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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岫昏昏沉沉地靠在霍暲怀里,恍惚间想起他们相遇时也是一个雪天。
那时她兴冲冲地学人踏雪寻梅,可惜找了半天没找到梅花,就拉住素不相识的霍暲问他知不知道哪里有,他皱着眉避开她的手,说姑娘家怎么能这般放肆。
不过霍暲虽然很不耐烦,却还是给她领了路,他们两个人一起看了梅花。
知晓她独身一人出来的,他还拧着眉头送她回客栈,板着脸劝说她不要一个人到处跑。
她那时候,好喜欢他啊……
☆、第 11 章
纪云岫再醒来时,窗外已天色大亮,昨夜种种仿佛只是一场大梦,她没有出过宫,更没有抱过那个孩子。
她安安静静坐在床上,很快有宫人进来替她梳洗,全是脸生的,原来那些人应该全部被撤换掉了。
纪云岫没说什么,由着突然多起来的宫人为自己梳妆打扮。
只是到了用膳的时候,她看着寸步不离立在旁边伺候的宫人们,没什么胃口,叫人把饭菜撤了下去。
纪云岫想出去练练箭,却被两个长得很壮实的嬷嬷拦下了,说是冬天天气冷,最好别到外面去。
纪云岫哪会不知道霍暲是被气疯了。
她没说什么,坐到躺椅上随意地翻看新书。
她从前没多爱看书,被困在深宫之中后却只有这样消遣,兴许这就是她以前跟着阿暄气走几个先生的报应?
到午膳时分,底下的人过来提醒她用膳,她也没动,只说“不想吃”,便拿书挡住阳光,倚在靠椅上沉沉睡去。
傍晚霍暲便过来了。
纪云岫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没有醒。
霍暲进屋时看到的就是周围宫女嬷嬷环绕,偏她独自倚在躺椅上安睡,睡颜沉静安详,仿佛已不在人间。
“摆膳。”霍暲沉着脸吩咐。
霍暲的声音惊醒了沉睡着的纪云岫。
纪云岫抬眸看向他。
“我已经找到你送走的婢女了。”霍暲冷声威胁,“我会让人好好把她关起来,你闹腾一次,我就把她一根手指送回给你,怎么样?照你这么闹法,她的十根手指很快可以齐齐整整地送到你面前。”
“我没有闹。”纪云岫抓住霍暲的衣襟,“你不能这么做!”
霍暲凝视着她因薄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在她心里,连一个婢女都比他更重要、更能牵动她的情绪。
“没有闹就不吃不喝。”霍暲冷笑,“闹起来得是什么样?”
纪云岫低低说道:“我只是不想吃。”
霍暲把人抱了起来,抱到桌边先喂她茶,让她漱了漱口,接着才把温热的肉粥喂到她嘴边。
她一天没吃,不适合吃别的,只能先喝粥。
纪云岫一愣,接着便感觉这样被人抱在怀里喂粥很不自在,尤其是喂她的人是霍暲。
当初她在他生病时找机会喂他喝粥,他都要千方百计地推脱,还说她不知羞耻,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往男人房里跑。
如今霍暲没有放她自己坐着的意思,反而就这么让她坐在他腿上亲手把粥喂过来,哪都让她不太习惯。
过去几年他们更荒唐的事都做过,却没有半点亲昵的感觉。
纪云岫僵坐在霍暲怀中。
“纪云岫。”霍暲喊她。
纪云岫回过神来,乖乖张嘴喝下他喂过来的粥。
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吃,一碗粥很快便见底了。
霍暲似乎没喂过瘾,叫人添一碗过来。
纪云岫说道:“我饱了。”
霍暲手掌钳在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上,说道:“我还没吃。”
纪云岫顿住。
她乖乖坐在霍暲腿上没动。
他是曾让那些游牧出身的外敌威风丧胆的存在,身量要比需要人高大许多,即便她不是多娇小可爱的娇娇女,被他扣在怀里仍显得小了一圈,像是大人抱着小孩一样。
饱足之后,她又有点困了。
鼻端都是熟悉的气息,她不知不觉便合上眼,在霍暲怀里沉沉睡去。
霍暲就着她的粥碗用完晚膳,见怀中人已经睡了,少有地没把人折腾醒,而是把人抱到床上放下。
他吩咐左右看好她,正要起身离开,却发现她的手正轻轻攥着他的衣摆。
霍暲冷着脸把她的手甩开,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才出梅林,便有人来报说太子病了。
霍暲脚步一顿,本不想理会,最后却还是抬脚转向东宫。
皇后守在东宫。
见霍暲来了,皇后先是有些意外,接着便着急地说:“昨天回来后还好好的,早上起来就有些不舒服,他没管,非要去练箭,下午就开始浑身发烫。”她面色焦虑,“太医已经来过了,正在煎药。”
霍暲神色淡淡地听着,目光落到了榻上那面色泛红的孩子身上。
这个孩子是个意外,他本来不想留下,可皇后说她想要个孩子,大魏也需要个太子,便没给纪云岫送落胎的药。
结果这个孩子差点让纪云岫没了命。
他当时就对纪云岫说:“你要敢死,我就把这孩子摔下去给你陪葬。”
不知纪云岫是不是听到了,竟是从鬼门关里走了出来。
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在她心里居然占了这么重的位置,他自然不可能让这家伙留在她身边。等她好些了,他便让纪家人把孩子抱到了皇后那边去。
若是不送,等她身体养好了,怕不是要亲自喂养孩子。
他不会允许她心里再有任何人。
哪怕是他们的孩子也不行。
霍暲想到昨日她亲昵地抱着这孩子,心中免不了又涌出一阵戾气。他说道:“你看好他。”
皇后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她知道霍暲说的看好是什么意思。
小太子去找纪云岫的事东窗事发,她就时刻盯着东宫这边,生怕霍暲把怒火发在太子身上。
她从小便认识霍暲,过去的他少年老成,从小便稳重过人,直至遇上纪云岫,他才一次次破例,一次次失控。
回京的路上,霍暲私底下与她说要去相府提亲,面色有着罕见的紧张,生怕自己得不到岳家的认可。
后来他被诬陷入狱,好不容易从狱中出来,却得知纪云岫住到了祁王府上。
自那以后,霍暲整个人就处于一种随时会爆发的状态。
等纪云岫嫁给祁王,霍暲更是直接率军去了北方,终日游走于生死边缘。
这容不得她不担心。
在这样疯狂的霍暲面前,即便是亲生儿子也不会被允许太亲近纪云岫,更何况是小太子还试图把人送出宫去。
纪云岫甚至还逃到了宫外去。
要是小太子没病这一场,说不准霍暲能要了他的命!
皇后说道:“我不会再让他胡来。”
霍暲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第 12 章
接下来两天,纪云岫都好好吃饭,怕霍暲真的疯到把绿绮的手指送来。
只是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清静惯了的纪云岫很不习惯,吃得仍是不多,没几日又病了一场。
也不知怎么回事,太医过来时她胸口闷得厉害,忽地想到自己骗小太子的事。
虽说小太子是霍暲的孩子,可霍暲那脾气,怒极之下说不准真会对他下狠手。
反正孩子什么的,谁生的不都是他儿子,不差那么一个。
纪云岫一阵后怕,顾不得左右有人守着,冷不丁地问太医:“太子现在如何了?”
太医没想到纪云岫突然这么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脸上便显出几分惶然。他下意识地答道:“太子殿下的病一直不见好转,今日更是进不了汤药……”
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太医忙住了口。
东宫之事不能轻易外泄。
纪云岫跌坐在榻上。
霍暲并不喜欢这个孩子。
她也没打算做一个好母亲。
他们本来就不该生下这个孩子。
纪云岫没再说话,太医问诊全由左右的宫人答话,她全程安安静静,连太医走了都没再抬头。
等底下的人把药送上来,她抬手把汤药打落在地,恹恹地躺在床上,仿佛神魂已经离了躯壳。
底下的人对视一眼,忙去找霍暲说起刚才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