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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笑着,道:“你姐姐的首饰也都不比你多,难道她走出去就没人喜欢她了?”
梅幼岚扭着小辫子,娇气道:“这哪里能一样,姐姐性格好,样貌好,我是不如姐姐了,可是母亲总不能叫我连西边那个庶女都比不过去吧。”
她说着脸色也透出了一股鄙夷之意。
然而屋内薛平瑶还在,梅幼盈便对她道:“你这小丫头整日里就知道抱怨,三妹妹不过是生得好看些了,然而她是最规矩乖巧的,你该跟她一道学学。”
梅幼岚只轻哼了一声,碍于她们的说教这才没敢再顶嘴。
薛平瑶见了,却是似笑非笑的模样,语气中略带着三分嘲意道:“只怕不见得吧。”
梅幼盈见她忽然这样说,便愣了一下。
郑氏闻言,仍旧保持着唇边笑意,道:“瑶儿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那三丫头确实是最乖巧的,便是连我见了她,都喜欢得紧。”
薛平瑶便笑说:“您素有贤名在外,自然不觉得膝下哪个姑娘是坏的,盈儿这点最是像您,待人是再温柔不过了。
只是那个三妹妹却不是个简单的。”
“我本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只是你们怕是不知道,前几日我在街上遇见她孤身一人,身边连个婆子都没有,她便忽然将我拦住要我同她说话,我已经回绝了她,她却还死缠烂打,瞧着甚是古怪。”
郑氏闻言动作顿时一顿,抬眸看向薛平瑶道:“你说得这是我们家那个三姑娘吗?”
薛平瑶闻言,只含蓄地朝郑氏笑了笑,却也不再接这话了。
姑娘家说话在于点到即止,她方才虽说了梅幼舒,表面上却也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可无意要将自己参与到那些说三道四的闲话中去。
待送走薛平瑶,郑氏便将梅幼盈留了下来。
“母亲可是有了什么想法?”梅幼盈问她。
郑氏戳了戳她的脑门,笑说:“也就你最懂我,换了岚儿来,只怕她又要跟我吵闹不休。”
梅幼盈便坐在她身边,替她轻轻揉了揉肩,道“母亲不妨说说。”
郑氏感受到肩部恰到好处的力道,便半阖了眸子,语气松散道:“你那哥哥最近在府里头看谁都不顺眼,知道我有心将你三妹妹留在府中,便非要和我对着干,一来难看,二来他带着她出去,我也是不放心的,我只怕那个丫头在外面四下里胡乱勾搭。
想来往后还是带上她罢了。”
“我猜母亲多半都不是因为大哥的缘故,想来该是与今日平瑶说过的话有关。”梅幼盈对她说道,“是她的话提醒了母亲,与其将三妹妹困在家里头,令她有个乖巧守礼的名声,倒不如放她出去,由着她拈花惹草,等她坏了名声,自然也就不需要咱们费什么心思了。”
她一语中的,一下子便说中了郑氏心中的想法,郑氏睁开眼,见她这般聪慧,便愈发欣慰
“知母莫若女,横竖我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了,只是岚儿那里还是不要同她多说什么,她便是个辣性子,我也不想叫她再惹出什么麻烦来。”
梅幼盈点头道:“母亲只管放宽了心,这些事情,我每每听过都同没有听过一样,妹妹是不会知道的。”
她二人背地里说过了话,彼此心里才都有了数。
然而也多亏了郑氏她们顾虑着这些讲究与面子上的周全,才令梅幼舒侥幸得了不少好日子。
于一向都习惯了龟缩在家中的梅幼舒而言,郑氏这种“宽宏大量”的决定,反而才是真正令她为难的地方。
“奴婢也是蠢的,都有些看不懂大夫人的意思了,她待姑娘您时而热情时而冷淡,前段时日其他两个姑娘出府去玩她都没有说过什么,然而这回王家办的击鞠比赛,她竟叫你过去,可你又不会玩这些烈性的东西,去了又有什么用,指不定就是故意这样安排的。”
梅幼舒听她说这样的话,轻轻扯了扯她衣摆,示意她住口。
碧芙见她担忧自己的样子,便也有些不情愿地收了话。
“这回去的人多,就连二房的姐姐妹妹都去了,我不去便也会奇怪,母亲叫我去,也是正常的。”梅幼舒对她解释道。
碧芙轻轻点了点头,对她道:“到时候姑娘就只管坐在边上看,哪里都别去了,就是别人叫你去,你也别去了啊。”
她交代着,生怕梅幼舒再将先前的事情重复一遍。
比之寻常场合,那里反倒更加是鱼龙混杂。
这是为数不多的男女光明正大聚在一处的活动,也是各色人马都会出现的地方。
“你莫要担心,这回我便不会再乱跑了,只等他们结束了,我就跟着他们一道回家里来。”梅幼舒对她说道。
碧芙见她说了这话,也信她是个不愿惹事的人,这才放了心。
待到那日,梅幼舒只穿着寻常的袄裙,也叫人捉不出错来。
梅幼盈则是浅色月白裙显得体面,而梅幼岚却是一身银红娇俏,姐妹俩端庄殊丽,其实在京中也算是容貌出众。
二房两个姑娘一同来时,与她们便好生亲热。
亏得管家一早就备好了大马车,这才将姐妹几个装下一道拉走。
到了那击鞠场上,那样自由散漫的气氛便扑面而来。
平日里单单困在家中,能看的东西日复一日,多少也该有些乏味,骤然看到这样宽阔的场地,梅幼舒也只是生出了几分奇特之感。
她从未尝试过如场下那些女子放肆的行径,也未感受过策奔快马,春风呼啸耳边的恣意之感,自然也就生不出兴奋的劲儿来。
“姐姐这扇子好生精致,以金丝为边框,竟叫那工匠打磨得如此细致,可真是好看极了。”
二房的长女梅幼婷极是羡慕梅幼盈手中有这样一把扇子。
梅幼盈笑着扇了两下,将扇子摆在她们面前说道:“这扇子也就是那工匠今年才造出的样式,不曾想妹妹也喜欢,待回头我叫他再做上几把,让几个妹妹都有。”
梅幼婷听了便极是欢喜道:“姐姐可真好。”
几人说说笑笑,片刻坐不住了又分散开来,去了各处寻旁的人玩。
梅幼盈坐着饮了许久的茶水,见场中仍旧有人在热身,便放下杯子,看向梅幼舒道:“想来是茶水喝多了,妹妹可要与我一道去后房?”
梅幼舒见对方一脸和气,却已然对对方以往的行径生出了阴影,她又想起碧芙在家中交代过的话,便轻轻摇了摇头。
“我坐在这处替姐姐们看着东西就好。”她细声说道。
梅幼盈只笑了笑,放下了那扇子,道:“那妹妹便看好了,我去去就来。”
她说着就起身去了。
第19章
场中的人愈发多了起来,梅幼岚刚试过自己挑选的马儿之后便回过来歇息,见梅幼舒一人坐着,又忍耐不住道:“三姐姐总坐在这里不动,好生奇怪,既然出来了,还不一起下场去玩玩。”
梅幼舒见她望着自己,便低声回道:“我不会骑马。”
梅幼岚听了反倒高兴起来。
“该会的你一样都不会,不该会的,你倒全都会了,你哪里像是我梅家的女儿,便是我家二姐姐那样温柔娴静的人都是会的,你就这样还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可真不嫌丢人。”
梅幼舒见她分明就是来找茬的,便只抿着茶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梅幼岚见她不吭声,瞧着她那张漂亮的小脸,便愈发觉得她是端着架子才不肯同自己说话,脑补了一顿,又把自己给气得鼓起来了。
“妹妹这么快就回来了。”梅幼盈回来时候,手里还搀着一个薛平瑶。
梅幼岚撇了撇嘴,道:“姐姐去了哪里,我方才都没有找见。”
薛平瑶笑说:“我方才瞧见了你姐姐,便与她一起过来了,她这处比我那里位置还要好上许多,要知道今年可比往年热闹多了。”
“怎能不热闹呢,我听闻今年来得人可多了,这毕竟是王首辅家办的,便是珩王都过来了。”
梅幼岚与她们说着,便又与远处一人招手,笑着跑了过去。
薛平瑶看了梅幼盈一眼道:“说起来我也只是听说珩王虽然性子老成,可却还年轻得很,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也就你们梅家姑娘侥幸,还得了他赏赐的东西。”
梅幼盈拉着她坐下来,道:“待会儿他出现的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薛平瑶见她不说便笑着摇了摇头,“当今圣上都已经五十岁了,他再年轻也是圣上的堂弟,恐怕也不过是少些白头发了。”
梅幼盈也不反驳对方,只笑着伸手去拿桌上金扇子想要扇个两下,却在桌上摸了个空。
她有些愕然抬眸望去,才发现梅幼舒不知何时抓了自己的扇子,一副不安的模样将脸当去了大半。
“三妹妹在做什么?”梅幼盈问道。
梅幼舒听人骤然提到自己名字,这才恍然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她有些羞赧地将扇子拿远些,假做观赏扇上水墨画的模样,“姐姐这扇子是极好看的,我、我也想买一把过来。”
她说着便将扇子轻轻放回了原位。
梅幼盈扫了她一眼,忽地一笑,道:“妹妹鲜少有喜欢的东西,可真是难得。”
梅幼舒牵强地笑了笑,想到自己前几日才承诺过的话,一时之间有些不安。
薛平瑶道:“梅三妹妹最近总是诸多的古怪,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梅幼舒那双水汪汪的眸子便扫向她,轻轻摇了摇头,细声道:“多谢平瑶姐姐关心。”
薛平瑶见她还是作无辜模样,便愈发瞧不惯了。
“听说妹妹前些日子在街上拦着你平瑶姐姐,只是妹妹究竟是有什么紧要的话要与她说?”梅幼盈问道。
梅幼舒听了这话,顿时又想起那日的情景,心底轻颤了颤,声音又弱了几分,道:“平瑶姐姐不想说,我便也不提了。”
薛平瑶听了她这话,好似要气笑了一般,道:“我也不知与妹妹这样的交情,妹妹到底要与我说什么,既然要说,不如今日就说出来吧,也省的大家心里都有一根刺在。”
她话里夹枪带棍,梅幼舒却想不到那么多,见她主动提起这话,只垂眸想了想,便将那日所受托付的话问出了口,道:“不知姐姐可还记得五年前在菡萏水阁与旁人的约定?”
薛平瑶本没想她能说出什么来,只是没想到对方骤然提到了菡萏水阁,便吓得她手中茶杯一滑,给掉在了地上。
梅幼盈疑惑地看向她。
而她却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看向了梅幼舒。
“你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五年前我住在菡萏水阁?”薛平瑶脸色忽然便冷了下来。
梅幼舒见她忽然凶了起来,只敛了敛袖子,小声说道:“我是受人之托,才来问姐姐的,姐姐若是不愿意回答,也就罢了。”
她说着便起身来,却被薛平瑶挡在面前,抓住了手臂。
“我原还以为你是为了我哥哥而来,可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你是冲着我来的,你那日便是这样打算威胁我的,是也不是?”薛平瑶抓住她手臂,看着她语气也愈发冷了起来。
梅幼盈见气氛不对,忙拉开了薛平瑶,令她坐下,劝解道:“你是怎么了,这么多人都在呢,可不能叫旁人说出不好的话来。”
她这话提醒了薛平瑶,对方左右望了望,目光最后却还是落在了梅幼舒的身上,她抿了抿唇,脸色愈发冷淡:“你还未曾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的这事情?”
梅幼舒却愈发茫然。
“是……是旁人告诉我的。”
大哥哥既然拜托她办事情,她又如何能够将他名字说出来。
薛平瑶却不能满意这个答案,脸色更加难堪了几分,转身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