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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并不是,胳膊中了一箭而已。但她方才在幻境中看见的,是他躺在榻上养伤,她在旁边端着药碗在喂他药。药匙送到他口边,他张口要喝她又不厚道地抽手避开,成心不给他喝……
阿追深呼吸,执拗地对自己说绝不可能与他相处得这样融洽,又看看眼前不远处这张脸上的一脸好奇。
她也倾身凑近了几寸,半挡住嘴,一本正经地肃然道:“我看到殿下您被阉了。”
“……”嬴焕面色瞬间白了。
她满意地看着他倒吸冷气的样子,又添了一句:“真的,所以殿下您若非要现在休战……”
“攻下晔郡再休战。”戚王立即朗声道,缓了口气,又说,“听国巫的,攻下晔郡再休战。”
武将们齐应了声“诺”,抬眼,就见国巫偏头掩嘴“嗤”地偷笑了声。
然后主上面色很不自然地横了她一眼。
这日议事大约议了一个时辰,无事可禀时见戚王暂没有离开的意思,众人便先行告了退。
“上将军留步。”戚王道,刚往外退了两步的雁逸停住脚,静等着旁人离开后,揖道:“主上。”
殿中因突然少了人烟而显得格外安静了些,阿追仍在为刚才戏弄了戚王一把的事心里悠哉哉偷笑,她低头掩饰着笑意,正假作翻看眼前的竹简,就听戚王道:“旁人先退下。”
宫人们便也退了下去,她知这是有事,怔怔神,看看戚王又看看雁逸。
嬴焕短吁了口气:“有件事要问上将军。”
雁逸一滞:“主上请说。”
“阿追遇刺的事还没查明白,她自己梦到了些事情,许与此有关。”
雁逸心弦一绷,刚放下的手不自觉地贴近了腰间佩剑。待得定下神,又维持住从容,后脊却一阵阵冒着凉汗。
如果阿追梦到了雁迟……
他强定心神静听着,听得戚王道:“本王中甘凡的邪术时,你去乌村请他们出山,莫婆婆同你说过什么?”
雁逸蓦地一愣:“莫婆婆?”
“是的,她有没有同你说过什么话?”戚王目光如炬地睇着他,转而一笑,“阿追梦到此处就听不清了,又怕是关乎此次的事情,只得问一问你。”
阿追胸中一滞!
她是当着他的面明言过莫婆婆同雁逸说过什么的,他却这样模糊发问,或是不信她,或是不信雁逸。
“殿下……”她微懵地想解释什么,耳边响起了雁逸的声音:“没说什么……”
她蹙眉看过去,雁逸皱着眉头,边回思边答说:“她说料到主上会差人去请他们出山了,但没想到是臣这个上将军亲自去,还说……还说感谢臣跑这一趟。”
戚王颔首:“没了?”
“没了。”雁逸笃然摇头,顿了顿,又道,“臣没听出哪句与此番行刺的事有关。”
阿追心弦骤然一提,难掩几许讶异:“上将军……”
戚王只一笑:“没有便罢了。”
雁逸一揖:“臣告退。”
“嗯。”戚王点头,沉吟片刻,却又说,“那刺客暂还未招出什么,本王想他一直在军中,兴许孟哲君更为了解,若得空,你不妨去审一审试试。”
“诺。”雁逸拱手应下,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再一揖,告退出殿。
阿追自他答完莫婆婆所言的话后便冒了一身的冷汗,强自维持着从容,待得见不到他的身影了,即道:“不可能!我当真梦到……”
戚王的目光斜睃过来,她莫名的心虚,蹙眉又说:“我绝没想过要用害上将军来报复你!”
她昨日一时懵住,觉得或许有潜意识作祟搅扰了她的梦境,便没反驳姜怀说的话,事后认真想来却十分确信自己连这般的潜意识也不可能有。
嬴焕闲闲地又看了她一会儿,啧了声嘴,将目光投向殿外:“我也觉得你不会害他。”而后他以手支颐,手指在额上敲了敲,终于还是懊恼地看向她,忍不住道,“可你能不能不要总当着我的面表示你对他多信任、他对你多要紧?”
她还总有意无意地拿他与雁逸做着对比说。嬴焕说罢认真地看着她,期待她答应。
“……”阿追清了声嗓子,无甚情绪道,“没有谁对我很要紧,别想太多。”
反倒成了他多心了?
嬴焕闷然,见她继续读案头的竹简不再理他了,自己也只好拿起手里的竹简来读。
深呼吸,不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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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大牢。
狱卒见上将军亲自来提审犯人,边点头哈腰地奉承,边备好刑房请他进去稍候。
片刻后犯人带到,直接绑到木架上,掌刑的狱卒正要进来,却见上将军摆手道:“旁人都出去吧,我先自己问一问。”
众人便都退了出去,房中安静得只余炭盆中偶尔爆出的哔剥声。
雁逸注视着眼前的刺客,长长地缓了两息。
那人抬了抬眼皮,嗓音嘶哑着一笑:“上将军……”
“你不用说,我知道是谁指使的你。”雁逸平淡地睇着他。
然后,他压制住不安道:“你有一儿一女,我保他们一世荣华富贵。”他边说边摸出了匕首,“但是我需要你咬舌自尽,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