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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了解这个人了,柴骏要做的事几乎没有不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忧心忡忡。如果柴骏是真心倒也罢了,倘若不是,小画会很受伤。
因为那个人要得到的,从未试过失手。燕谨也从未如眼下这样害怕,从听到他主动求娶开始,就知道自己害怕的不仅仅是他在利用小画。
听到这话,沈画的确有些吃惊,却异常镇定,强迫自己没露出分毫惊讶的表情。其实这铜矿一说,她也是今日方从燕谨口中得知,无论是燕帝或是老爹均未向她透露过一句。难怪燕帝不肯明旨赐婚,难怪要她替他监视柴氏,只怕这消息没几个人知道,尤其是严氏中人。
燕帝要的就是一点点地削去严氏在朝中的势力,等时机成熟方才昭告天下--严氏早已有了谋逆之心。
这是在为铲除严氏争取时间。
而另一方面,柴骏暗查这件案子,无疑也或许存有不轨之心。无论是想扳倒严氏,还是对燕帝不利,都不得不防。
但毕竟与柴骏之间的关系,沈画心知肚明。眼下只不过是为了利益需要、皇命难违,她才不得已想方设法靠近他而已,委实谈不上什么感情。
沈画隧又看向燕谨,他既是严皇后的亲生儿子,为何知道内丨幕却不提醒母后?头一回,对眼前这人有了几分忌惮。
燕谨丝毫没有察觉沈画看向他的目光略略有些冰凉,长叹一声,落寞道:“这话由我口中说出,你定是不信的。或许还当了我是故意中伤于他。当年太学之中,他便不与我多话,无论我如何与他相处,他都不爱搭理,但我却很了解他。自幼他便是个心思深远缜密之人。你与他在一处,还需多加提防。”
按从前的认知,燕谨从来不是一个背地里说别人不是的人,沈画却不排除他因嫉妒,才讲这番话。毕竟人妒忌上来,许多从前不屑做的事,都会去做。更何况眼下她甚至有些怀疑他当初接近她的目的。
再说她与柴骏相处不多,却明白他对着不熟悉或者不愿搭理的人的确不爱说话。性子使然,当初未必就是针对燕谨。但柴骏心思深沉缜密,沈画也知道。
因此感激状笑了笑,“多谢殿下今日提醒。臣女必当谨记。至于我与他如何,与殿下实在没有多大关系,既然殿下也担心自己枉做小人,往后还是不要找我说这些为好。臣女告辞。”
他的存在是柴骏心中的一根刺,随时会阻碍她的计划,她必须狠心绝情。
行过礼,沈画绕过燕谨身侧,将将走了两步,他忽然问:“一年前你为何这般决绝?我知道,你并非如你信中所言,也不是狠心无情之人。否则今日你不会怜惜我五弟。”
他果真是用弟弟试她。
沈画背对他想了想,若他依旧带着这份疑惑,定然不甘心放下那段过往,的确是她欠他一个解释,于是开成不公道:“因为你是太子,将来必定三宫六院,妃嫔如云。即便对我真心,也必须要做到雨露均沾,才算明君。臣女从来是个心胸狭窄又十分善妒的人,做不到如此大量,与人共享一夫。以免将来长长久久伤心,或是被逼变成你不喜欢的那类女子,失了恩宠,不若就此与殿下斩断情丝更痛快。殿下,彼此珍重,好聚好散。”
“可他呢?你就能保他将来不会纳妾?怎么说他也是柴氏的嫡长,要为柴氏开枝散叶。与我又有什么区别?”燕谨不甘心。
这点,沈画没有一丝担忧,反而生出一份释然,轻松地笑了笑:“或者我尚未钟情于他。将来也不会让自己泥足深陷。”
这样便不会再次伤心。
正因为当初爱了,因此在得知燕谨太子身份之时才会伤心难过,忍着剜心般的心痛与他分道扬镳。只有不爱,才会无心,无心又哪来悲伤可言。这些话,沈画不想说,也不能说得太过明白。就让他误会她无情好了!
可心细如燕谨,又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含义。背对着沈画,他忽然有些暗喜。那日听说她与柴骏一起前往东川,他心痛不已,还以为此生与她真的失之交臂。原来她尚未动情?难道她和他一样,其实也放不下彼此的过去?
对!她本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这也算是个好消息。还有半年,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要他放下,真的很难。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这辈子若没有她,他仿佛一无所获。
不等燕谨出声,沈画径直朝小翠那方走去,见到与她站在一处的五殿下燕图很是佩服地摇摇头。这小子能将她骗来与他二哥一见,也算是个人才。小小年纪演技倒是不错,看来将来前途无量。
燕图见沈画这么看他,没有一丝愧疚,眨巴着纯然的大眼睛,奶声奶气道:“姐姐,你是太子哥哥的朋友,便也是我燕图的朋友。你回去时可要小心些。我方才见到林子里有两拨人,正在往我们这处望。我见你与太子哥哥在说事便没打扰。”
“什么?”沈画与燕谨均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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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沈画随即看向小翠,她却摇了摇头。沈画不觉扶额,看来回去还得多调丨教调丨教这丫头的警觉性,竟连个五岁小孩都不如。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再不是从前可以胡作非为的日子,如今要防的人实在太多。
“他不会说谎。”许是想起之前骗她一事,燕谨紧跟着又道:“至少不会骗我。你要小心。”
燕图点点他的小脑袋,“母妃说我能长这么大均是太子哥哥护着我,我不会骗他和他喜欢的人。除非……除非是太子哥哥要我骗你。方才那两拨人,一波穿着奇怪的衣衫,另一波却只有一人,看着有点儿眼熟,他们均远远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我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许是这位姐姐未曾留意。”
沈画赶紧拉了小翠便走,这地方再呆下去怕是不妥。
直到回到那处别院后门,沈画才伸手捂住额头。之前柴骏说过,他安排了人留意她的安危,只怕其中一波正是他派来的。另一波莫非是严氏?
燕谨还真是会给她惹麻烦。沈画自觉自己那三脚猫的计策原本就处处碰壁,若再被柴骏知道她又与旧情人私会,要花多大力气才能赢得他的信任?
沈画暗暗发誓,从今往后定要对一切小可爱灭绝人性。否则便是对自己残忍。无论是世家子弟也好,皇子也好,哪个不是在腥风血雨中磨炼成精的角色?竟对柴骏之前的叮嘱有了一丝同感,果然不能相信任何人啊!
见小翠正要推开后院那扇门扉,沈画赶紧将她拉住,指指地上。
小翠即刻捂住嘴,生生将那声惊呼咽下。
出门时,主仆二人掩实了后门,不曾留有一丝缝隙,此时的门扉却有一丝向内推开的痕迹。而屋外的青石地面上,赫然有几个颇大的泥脚印一路延伸到院子里,一看便知进去的定是名男子。
这处院子旁边的树林地上因将将下过一场小雨,正好有些泥泞。
不用想也知道院里的人怕是从林子出来便进去了。
沈画赶紧使了小翠折回去,找来两根颇为粗大的树干捏在手里。这才暗示她去开门。
小翠轻轻推开院门,没发出丝毫声响。二人背靠背侧身入内,确定门后并无埋伏。低头看看地面,竟见那串泥脚印一路延伸到廊下方才减淡,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痕迹。也就是说,对方只有一个人,应该容易对付。
两人遂悄无声息过去,见到一人正背对着门扉在房里翻找东西。这人身上的银朱色锦缎直裾才见过没多久,沈画一眼便认出是谁,暗示小翠不可打他的头,这才瞬间冲入房间对着这人便是一顿闷棍,打得他嗷嗷直叫。好一阵子才想起求饶:“小画妹妹,是我,是我。别打了。”
难得找到机会出气,沈画怎会这么轻易放过,又狠狠给了他几棍子方才一把握住小翠的手。
“你……你好狠的心。想打死我不成?我若死了,即便是柴骏也保你不住。”想来必定很痛,东郡王世子连岳转身时仍揉着自己的背脊,十分恼火。
沈画噗呲一笑,很是痛快,随即微扬下巴问:“我怎知是你?还以为是后院招贼了呢。你鬼鬼祟祟跟着我做什么?又在我房里寻什么东西?”
“我哪有鬼鬼祟祟?只不过是想找处地方藏起来吓唬吓唬你。”许是见沈画目光落在他脚下,连岳下意识缩了下脚,虽然自知理亏依然抱怨道:“柴骏那家伙还担心你安危,我看你没打死别人已是不错了。”
这点沈画十分认同,依着他表面上的性子,躲猫猫的事的确也有可能,再说她也没带什么机密在身边,可他依旧没回答最重要的问题,因此沈画还是坚持问他:“说说,为何跟着我进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