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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要?”江眠月面色平静的,目光“真诚”的看向在场的诸位监生,“我特意撕下来了,你们可以带回去好生观摩。”
“……”堂上一片死寂。
吴为胖嘟嘟的脸上都是冷汗,气氛凝固,他赶紧回了自己的座位,一颗小心脏砰砰直跳。
亏他之前还觉得担心,以为祭酒和司业大人只按照做文章的本事来选斋长有些不合适。
他以为这位江姑娘如此柔弱漂亮,恐怕当了斋长以后会被那些人高马大的男监生欺负,如今看来,祭酒和司业大人才是慧眼识珠。
她这么豁得出去,谁敢跟她对着干?
“既然没有人想要,便先存放在我这儿,你们随时改变主意,来找我便是。”江眠月将那张纸片和自己的题纸一到叠好,正准备回座位,却想起刚刚混乱中那个奚落的声音。
此事也需要解决才行。
她缓缓扫视广业堂诸位监生,却无法从在场人的面容上看出刚刚说话的人是谁。
“博士还有一会儿才来,现在开始根据名册点到。”江眠月拿出每堂斋长都手持一份的名册,缓缓打开,看向全堂监生。
所有人都不出声。
经过手撕祭酒手稿一事,再加上与她起了正面冲突的陆迁如今据说已经皮开肉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诸位监生目前哪里敢直接跟她起冲突,更何况她只是进行一个简单的点到罢了。
这也是斋长的日常工作而已,大家都乖乖应声。
“李随。”
“在。”
“吴为。”
“在。”
……
“刘钦章。”
“在。”
江眠月缓缓抬眸,与那人对视。
就是这个声音。
那刘钦章长得倒是不错,看起来俊俏得很,脸上带着天生的傲慢,他眯眼看着江眠月,眼眸深处流露出一丝不屑,江眠月朝他微微一笑,低头不再管他,继续点到。
点到完成的时候,博士正好也到了,开课的铃声响起,博士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看着一室乖巧的行礼的诸位监生,心中舒畅不已,“不错,不愧是广业堂,最为守纪律守规矩,第一日能有如此精神样貌,实属不易。”
大部分人都看向江眠月,江眠月行礼过后,轻声道,“禀告先生,今日已点到,人员齐全,这是名册。”
她双手递上名册,博士接过之后,缓缓一笑,“江眠月吧。”
“学生在。”
“不错,落座吧。”
“是,先生。”
江眠月礼数到位,不紧不慢回到座位上,心中倒是还挺平静。
对她来说,最难的该数应对祁云峥,其他的……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今日给他们上课的先生是国子监有名的博士张怀宁,江眠月以前就曾拜读过他的大作,如今见到真人,她再不想把注意力放在上课前那些琐事上,只摒除杂念,专心听课。
半日下来,张怀宁先生布置不少工课下来,下课后,大家都舒了口气,一个个开始抱怨课业太繁杂,还有一篇额外的文章要写,着实是人间疾苦。
兰钰可爱的小脸也皱巴巴的,一点也不开心。
“我要先去会馔堂了。”江眠月将东西收拾好,看向兰钰,“你先做工课吧,一会儿再来找我,我给你留一份饭。”
“呜呜,你真好,我去给你帮忙吧。”兰钰觉得很不好意思。
“无妨,我做工课很快的。”江眠月笑了笑,便先行独自离开了广业堂。
独留兰钰羡慕她不已……很快,有多快?
江眠月刚走到会馔堂的门口,去路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江眠月。”刘钦章个子比她高出许多,居高临下看着她。
江眠月抬头看他,里头就是会馔堂,都是膳夫和其他堂的监生,他也不会对自己动手。
只要不动手,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刘钦章见她面不改色,眯眼问道,“怎么,我看你刚刚那模样,今日是要记我的名告诉祭酒大人?”
江眠月垂眸,轻轻笑了笑,仰头看着他,“没想到,你没有想象的那么笨。”
刘钦章皱眉看着她,面色不善。
此时不远处。
“大人,今日一切顺利,据张博士说,广业堂表现最好,还是那江监生……”司业大人一面走着一面笑着与祁云峥说话,说着说着,他便发觉,祁云峥脚步停了。
“大人?”司业大人转身一看,却见祁云峥的目光,正看向在会馔堂门口的某处,目光幽凉。
而此时那位江监生,正在与一位长相俊俏的男监生说话,脸上笑容灿烂。
作者有话说:
祁云峥:呵,这才第一天上课而已。
江眠月:?
刘钦章:?(背后发凉)
第十六章
刘钦章听到江眠月的话,面色越发不善。
“一个姑娘家,怎么说话如此狂妄?”
“姑娘家说话该如何?请刘监生指教。”江眠月语气温柔,抬眸看着他,甚至依旧笑着。
正午,阳光正丰沛,照在江眠月的侧脸上,她睫毛出奇的长而密,笑起来眼眸弯弯,半点脂粉未施,十足的美人胚子。
只是那笑容在刘钦章看来,美虽美,却实在是有些挑衅。
刘钦章的眼眸中出现一瞬间的闪烁,但很快便调整过来,恢复了刚刚的气势。
“江监生果然如传闻所言。”刘钦章一脸的不屑地看着江眠月,“是个没心没肺,趋炎附势之人。”
“此话怎讲。”江眠月觉得实在离谱,这种感觉便如同好好走在路上踩着一坨狗屎,那狗屎还反过来骂人。
“刘监生讲点道理,明明次次是你找我麻烦。”江眠月终于没了笑脸,“你若是不想被登记在册罪加一等,便麻烦让一让。”
“哼,陆迁因你受罚,你却毫发无损,今日看你也毫无愧疚之心,还在此大言不惭。”刘钦章非但不让,反而更加义愤填膺,那模样仿佛站在了正义的至高地,对所有事情了然于胸,“能到国子监,还不知是靠的什么……”
江眠月一听到陆迁两个字,便能想象到此人是如何在同窗面前演苦情戏,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受了鞭刑还不得消停,还得是他陆迁。
“总归不是靠上交银两做例监生进来的。”江眠月十分不耐烦,马上广业堂的监生们就要来用饭……此人实在是耽误事。
她不想再与他多说,转身要走,可那人却忽然脚步一动,继续挡在了她的眼前。
“我的话还没说完。”刘钦章见她就这样要走,更是恼怒,“你怎么如此傲慢?”
江眠月的去路被他高大的身躯挡住,她无奈问道,“你与陆迁是同舍吗?”
“是又如何?”刘钦章冷哼一声,“他被处以鞭刑,被人抬回来时已经血肉模糊,口中还在为你说话,我着实替他感到不值!我虽然与陆迁认识不久,却能看清他的人品,与他兄弟相称,今日便是来替他说话的。”
“刘监生,读书已经很累了,你还有力气管其他人的事情,看来是工课不够多。”江眠月奚落道。
“你!”
“啊,司业大人……”江眠月忽然对着他身后喊道。
刘钦章立刻转身要行礼,可一转头,却见身后空空荡荡,而原本在面前的江眠月却已经快步跨入了会馔堂的大门,他立刻小跑上前,抓住了江眠月的衣袖。
“你做什么?”江眠月吓了一跳,皱眉看他,“刘监生,男女授受不清,请自重,如今你此举,又与陆监生有何区别?不要……”
自寻死路。
她话还没说完,眼眸却瞄到刘钦章身后那人的身影,脸色一变,“你快放开!祭酒大人来了!”
“怎么?又要骗我?”刘钦章见她如此,嗤笑一声,“你当我傻?今日我一定要替陆监生讨个说法。”
“祭酒大人,司业大人。”江眠月奋力一扯,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上扯了出来,然后低头朝面前二位大人行了个标准的大礼。
“你少来这……祭、祭酒大人!”刘钦章这才发现背后真的多出了两个人,一时间脸色煞白,立刻低头行礼。
这回居然是真的!
司业大人没有出声,他看了一眼祁云峥,只见祭酒大人此时面色平静,乌黑的眸子里卷着暗澜,情绪却是有些看不分明。
司业大人指了指刘钦章,“你呀,你呀。”
刘钦章面色如土,心中暗暗懊悔。
刘家倒是与司业大人相熟,可如今又有祭酒大人在,就算司业大人宽厚,也躲不开祭酒大人的惩罚。
他刚刚明明算好了时间,这个时间点只有斋长才会来事先取饭,他看到四下无人才跟着江眠月而来,怎么刚好就会遇到这两位大人物?
“你要讨什么说法?”祁云峥语气平缓,看向刘钦章。
“回、回禀祭酒大人,我,我……我跟江监生闹着玩呢。”刘钦章哪里敢说实话。
讨说法?陆迁的鞭刑是方监丞定下的,方监丞定下刑罚之前,也定是经过祭酒大人授意的,他跟江眠月讨什么说法,真要讨说法,也是找祭酒大人讨说法。
他又有几个胆子跟祭酒大人讨说法?
“哦?”祭酒大人似疑非疑,似笑非笑。
他虽是简单一问,可刘钦章便觉得仿佛泰山压顶,额头冒出冷汗,脑子里冒出陆迁昨夜痛苦哀嚎的模样。
他虽然同情陆迁,可并不想落得陆迁同样的下场!
祁云峥看向江眠月,“是吗?江监生。”
江眠月也哽住了。
她实在是满肚子气,气这刘钦章不用脑子回话,将这棘手的问题甩到了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