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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捂着胸口直吐气,未免再被皇后叫去, 寻摸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地方,躲了过去。
她往石凳上一坐,命宫人取壶茶水点心来, 她好能缓缓心神的同时,又不枉此行——赏菊宴嘛,这菊花摆在那里不看白不看。
只她刚坐定, 就听着一男一女说话声,像是在叙说绵绵情意。起码,她听出姑娘是有意的,好像是问收到什么信物没,那男的声音听着耳熟又冷漠,直言什么”于理不合“。
温知著啧啧摇头,暗道这人不解风情,便是没情义,话都不带婉转一下的冷漠拒绝,若是个面皮薄的姑娘怕是一秒哭出声来。
果真想什么来什么,隐约响起姑娘的哽咽声。
温知著有吃瓜的热心,但想想还是换个地方好,免得撞见了让那姑娘尴尬。她不舍桌上的茶点果子,一手抱一个,不巧东西太多,果子滚落打翻了茶盏,乒乓一通乱响。
糟了。
“瓜猹”该被瓜农发现了。
那姑娘没脸见人,捂着脸从一侧跑了,另一个当事人从暗处走过来,见着温知著这乱糟糟的一团,上去想帮她一把,却被她慌地拒绝。
前未婚夫啊,不能碰的生物。
然而,对方可能不这样想。
见着温知著不要他帮忙,君如钰束手而立,静看着她。温知著低头收拾了好半晌,一直没听见动静,以为君如钰已走了,一抬头对上他的眸光,吓了一跳。
好家伙。
这人做鬼倒有一套。
“三公主,在下是洪水猛兽?”
“不不不,是我想东西入神。君公子要在此处赏花,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急着要走,君如钰又道:“三公主,好久不见,可否容在下说两句话?”
温知著心道:我应该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啊。
转念一想,可能是为了方才那事。毕竟当初退亲时,对方还蛮有分寸感的。
如此一想,她也不着急了,直言道:“君公子放心,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不会乱说的。”
君如钰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道:“三公主,在下要说的并非此事。”
“哦。那你说吧。”
君如钰看着她,不说话。
温知著怕有人往这边看,毕竟退亲了,再牵扯不好。
“君公子,若是不说的话,我就先走了?人言可畏,不能败坏公子清誉。”
君如钰再次皱眉,仍是不言语。
温知著瞧着他这副模样,索性觉着已打过招呼,试探道:“我走了,再会啊。”最好是,再也不会。
君如钰迟疑半晌,方微微颔首,一抬眸就见人已没影了,神色隐有几分懊恼。
这是怎么了?
他瞥见石桌上遗留的茶果,鬼使神差地坐下,随手拈了一块点心吃了。
点心是新季的桂花酥,又甜又软,藏着桂花的清香。
他望着不远处绽放的菊花,心神不由飘远。
原来,她喜欢这样的吃食吗?
刚才,她就是这样坐这儿赏景吗?
-
温知著躲开了君如钰,庆幸没人看见。她不想名声在被口口相传,落得辩无可辩的地步,也懒得想君如钰到底想和她说什么。
反正,没什么关系。
她在宴席上逛了一圈,与贵女们谈不到一起,又不想去和那些儿郎们相亲,正打算找个“身体不适”的理由先告辞,然后遇见了温知琴。
这是第二次见到温知琴。
上回留的印象还不错。
“三妹妹,好巧。”
“大姐,好巧。”
两人打了个招呼,在一处坐着,旁人想来凑趣,又碍于两个公主都在,一时不敢上前,倒让她们二人有了独处机会。
她们二人先随口聊了几句日常的。接着,宫人送来桂花酥、雪梨盏,并一些奇巧的蜜饯果子,温知琴一一为温知著讲这些来历,言语间颇有种小品家的风范。
温知著听得连连点头,偶尔接上两句,堪为画龙点睛。温知琴颇为意外,又很是欣喜,谈吃之兴更浓,便从赏菊宴的菊花入手,先是带着温知著认识各色菊花,而后话锋一转,言及菊花可做的吃食也甚为广泛。
菊花熘鸡球、红烧菊花鱼、菊花鱼肉饼、菊花烩鸽蛋、菊花烩鱼片、菊花枸杞茶、菊花海鲜、菊花糯米圆子甜粥、菊花鱼片咸粥、菊花酿、菊花酥、菊花饼,不一而足,从小菜到粥点,几乎能来一个菊花全宴。
温知著一开始只听着,后来越听眼睛越亮,开始与温知琴聊起吃饭二事。在她的印象里,对方温婉娴淑,定是琴棋书画样样熟悉的,没料与吃之一道这般有见解。
实在出人意料。
“大姐与我想的不一样。”
“你想的是何样?”
“当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雅知性,却非这般接地气。”
温知琴掩唇轻笑:“被三妹妹高看,实属荣幸。琴棋书画略有所闻,但食事乃大俗大雅,人人不可避之,既是如此,自当有所知有所学,与琴棋书画应是不分高低贵贱的。”
温知著鼓掌称赞,眼珠子一转,一手掩唇,凑近温知琴。
她小声道:“大姐,今日听你一言,我深觉有理。民以食为天,食事本该是重事,不低于其他的技艺,但并非所有人皆如大姐通透明理。是以,我突然有了个灵感,觉着大姐这番见解,不该只你我二人可知,应该天下人皆知,你觉着呢?”
温知琴有点犹豫,“这或许有些难。”
“不难,一点不难。只要大姐同意,我便能帮你做到此事。”
温知琴听她一说,好奇询问原因。
温知著狡黠一下,道:“大姐,你签约我们书局,将你所言写成吃食集子,我替你出版发行,传遍大印南北。”
温知琴看着雄心壮志的温知著,犹豫之心更甚。
总觉得不太靠谱的样子。
然而,她不知,温知著已在脑中规划出了一整套小品集。
先是吃食集子,接着琴棋书画、花鸟虫鱼,乃至时令节气,无一不可成书。
特别是,温知琴话里话外间透着一股“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温柔且有力量,内心坚韧,言谈不疾不徐,叫听者很是舒服。
温知著想到前世的汪曾祺、梁实秋两位老先生,平实质朴的生活语言中描摹着美食,亦是对生活的热爱。她从温知琴的语言中似也感受到这种,便控制不住做书的本能,想要让这样温柔有智慧的态度被更多人看到。
她看清温知琴的犹豫,没有立即催促,而是温和笑道:“请大姐再多讲一些可好?即便大姐不愿意,我今日听着,也不枉来一趟。”
温知著这般好声好气,温知琴不便拒绝。况她自来是温柔的人,妹妹有所求,她也不会拒绝。于是,两人坐在一处闲话许久。谈着谈着,她就发现,温知著不知何时请工人宫人拿来纸笔,她边讲对方边听边记,一时间她有种莫名的感觉。
好像在对学生讲课似的。
而温知著则是在抓其要点,看将来如何整合编排会比较好。温知琴的博览群书,以及涉猎广泛,让她出乎意料之时又有种如获至宝的感觉。
果然,身边处处是宝藏。
得好好挖掘一番。
她想着,不管对方现在答应不答应,但是既然遇到一个这样好的作者,她也一定要用诚心打动对方。
她也不走了,听温知琴讲了一上午话。等到宴席散了,温知著仍意犹未尽,并说明改日还会去看望下她,同时请温知琴考虑做作者一事。温知琴不好直接拒绝,唯有先应承下来,计划再做打算。
晚上,中秋宫宴。
为了犒劳各位大臣,又彰显与民同乐,场面比赏菊宴大多了。
大家说着喜庆话,再安排华丽的歌舞表演,美食珍馐一样接着一样,流水席面奢华又大气。温知著不耐听那些场面话,便专心吃美食、看歌舞,想着待会再去赏月吹风看烟花。
于是,她等着基本流程走完,再没人注意到她的时候,偷跑出来,站在栏杆前凭栏远眺,望着天上如玉皎月长吁短叹。
又是一个月圆夜。
她在这异世也待了半年了。
每每想起,真如梦一样。
她正发呆,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
“三公主。”
她回头看清来人,想走又觉太刻意,且是她先来的,自己又没做错事,何必总躲着呢?
温知著干笑,“君公子,好巧。”
“嗯。”
“……”
六字对话结束,沉默在空气中酝酿。
良久,君如钰思及今天的不对劲,开口道:“三公主,好似变了许多。”
“嗐,谁经历了我这番,都得变啊。”
温知著说得不经意,听者有心。君如钰抿唇不语,清隽面容隐在夜色里,看不清神色。
半晌,君如钰蓦地说道:“三公主,当日或许不该……”
“呵,温老板做事向来都这般有、始、无、终的吗?”
君如钰的话没说完,便被一道懒散声音打断,然后一个穿着簇新衣裳,其上绣着张扬飞舞的荼蘼花的青年人,一步一步似踏着月华款款而来。
温知著定睛一看。
哟,江无妄。
他懒洋洋地走近,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君如钰,闲闲地掀了掀唇角,讥诮道:“哟呵,我可是来得不巧,打搅了二位。温老板对江某这般有始无终,原是为了美人骨?”
第50章 加盟  发行集团。
温知著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