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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醒,”沈长乐小心地推了他一下,可是他只是嘤咛了一声,眼睛却没有睁开。
沈长乐踮起脚尖,伸出小手在他额头上探了一下,好烫。
“纪钰,你没事吧,纪钰,”沈长乐又推了推他,可是他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待沈长乐叫了丫鬟过来,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没起身是因为病了。丫鬟又将此事禀了沈如诲,他即可派人去请了大夫过来。
等沈如诲陪着大夫过来时,就看见沈长乐安静地坐在床榻边上。他立即上前将她抱了起来,而大夫则是坐在床前的锦凳上,给纪钰把脉。
沈长乐趴在沈如诲的怀中,担忧地看着床上的人,问道:“哥哥,他会不会有事啊?”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沈如诲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安慰道。
沈长乐点了点头,但还是担忧地看着床榻上的人。床榻上的纪钰穿着一身雪白中衣,乌黑头发披散在玉枕之上,脸色泛着潮红,看起来病得不轻。
周大夫是城中回春堂的大夫,医术了得,所以他替纪钰把脉片刻后,便开口道:“小姐莫担心,这位少爷只是偶感风寒,邪气如体,这才发了高热。只需服几贴药,就可痊愈。”
沈长乐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可真怕纪钰出事。要是未来的皇帝,为了救她,丢掉了自己的小命,她可真是万死不辞了。
所以等大夫开了药,沈长乐便立即让丫鬟去煎药。而沈如诲则让管家亲自送大夫出去,外头雨下的是越来越大了。
沈如诲怕她在这里待着,也会被过了病气,便要抱着她出去。谁知沈长乐便一个劲地不愿意,“我要在这里待着,我要在这里看着,我不要走,我要陪着小哥哥。”
她这么一闹腾,连沈如诲都哭笑不得。他摸着小丫头的脸颊,温柔地问:“就这么喜欢这个小哥哥?”
“我才没有很喜欢他呢,”沈长乐立即否认道,不过随后她小心地看了大哥哥一眼,才撅着说道:“我就是看他可怜呢,生病很难受的。”
沈如诲轻笑,低头看着怀中的妹妹,问道:“就因为看他可怜,所以你早膳都不用,就到这里来了。”
“哎呀,昨日他和二哥哥打赌,说今日会下雨,结果还当真下雨呢,”沈长乐开始解释,结果她越解释声音越小。
“好了,你先陪哥哥去用点早膳,待过会再来看他好不好,”沈如诲说道。
此时沈长乐突然想到一件事,她问:“哥哥,爹爹回来了吗?”
“还没,”沈如诲摇了摇头,似乎也有些心事重重。
沈长乐立即着急道:“爹爹从昨天至今都没回来吗?”
“小丫头别担心,哥哥已经派人去寻了爹爹,只是他突然去了城外的报恩寺,所以一时才回不来,”沈如诲安慰她。
沈长乐这才点点头,由着沈如诲抱着出去。等他们刚出门,就看见沈如谙跑进来,靴子都湿透了,衣袍也湿了大半,整个人像个落汤鸡一般。
他见大哥和妹妹都在,愣了一下,笑着问道:“大哥,长乐,你们怎么过来了?”
“二哥哥,你跑哪里去了啊?”沈长乐见他这会才回来,立即撅起嘴巴,恼火地说道:“客人住在你的院子,你可好,自己跑出去玩了,让客人生病。”
“生病?他生病了?”沈如谙吃惊地说道,他摸了摸头,恍悟道:“难怪我说他怎得到这个时辰还不起身呢?”
随后他就要冲进去,被沈如诲一把拉住:“干嘛去?”
“当然是去看看他,”沈如谙理所当然地说,不过他又问:“对了,请了大夫了吗?这外面可是下着大雨呢。”
沈如诲瞧了他一眼,教训道:“你还知道,让他住在你院子之中,本意就是为了让你照顾好客人。”
沈长乐趴在沈如诲怀中,也是冲着沈如谙看了一眼。沈如谙一见自己犯了众怒,立即求饶道:“都是我不对,我这就进去瞧瞧他,我只是去找兰亭而已。”
“好了,他正在休息,你就别进去打扰他了,”沈如诲一把拉住了他,轻声说道。
待丫鬟送来了早膳,沈长乐喝了点杏仁薏米粥,吃了点爽口的小菜,就从罗汉床跳了下去。沈如诲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她就一股脑地跑了。
等她进了屋子,就看见丫鬟站在床边。她走了过去,就看见纪钰闭着眼睛,整个人都在颤抖,喉咙里发出一点点声音,她凑过去,可是听了半晌,却还是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沈长乐看着他干燥的嘴唇,便吩咐丫鬟道:“你出去倒杯茶来。”
“纪钰,醒醒,”她伸手推了推,可是纪钰只是眼皮轻微地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母妃,”就在沈长乐着急的时候,就听到他又低声喊了一句,这一次沈长乐听得清楚明白。
原来是想娘亲了啊,沈长乐咧嘴笑了下,他果然生病了之后,才更像一个小孩子呢。不过她也没办法把他母妃找来,毕竟容妃娘娘如今在京城呢。
所以她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他的皮肤真是又光滑又柔软呢,沈长乐忍不住又摸了一把。见他没反应,她登时来了劲,不仅盯着人家看,还伸手在他脸颊上又摸了摸,不过他的皮肤摸起来可真舒服,滑滑的、嫩嫩的,好像比她自己的还滑溜呢。
她正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下,感受一下不同,突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于是两人大眼瞪着小眼,互相对视着,直到纪钰眼睑微微下垂,看着她放在他脸颊上的手掌。
‘嗖’地一下,沈长乐缩回了自己的手掌。她见纪钰还盯着自己看,便呵呵干笑了两声,解释说:“你生病了,我就是想试试你额头还热不热。嗯,就是这样而已。”
“哦,”纪钰的声音极沙哑,听起来漫不经心的。
呵呵,沈长乐又尴尬地笑了下,好在去外面端水的丫鬟进来了,她进纪钰睁开眼睛,立即恭敬道:“奴婢伺候小少爷喝水吧。”
“不用,”纪钰手臂撑着床铺,慢慢起身坐了起来,沈长乐乖巧地替他将后面的大迎枕摆好。
随后她就接过丫鬟手中的水杯,讨好地说:“那我喂你喝水吧?”
纪钰眼珠子上下转了下,似乎在打量她,为何这般殷勤。而沈长乐也不在意,正所谓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她算是看出来了,纪钰啊,果然还真是当皇帝的料,如今这么多磨难,就只是为了磨练他而已。
所以呢,她作为一个未来要在他领导之下的臣民,自然应该好生照顾未来的皇上。
最关键的是,她要让纪钰感受到卫国公府对他的热情款待。毕竟拍未来皇上的马屁,也不算太跌份的事情嘛。
“喝水,”她站在脚踏上,因为个子还是不够高,只得踮起脚尖,将茶盏递到纪钰的嘴边。
纪钰垂着眼睑,似乎在考虑,可是片刻之后,他低下头将唇靠近杯壁。他大概是真的渴了,一口气将茶盏中的水都喝光了,沈长乐又问:“还要吗?”
“不用了,”纪钰摇了摇头,他脸上的潮红已经退了点,看起来精神也好了许多。
沈长乐将杯子握在手中,想了想,说道:“纪哥哥,昨天我和祖母说的话,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啊。”
“什么话?”纪钰懒懒地靠在大迎枕上,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沈长乐立即说:“就是我说你也是被绑架的事情,其实我也是为了你好,就是……”
她倒是想说,我是想帮你藏拙。毕竟纪钰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魄力和胆识,实在让人刮目相看。况且还有人要绑架他,她自然就更不敢帮他邀功劳。但偏偏这个解释,她又说不出口来。毕竟她总不能和纪钰说,你是日后的皇帝,所以我现在帮你藏拙。等以后啊,你一鸣惊人地夺下皇位。
唉,就在她左思右想时,突然对面的人轻笑了一声:“没关系,你做的很对。”
“你也觉得我那么说是对的,”沈长乐高兴地看着他,他们两还挺心有灵犀的嘛,她没解释出来,他倒是一下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纪钰还没回答呢,沈如诲便又进来了,他见沈长乐坐在床榻边上,立即道:“长乐,快过来,不要打扰纪少爷休息。”
沈长乐抿嘴,可是沈如诲脸上明显是严肃的表情,她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听大哥哥的话吧。其实她也害怕严肃时候的大哥哥呢。等她不情不愿地要从床边跳下去时,突然纪钰开口说:“没关系,三小姐是在照顾我。她陪和我说说话,倒也没那么难受了。”
“就是啊,我在这里陪着你,你才不会那么无趣呢,”沈长乐一见纪钰替自己说话,原本撅着的小嘴立即巴巴地说了一大通,一双大眼睛都笑成月牙般,甚至还兴奋地拉住了纪钰的手。
沈如诲还没说话呢,一旁的沈如谙就沉不住气了。他算是瞧出来了,家里头新来的这两个小子,都是和他来抢妹妹的。叶兰亭不用说,看见她妹妹那眼睛都是亮的,就跟狼瞧见肉似得。可沈如谙也看出来,沈长乐不太喜欢叶兰亭,对他也不是很热络。
可是这个姓纪的就不一样了,昨晚他俩下棋,长乐就窝在纪钰的身边。现在倒是更好了,他生病了,居然还让他妹妹来照顾。
当真是……沈如谙的过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呢,身后的帘子就被掀了起来,丫鬟端着描金红漆海棠花托盘,上面放着一个莲纹青瓷小碗,里面是灰褐色药汁,还冒着热气,只是这苦涩的味道一进来就散发到房间之中。
“药煎好了,”沈长乐欢喜地说,她皱了皱小鼻子,双手一拍,贴心地说:“这个药汁很苦的,我让人去拿蜜饯过来,这样小哥哥吃药就不会那么苦了。”
纪钰本就因为身体不适,而心情有些低落,可是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小东西在自己身边忙前忙后地伺候着,身上的这点难受反倒不算什么了。
而此时沈如谙终于受不了地说道:“长乐,纪钰他有丫鬟伺候着,你给我过来。”
沈长乐听到他居然直呼纪钰的名字,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后心中又暗暗埋怨她二哥哥,真是拖后腿。
她对纪钰这么好呢,完全都是为了整个卫国公府好,可是一点私心都没有呢。
“大少爷,二少爷,老爷回来了,”一个穿着水绿色比甲的丫鬟,匆匆从外面进来。
沈令承披风带雨地进来,靴子上还滴着水。只是他不是一个人进来的,跟着他一起,是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年轻人。
“如诲,你带着弟弟妹妹先出去,”沈令承没有解释,便让他们离开了。
沈长乐被沈如诲牵着出去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而她看见沈令承靴子上溅到的点点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咯,回家咯,原地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希望大家也能尽快地回家,上班的早点放假,当然上学的,我知道你们已经窝在家里了
回家最开心啊,不过这开心估计也就维持一天吧,因为我妈对我的热情也只能持续一天
第23章 释然
雨下了一整天,沈长乐回了自己的院子之后,就无聊地待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大雨。窗子被支起,廊庑下摆着一排花盆,雨水从廊檐下洒下来,形成一道雨帘,将院子和屋子里断隔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她撑着手,看着外面的雨幕,想着爹爹昨晚究竟去干什么了。
“叔父,”纪钰一见纪恒,便要起身,纪恒立即上前,坐在他床边,伸手按住不让他起来。
纪恒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打了个转,见他脸色蜡黄,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地,不由心疼道:“都是我没看顾好i,这才让你遭了如此大难。”
“五叔不比自责,我只是偶感风寒而已,”纪钰扯起嘴角,笑了下。
纪恒没说话,却是叹了一口气。他看着神色苍白的纪钰,有些歉疚的说道:“都是五叔没有照顾好你,等你身子好了,我便亲自带回京城。”
“皇叔别这么说,人有祸兮旦福,况且此次的事情也并非五叔的错,反倒是我,”纪钰低头笑了下,脸上似露出无奈的表情,“父皇本是让我跟着五叔,多长些见识。如今反倒要劳烦五叔担忧。”
“你我叔侄之间,说这些话,生分了,”纪恒坐在床边,看着他郑重地说。
沈令承一直站在一旁,没有插话。他和纪恒两人都是刚刚回来,昨夜里突如其来的大雨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沈国公,你可有抓到杨三的同党?”纪钰缓缓抬头,他唇嘴苍白,看起来极虚弱。
沈令承看了纪恒一眼,而纪恒撇过头,似乎思考了一瞬,才说道:“杨三死了。我们去十里堡的时候,空守了一夜,并没有抓住幕后的真凶。”
纪钰露出一点苦笑,眼角眉梢慢慢透出疲倦来,他道:“这帮人行事诡谲,辛苦五叔了。”
“算了,你病得也厉害了,这些事情就不要你自己劳心劳神了。我会即刻让人送信给皇兄的,等你身子好了,咱们便即刻启程,”纪恒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地说道。
纪钰点头,纪恒又问了他用药的情况,接着便让他先休息会。他与沈令承两人离开了院子。等到了廊下,沈令承从小厮手中接过油布伞,恭敬道:“昨日一夜未睡,王爷还是先去休息吧。”
纪恒点了点头,身边的小厮立即上前帮他撑伞。
此刻靠在床榻上的纪钰,则是拉了拉身上的薄被。方才他低头时,就看见沈令承的靴子上沾染的血迹,只是那处血迹本就暗沉,再加上经过雨水这么冲刷,若不是无意瞧见,只怕还真不知道那是血迹呢。
看来皇叔还是有事情瞒着自己。
“卫国公,这帮人身手了得,昨日若不是咱们带着□□,又事先埋伏好了,只怕还真拿不住这帮人,”纪恒站在书房之中,站着外面的雨幕。
外面的雨势似乎越来越大了,噼里啪啦地落在屋檐上,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烟幕。烟雨蒙蒙,却遮住了眼睛。
沈令承点头,昨日之事实在太出乎他们每个人的预料了。因为纪钰的话,他立即派人前往报恩寺之中,看镇南王有没有回去,可他依旧不在。后来还是依靠着山上镇南王的侍卫,才联系到这位王爷。在他听说了杨三的事情之后,便决定去十里堡伏击幕后真凶。
只是谁都没想到,他们虽然等来了这帮人,但是这些人最后见逃脱不了,竟是各个咬破嘴中的□□,竟是宁死不降。
死士,当时纪恒看到这些人的行为,当即便想到这个可能性。但是能豢养这么多死士的,非世家大族不得。所以他立即便想到了京城,但他不明白,究竟是谁对一个只有七岁的皇子,动了这般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