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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兔空从弦外落,妖蟆休向眼前生。
灵槎拟约同携手,更待银河彻底清。
十五圆月夜,共看花灯时。傍晚的日头不过初暗,便已经有百姓迫不及待地上街观游玩观看花灯了。
临阳的大道两旁,摆满了各种花灯摊子,有卖走马灯的,有卖宫灯的,有卖花灯的。也有的摊贩是猜灯谜送花灯,时常有人猜中欢喜,有人猜不中遗憾。
再往流经临阳的沛水河边走去,可见两岸沿岸有各色艺人表演着各种节目:杂技、歌舞、猴戏、傀儡戏等等。
谭家今日特意给家仆们都放了假,自己也出门逛着灯会,哗啦啦的一大群人走在街上,叫旁人想不注意都难。
汤妧兴奋的拉着段锦楚漪两人东逛西逛,往各种人堆里钻,哪热闹去哪,不多时便被那耍猴的吸引住了目光。
段枫与段林谭雁秋走在后头,段枫见一群年轻人热热闹闹的,自己跟着也没意思,想着现在应该有许多新奇玩意儿卖,同段林挥了挥手,便一个人往别处逛去。
“公公他去哪?”谭雁秋见段枫往别处走了,忙转头向段林问道。
“他定是为我娘逛新奇玩意儿去了,咱们也别打搅他,自己逛自己的吧!”段林牵着她,往那跑得欢快的三人追去。
“想不到公公外表看着粗犷,内心却这么细腻。”谭雁秋宛然一笑,抬步要走,却忽然间觉得眼前一花,她忙站定,缓了两下才又恢复了原样。
“怎么了?”
见段林担忧的看着自己,她伸手指着一处笑道:“那个花灯好看,我多看了两眼。”
置于另一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他忍下心中的慌意,笑道:“买下来给你?”
“算了,这花灯好看,也是要留给别人观赏的,咱们走吧!”谭雁秋俏皮的向他眨眼,忙拉着他往人群热闹处走去。
耍猴的艺人指挥着小猕猴完成各种令人捧腹的有趣的动作,叫围观的百姓为之喝彩,楚漪从没见过这种市井玩意儿,她惊奇地向汤妧问道:“这猴子真有灵性,它竟然听得懂人语?”
“是你?”身后忽然有少年惊喜的声音响起。
楚漪转过身去,正是今日认识的赵毓明,他站于一处花灯旁,明明灭灭的灯光印在他面上,灯下看人,楚漪忽的发现他竟然比白日里瞧着更为俊朗。
“楚……”赵毓明正要喊,便见楚漪正向他急忙使着眼色,他撇见楚漪身后走来的人,忙改了口,“楚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楚漪,他是谁啊?”汤妧从旁边探出头来,看向赵毓明。
好一个风流书生,只见他带着四方头巾,身着一袭青衫,面容俊朗,眉目清逸,他虽有些瘦却不叫人觉得文弱,直挺的站在那处倒叫人觉得有一种雅士的感觉。
汤妧不禁泛起了花痴,掌心忽的被人挠了一下,她转头一看,便见段锦冷幽幽的看着自己,她连忙嘻嘻一笑:“我错了。”
段锦哼了一声。
楚漪,楚漪,原来她叫楚漪,赵毓明心里将这名字念得颇为缠绵,他忙拱手行礼道:“小生赵毓明,今日有幸与楚漪公子相识,故而方才才唤出了声。”
他抬头一看,发现三人的背后还站着两人,正是谭家的夫妇俩。
“楚漪的朋友啊?”汤妧欣喜,楚漪这性子颇为清冷,便是在村里也就跟她熟,她想着楚漪难得交到一个朋友,忙邀请道:“你要是一个人的话,我想邀请你同我们一起看花灯,你可愿意?”
“自然愿意。”求之不得呢!
于是一行人便又加入了一个,汤妧将众人给他做了介绍,赵毓明才知道原来他们与谭家关系匪浅,谭家的赘婿同那少年是兄弟,他们的父亲又与汤妧的父亲是挚友,而楚漪则是汤妧的义兄,不过为何楚漪明明是女的却说是义兄,赵毓明识趣的没问。
一路下来,众人发现赵毓明十分善谈,他了解各种风俗怪事,说起事情来叫人觉得津津有味,便是方才楚漪问的问题,他也一并解答了。
楚漪原本见到他便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本来有些不自在,但见他进退有礼,也没叫她觉得有何怪异,又听得他知道许多事情,便也放下警惕来同他说话。
赵毓明看着她发上仍系着自己的发带,幽深的眸子闪了闪。
一行人走到了临阳大道的尽头,那里搭建着一个高大的棚楼,有人正在上面唱着戏,他们到时,戏正好唱完,他们便等着下一个节目。
可这次上场的并不是戏子,而是他们今日里见到的那个胡姬。
胡姬换了一身打扮,却仍是有些暴露,她将那高开叉的裙子换成了宽大的胡裤,裤腿在脚踝上扎成小口,两只脚踝间都系着铃铛,光着一双玉足轻踏着台面,她的纤腰裸露在外,同样系着一条细链,上面带着铃铛。她头上带着纱巾,却也掩不住她那柔顺的秀发。
胡姬踩着乐点翩翩起舞,她旋转着身体扭动着腰肢挥舞着胳膊,不同于中原舞蹈的缓慢含蓄,她的舞姿活泼而又妖媚,乐点越来越快,舞动的也越来越快。
“这是?”楚漪瞧着疑惑,这同她学过的舞蹈完全不同,却同样叫人看着赏心悦目。
“这莫约便是胡旋舞了。”赵毓明同样被胡姬吸引住了目光,他回答完楚漪的问题,见她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自己。
赵毓明忙解释道:“我并非那孟浪之人,只是觉得胡姬的舞艺高超才多看了两眼,你莫介意。”
她介意什么?楚漪歪着头想了想没明白,便不再纠结,她忙问道:“你怎么知道是胡旋舞?”
“嘿嘿,”赵毓明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头,“是我从一人的游记中看来的,他曾去过西域,看过这种舞蹈,便将其写在了游记中。”
“游记?”楚漪眼睛忽的一亮,游记啊,介绍着广大世界的游记啊!
她抿了抿唇,只点着头道:“我明白了。”
时时关注着她的赵毓明自然没有放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他忙开口道:“那游记介绍了许多地方的风俗趣事,你若想看我可以借你。”
楚漪闻言却摇了摇头,“多谢赵公子好意,不用了。”
楚漪虽然拒绝,眸子里却仍掩不住遗憾,赵毓明没有再开口,心里却一直记着她方才那明亮的目光。
那胡姬一舞还没有完,众人身后却有人发出了嗤笑声,“这胡人当真是胆子大,前些日子入我北地边塞烧杀抢掠,现在居然敢出现在我们临阳,哼,欺人太甚!”
“毛老弟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谁又招你了?”
汤妧听了忙回过头去,却见两个中年男人站在后头,若是段枫在肯定一下便认出了这两人便是当初他得知京城祸事的人,一个正是开脚店的杨掌柜,还有一个是跑商的毛姓商人。
“杨老兄怎么不在你的店内做生意?”
“中秋佳节,我自然也要来放松放松的嘛,毛老弟你方才说得是什么意思?”
毛姓商人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今年年初我带了一批货物去北地的日煦城打算贩卖,谁知刚进城便来了一大群蛮族悍匪,他们在城中烧杀抢掠,将我的货物全都抢了,不仅如此,他们还将赶来的边城军士都杀了,老弟我也是九死一生才逃回来的!”
他说着,声音惨惨凄凄,而后又怒道:“本我今日是出来散心的,结果又碰到了这胡人,真是气煞我也!”
毛商人甩袖离开,杨掌柜不舍台上的美人,又为难自己的好友,他“唉”了一声,连忙追去。
听了他话的众人皆是气愤不已,唯有段林紧皱着眉头不发一言。
当初他同罗镌将蛮人打得无力再犯边境,现在还不到六十载,他们竟然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了。
身旁的谭雁秋见他模样心下明了,偷偷的伸手紧握住了他的臂。
作者有话要说: 专注于搞事情的两个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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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某虚这周没有榜单只能用爱发电,各位小天使们可以给我点安慰不喽(:3_ヽ)_
☆、【尸体】
热闹的灯会持续到第二日百姓们也没有各自散去, 仍有许多人携着家人同伴游玩。
一大早,段枫便架着牛车带着一行人要回清溪村了,段林跟谭雁秋邀求他多住几日他也不肯,便只得随了他去。
因为天气炎热,特意在府上又套了一辆马车,派了两个家仆, 一人赶着牛车, 一人驱着马车, 马车坐上三人还好, 加上段枫便有些挤了,他也不耐得坐马车,便将那家仆赶了自己驱着牛车。
同他们告别之后, 一行人缓慢地往城外驶去,走到半路忽的听见有人在高声呼喊。
“等等, 等等!”
家仆停下马车回头一看, 是个少年书生, 他怀里正捧着东西快步向他们追来。
“赵公子?”楚漪听到熟悉的声音撩开帘子一看, 发现是赵毓明。
“呼,终于追上了,”赵毓明扶着车壁喘气, 见众人疑惑的目光,他忙拱手行了一礼,“耽误各位行程了,小生有些小事, 一下便好。”
他说完,亮着眼睛看向楚漪,将怀中的布包从窗口递给了她,“楚漪公子,这是那位先生写的游记,他写了许多,我便先拿了几本借与你看。”
“游记,”楚漪下意识的伸手接过,但还没打开,她又忙递了过去,“多谢赵公子好意了,只是当真不用,家里离临阳甚远,我不好归还。”
赵毓明躲过她的手,笑道:“你看完了,我再去寻你给你换上其他的。”
他说完,也不看楚漪什么反应,又说了句“叨扰了”,转身便离众人而去,拐进了小巷。
赵毓明捧着扑通扑通直跳的胸口,拐进巷后才舒缓下了一直僵着的身子。不知怎的,他回去后便一直记着楚漪,她清冷的样子,她妖媚的样子,她欣喜的样子,她黯然的样子,她男装的样子,她披发的样子,他花了一夜翻寻了许多书籍,终于得出了结论,他只怕是对她一见钟情了。
明白了这些,心中便总有甜丝丝的感觉萦绕,他想了许多,他想,他不能便这样轻易放手!
“这什么人?居然上赶着借书?”汤妧之前还觉得赵毓明儒雅风度,现在看他行事却觉得奇奇怪怪的。
楚漪咬了咬唇,将布包捧在了怀中,向那家仆唤道:“咱们走吧!”
那目光她能认出来,京城中有少年追求她时便也是这种殷勤又期盼的目光,只是他的眼中更为热切更为单纯,只是,恕她不能接受。
待下次来临阳时便将书还了他罢。
不知怎的今日格外的热,日头挂在顶上晒得人头昏脑涨的,坐在马车里更是觉得闷热,段枫抹了把脸上的汗,率先将牛车赶到一旁的树林里。
“这日头太晒了,咱们先在林子躲会儿烈日,待日头弱了再说。”
家仆也跟着将车驱进了树林。马车一停下,汤妧便迫不及待的跳下车来,后头跟着的段锦看得心惊肉跳,“当心摔着。”
树林里凉风习习,汤妧一下子觉得凉快了许多,她甩着袖子扇风,用帕子将面上的汗水擦去,只是仍然能感觉到黏腻,不舒服极了。
耳边听到有潺潺的流水声,原是这儿有一条小河,小河潺湲最终汇入沛水河中。
“这儿有条小河,你们若是热可以去河边洗把脸。”
见段枫都发话了,汤妧忙往河边跑去。
哗啦啦的水声越来越大,汤妧拨开杂草往河岸走近,忽闻得一股奇怪的味道,一股腥臭又带着腐烂的气息。
她闻了闻,那味道愈发怪异,伸手捏着鼻子想走,但河水就在前方,她又忍下了这个念头。
小心地提起裙摆蹲下身来,她在的这处旁边有一块近半人高的大石头,大石头一直延伸到河里,伸手撩起河水洗手,腥臭的气味愈发的大了。
想将帕子打湿好洗洗脸,却见在大石的前方低下有一块碧绿的轻纱,轻纱随着河水波动却并不流走,她心下感到奇怪。
忽的一股水流冲来,一个人型物事直接从石头后面被水流冲出了出来。
浓重的腐烂味道扑面而来。
“啊!!!”
汤妧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面色惨白,一屁股往后跌去。
这竟是一具尸体。
已经被河水泡的肿胀腐烂,尸体仰面,面部已经被鱼啃食的面目全非,空洞洞的眼,糜烂的血肉,看着狰狞可怕,隐约还能见到里面有蛆虫在蠕动。
段锦听到了汤妧的尖叫声急忙跑来,一来便见到汤妧的脚边的河岸上正浮着一具残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