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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逸思忖了许久点头道:“好,我从外面找人,也答应你逃学,但你能不能告诉我原委,比如你究竟是谁,来我家的目的。”

韩覃摇头:“你好好帮我,等后天事情完了再告诉你。”

她才起身要走,又叫唐逸一把拽住手腕:“我若逃课,一顿板子必然要挨,你总得要告诉我怎么帮你。”

韩覃非常讨厌这孩子总爱抓自己的手腕,另一手一根根掰开他手指才道:“外面好几个人守着,我并不能呆的太久,快下去替我拿本书,明日我来还书时再告诉你该怎么做。”

拣了两本书回到叙茶小居,韩覃借着后日要砍竹大整的由头,将起居室,卧室并书房细细检视了一遍,确定除了盥洗室的门之外并无其它通道往外,因书房与卧室只有珠帘相隔,她又借着找书的由头爬高爬低将所有的书都翻了一遍,也未见内里藏着任何能安息定神的东西,此时一颗心仍然放不下,满是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大家对我的热情全在男主啊,只要男主不出来,点击比有男主时还惨淡。

衣锦说白了仍是纯古言,不过因为换了身体,要在穿越频道发。

这是我第一篇带穿越性质的文章,在前面十万字,讲述的基本还是女主和阿难费尽心机欺骗男主,而男主也和良夫一样,要到二十万字左右,才能展现他的魅力来。我仍然会按照读者的喜好来修文,不过大家好像对这个身负原罪的坏女主没有太大的热情啊,哎,还有坚持的读者偶尔留个言吧,我好知道你们喜欢什么。

☆、柏舟

她断定若如了要叫柏舟与自己相见,必定今夜或者明晚仍会叫她那眼线给自己递条子,她如今最怀疑的是绮之,所以入夜便仍叫绮之在地上□□,自己仍然警醒着假寐。

一夜熬到天明,这夜她倒是十分清醒,直到四更鸡叫才熬不住略困了一觉。而绮之一夜呼吸均匀也并无异常动静。她起身后特意将整个书案检视了一遍,并未见有如了递来的纸条。

她熬了一夜,到家塾自然仍是哈欠连天。杨夫子早通过品姝知道这是唐府姑奶奶府上失恃的孤女,恰又磕坏脑子失了记忆,昨日见她心神不宁提醒过一次,今天见她还是如此,索性也不肯再管她,由教韩覃自己在课堂上胡思乱想打哈欠。

至晚有了还书的由头,韩覃吃罢饭也不陪唐老夫人闲话,抱了那本《三国志演义》便往籍楼而去。

唐逸还有功课要做,此时正盘腿坐在一楼大厅中的蒲团上写字。他见韩覃进来便将笔丢进笔洗中,把她怀中那《三国演义志》放回原位,才带韩覃上楼。

两人仍在窗前坐定,韩覃仍是盯着叙茶小居。

“人都找好了?”韩覃问道。

唐逸点头:“找好了,我同学毛通的父亲毛其顺在锦衣卫做镇抚使,找的全是锦衣卫中最好的校尉,对付几十个人都不成问题。”

韩覃道:“我如今还不知明天会在那里与他们相见,或者今夜会有消息,你明早能不能来我叙茶小居一趟?”

唐逸也知从韩覃口中再难问出什么来,点头道:“好,我明早必来。”

次日一早,因她今日要出府,这院子里又要大修整,绮之带着几个小丫头替她梳洗罢后便里外忙碌了起来。韩覃在房中略挑了几口厨房送来的花馅小饺,又喝了几口生滚粥,便出门在叙茶小居外等唐逸。

唐逸毕竟也才是个十岁的孩子,虽他自幼心机深沉,但毕竟还是头一回逃课,早起脸上便带着些不安:“现在可能告诉我该怎么做?”

韩覃带他到四壁无人的后院大穿堂上站了才道:“我这边仍然没有得到丝毫信息,也不知他们那边是怎么安排的。我如今只能告诉你,你一路远远跟着我,从一出府门,一路必得要一眼不眨跟着我的车子,到绣庄也要跟着。到时候会有个小尼姑,不,或者她会扮成一个平常妇人模样,然后抱一个孩子到我跟前来,你到时候一定要带人替我把那个孩子抢回来。”

她形容柏舟的样子:“孩子三岁多,很瘦小,额头上有一道很宽的伤疤,右手有六指,要细看才能瞧见。见到他的一刻我必定会大喊一声柏舟,到时候你就带人来抓,一定一定要把孩子给我抢回来。”

才送走唐逸,待夏奴提着包袱皮出门时,二少奶奶寇氏也来了。她远远就笑着说:“我替你套好了车,又安排了两个外院的婆子相陪,也吩咐了车夫不必赶时间,叫他绕道带你好好逛一逛,午饭我亦安排在绸缎庄,等你吃完了慢慢选过衣料,好好逛上一回再回府,可好?”

韩覃很羡慕这小妇人治家理事的本领,由衷赞道:“二表哥娶得二嫂,真是房贤妻。”

唐府中能一府和乐,于这小妇人的努力全然分不开。

韩覃此时疑心如了是不是改了主意不想叫自己见柏舟,或者自己这两日的警醒惊动了那内应叫她来不及向自己提供具体该在那里见柏舟。她心事重重的跪坐在车中,夏奴也不常出府,又寇氏吩咐过要叫韩覃好好逛逛,便索性将马车一侧的窗子扣起挂在内壁上,一路指指点点:“这们这西直门内五坊,这是咸宜坊!往下是阜财坊……”

再往前,就是曾经韩覃的家了。隐隐仍是翘角飞檐的高高府第,韩府一府覆灭,如今也不知那府第归了谁人。

韩覃方才上车时四顾未见唐逸的身影,此时叫夏奴聒躁的烦不胜烦,又四顾仍没有唐逸在后跟着。便又掀了左侧帘子往望。唐逸果然在左侧不远处的街上走着,他只怕早起就未去学堂,此时穿着件小书僮们常穿的粗青布大襟束腰半长衣,下面一条灰裤子总着脚,倒是个形样维肖的小书童。

他本也一直盯着唐府的马车,见韩覃撩帘看自己,扬大拇指往后指了指,韩覃顺他目光望后面,目所能及之处几个身形高大的黑衣汉子抱臂而行,目光亦不时的望着唐逸。

有这样几个人,到时候就不信她如了有翻天的本事。

若以平常心论,此事韩覃该求傅临玉来帮自己,但韩覃心中对傅临玉有些怀疑,怕他跟如了也是一伙的,所以此时虽然叫他来障眼,却不打算叫他替自己抢弟弟。

马车行到阜财坊一边拐弯,又行了半个时辰,街上车来车往轿子行行十分热闹,到了一处极热闹的所在,一辆辆马车肩踵而至左右相拥,几乎是一步步往前相挪着,许久马匹才能行得一步。傅临玉见车中韩覃烦不可耐的样子,宽慰她道:“这里是西长安门,是京师最繁华的所在,每日都是如此,你忍得一忍,过这里就好了。”

韩覃心中焦虑不胜,见马车此时索性停止不前,撩另一边帘子见唐逸就在不远处抱臂站着相等,心中略有安定,就听夏奴忽而笑道:“你瞧那辆车里好笑不好笑,一个尼姑抱着个小孩。”

恰是往前最堵,往后通畅的地方。韩覃听了这话忙转头,就见与自己马车相反的位置一辆马车中,妙法抱着柏舟,或许柏舟早已望见了她,伸着小手唤道:“姐姐!姐姐!”

就在韩覃看到柏舟的那一刻,赶车的车夫一鞭子抽过去,马匹迈开四蹄便迈走起来。韩覃大叫一声柏舟,掀帘跳下马车便去追赶那辆马车。因西长安门上堵的厉害,从马车堆中脱围的马车并不多,车夫所驾马车自然跑的畅通无阻,韩覃一路追着一路大叫柏舟。唐逸带人也追上来,指着马车问道:“是不是那辆?”

韩覃点头:“快叫他们给我抓住,那里头一个尼姑抱的就是我弟弟。”

傅临玉离韩覃更近,比唐逸更早就知道柏舟在那辆车上,此时眼看已经要抓住那马车的车沿。车夫在前赶马驾车,见傅临玉来抓车沿,回头一鞭子抽到他手上瞬时一道血痕。傅临玉已经抓住车沿自然不肯再松开,悬空着双脚去扯车前的帘子,车夫回头狠狠一脚揣在他肩上,几揣不掉索性抽出刀来一刀划在傅临玉抓车沿的手上,果然傅临玉疼的尖叫,顿时滚落在地。

唐逸身后那几个锦衣卫窜高爬低,等到拐弯时已经将马车团团围住拿刀逼着车夫,只等唐逸和韩覃上前来揭帘子。韩覃几乎连滚带爬,虽见傅临玉在地上趴着闷哼也不多看一眼,扑上前掀开帘子,就见妙法合什双手轻语道:“阿弥陀佛,贫尼是个出家人,此番因有人相邀进城讲经,不知各位有何事要拦贫尼的车驾?”

韩覃才不跟她废话,上前一把将妙法从车中拽出,这窄窄的马车中自然无处可藏人,她又溜下车将车底查勘了一番,见并未有夹层。

方才她操之过急,柏舟太瘦太小,想必在车夫策马的那一刻,妙法已经把孩子从另一侧递到窗外了。她上前低声道:“妙法,我弟弟在那里,我求求你把他还给我。”

妙法一脸恨其不争的怨意:“既然庵主已经答应叫你见弟弟,你就见他一面回去好好的做事,你弟弟也会好的。如今你这样闹上一出,只怕今夜庵主就要发怒,到时候是什么后果,还是要你自己承受。”

妙法也见那些短打的黑衣人全听身边那小书僮的差遣,索性上前问唐逸:“小施主,贫尼是否可以走了?”

唐逸见韩覃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过来低声问道:“要不要把这两人抓到锦衣卫去好好拷问拷问?”

就算拷问出来如了在那里,在锦衣卫搜到之前,如了必定会先转移柏舟。闹到鱼撕网破,奸人或者可诛,柏舟必死无疑。

韩覃想要杀如了,却也必须要柏舟活着。她缓缓摇头:“不必,你放了他们吧。”

此时不但唐府的车夫和外院那两个婆子已经围了过来,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知围了多少。韩覃此时觉得自己愚蠢无比,又不知如了要怎样教训自己,站在一圈圈围观的人群中心,任凭妙法上车,车夫驾车离去。

傅临玉捂着胳膊挤过来,摇头道:“车里只有一个尼姑,没有孩子。”

韩覃亦不理他,转身才要往人群外挤,就见巩遇上前拱手言道:“二爷恰在这楼上,叫小的带表姑娘和孙少爷上楼。”

这一处名叫兰庭茶叙的茶楼,唐牧竟然在此?

唐逸那知自己长这么大头一回逃学,好死不死竟就撞上唐牧在这里喝茶?

他情知自己是闯了大祸,却也耐着性子问韩覃:“要不要求助我小爷爷?他总能想到办法救出你弟弟。”

韩覃反问:“若他知道我是个假的,会怎么样?”

唐逸道:“总比现在这样叫人胁迫着要好啊,你把事实原委告诉我小爷爷,叫他帮你救你弟弟出来。”

韩覃果断摇头:“不行,你别问我为什么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今天这件事,还要你替我圆过去才行。否则,你知道的,谁杀了柳琛……”

☆、逃课

这孩子以为柳琛是他爹杀的,所以不敢伸张,所以任凭差使。

可韩覃知道的是,柳琛到渡慈庵是还是活的,是喝了她熬的药汤以后死在她手中,如了与庵中的尼姑们众口一辞非说是她毒死的,她就算反驳,只怕唐牧也不会信。就算唐牧信了她脱了她的罪,柏舟怎么办?

每每忆起大哈一手扔柏舟下山崖的那一幕,韩覃就遍体发寒。她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却不能不顾及柏舟的命。

她如今恰就是借着这几厢里的糊涂,要利用唐逸替自己把柏舟救出来,一出口,自然仍是拿唐世坤来威胁他。

俩个孩子前后脚跟着巩遇上楼,因一排排皆是包房挡了自然光,楼上两排廊道中处处设着佛龛,龛室中一尊尊皆是纯白玉雕成的伎乐飞天,或反弹琵琶,或轻姿漫舞,皆是南北朝时代的秀骨清像,每尊雕塑下面供一盏油灯,暖光衬着白玉分外动人。

巩遇到楼梯口就不再往前,将唐逸与韩覃交到一个与唐逸年龄相当的小仆童手中,叫他带他俩继续往内。唐逸脚步放的格外慢,凑近韩覃低声说道:“这地方我都没有来过,也不知是荤的还是素的,今天我必不能全囫囵的回家去,咱俩这回要好好开个眼。”

韩覃亦叫这地方的神秘勾起些好奇,问道:“何为荤,何为素?”

唐逸低声道:“荤的就是有女人相陪,素的就没有女人相陪,单喝茶。”

韩覃恍然大悟,瞪他一眼不再说话。两个孩子随那仆童一直走到这廊道最末端时,仆童才上前去轻敲房门,随即听到里头唐牧的声音:“进来!”

唐逸伸长脖子叹了一气,韩覃的心更悬提到了一处。她一把抓住唐逸的手低声哀求道:“无论如何,替我圆个谎。”

仆童已经推开门等着,唐逸与韩覃两个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相互推让,终究是唐逸先进门,韩覃后跟进去。这包间里铺着软毯落脚无声,分里外两格用花格扇隔开,外阁恰好能望到窗外大街,唐牧想必就是在外阁窗边坐着时看到的他们。

他今日穿着绯罗圆领官服,腰上束着黑朝带,头上却不戴幞,此时在右手边罗汉床上盘腿俯势坐着,相对的圈椅上坐着两个年龄略长的男子,见唐逸进来,起身拱手道:“这是唐孙少爷?这位是?”

唐逸忙回礼道:“见过两位大人。”

他指着韩覃道:“这位是福建柳家来的我小姑母。”

韩覃忙敛衽屈膝行礼,这两人见唐牧有私事要议,忙退到了包房外。

等人走了,唐牧上下打量过一身仆童服的唐逸并簪乱发散的韩覃,见他两个齐齐跪在地上低着头,皱眉问道:“你们刚才怎么回事?”

这个谎该怎么圆?

唐逸回头去看韩覃,见她双手搭在膝盖上本本分分望着地上的绒毯,抬起头道:“小姑母今天要去绸缎庄挑料子做衣服,我……”

韩覃打断唐逸接过话头道:“方才行到西长安街门上,我身边的丫环夏奴指着对面一辆马车说,那车里一个尼姑抱着个孩子,只怕是那些假扮尼姑拐孩子的人拐子们,所以我情急之下便下车去追,想要把那孩子救出来。”

她追车一路,想必唐牧在楼上也看得一清二楚,至于妙凡想必他也看到眼里,这时候必须半真半假的说,看能不能蒙混过关。

唐牧点头,估计是信了,随即又问唐逸:“你怎么也在?”

唐逸笑了笑道:“我今天休沐,恰好也想出来逛逛。”

唐牧手中顽着一串青金石串珠,盯着唐逸说:“我记得前几天在外院与乐博士一起吃饭,第二天恰值你休沐,这才过了几天,你又在休沐?”

唐逸已经轻咬着牙,许久才实言道:“我是逃课出来的。”

唐牧拍那青金石串珠在小茶台上,起身就给了唐逸一脚:“你什么时候学会逃课了?”

韩覃叫唐牧这一脚吓的倒抽了口冷气,结结巴巴凑上前护住唐逸,眼泪巴巴劝唐牧:“二舅,是我叫他出来的,我想叫他陪我去书店逛逛选几本好字帖想要临帖而已。”

唐牧见瘦瘦小小的外甥女叫他这粗暴的行为吓的恍若惊兔,不敢再动粗吓到她,只得收摄怒气俯腰盯着唐逸审夺:“果真如此?”

不等唐逸再开口,韩覃又道:“我跟着几个侄女们上了两天家塾,不但夫子讲的文章不能懂,连字也写的没她们好。我是她们的长辈,样样都不如她们怕要叫她们笑话,才想要寻几幅好帖来临。阿难本是不来的,我千万央求他才肯陪我出来。”

唐牧自然不好糊弄,也知韩覃是在揽罪,他温言劝韩覃道:“你且到门外等一等,待我问完阿难你再进来好不好?”

韩覃怕他还要再打唐逸,摇头道:“不行,二舅会打阿难的。”

唐牧不再多言,一把抱轻飘飘的韩覃起身,径自将她提到门外关上房门,回头才问唐逸:“怎么会有锦衣卫的校尉跟着你,说!”

唐逸自然知道唐牧不好糊弄,自己若不祭出点血本来只怕他不能信服,此时装出个痛心疾首的样子闷声说道:“我爹连着三天没回家,我听我的同学毛通说他爹前两天办公差,恰见我爹在澄清坊附近一个赌场里赌钱。我娘整天哭的什么一样,我也心有不愤,就问毛通借了几个校尉欲要去把他捉回家去。”

他从毛通那里借校尉是真,因他自己对韩覃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所以也没有对校尉们说过详情,这事情就算唐牧问到锦衣卫镇抚使毛通那里也能说得过去。

唐牧气的在包房里内回走着,他自然也知道唐世坤在外赌钱吃酒养外室当纨绔,但唐逸是个好孩子,恰又生在唐世坤膝下。

他不能叫唐世坤害了唐逸,又不好下手去干涉侄子的私事。

回罗汉床上坐了,唐牧重拈起那青金石串珠在手中道:“开门叫你小姑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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