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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每天都会替你念经祈福、放布施,天神会保佑你的,你一定可以平安化解灾难。”桑珠急切地看着他的眼睛,希望从他眼中看到希望。
“嗯!”桑缈点了点头。
如果有一天,那份埋藏了多年的秘密被突然揭开,将会有怎样的波澜等待着他以及他的亲人……那时候,他们真的不会受到伤害么?他始终觉得父亲还隐瞒了一些更重要的秘密,而那些才是最终颠覆他们命运的东西。
而不论命运如何,他都不能也不会逃避,因为——人生不容许后悔,能做的就是勇敢地面对和承担!
接下来的数日,洛卡莫每日傍晚必定准时出现在绿茵院,除了交代几句用药的剂量和注意事项之外便无他言。桑珠最初的担忧似乎在这样的沉默中渐渐淡去,可是每每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睛时,她心底的疑惑却一日比一日加深。
第五日清早,桑缈穿戴整齐前往朝阳宫向甬帝和甬后请安,感激数日来帝后对其关心倍至,如今伤势在太医的精心照料下已渐好转,不愿再居宫中打扰,恳请帝后恩准其回家休养。帝后关心了几句,便允了。
午后,桑珠收拾好两人的衣物之后,随桑缈一同去了夏旭宫。这是自从采花节宫宴当晚受伤后,桑缈第一次来拜见世子桐青悒。
太医长老刚刚做完例行的诊脉,换完药离开,偌大的寝殿里十分安静,侍奴与宫女全都被谴退了。桐青悒穿着一件素净的白色缎袍靠在软榻之上,及腰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俊美的脸颊两侧,微簇着眉头听完桑缈态度恭敬,礼节性的一番言辞。
“你的伤完全好了么?”桐青悒缓缓坐起身,目光轻轻扫过桑缈仍显苍白的面容。
“回殿下,卑职的伤已无大碍,只需再休养几日便可全愈了。”桑缈垂首恭立,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殿下因救卑职而身受重伤,令卑职万分愧疚,只期望殿下身体能尽早康复,以安天下苍民之心。殿下对卑职的恩德,卑职此生不敢相忘,他日卑职桑缈定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呵,即使我没有替你挡下那一箭,桑领军不也一样义无反顾,克尽职守么?”桐青悒的嘴角忽地扯出一丝冷笑,清冷地目光紧紧地盯在他那张冰冷面具上:“若我不阻拦,桑领军现在怕是已经英名永垂不朽了,我象雄的史册上又多了一位忠贞护主的烈士啊!”
桑缈闻言愕然,抬首望向桐青悒清冷的目光,对他此番褒贬莫辩的言语一时无从应答。许久,沙哑的声音铿锵道:“世子殿下贵为千金之躯,乃是我象雄未来的九五至尊,命系江山社稷,而桑缈不过一介卑微臣子,臣子以身护主天经地义……”
“啪!”瓷器碎裂的声响突兀而绝然的打断了桑缈的声音。
桐青悒倏地起身,冷面踏过一地的茶盏碎片走到他面前,突然一手狠狠捏在他受伤的右肩之上。
桑缈身形猛然一僵,紧咬牙关未吭一声。
看着脸色已然因痛楚而惨白的桑缈,桑珠惊骇心痛,双眼含泪地望着一脸冷然的桐青悒。
“痛么?”桐青悒冷冷地盯着他苍白的脸颊。
“不痛!”桑缈咬牙回答,身体始终不曾动摇半分。
手掌下渐渐透出温热的湿气,看着脸色未有丝毫波动的桑缈,桐青悒眼底倏地掠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蓦然松手,转身冷笑道:“很好,桑领军果然是铁打铜铸之身。”
“多谢殿下夸奖。”桑缈屈膝行礼道:“时候不早,不打扰殿下休息了,卑职告退。”
桑珠望了眼桐青悒冷漠的背影,走出两步后忍不住回身说道:“请殿下保重身体!”之后,方才追上桑缈的脚步离去。
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殿内的桐青悒才转过身来,垂眸凝望着掌心里那一缕血色,漠然的俊颜缓缓染上了一抹心痛的忧伤。
桑缈一路肩背挺直地走在宫内的甬道上,过往禁卫无不驻足行礼,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之外,看不出丝毫异状。
沉默地并行在他身旁的桑珠时不时将目光扫向他右肩处,青衫的衣色掩盖了那团隐约可见的阴影,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面具下已有细密冷汗自鬓角处渗出来。
她担忧地扶住他的手臂,替他擦试鬓角处的细汗。
“阿缈!”她突然低声惊呼。他的手臂冰凉若铁,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我没事。”他低声开口,脚步未停。
她一把拉住他,将手抚上他的右肩,一抹殷红赫然沾染上她白晰的手掌。
“你的伤口……”桑珠倒吸一口凉气,将他拉至墙角想要察看他肩上的伤。
经这一阵拉扯,一直强忍着疼痛的桑缈身体蓦地虚软下来,背抵着宫墙大口喘息。
桑珠慌忙上前扶住他,陡然惊觉一股温热的液体自他的右臂衣袖内滑落,望着那一线血痕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洁白的玉石宫砖上,她脸上顿时血色尽失。
“来人哪……”
不待桑珠开口,空旷的甬道上忽然奔来一袭紫色的身影,边跑边对身边的宫女吩咐着:“快去请太医!”
“快,快送桑领军回绿茵院!”桐紫儿帮助桑珠一起扶起虚软跌坐在地的桑缈,焦急地命令身后赶来的侍奴。
刚打扫完绿茵院清洁的宫女正要关门离去,没想到妙音郡主又返回了,而更令她们惊讶的是之前离开时还好好的桑领军竟然是被侍奴抬回来的。
两名宫女连忙将门打开,在侍奴抬着桑缈进屋前,将床榻重新铺上锦单。
“快去打盆水来,准备些干净的纱布。”桑珠焦急地对一名宫女吩咐着,然后转身对屋里其他人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侍奴和另外一名宫女行了礼便沉默地退了出去,桑珠又望向一脸担忧的桐紫儿,轻声开口道:“伤口血腥,公主您也回避一下吧!”
“我不怕,我要看着他好起来!”桐紫儿一脸坚持,似乎比桑珠还要紧张桑缈的伤势。
“公主……”
桑珠为难地看着她,正想着如何哄劝她忽然听到宫女在门外传话道:“太医到了。”
“啊,太医,赶快替桑缈看看伤口吧,他流了好多血。”桐紫儿急切地冲到门口将洛卡莫拉进屋。
看着桐紫儿拉着洛卡莫直奔床边,桑珠急得惊呼一声:“等一下!”
屋里屋外的人全都一愣。
桐紫儿诧异地愣在原地,看了看洛卡莫又看看挡在床前的桑珠:“怎么了,珠儿姐姐?”
“公主……”桑珠一脸焦灼却说不出理由。
洛卡莫看了眼不知所措的桑珠,唇畔浮出一丝笑意,缓缓开口对桐紫儿说道:“公主殿下请回避一下吧,男女有别,您在这里实在是有些不妥。”
“我……”听到他一席意有所指的话,桐紫儿的脸红了红,然后只得无奈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人之后,洛卡莫轻轻开口道:“现在可以让卑职替桑领军医治了么?”
桑珠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脑海中突然浮现那日桑缈说过的话。
既然他替她打发了闲杂人等,显然他已经发现了,却又未点破,她不能确定他究竟有什么意图。
“桑珠可以相信洛大人的医术么?”
他抬眸迎向她的目光,笑道:“卑职行医多年,从未医死过人!”
“那就拜托大人了!”她微笑着福身一礼,退开。
洛卡莫小心地揭开桑缈肩上的纱带,看到迸裂的伤口皱了皱眉:“这伤分明是人为的,莫非桑领军今日与人交过手?”
桑珠眼神闪烁了一下,面对他疑惑的目光开口道:“是桑珠不小心撞了一下,所以伤口才会裂开。”
“原来如此!”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然后专心为桑缈的伤口上药。
许久,他忽然说道:“郡主以后可要注意,若是再不小心撞一下,恐怕桑领军这伤口就很难愈合了。”
桑珠愣了一下,点头:“桑珠会注意。”
“伤口,卑职已经重新包扎好了。”洛卡莫起身,整理了一下医药物品对她说道:“剩下的事情就麻烦郡主了,卑职告退!”说完,他笑着行了礼,拎着医药箱走了出去,离去时还特意把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