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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姑娘有困难需要在下...”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晚悦笑出了声,打断了他讲要说的话,“哈哈哈,我知道深宫险恶自会小心,安将军安心养病即可。”
深宫之中人人都想争得一席之地,人人都如豺狼虎豹,少有真心,连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心晚悦不敢说,也不敢轻信。
“将军,药熬好了。”门口一个小童,轻敲着门,低声说道,
“送进来吧。”安幼厥对着门外那人,说道。
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腰间佩剑,其他的看不清,只见一道黑影闪过,
“给我吧。”晚悦接过药碗,端着走到安幼厥的床前,再回头时,那倒黑影早就将门轻轻关上,没有一点声响。
“病人该有病人的样子!”
坐在床边,舀了一勺药喂与他喝,光是闻着这药的味道,就难以下咽,
再看他眉宇之间有些开心的样子,甘之如饴的喝下这苦水,没有拒绝,一口一口的接着喝着,直至最后一口。
晚悦略带诧异的看着他,心里生了敬佩,每次沈太医开药她总是喝半碗倒半碗,本想一口不喝,可惜,有水清看着,只能捏着鼻子灌了半碗,趁着她去拿蜜饯的功夫,再将剩下的偷偷倒了。
将碗放到桌子上,环视四周,他的这间屋子,暗沉沉的,可能是因为男子的住所不如女子闺房那样的精致,四周的帷幔都是深的藏青色,老气横秋,
屋内多是悬挂宝剑弓矢,只是在床尾边上多了一把古琴,瞧着样式,像伏羲式的古琴,黑色的琴身上面纤尘不染,很是奇怪,难道平日只会舞刀弄剑的安幼厥竟还会抚琴?
“将军可会抚琴?”
“不会。”
“那将军可通音律?”
“不通...”
晚悦点了点头,饶有兴趣的看着那把古琴,
“姑娘可会抚琴?”看着她眼睛离不开那把琴的样子,执着专注,
她才回过神诚恳的看向安幼厥,“会。”
安幼厥仰头,示意她取来,弹奏一曲。
门口的黑影,不自然的走近一步,那把琴...,他从不让人碰,每日亲自擦拭,怎会容许一个女子弹奏。
晚悦从墙上取下,坐在桌前,把凳子拉近,右手自然的从左至右拂过琴弦,琴弦的冰凉从指尖传来,轻拨动一个弦,声音浑厚,余音绕梁,“好琴。”不由得对这把琴发出赞美,
既然他不懂音律那就晚悦自己拿主意,想弹什么就弹什么,
晚悦淡淡一笑,没说话,手却抚到了琴上,垂下睫,拨动琴弦。
她的琴弹得极好,甚至不比他听过最好的弹琴人逊色。
闭上眼睛,用心去感觉那舒缓柔慢的琴音,一时之间,只觉得心思变得极其平静,
地位、杀伐、世俗的欲望 ,统统离他远去,天地之间仿佛只得他们两个人,便一直等在那里,等着去聆听她的声音。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起初琴声低沉,恰似空谷回声,如独处深山刻划出一种幽渺、静穆的环境,。
这世间有太多的浮躁,人心有太多的空虚;今日在空山听鸟语,仿佛听到了神谕。
空气里有远古的味道,仿佛回到千年之前人迹罕至的时代,在如今的当代社会很难得找到一丝静谧之处,到处弥漫着喧嚣~
人情重今多贱古,古琴有弦人不抚。
这把琴当真极好,音域宽广,音色深沉,余音悠远,从外观上,这把琴的颈部一个弯曲,腰部两个弯曲,不雷同,有灵气。
若不是囊中羞涩,真想要据为己有!
琴音在她纤长的指尖悠远地消失,一曲之间,仿佛已游走了千年。
一曲罢了,清婉的余音袅袅地在半空盘旋,余音绕梁。
安幼厥缓缓睁开眼睛,那男子抬起双瞳,他的唇角带着一丝看不出情绪的浅笑,黑玉般的眸子深邃而朦胧,“很美。”
他悲悯地略带怜惜的望着望着晚悦清瘦的脸颊,无法言说那种几近窒息的感觉。
“请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他那悲天悯人的目光看的晚悦很不舒服,更能让晚悦感觉自己是个弱者,
在外人的面前晚悦总表现的很坚强,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尽量用冷静去掩盖自己的不安,
她认为这样才不会让人小看!
“失礼了。”回过神的安幼厥,莫名的感觉心痛,她太过刚强,远胜于男子,过刚则折,她似乎并不知道这个道理,
感觉自己刚才太过突然,语气有点不太好,解释道,“我只是不喜欢别人同情可怜我,我不需要那种悲悯!”
“其实,我并无此意...”他想解释什么,但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改变不了她那坚韧的热心。
“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他其实只是对自己严格,相处起来其实脾气很好,不显山不露水,坚硬的外壳把人拒之千里之外,实则内心热忱火热,
“吃过药将军还是好好休息吧。”
将枕头给他放平,平躺在床榻上,再一次细心的给他盖好被子,每一处都检查一遍,轻声说道,“睡一觉,醒来病就好了~”
“醒来时,你可还会在我身边?”
他细长的眼睛、浓密的眉毛,面部轮廓透露出一种清爽的美感,乌黑的双眸,期待着看着晚悦,一脸想得到肯定似的表情。
实诚而热烈的眼神怕是这世间哪一个姑娘看到都会心动,
可惜,眼前此人是高晚悦!
寻常的话语她早已不信,不相信就是安全的,不能轻信任何人,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改变,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
晚悦浅笑回之,“将军说笑了,陛下可是说让我天黑前回宫啊~睡吧~”
他安静的闭上眼睛,一言不发,晚悦拿来一个凳子坐在床边,守着他。
这怕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
报答救命之恩,她只能力所能及的守在床前,她的无力,源自于没有权力,人微言轻,只能人人踩踏。
“睡吧~睡吧~我哒哒哒的哒哒~”一边轻哼着摇篮曲,一边轻拍着他,哄着他入睡,
本不喜欢欠人情,但能为他做的,少之又少,
他伸出手紧握着她的手,她也没有挣脱,
那柔嫩的手感,残存的点点温暖始终无法忘记。
有一瞬间她似乎忘记了,眼前此人传言的如天神般恐惧,令敌人闻风丧胆,与眼前的真挚热烈又不失温柔的男子,哪一个才是真实?
拿出手帕,拭去他额头上的汗珠,一次又一次,再次轻抚他的额头,对比着自己的温度,还是有些灼热却也比初次的感觉降低了许多,
晚悦推开门,那黑影的模样终于看清,一身紧身藏蓝色罗衣,手握宝剑,笔直的站在门口戍卫,一头黑发高高挽起,眉目俊朗,不禁让人远离,难以与之亲近。
“小将军可知道厨房在哪?”晚悦平淡的说道。
“前方右转再左转。”他的声音波澜不惊,不带丝毫的语气。
听得云里雾里,想着就困难,对于天生路痴的她有些困难,晚悦接着一脸假笑,带着些许的温柔道,“小将军可否带我前去?”
“实难从命,我得守着将军!”他双手抱拳,婉拒?不,是直接拒绝了。
这个小将军跟安幼厥的脾气还是真的像,也是,谁带出来的像谁,晚悦吃了闭门羹也只好自己去找。
这是他的家,怎么能有人要加害他,睡着了就不必那把剑蹲在门口死守了吧~
过了好久,弯弯绕绕的终于找到了目的地所在,
借了厨房,熬了一砂锅的白粥,清净洁白,于我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如人间芳菲四月天,
先将大米淘澄干净,再放上适量的由与盐腌制一会儿,可使煮出的粥味更香滑。
先用旺火煮沸后,不断的搅动,然后赶紧转为小火,不要让粥汁溢出,再慢慢盖上盖留缝,用小火煮。粥米颗颗分明、饱满初绽,可是入口即化,
一个时辰之后端着热气腾腾的白粥配着凉碟新制的小菜走了过来,防止粥冷掉用砂锅盛着白粥,下方添了一个小暖炉,小火煨着~
将东西举到那一身黑色的小将军眼前,“交给你了。”
“姑娘不进去了?”他双手接过,略带诧异,
“不了。”天色渐暗,她是时候要回宫了,“对了,你若不放心,大可先试毒!”
并不质疑他的忠心护主,但是对于他的冷漠、傲慢却不认同,所以没有好感。
“温伯送客。”他示意远在门口老叟,
晚悦顺着他看的方向走了过去,一位两鬓白发的老叟,佝偻着腰,拄着拐杖,一脸笑容的看着晚悦。
“姑娘别生气。”他依旧笑着扮演着和事老的样子,
“桑柘小将军脾气一直是这个样子,但也不是坏人,除了对主子,对剩下的人都冷冰冰的,你别放在心上。”
晚悦也觉得好笑,恐怕每次都是这个老伯帮他替人说情的吧,
“无妨,我不会在意的。”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不必在意,那个人注定在她今日的脑海中是个过客。
“哎~倒是姑娘能常来府上看看主子,最好~哎,也省得主子在这府中寂寞。”温老伯重重的叹息传入了晚悦的耳中,她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哈哈~若是我能出宫,一定来。”
为了不让老人家伤心,晚悦只好应承下来,可惜,她是宫中的人,不能随意出宫,所以应该不会有下次了。
出门,上了马车,高洋还算有心,留下两个侍卫一个车夫,护送她回宫。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只留下温老伯孤零零的身影,对着离去的马车感叹,“多好的姑娘啊!可惜了,可惜了。”无奈的频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