乏术!谋刺亲夫,这罪够虞念卿死上好几回!
“凤夫人恕罪!事非得已,庭毅冒犯了!”
庭毅不再多言,轻施巧劲推开她。直接快步跑了起来。
锦凤不防,恨声大叫:“死奴才!你好大的胆子!敢对主母不敬,夫人我,我定要”
她咬着牙住了嘴,因庭毅已渐行渐远。
不一刻,韩奕羡与庭毅便匆匆路过她身边。瞥见她,韩奕羡面色冰寒。他唇角紧抿,一声不吭自她身旁掠过。
锦凤脸青一阵白一阵,随即紧紧跟上。
东屋里。
韩母对着跪在地上的念卿大发雷霆。
“好个毒妇!倒是小瞧了你!”
她只道儿子不来看她,是一如既往播穅眯目,被猪油蒙了心。守在北院安抚这丧门星!哪里料得到,竟是出了那等祸事!
这晦气的丧门星!居然胆敢刺伤她的儿!
韩母金刚怒目,恨恨的盯着念卿。
她怎么敢!
念卿垂着眼睑,仿似入定毫无反应。
冬灵与陈嬷嬷已经跪着不停磕头。头碰到地砰砰直响。
“夫人她不是有意的!求老夫人开恩,饶夫人这一回!”
“求老夫人开恩!”
……
韩老夫人根本不予理睬。她只恶狠狠的看住念卿,越看越有火,越看越生气!恨得不行。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她跺着拐杖,气血上涌。
下一瞬,她怒气冲冲走到念卿身旁,一拐杖击到念卿背上。当即便将念卿打趴在地。念卿闷哼一声,随即咬着牙不再出声。
冬灵磕着头,泪如泉涌。
“丧门星生丧门星,晦气沾晦气!全怪我一时心软,差点铸下大错!此趟若非带着你那小丧门星出行,去了灵清寺,又怎的会惹下如此大祸!好在哥儿们福大命大,有惊无险!若我哥儿有个万一,你们俩母女就是我韩府的罪人,万死难辞你二人的罪过!”
念卿睫毛微微一颤,背上的伤疼使得她昏眩的脑子蓦地清醒了不少。闻言,她抬眸看向韩母,突地问道:
“荷儿可有唤过祖母?”
韩母一愣,尔后脸色黑沉。那小短寿的!见她就躲,活象她是什么吃人的怪物,看着就讨厌!
“没有叫过是吗?”
韩母瞪住念卿。
但见她脸容消瘦得厉害,白惨惨一张脸,面上血色全无,偏眼眸黑黝得异样,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竟莫名有些个瘆人。
没来由的,她心里咯噔一下,转瞬愈发恼怒,正欲发作,却见念卿扯了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没叫过就好!没叫过就好!”她笑,很是宽慰的样子,对着韩母言道:“无情无义!你不配有我荷儿这般好的孙女!”
她直视韩母,复道:“你不配!”
已是敬语也不用。
韩母怒极!
瞪着她冷笑:“好!好得很!”
她朝拿着板子待命的俩婆子喝道:“给我打!狠狠的打!莫怪如此,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今日我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冬灵眼看板子就要落在夫人身上,她心胆俱裂。再抑制不住心头的悲愤。她的夫人将将经历丧女之痛,剜心挖肝。整个人已是伤心得不成样子!老夫人何忍!
她抬起磕得淤青的额头凄厉大叫:“老夫人,您发点善心吧!”
说罢,她就要起身冲过去护在念卿身上。不料却被人猛力拽倒在地,巴掌当头而下:
“好没规矩的东西!谁给你的胆!敢冲撞老夫人!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愧是你主子教出来的好奴才!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由得嬷嬷我今天教教你规矩!”
正是锦凤屋里的秦嬷嬷。她疾言厉色,噼噼啪啪的扇着冬灵,每一记都打得又重又响。
这几日,她随她家夫人留在东屋看顾哥儿,照料韩母。而今日之事,她身为锦凤的心腹,又怎会不知。是以,她如何能让这贱婢坏了她夫人的好事!
而今既然开了弓,箭在弦上已没有退路。今日务必要这北院的有来无回,以绝后患!
板子重重的落在念卿身上,痛得钻心。她死死的咬唇,不发一声。
跪在地上磕头的陈嬷嬷,听着板子落下那一记记沉实的声音。身子打颤。
这顿板子下来,卿夫人非死即伤。
不!
老夫人根本就是打算要活活杖毙卿夫人!
要换了别的丫头,或许还能撑上一会,但卿夫人……
念及此,始终没听见念卿呼疼喊叫的陈嬷嬷,不由心头大骇。她咬一咬牙,心道,怕是等不及二爷了!
她爬起来,攸然长叹:“罢了罢了!老婆子我这条烂命今日就不要了罢!”
话落,她朝念卿扑过去,堪堪挡住正落下来的板子。她当即痛叫出声,疼得面容扭曲。
卿夫人,便算是老奴报答你收留之恩!若那时卿夫人不与她求情,真给二爷送回东屋,老夫人也未必会愿意留她。她本便已是老夫人丢掉的弃子,即使回了东屋,亦多半会被寻了由头打发出府。她一个孤老,无儿无女孑然一身。真出了府,她又能去哪里!
韩老夫人见到这副情状,气得发抖怒不可遏。
“好好好!你们都好得很!”她瞪住俯脸在地的念卿怒道:“莫怪我儿,为你神魂颠倒不知所谓!你果是个妖女,给他们灌的什么迷魂汤!一个个的都为你死心塌地,连命都可以给你!”
她脸色铁青,冷声哼道:“既然这般主仆情深,我便全了你们的心意。今日便都随着你们的主子去吧!”她大喝道:“给我打,往死里打!”
“谁敢再打!再动一下试试!”
屋外传来韩奕羡冰凉刺骨的声音。随即他大踏步迈进门,裹挟着磅礴的怒火,抖落一室寒风。
屋内众人皆面色剧变。
韩奕羡谁也不看,直直走向他苦命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