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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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慕君年便自己运起周身灵力，来阻挡寒风的侵袭。

风雪磨人，行于厚厚的雪地上，能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慕君年知晓师尊一向爱干净，不喜欢弄脏了自己。脚下积雪深厚，会湿人鞋袜，慕君年便让他的灵兽变回原来的大小。庞然巨兽轰然落地，柔软浓密的白毛在风中被吹得极为飘逸。

灵兽按照主人的吩咐，曲膝伏地，邀请画卿颜坐上它的后背。

画卿颜前世倒是体验过几把，坐上灵兽柔软的后背时那种新奇有趣之感。他当下便眸光亮起，飞身坐落于灵兽身上。

他本还想着，坐在灵兽身上，还能抱着另一团小东西，当怀中灵宠撸。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叫徒弟把那只小萌宠给他抱过来，灰白相间的小家伙便也轰然变回了原型。

画卿颜目瞪口呆地看着身旁的庞然巨兽，内心悲伤道：［我的小萌宠］

慕君年一眼看出师尊眼底的想法，便出声宽慰道：这里风雪太大，我便也让它变回原身大小，为师尊阻挡一下风寒。

［啊啊啊啊！我不用灵兽遮风雪！我要萌宠！萌宠！］

画卿颜心中虽哀嚎着，但面上却还是一派平静，嗯。

师尊心底默默难受着，不说话了。

没了别的想法后，画卿颜便一心想着赶路了。他只想快点地摘到雪莲，然后回家尽情享受撸萌宠的乐趣。

于是，行了半日路程后，他们便终于抵达了雪山之巅。

这里风雪逼人，厚重的积雪挂在山崖顶上，似乎说话的声音稍微大那么一点，就能震踏一片雪域。

画卿颜轻轻拍了拍灵兽的颈背，示意它把自己放下。灵兽膝盖稍微弯曲，矮下了身形。画卿颜便就从灵兽身上跳落了下来，他望着山崖边上的那株千年雪莲，对慕君年道：你先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慕君年还未回答，他便就飞身而去。

像达到画卿颜这等境界的人，步入化神期后就近乎能与自然万物融于一体。他飞身而行的那一刻，脚下便似乎踩着无形的风雪。

凛冽的寒风见到他都会自动化作柔软的春风，轻轻拂过他的面颊，再眷恋不舍地离去。

画卿颜便乘着风如闲庭信步般，走到了雪山之巅，来到了千年雪莲面前。

雪莲晶莹剔透，层层花瓣惬意地舒展在凌厉的寒风之下，隐隐散发圣洁的莹莹白光。浅蓝色的花蕊被好好地保护在其中，不受一丝风寒。

画卿颜看着这极为珍贵的千年雪莲，心中感叹，原来它是长得那般模样。前世未曾见过它绽放的盛景，只来得及看到它随风舒展飘散而去的姿态。白白浪费了一株千年才开的珍稀品，实属让他懊悔不已。

如今，可算未错过，可喜可贺。

慕君年在山崖底下遥望师尊白色的身影，眸中泛起层层深意。

原来，师尊要寻找的就是它吗？

传闻北境的雪山之巅，有株极为珍稀罕见的雪莲。每千年才绽放一次，其花入药，可洗涤世间一切邪祟污秽，亦能抑制他体内的魔种的气息。

前世他未得一见，却没想到今生倒是见证了这千年雪莲的盛开。

慕君年眼底幽深一片，不知在想什么。突然，他神色蓦然一顿！但见雪山崖顶处猝然出现一抹虚幻的黑影，张开利爪向画卿颜猛地袭去！

慕君年瞳孔剧缩，失声喊道：师尊

画卿颜也被突然出现的黑影给惊了个猝不及防，但他好歹也是个化神期的大能，身体先于思维地在对方发出公攻击时，释放了招式。

白光炸裂，破空而去

那飘渺虚幻的黑影瞬间被冲击出数十丈，一击而散！

画卿颜视线一转，便就看见手边那还未摘取的雪莲花瓣迎风飘散了。他瞳孔微变，迅速凝聚出灵力灌入雪莲的花蕊中，但依旧未能阻止它的枯萎落败。

千年雪莲，毁了。

画卿颜心口骤然一缩，似是被什么刺了一般，生了一丝揪捽与怒意。

那但那团虚幻飘渺如烟笼罩的黑影，就如它突然凭空出现又突然消失一样，再捕捉不到一点痕迹。而罪魁祸首的消失，画卿颜心生的恼火也无处释放。

这不是普通的魔物，否则以画卿颜的境界，他绝不可能在它出现之前而毫无察觉。

那究竟是什么？

画卿颜蓦然想起那晚的天裂之下，同样是为魔气，同样的消失到没有痕迹，查无所踪。

他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下方的慕君年，难道此前的所有猜测与怀疑都是错的？

原来，真的只是他的错觉。

清风仙尊飘然落下，慕君年连忙上前，师尊，你可有受伤？

即使知道以画卿颜的境界，这世间已经很少有东西能伤害到他，慕君年也忍不住地为其担忧不安。

画卿颜道：我没事。

在检查师尊身上确实没有伤痕，甚至连一丝灰尘都未沾染，慕君年才悄然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很快便就消失不见，师尊可看清，那究竟是何物？

不知。画卿颜道：非人非魔。

只是一团没有实体的烟雾，根本无从推测。

画卿颜有个好的习惯就是，让他心生不快的事情他就会先放在一旁，暂且不去想。省得心里一直纠结个不停，影响情绪。

走吧。画卿颜挥了挥衣袖，召来那两头灵兽，让它们身形缩小。

慕君年问道：师尊，我们现在去哪？

离开北境雪域。

寒剑载着人飞升而上，广袤无垠的雪域在下面逐渐变成小小的一块白点。

高空之上的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慕君年站在画卿颜身后，紧紧地抓着他的一片衣角，眸底一片暗沉。

不论那团烟雾究竟是何物，他都要将其找出来，一一算个清楚。

*

雪莲没摘到，一想到还是错过了两世，画卿颜心里就开始郁闷。他心下郁闷就想在凡间逗留一会儿散散心，暂时不回飘渺峰了。

人间集市极为热闹，叫卖与吆喝声此起彼伏，层层喧嚣。人群熙攘间，走过一位白衣胜雪之人。对方头戴幕篱障蔽全身，也遮不住他一身的气质，真真宛如嫡仙下凡，惊诧了众人。

画卿颜肩上趴着一只灵宠，怀里抱着一只灵宠，正在透纱罗里逗弄着小家伙。许是察觉到周遭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他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微微偏头询问身侧的慕君年：这怎么突然就安静了许多？

无事。慕君年眼眸微暗，这繁乱街道的市人或抱着疑虑或抱着好奇之心，把注意投到师尊身上的目光，让他心情很不爽。

慕君年冷冷地扫视了周遭一圈，眼底透露了几分警告，瞬间吓得众人一个激灵，纷纷将视线收回，该干嘛干嘛去了。

因被幕篱遮住了视野，画卿颜只能透过半透明的纱罗，隐约瞧清街道众人都投入于手头之事，小摊商贩忙于招揽客人，购买物件者忙于讨价还价

一切，再正常不过了。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便没再去多想。

第18章 前尘往事

路上行人交织，每个摊铺前都有不错的生意。画卿颜停留在一个卖糖人的摊前，斟酌了再三，才试探性地询问身后的慕君年：咳，徒儿。为师给你买个糖人吧，你想要什么形状的？

慕君年站在他身后，闻言一顿，眼角便不自觉地弯了些弧度，含着几许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仿佛透过薄薄的纱罗，看见了师尊在里面眼馋但又纠结的模样。

慕君年笑了一声，也不点破，嗯，我都可以。师尊说什么形状便什么形状。

画卿颜得到他这么一句话，瞬间开心了起来。原本还抑郁在心口的阴云，也消散了个干净。他眸光湛湛，声音都带了几分欢喜，老板，来两个形状像灵宠的糖人，要可爱一点。

慕君年听到灵宠二字，眼底神色微微一变，似乎有些不大高兴，醋了。

好嘞！卖糖人的老伯热情地应了一声，用勺子舀了一勺蔗糖便开始作画。老伯的手法极为娴熟手艺超好，很快便就做出了两个憨态可掬的糖人灵宠。

慕君年付了钱，画卿颜从老伯手里伸手接过糖人，笑着道了一声谢。他转身递了一个给徒弟，慕君年眼帘微垂，只顿了那么一下，便还是伸手接过了师尊手里的东西，谢谢。

有纱罗遮容，画卿颜吃起甜食便也没了顾虑。他此刻心情甚好，尝着糖人抱着灵宠到处晃悠，哪里新奇有趣就凑到哪里去看热闹。

画卿颜被一个卖陶瓷娃娃的摊位吸引了，站在摊前看了好一会儿。慕君年走上前道：师尊可是看中了哪个？喜欢便买下来带回去。

唔不用，我就看看。画卿颜心道：［我就觉得新鲜好奇，多看两眼。］

再说他都多大了还买什么玩具呐？

画卿颜新鲜劲瞧完，把视线收回。他一回头便就注意到徒弟手里的糖人，压根连动都没动。他忍不住道：嗯？你怎么不吃？

慕君年愣了一愣，看着手中的糖人，无奈地笑了笑道：我不爱吃甜食。

他又不是师尊，对这些零食小玩意不感兴趣。

画卿颜回忆了一下，徒弟好像确实不爱吃这些甜食小玩意什么的。他忍不住可惜道：可是，不吃就该融化了。

多浪费啊

慕君年眼底眸光微微动了一下，他将手中的糖人递给师尊道：那师尊吃吧。

也行。清风仙尊咳了一声，接过他手中的糖人，还不忘别别妞妞的补充一句：为师是觉得浪费可耻，便替你解决了，下不为例。

这一天下来，慕君年几乎陪着师尊逛遍了整个城区。

街道商铺林立，各店招牌旗号在风中飘荡。他们去了茶馆听书、到了酒楼看戏、还逛了成衣店

画卿颜为慕君年挑选衣料时，惊讶地发现徒弟的个子竟然又猛窜了不少！他身形原本便就修长，这下是变得更加高大了，肩膀也宽了。

画卿颜站在徒弟跟前，竟然都还要微微抬起视线，才能看见他的眼睛。

作为一个活了两百多岁的人，他竟然要还高不过一个十五来岁大的少年？关键是他结丹那会儿还刻意磨了几年，等个子彻底发育完全才结的丹啊！

慕君年还是不是人了！这个子蹿的！

明明前世明明前世慕君年十五六岁那会儿，也才到他鼻端那儿啊！

这一世他是怎么了？变态发育了？！！

于是，画卿颜又郁闷了。

一直到晚上的灯会，他还闷闷不乐的自个暗中较劲着。

白天的时候，画卿颜听说他们所在的这个天竺城，晚间还会举办灯会，还笑道他们真是赶巧了。

结果经成衣店那一件事后，他在身高上受到了打击，连灯会都不想逛了，蔫了吧唧地要回客栈。

饶是极懂画卿颜心思的慕君年，也不知师尊这下是受了哪门子刺激，兴致缺缺不大高兴的样子。

在回客栈的路上，慕君年看着花灯摊前各式各样的彩灯，心念一动，便买下了一个灯笼。

师尊。慕君年突然唤了他一声。

画卿颜转身回头看去，便就瞧见了万千灯盏下，明光映照在慕君年的脸上，柔和了他眼底细碎的光。

徒弟手中拿着一个兔子形状的彩灯，正眼底含笑地望着他，好看吗？

慕君年晃了晃手中提着的灯笼，笑着哄道：特意买下来送你的，师尊可还喜欢？

明灯微微摇晃，画卿颜看着灯笼宣纸中橘黄色的暖意，似乎也被那烛光微微晃入了人眼。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曾经也是这般相似的场景。慕君年立于万千灯盏下，持着一盏明灯，递给他道：师尊可喜欢？

那是中元节的鬼市，慕君年带着他在鬼界集市看灯游逛。

那年，还是画卿颜待在巫山殿的第一个年头。他因逃跑失败，被慕君年抓了回去。此后，便失去了人身自由。清风仙尊终日没精打采郁郁寡欢的，似乎什么都提不起他的兴致。慕君年看着他那般模样，便想着哄他高兴，说带他去集市逛逛。

那时莫论人间，就连修真界到处都是尸山血海，没有一处是太平祥和之地。集市，这世间还有哪一处会有热闹繁华之景？

画卿颜并不想去猜测，慕君年到底要带他去哪。是故，当初他听到慕君年说要带他出去时，并未有任何反应。他任由着慕君年将他扶起，抱进备好的马车里。

马车极尽豪奢华丽，在大道上行驶都完全感受不到一点颠簸。车内空间极大，画卿颜甫一被慕君年抱入车内，面对这般封闭式的空间，身旁还是与之独处的魔君慕君年。画卿颜第一反应便是想逃，在这里面曾经给他留下了极深的阴影，让他生理上的感到惶然害怕。

魔君察觉到他身体的发抖，以及开始变得苍白起来的脸色。慕君年一把将他拢在怀里，低头轻吻着他的发丝，不断安抚着哄道：没事的，师尊别害怕，我不会再像上回那般对你的，只要你别再逃跑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画卿颜便像是被唤醒了什么可怕的回忆，触及了鲜血淋漓的伤口。他低叫着就要挣扎着下车，奈何慕君年死死地钳固着他。他越是挣扎，慕君年的环抱着他的臂弯，便收拢得越紧。

师尊，不要走。慕君年淳淳低语着，不断地安抚他，在他身上落下温热濕潤的吻，别害怕别害怕我

慕君年一面说着温柔的话语，叫他不要害怕，却干着让他恐惧惊慌的事。

画卿颜挣扎的越来越厉害，慕君年的眼底也逐渐疯狂了起来，他低沉着嗓音道：你又想逃离我吗？师尊？

画卿颜眼尾都泛起了红，羞憤又难堪地掙扎着。

不不要碰我

最后抵达目的地时，画卿颜还是被抱下了马车。驱使车马的魔族手下早已学会了什么时候该闭目堵耳，以及该做什么事。他早已命人在客栈备好了热水，魔君抱着仙尊下了马车，便直接去了客房。

时至傍晚，画卿颜才从昏迷中醒来。

慕君年眼底流露出温柔的笑意，他俯身将醒来的师尊扶起，端来一碗汤药道：师尊，乖，来喝药。给你加了蜜糖，不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