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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相亲小宴”看似一片融洽。
皇后端坐上首打量了一眼下首众人微微一笑:“从前各家姑娘本宫也是见过的,这才不过半年左右,姑娘们出落的竟然险些认不出来。”
下首臣妇连忙微笑附和:“可不是,这转眼不过半年的光景,孩子们也都大了。”
“是啊是啊……”
皇后与众人笑着寒暄了两句,转身看了看薄胭道:“此次举办这小宴也是旌阳提起我才想到的,说来本宫入宫许久,竟不曾与大家聚聚,今日也别拘束着,一起乐乐。”
众人俯身应了声是,宫人们鱼贯而入,伎乐上场,此次小宴正式开始。
众女眷看着上首的眼色,起初还摆出一副温婉谦恭的模样,时间长了,见皇后也不拘着她们便全都放开了,说话也不再那么谨慎小心了,薄胭坐在他们中间话起了家常,众女眷一面说着话一面在心中打起了算盘:既然此次是为了牵姻缘的,想来是皇后派旌阳公主坐在这里来查看自己等人的谈吐品行的,想明白了这一点,众人便越发卖力的活跃气氛,想要得到薄胭的青睐。
薄胭抿了一口茶水,看了看四周的情况,微微一笑,觉得差不多了。
“苏妹妹头上这钗样式好生奇特啊,从前竟没见过。”薄胭状似不经意的说道。
那苏氏是武文爵爷的幺女,见公主主动与自己说话,颇有些得意,连忙笑道:“这样式是苏州匠人文先生亲自设计的,前段时间我生辰,是我哥哥寻来送我的,钗头还用小篆刻了我的名字。”一面说着以免拔下金钗递给薄胭。
薄胭挑眉接过那钗,仔细看了两遍,不住点头:“不错不错。”心中暗自盘算,这物件做工最起码要一千两银子,苏家还真舍得!
那苏氏得了薄胭的的夸奖越发得意,又道:“要说这制钗的功夫,还是要数苏杭那边,什么好看样式都是从那边传来的。”
“那可未必,”一旁站着的卢家二女撇撇嘴道:“虽说苏杭那边有些新鲜样子,但那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过上两年那样子就戴不出去了,要说真正上得了台面的,还是京城的东西。”
众人听了这话,悄悄缩了缩脖子,暗自摇头:又来了。
原来这苏氏与卢氏素来不睦,两人皆是名门贵女,性子十分骄纵,可是审美与处事方式却不尽相同,所以每每碰上总要争个高低,谁也劝不动,此次定然是卢氏见苏氏与公主搭话,心气不顺,特意说这话来挤兑她的。
薄胭眼睛在两人中间转了转,没有说话。
苏氏是见惯了卢氏这副样子的,当即不示弱的怼了回去:“这些衣裳首饰不就图个新鲜吗,难不成一件衣裳首饰要穿戴上个十几二十年?留下来给人做传家宝?毕竟是大家门户出来的,没的让人笑话寒酸。”
卢氏冷冷一笑:“我不过是说了那钗环样式上不得台面罢了,你就说出这一堆话来,是真没听懂我说的是什么?”
苏氏闻言一怔,略一思索这才明白卢氏最开始实在暗讽自己带的首饰同自己一样上不得台面,什么都拿出来显摆,当即脸色一白,咬紧下唇恼怒道:“你倒是博学多才了!说白了不就是嫉妒我有个好哥哥吗,有本事让你那继母生的弟弟也给你寻些好东西啊!”
卢氏亦是变了脸色:“你说谁呢!”
苏氏耸肩:“说谁谁心中有数,有本事也拿出些东西来,别没得羡慕别人的好玩意儿,尽会说一些酸话。”
卢氏咬牙,扯下脖子上金丝项圈冷笑道:“这叠金的工艺你怕是见都没见过吧,也难怪你眼中只有金银样式分不清什么叫贵重,你们苏家是泥瓦匠出身,又怎么懂什么叫做世家贵族?说你上不得台面还委屈你了?”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看着便吵了起来,下首女眷见势头不好,连忙上前劝阻,心中感叹,这二人都是个炮仗性子,一点就着,吵架也不分个场合,皇后娘娘和公主还在上面坐着呢。
那边与一众臣妇相谈甚欢的皇后也被这便的争吵声吸引了目光,探头朝这边看了过来:“那边怎么回事?”
宫人领命退了下去打探,不过片刻就重新回来将那边的情形如实禀报,并且绘声绘色的将卢氏与苏氏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了一遍。
皇后只是默不作声,卢氏与苏氏的母亲则是越听脸越白,惊的扑通一声跪在皇后面前连声告罪。
而与此同时,薄胭则是带着那一小队女眷来到了皇后这边。
“苏小姐和卢小姐气盛,不过拌了两句嘴,女儿无能,竟没拦住。”薄胭不咸不淡的说着。
几个刚刚在场的女眷下意识挑眉:哎呦呦,说话要凭良心的,您拦了吗……
苏氏与卢氏跪在下首,大气都不敢出,这个时候才想起检讨自身的过错,刚刚在薄胭的提议下话家常失了分寸,一时竟然忘了身在何处,竟然就这样大咧咧的吵了起来。
皇后咂舌,眼睛一扫众人,慢悠悠道:“吵架就吵架,小孩子吗,这都是常有的。”
苏卢二人舒了一口气,却又听皇后继续道:“可是苏、卢两家是高门大户,平日里是怎么教导女儿的,吵架竟然将人对方身家身世都说了进去,这是哪门子的大家做派。”
苏卢二人刚放下的心脏又猛地提了起来。
“皇后娘娘恕罪,是臣女一时忘了行,说错了话。”苏氏反应快,连忙叩头道。
卢氏见状也依样画葫芦的告歉。
苏卢两夫人亦是慌忙认错,说些“教女不严,严加管教”等语。
薄胭给皇后递了一个眼色,皇后眯眸,抬手扶额,做出头痛状。
薄胭忙道:“母后可是头疼了,哎,本是看母后近日需烦心的事情太多我才提议办这个小宴热闹热闹的,却没想到反倒生事了,都是我的不是。”
苏卢两夫人是个有眼色的,忙道:“这怎么能使公主的不是,说到底是妾身教女无方,惹出这样的事情来,坏了皇后娘娘与大家的兴致。”
“是啊是啊,妾身教女无方。”
薄胭也不理会二人,只继续道:“母亲近日思虑过甚,为人子的必然是要惦念的。”
苏卢两位夫人一怔,品读了一下薄胭的话……这,好像与自己二人刚刚说的那些无关啊,但是既然薄胭已经提了两遍皇后“忧思过甚”的话,那么……
“皇后娘娘千金玉体,不知是为何事忧愁,能否有用的到妾身的地方?”
皇后听了这话,这才慢慢睁开眼睛,长叹一声:“皇上近几日因为边关战事已经许久未曾好好休息了,本宫执掌后宫,却不能为皇上分忧……”
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总而言之都是心疼皇上的言语,苏卢两夫人越听越心凉,反倒不那么慌乱了,而其他人好像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今天皇后将众人找来的原因,好像并不是为了所谓的“牵姻缘”啊。
晚些时候,宫门再次开启,各府马车早早的等在宫门口,女眷们规规矩矩地一个个上了马车,脸上却半点喜色也无,再仔细看看,她们每人身上都好像少了些什么……
傍晚时分
苏爵爷应酬完回到府中,正碰上苏夫人二人进府门。
苏夫人显然心情不好,连问安都未曾便直接回了房间,苏夫人也一脸阴沉,苏爵爷今日应酬后倒是心情大好,并未在意这些,回了房间脱了外衫酒也醒了几分,一面净手一面继续道:“怎的?并未如愿?看你们脸色都不好啊。”并没有听到苏夫人的回答,转过身来这才发现苏氏的不对劲,打量了她两眼,一面净手一面道:“你这去一趟宫中倒像是遭了贼了?早上你那套珍珠头面可是戴的十分齐整的啊。”
苏夫人冷冷一笑:“呵,可不就是遭了贼吗!”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原本戴在手腕上懂得一对翠玉镯子也不见了:“根本就是强盗!”
苏夫人越想越心痛,心疼的险些哭出来,进宫带的物件怎能马虎,那都是好东西,现在倒好,全都充了国库了!
苏爵爷这才察觉出不对劲儿来,坐到了苏夫人身边:“到底怎么回事?”
苏夫人尽量压着怒火将今日在宫中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公主一直说皇后忧思过甚,我们这些犯了错的自然要为皇后解忧,皇后又说国库空虚,后宫已经缩减用度,公主就提议在场女眷捐些钱物,也算是深闺儿女为国效力了,咱们女儿刚在宫中犯了错,哪敢说不!公主和皇后就这么一唱一和的把东西给抢走了!”
苏爵爷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没想到皇后与薄胭还会做这样厚颜无耻的事情:“那你们也不用这么实在吧……半点不剩?”
苏夫人冷笑:“不剩?哪敢剩!皇后与公主当着众人面把身上的首饰都摘了,我们能不跟着?公主又明里暗里的提起了今日女眷戴的首饰都是何等贵重,这分明就是威胁吗!谁要是不舍得,日后必然要查上一查的,同样在朝为官,怎么就有那么丰厚的家底,到时候就不是一两件首饰的事情了。”
“这这……这不就是明抢吗!”苏爵爷大惊。
“可不就是明抢吗!”苏夫人越说越委屈:“还是咱们得心甘情愿送上去的那一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