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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元宝为了这次回来能多留一段时日,已经提前把交接的事宜处理好了,京城的铺子由管家代为照看,所以也不急回去。
往年中秋,都是三哥带沈缘福出来游玩,这次大哥一家也在家里,沈缘福别提有多开心了。
这次回来沈元宝的幼子沈烁年幼体弱,一路奔波劳累下感染了风寒,妻子何氏便在家照料没有出来,嘱咐丈夫别惦念着家里,带着五岁的女儿沈彤和小姑子、小叔子好好出起玩乐。
话说沈元宝身为沈家长子,当初眼里心里只有生意,丝毫没有成家的念头,可愁坏了沈夫人,可儿大不由娘,翅膀硬了也管不了这个大儿子了。
直到二十六七岁,同龄的儿子都能上学堂了,这才情窦初开,对小了自己十岁的何氏一见钟情。
也顾不得一片反对之声,像个毛头小子般拼死也要娶何氏,又拖了几年这才如愿以偿。因此长女沈彤现如今也才五岁。
县里三十五岁当祖父的也不是没有,这沈元宝虽三十有五,但保养得当,再加上遗传了美人母亲的外貌基因,倒也没被觉得是祖父带着儿孙们出来游玩。
因为中秋灯会主要是看花灯,猜灯谜,是以还未入夜道路两旁便占满了卖花灯的,等天一黑各种样式的花灯闪闪烁烁,令人目接不暇。
而这卖花灯,也不是给了钱就卖这种一般的生意,而是两个铜板一次,看上哪个花灯就去猜花灯上面的灯谜,猜中了才能把花灯带走,要猜不中,两个铜板就当买了个乐子,也不贵。
有个摊位面前围着的人格外多,沈缘福看到挂在最上面的莲花灯,眼睛一亮,这个和其他摊贩粗制滥造的花灯比起来,简直是鹤立鸡群。
沈元宝看到自家小妹盯着那盏莲花灯,眼睛都移不开,就知道她肯定是喜欢这个,女儿也是盯着一脸喜欢的样子,于是抱起女儿,带着小妹挤进人群,交了两枚铜板,开始猜粘在莲花灯上面的灯谜。
其实这些人并不是真想要这莲花灯,这花灯虽好,可也不是只此一个,一路这么长的卖花灯的,总有其他家也在卖。
围着的大部分百姓只是图个热闹,见这个灯谜这么久还没被人猜出来,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猜对。
一个个回答从人们口中蹦出来,那卖灯的小贩却只是笑着摇头,有的人不甘心,为了猜出这个灯谜,已经花了好多铜板了。
沈缘福凑上去一看,灯谜只有一句话:史上最难的灯谜。沈缘福一笑,这个灯谜她有印象。
沈彤人小,挤在人潮里也看不了什么,如今被抱得高高的,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正好眼前就是那盏莲花灯,忍不住想伸出小手去摸,可人小手也短,看着近却摸不着。
沈缘福见侄女如此喜欢这花灯,于是拉着大哥的手,在他手心写下四个字,沈元宝会意,与小贩耳语一番,小贩一愣,没想到这位公子连灯谜都没看,居然就猜出来了。
小贩刚要宣布身边这位公子答对了,就听见人群中传来一个略微奇怪的声音,说是比正常男声要高,说是女声吧,却一点也不清脆,就好像被刻意压低了似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灯谜的答案,是执迷不悟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少年公子站在人群中央,虽穿着男装,却能让人一眼看出,这明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
可那姑娘还浑然不知,仍以为自己的装扮天衣无缝,故作潇洒地扇了扇折扇,缓缓踱步到小贩身前,一脸自信:“怎么样,本公子说得可对?”说罢,也不等小贩回答,伸手就要去摘那挂着的莲花灯。
小贩一脸尴尬:“对是对,可这位公子在这之前已经猜出了答案,而且……小公子,您方才也没给铜板,所以这莲花灯您不能拿走。”
那女扮男装的公子正是顾凝烟,上一世她也参加了灯会,也被这个莲花灯上面的灯谜所吸引,她还记得,最后公布的答案就是执迷不悟。
所以这一世她抢先说出了正确答案,看着这么多人惊疑不定的目光,顾凝烟甚至已经计划好了,这就是她在永修县扬名的第一步,这一世,自己的才名得在沈缘福搞破坏前就传出去。
只不过,她却没有想到,小贩拒绝把莲花灯给她。
前世是陆公子解开的这个灯谜,莫非陆公子也在这里?
顾凝烟在人群中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到她心心念念了两世的陆公子,于是问道:“可否告诉在下,是哪位公子抢在前面解开了灯谜?”
沈缘福微微皱眉,这女扮男装的姑娘未免太霸道了些,明明是在你前面解开灯谜,怎么就成了“抢”?
看了一眼这姑娘的容貌装束,想来家底在永修县也是排得上号的,怎么好像并未见过这姑娘。
沈元宝看了眼怀里瘪着嘴有些不高兴的宝贝女儿,这才出声道:“小公子来得不巧,恰好是在下刚刚猜对这灯谜。”
顾凝烟把沈缘福看作一生中最大的敌人,怎么会不识得沈元宝?看到沈元宝,顾凝烟下意识往他身边瞧,不出意料地看到了沈缘福,也看到了正好看见动静匆匆赶来牢牢护着沈缘福的沈临风。
看见沈临风,顾凝烟在袖中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紧手心里,前世的种种屈辱又在眼前浮现。
☆、借花献佛
前世,娇蛮的沈缘福一次次地让顾凝烟当众难堪,顾凝烟都忍了,不愿与沈缘福这种人多计较。
后来一次诗会上沈缘福当众奚落自己时,自己实在忍无可忍,作了首诗当众吟诵,暗讽沈缘福,想揭穿沈缘福是个胸无点墨的绣花枕头。
可沈临风这个看上去风度翩翩的公子哥竟然直接翻脸,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当着永修县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的面颜面扫地,再无立足之地。
君子动口不动手,沈家好家风,居然敢当众掌掴柔弱女子!
一想到在那之前,自己还肖想过嫁给沈临风,顾凝烟就觉得格外屈辱。
思绪回笼,忆起前世这个谜题是陆公子解开的,说不定这陆公子就在附近,当下神色一凛,把心中的万千委屈都压了下去,露出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笑容来。
“那可真是巧了,在下说出谜底的前一刻,居然已经有人抢先猜出。可为何你猜出来了却不当众说出,而是偷摸着只告诉了这小贩一人?大家来评评理,来说说有谁能证明你真的是比我先一步猜对了?”
见围着的众人都没有说话,顾凝烟抿嘴一笑。“怎知不是与你这小贩串通好了,等到有人猜出谜底,就说已经被猜出来了,以免这莲花灯落入他人之手?”
话虽这么说,顾凝烟心中当然不是真的如此认为。沈家家财万贯,怎么可能因为一盏小小的花灯和别人串通起来骗人。
顾凝烟猜想,一定是沈缘福看上了这花灯,但是猜不出灯谜来,所以想高价让沈元宝给她买下来,沈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顾凝烟想以沈临风这个火爆脾气,再加上沈缘福一点委屈都受不得的骄纵脾气,届时一行人一定会自报身份,以示以自己的家底压根犯不着勾通一个小小的商贩。
说不定还会难为自己,到那时,自己只要适当的示示弱,再装作不经意点出他们不猜灯谜想用钱买花灯的这件事实,作用会比一开始就去指责他们要大上很多。
不得不说,她对沈临风的了解颇深,沈临风确实不开心了,把眼前的这个假男人定义为是个找茬的。
周围人们自发安静下来,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毕竟沈元宝和小贩说的答案他们是真没听到,这么一想,的确有可能是有内/幕交易。
说实话周围围着的有几个不认识沈临风的?沈元宝这些年甚少回永修县,年长些的自然认得出来他,那些没认出来的也觉得能与沈家小公子交往密切的想来也是富贵人家。众人心里多多少少也偏向于沈元宝实际上并未猜出灯谜的说法。
不过这又如何?有些人对顾凝烟这种做法十分不屑,这年头,人家有钱,想买,人家事先就谈好了交易,这猜灯谜得两个铜板,你又没付钱,你凭什么觉得他们要把花灯让给你?
也有些看不惯这种有两个臭钱就为所欲为的富家子弟行事的人已经在心里跃跃欲试,只等着看下一步发展。
大部分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继续围观,不管最后如何,总之明日喝茶的时候又多了一个谈料。
正如顾凝烟所料,沈临风想上去理论,沈缘福却拉住沈临风,拦下了他。
一年才有这么一次的花灯大会,大哥一家回来团聚更是屈指可数,沈缘福一点都不希望因为这点小事吵起来,又不是多珍贵的一个莲花灯,弄得玩没玩好,最后憋一肚子气回家。
沈缘福一手拉着沈彤想小肉手,一手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彤彤很喜欢很喜欢这个莲花灯吗?比去年小姑姑托人给你送去的孔明灯还喜欢?”
沈彤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去岁父母带着自己与弟弟在京郊放孔明灯的情景,又转头看了看爹爹手里的莲花灯,摇了摇头。“彤彤喜欢小姑姑做的孔明灯。”
“那这莲花灯我们不要了,让给这个哥哥好吗?等明日小姑姑和你一起做一个比去年还大的孔明灯。”
沈彤一听,一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彤彤要两个!还有一个给弟弟。”说着伸出两手的食指,一手比了一个一的手势。
“好,都听彤彤的,咱们明天就做两个。”沈缘福脸上蒙着面纱,以额头抵着沈彤的小额头揉蹭了两下。
沈彤可以说是沈元宝的老来女,家里向来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家底丰厚,在京里稀罕物件见过的多了去了,也不至于真的如何喜欢这莲花灯,只是小孩子心性罢了。果不其然,沈缘福并没有猜错。
“算了吧,我们不要了。”沈缘福对沈临风摇摇头,把沈元宝手中的花灯拿过来,递给顾凝烟,也没点破她女扮男装的身份,“既然公子喜欢,那小女便借花献佛,做主把花灯送给公子了。”
顾凝烟愣了下,不对啊,以沈缘福这嚣张跋扈的脾气,定是要闹上一番的,怎么会变得这么知书达理了?
转念一想,沈元宝浸淫商场数十年,一定是他不想把事情闹大,才叫沈缘福这么做的。
这下倒好,自己倒成了抢一个小孩儿花灯的那个了。顾凝烟一时心底有些慌张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顾凝烟知道,如果自己再揪着之前说的不放,只能反衬出沈缘福的好来,只能满面笑容地接过花灯,补了一句:“这位姑娘如此大方,想必一定不是在下之前所揣测的那种小人,在下给姑娘赔个不是,还望姑娘不要介怀才好。”
沈缘福不由得多看了这女扮男装的姑娘几眼,虽然她话语含笑温温柔柔的样子,但也能听出语气里莫名的敌意,不禁回想自己十五年来有没有惹到这么个人物。
“公子不必多礼,既然公子如此喜欢的紧,那我们也不做这等夺人所爱的恶人了。”对方敌意如此明显,沈缘福也不想做那一声不吭的包子。
沈缘福这话一出,原本静静看戏的围观群众也按耐不住小声讨论起来,时不时还能听到奚落声传入耳中。
众人的目光早已经不在沈元宝到底有没有猜出灯谜上,而是沈家小姑娘大方让灯与这女扮男装的姑娘之事上。
所以自己变成了这夺人所爱的恶人!夺的还是一个小女孩儿的灯!
顾凝烟瞳孔倏地放大,忍不住想瞪沈缘福一眼,看清这沈缘福到底着了什么魔,为何与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人完全不同!
“这花灯哪有灯谜来得有趣?我看着小姑娘冰雪可爱的紧,不若就送给这小姑娘玩吧。”顾凝烟强定下心神,试图把众人的眼光拉回灯谜上。
“不用!比这灯好的我们家里多得是,你啊自个儿留着吧!”沈临风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拉着小妹的手就挤出了人群,一刻也不想再多纠缠。
沈临风一肚子气,方才是被沈缘福拦着才没发作,不过显然他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沈临风向来信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且等着吧。
沈临风从人群里开出一隙小路,沈元宝抱着沈彤跟在后头,眸底一片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沈临风:我脾气火爆,我喜怒无常,我睚眦必报,可是我有钱有颜,你能奈我何?
蠢作者(微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说起来上辈子的顾凝烟听母亲的话,处处不与人争,却处处被欺负,是个小可怜。
重活一世,却又处处想争,想改变,不过显然心计没到家,还得历练历练。
☆、诗会赛诗
之后的诗会,让沈缘福很快就忘了这一小段插曲。
这里娱乐活动少,每年中秋诗会沈缘福都会来围观,并且感叹自己虽然穿到一个架空的朝代,也让爹爹请了夫子教习自己,奈何吟诗作对方面始终没有天分。
作为一个可以背诵唐诗三百首的少女,沈缘福从来没有想展示一下“自己”才华的欲望,一来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虽然这个架空朝代民风开放,但未出阁的女子太过抛头露面也不好找到夫婿。
最重要的一点是沈缘福清楚自己肚子里有多少墨,窃用别人的才华,不是自己的总有用尽的一天,还不如一开始就老实本分些。
因此哪怕是当时夫子布置下来的作业沈缘福也没敢剽窃一首。
诗会以竞技的方式展开,一共分为五轮,在场所有人只要有意愿都可以报名上台。
沈缘福自己虽然不参加,但不影响她把沈临风推出去,谁让方才沈临风大言不惭夸下海口。
于是沈临风强撑着笑脸去参赛者那里排队。
第一轮是即兴作诗,题材不限,然后要从所有参加诗会的人里面选出二十人,进行下一轮比赛。
第一轮不用当众上台作诗,毕竟参赛人数众多,只需将写好的诗词交上来即可。
按理说这种规则很容易作弊,比如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诗,或者铤而走险剽窃一首较小众的诗词,这种事情在往年诗会经常发生,这次估计也不会例外。
不过那些进了第二轮的就没法投机取巧了,因为第二轮是往人群里抛一个绣球,谁接到绣球就有资格出题,除非碰大运赌到题目了,否则第一轮靠投机入选的就会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