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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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中程嘉牧的戏份终于接近尾声，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他就可以杀青，尹康和最近一直在剧组跟着，偶尔出差一次，就给程嘉牧带来了好消息。

是宋臣导演筹备的新片《明珠泪》，终于开始选角，通知程嘉牧去试镜，试镜时间是一个星期之后，这就意味着《司马昭》的拍摄必须要顺风顺水，不然戏份拖着没拍完，程嘉牧再次请假的话，他有预感，石长安一定会杀了他，以非常残忍的方式。

但是尹康和才不管这些，那可是宋臣的电影，宋臣啊！简直相当于电视剧导演中的石长安，而且有过之无不及，石长安的资历和辈分在那里摆着，而宋臣是商业片导演出身，名气都是一部部电影的票房，真金白银地堆出来的，而这次他想冲击的是国际上的奖项。

趁着中间休息的时间，尹康和把剧本塞给程嘉牧，叫他先熟悉一下。

电影讲述的一对同性恋人迫于家庭和社会的压力，不敢出柜，伪装成“正常人”的故事，男主一个叫做阿明，一个叫做蜘蛛，他们的真名始终没有没有被叫出来，直到其中一个男主死了，墓碑上才写着他的名字“卢明杰”。

阿明和蜘蛛相识于夜店，一个“圈子”内的小聚会，电影比较写实，并没有那么多天长地久的爱情，“圈子”很乱，找床伴容易，但是找伴侣几乎是天方夜谭。

蜘蛛之所以叫蜘蛛是因为他的脖子后面纹了一只狼蛛，圈子里混的人，不会报出真名，蜘蛛非常活跃，长得漂亮，又充满野性，是个非常能引起男人征服欲的人。

程嘉牧要去试镜的角色就是蜘蛛。

蜘蛛和阿明在那次聚会上相识之后，很快就滚上了床，两人都感觉良好，所以顺理成章地开始了同居，蜘蛛跟人同居的次数不多，但统一的时间都不长。

可是这次两个人竟然一住就是半年多，场景从夏天切换到秋天，两个人虽然和谐地住在了一起，但都没有停止在外“觅食”，一次车祸，阿明进了医院，蜘蛛不眠不休地照顾他，等阿明出了医院，两个相视一笑，都自觉地停止了“打野食”的活动。

蜘蛛以为这次大概一不小心就会过一辈子了，意外地安分守己，从前的在一起乱搞过的炮、友回来找他，都被他一一拒绝了，理所当然地遭到了嘲讽甚至胁迫，但他还是挺过来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阿明的父母过来看他，他们住的房子是阿明的，阿明不敢跟父母坦白，只得谎称蜘蛛是自己的房客，父母本来是打算看看儿子就走，可是阴差阳错之下，行程一拖再拖。

终于还是没走成，而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最终还是被阿明的父母发现了，一场大战，蜘蛛被赶出家门，阿明乖乖跟父母安排的姑娘相亲，中间的情节太痛苦，程嘉牧是那种不爱悲情小说的人，忍不住迅速翻过。

结尾是多年后，蜘蛛在大街上看到阿明和他怀孕的妻子，看起来十分温馨甜蜜，蜘蛛看得失神，傻愣愣站在马路中央，这时候阿明似有所感，扔下妻子，冲到了马路上，把蜘蛛一把推开。

情节十分狗血，却足够催人泪下。

阿明的父母的谩骂、阿明妻子的歇斯底里，都被镜头一带而过，阿明的孩子每年都会收到来自陌生人圣诞礼物，但都被他的妈妈扔进垃圾桶，最后一幕是垂垂老矣的蜘蛛，站在阿明的墓碑前，喃喃自语。

是个挺悲情的故事，但也非常现实，原本程嘉牧并不想接这个戏，就算是宋臣的电影，这样的题材他也不敢演，毕竟国内的风气摆在那里。

可是看完这个故事，程嘉牧差点鞠了一把老泪，太现实了，同志的生活现状不就是这样吗？不被承认，不被祝福，被迫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很难找到伴侣。

自己上辈子不也是这样吗？对薛宇掏心掏肺，结果是怎么样呢？连出个门都要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更别提同居了。

明明自己没有犯错，只不过是喜欢同性而已，就要背负这么多东西，真是太不公平了。电影里的蜘蛛不也是这样？爱了那个人一辈子，却连光明正大给他进一炷香都不可以，要等到清明节之后的一天，他的家人离开，他才敢进入公募。

放下剧本，程嘉牧唏嘘不已。

但只能收敛情绪，这边的戏还没有拍完，下一场是嵇康和好友喝酒论诗，他的心情不该是悲痛和哀伤，今天这边也是重头戏，喝酒论诗之后，兴致上来，便要打铁，好友向秀此时正在给他拉风箱。

钟会来拜见嵇康，嵇康只是自顾自打铁，根本对钟会视而不见。程嘉牧的肌肉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已经开始有了形状，虽然不够饱满，但是线条非常好看，美中不足就是太过白皙。

青年打铁的样子竟然也十分好看，钟会见嵇康不理他，只好讪讪地离开，程嘉牧却开口叫住了他，青年的声音十分好听，台词功底非常深厚：“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

钟会说：“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这段经典对话，也是埋下了嵇康身死的伏笔，所以石长安这一场戏反复拍了三遍才满意。

这一天《司马昭》的戏份又拍到傍晚才收工，今天霍逸有事不在片场，是赵康乐开车送程嘉牧回公寓，程嘉牧刚刚换下戏服出来，便遇到了李双双，就是李紫芃的那个胖胖的远房亲戚，给她充当经纪人和助理的那个。

李双双跟他打了招呼，主动问：“这么才收工？辛苦了！”程嘉牧有点惊讶，李双双和她的主子李紫芃一个样子，平时都不爱搭理他，看到也当没看到，在医院里碰过面之后一下子变热情了不少，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又看不上自己了。

程嘉牧懒得跟她们计较，也对李双双突然的热情兴趣缺缺，懒洋洋地点点头，“唔”了一声。李双双却没有停下话头的意思，说：“哎，真好，收工了就能回去安安静静吃一顿晚饭，我就不行了，还要跟我家紫芃出去应酬。”

程嘉牧“哦”了一声，有点莫名其妙，敷衍了一句：“工作真忙。”

“也不算都是工作啦，朋友聚会嘛哈哈，霍总盛情邀请，总不好拒绝。”李双双说。

程嘉牧这才找到了一点重点，“你说跟谁？”

李双双像是就等着他这句话似的：“还有几个霍总？当然是嘉创的老板，霍逸了！”

程嘉牧淡定地点点头，又“哦”了一声，然后告辞走了，李双双一脸的不可置信，自己扬眉吐气的挑衅，竟然就被对方以一个冷淡的“哦”做了结尾？

不管是满不在乎还是太有自信，都让李双双非常不爽，李紫芃暗地里跟她说的关于程嘉牧傍上了霍逸的话，她还言犹在耳。装什么蒜啊，呸！

程嘉牧表面上淡定地回应了李双双，心里却泛起了嘀咕，刚才明明收到霍逸的短信，说是晚上要和一家投资商谈业务，不回去吃饭了，怎么投资商就变成了李紫芃？

赵康乐从后面一路跟上来，左右看了一眼，然后神神秘秘地说：“我知道霍总去的那家饭店在哪儿，要不咱们今晚开车过去看看？”

程嘉牧被他的神神秘秘的样子弄得一愣，无奈地说：“折腾什么啊，买点夜宵回家跟我一起吃。”赵康乐说：“别担心，我跟着霍总好几年了，反跟踪的技术很好，不会被狗仔拍到的，也不会被霍总发现。”

程嘉牧简直要暴走，自己看起来非常像老公劈腿跟狐狸精厮混的黄脸婆吗？他拿出手机照了照，然后发现自己依然英俊非凡，唇红齿白，是个标准的花美男。

然后用不容辩驳的语气吩咐赵康乐：“开车，回家。”赵康乐只好乖乖坐上驾驶位，两人晚上吃得赵康乐买回来的麻辣小龙虾，美中不足是没有喝啤酒，不过程嘉牧喝着气泡十足的蛇草水也十分满足。

赵康乐几杯美年达下肚，竟然也壮了胆子，问：“小牧，你就不担心霍总给你带绿帽子？”程嘉牧摇摇头：“那有什么好担心的。”赵康乐说：“我看李双双那个样子不像是说谎。”

程嘉牧：“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如果他想跟那个女人出去私会，甚至发生点什么，我去当场撞破就能改变了吗？”而且我不相信他会那样对我。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用沾满红油的手套，又剥了一只小龙虾。

赵康乐问：“那你就什么也不做吗？”程嘉牧：“当然不是，如果是真的，分手不久行了吗。”他说的云淡风轻，又有带着点坚决，赵康乐不知道青年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

可事实证明，赵康乐的担心有点多余，霍逸很快便回家了，见到赵康乐和程嘉牧守着一盆小龙虾吃得不亦乐乎，霍总的神色似乎不大好，赵康乐非常有眼色地马上告辞了。

霍逸身上带了点酒气，不重，程嘉牧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好，抬眼冲他一笑：“要不要加餐？”

一夜无话。

哪知第二天网络上就炸了锅，为了让程嘉牧专心拍戏，赵康乐直接把他的手机攥在自己手里，不许他碰，以免程嘉牧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