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班都在穿越 第1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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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是现在。不是今天。
她打开门就往外走,经过小院时看到院中的紫藤架。
寒冬腊月,紫藤早就枯萎了,入目所见一片衰败,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怕遇到杨广,出了小院就直奔大门的方向,但兴许是昨晚大家都睡得晚,现在还没醒,一路一个人都没碰到。
她这样想着,却在出了大门后,看到了胡同里的苏更和孟夏。
孟夏今天开了车,正小心扶着苏更上车,回头看到时年出来了,扬眉一笑,“小年年,你醒啦?”
“你们要去哪儿?”时年直愣愣地问。
孟夏本来想回答,瞥了瞥她神情,索性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先上车。我们路上说。”
汽车驶出胡同,经过路口早点摊的时候停了一下,孟夏探出去买了碗鸡蛋汤和一笼包子,递给时年,“还没吃早饭吧?我们都吃过了,你吃这个垫垫吧。”
时年接过来,却没有胃口。孟夏一边开车一边透过驾驶座上方的后视镜打量她,“你看起来没有睡好,还是吃点吧,不然我怕你一会儿晕车。”
时年还是没动,反而问孟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她和张恪在酒吧中途离开,还没带手机,以至于他们后来开会也没叫回他们。
“后半夜。”孟夏说,“大概两点的样子吧。本来以为你们都睡了,结果没想到,灯火通明,大家都醒着呢。更没想到,我们还多了位客人……”
时年身子一紧,就听孟夏道:“听说,那位炀帝陛下现在就在咱们总部呢,是吗?”
孟夏想到这个还觉得魔幻。她和张恪终于互通心意,心情一好就忘了形,在外面厮混到后半夜才回来,迎接他们的不是一院子早已进入梦乡的队友,而是在各自房间里辗转难眠的众人,和一个她想都没想过的重磅消息。
“小路说,杨广前阵子一直和你在一起,你那阵子老是回家也是因为这个……”
时年猛地别过头,孟夏看出她的抗拒,耸耸肩,“好,我不问了。不过你也不要因为这件事太有心理负担,大不了就是被队长责罚,停职扣钱呗。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
和杨广一样,孟夏也以为她脸色这么差是因为被聂城责罚了。
在胸口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忽然就控制不住了,时年说:“聂城没有责罚我。”
孟夏有点意外,“他没有罚你?你是说,你隐瞒杨广来现代的事,聂城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吗?”
时年:“是,他没有追究我的责任,只是对我提了一个要求。”
孟夏听出不对,和苏更对视一眼。苏更小心地问:“什么要求?”
“他要我,再去消除一次杨广的记忆。”时年微微一笑,“因为,这就是他想出来的,能彻底解决这件事的唯一办法。”
十分钟后。
汽车依然行驶在马路上,但车内的气氛却诡异的寂静。
孟夏手握在方向盘上,用力攥了攥,但掌心冒出的汗依然让她觉得一阵打滑,仿佛怎么都抓不稳似的。
她定了定心神,道:“所以,这就是昨晚队长把你叫出去说的事。”
时年沉默。
“7处的创始人是杨广,老爷子的祖先是杨广的亲信,就连找到我们的关键信息都是这个祖先留下来的。而现在,因为杨广来到现代,弦已经一触即发,随时都可能引发时空的彻底崩塌……”孟夏长舒口气,“难怪你看起来脸色那么差,昨晚没睡好吧?这要换了我,也很难睡好。”
她耸肩道:“我还以为上次是死里逃生了,没想到,只是死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苏更无奈道。
孟夏说:“小更这你可就冤枉我了。你以为我不紧张、不害怕吗?我怕死了好不好。毕竟,我昨晚才刚和喜欢的人谈上恋爱呢,可不想这么快就英勇就义了。但这种事,是我怕一下就有用的吗?”
苏更无言。
是啊,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她或者孟夏能左右的了,如果聂城的推测都是真的,那么现在能结束这件事的人,只有一个。
她和孟夏一起看向时年,苏更问:“那,年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时年手指一颤,没有回答。
“能怎么办?接下来要做什么,队长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孟夏说,“除非,你有别的想法。”
她的口气,像是已经洞穿了时年的迟疑,在隐隐提醒着什么。
时年忽然想到当初在隋朝时,自己第一次被要求去消除杨广的记忆,当时她也是这样犹豫不决。而孟夏告诉她,任务只是任务。
那时她没有反驳,此刻却很想问自己,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后,如今的杨广对她来说,真的还只是一个任务吗?
好一会儿,她低声道:“我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我也想按照队长的吩咐去完成我的任务。但他说了,我不但要去做,还要发自肺腑、心甘情愿地去做。我可以管住自己的行为,但我……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车内又安静了片刻,孟夏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心甘情愿地去做这件事?”
时年忽然被她惹怒,“难道你就从来就没有觉得这一切有问题吗?是,从理智上讲,为了所有人能活着,为了这个世界、这个时空不被毁灭,我应该选择牺牲杨广。可这真的公平吗?千万人的命是命,一个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就像那道辩论题,一条铁轨上绑着二十个人,火车就要开过来了,很快就会把这二十个人都撞死。但这时候给了你一个机会,可以给火车变轨,让它在经过岔路时转向另一条铁路,而那条路上只绑着一个人。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难道我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为了那二十个人能活着就牺牲这一个人吗?!”
第129章 生命 “活着虽然有痛苦,但也只有活着……
孟夏递过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别激动,“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首先,你问的问题很好。我们的确没有权力为了多数人能活着就选择牺牲少数人。就像你举的那个例子。二十个人的性命并不一定就比一个人珍贵,如果有人这么认为。那一定是因为他不是被牺牲的那‘一个人’。
“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做的选择不是活一个还是活二十个,而是活二十个。还是死二十一个。”
时年心头一震。
是啊。摆在她面前的不是火车和铁轨的辩论题,那个选择里,那“一个人”还是有可能活下来的。
而现实是。要么,她牺牲杨广。救下其余所有人。要么。所有人一起死。杨广也逃不掉。
两害相较其轻。所以,这才是她梦里会这样想的原因是吗?
那些道理其实她早就明白。
孟夏慢慢补充:“而且,那道辩论题里,火车本来是要撞向那二十个人的,是有人做了干预,才导致那一个人可能成为那二十个人的牺牲。但我们遇到的情况不是这样。是杨广挣脱了自己原本的命运。一定要抗争,哪怕明知道结局可能是同归于尽也不肯放弃,才害得所有人都和他一起命悬一线。
“那列火车。本就是要驶向他的。”
因为是真话,才显得愈发残忍。
时年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把刀狠狠扎下去,还用力转了几圈,痛得要滴出血来。
孟夏等她缓了一会儿,才接着说:“其次就是,我刚才的问题,也不是想问你这个。”
时年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为什么你不能心甘情愿地去做这件事,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说我就从来没有想过牺牲杨广换所有人的性命对他是否有些残忍,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的犹豫和挣扎。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在杨广这件事上,你会抗拒到这个地步?”
时年闻言一怔。
“你对杨广心中不忍,我可以理解,毕竟你们前前后后经历过不少事,你又一向是个重感情的人。但,就像我们之前做过的那么多次任务一样,在短暂的挣扎之后,理智和情感之间,我以为应该怎么选择,至少你心里是明白的。”孟夏说,“可为什么在我看来,你现在的状态,不是担心自己无法做到意志坚定地消除他的记忆,而更像是发自肺腑的、压根就不想再去消除他的记忆?”
时年脸色一变,下意识就想反驳,孟夏却不给她这个机会,“还有,你隐瞒杨广来现代的消息,这件事也让我很惊讶。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做。你呢,有想过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吗?”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因为我和他做了一个交易。我隐瞒他来到这里的消息,等他待够了会考虑自己回去。我是违规了,但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解决我们的困境!”
“真的吗?仅仅只是因为这个交易吗?”孟夏说,“可根据你的描述,你们的交易是在杨广来这里的第二天才达成的。前一天傍晚,当聂城的电话打来时,是什么原因促使了你对他撒谎?是什么原因,让你决定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原因,让你选择,藏起了他?”
三声质问,问得时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是啊,她和杨广一起穿越到回现代的那个傍晚,当她接到聂城的电话时,确实下意识选择了隐瞒消息。
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就是一股自己也不明白、事后都觉得离谱的冲动,让她这么做了。
后来,她告诉自己,因为她太累了,不想在刚死里逃生后再一次面对艰难的抉择,也因为就算聂城知道了也没有用。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后视镜里,孟夏的眼睛冷静而锐利,“我怎么觉得,你的这个行为,有点像当初小更明知道历史不可违逆更改,却仍一意孤行,想带着项羽假死逃生……
时年浑身剧震。
两人隔着镜子对视,孟夏说:“可是年年,小更想藏起来项羽是因为爱他,你想藏起杨广,是因为什么呢?”
像是有一颗炸弹在脑中炸开,时年愣愣看着孟夏,半晌回不过神。
她是说,她对杨广……
不,不是的。
她只是觉得愧疚,觉得对不起他,所以才下不了手,而不是因为……
“你是不是想说,你对杨广只是愧疚?可你难道就对刘彻、对朱厚照没有愧疚吗?然而,你只为了杨广尝试过违规。”
“那是因为……”
因为他拥有拿捏住她的条件,因为他有让她畏惧、让她忌惮的能力。
真的只是这样吗?
在还没有和他达成交易的时候,她只因为一股冲动就隐瞒下他来到现代的消息。现在回想,当时她最强烈、充斥整个脑海的念头就是,不想让聂城看到他。
孟夏说得没错,她是想藏起他。
可,为什么……
“也许,你对杨广一开始确实是愧疚,而且对他的愧疚最深,因为刘彻也好,朱厚照也罢,虽然你离开了他们,但他们还是能好端端地做自己的一世帝王,你没有对他们的命运插手过什么。而杨广,是他想过改变,却被你亲手推回原本的死路。我还记得,你从隋朝回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去……”
孟夏看着脸色发白的时年,“有时候,一段感情的开始,就是无法放下的遗憾,和无法走出的愧疚……”
“够了,你闭嘴!”
时年终于忍不了了,一声怒吼,汽车也在此时猛地停下,她被惯性带着差点撞到前排的椅子。
她手扶着椅背,半晌没有抬头,耳畔回旋的全是孟夏刚才的话。
是这样吗?她对杨广,真的是这样吗?
时年很想继续否认,可那些话就像是飓风揭开了一层迷雾,让她第一次窥测到自己的内心。
也许,她对杨广,真的不只是愧疚……
她想起这大半个月以来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昨夜在芜园外他担忧的眼神,还有自己的那个梦,忽然觉得有点冷,还有点怕。
如果,她对杨广真的不只是愧疚,那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又算什么呢?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深吸口气,慢慢抬起头。
好在孟夏没有再继续用那锐利的目光逼视着她,而是看着窗外,余光觑见她抬头,说:“好了?那就下车吧,我们到了。”
时年这才发现马路右边就是他们常去的那家私家医院,她想起来自己确实还不知道她们一大早出门是想去哪儿,原来是来医院吗?
“为什么来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