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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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弄好后,许向华锁好门,去村里代销员那买了十张窗户纸,夹在胳膊下,往回走。
刚走了没俩步,就有人拦住他问:“向华,你家老掌柜给你们分家啦?”
许向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分啦,这不我们兄弟子妹都成家,我爹和我娘也累了大半辈子了,该歇歇了,是吧?老叔。”
问话的人见许向华满脸笑容,不带一点勉强的样子,便知道打问不出什么了,脸上讪笑的点头,应和的说了俩句:“对着呢,对着呢。”
这就是农村不太好的一个地方,村东头放个屁,没一会村西头都闻见了,谁家有个鸡毛蒜皮的事,一个个比自己的事还要上心,崩管人家是好事还是坏事,都想从中间陶腾点新闻,好有几天闲磕牙时的谈资。
许向华回到家没多一会,许刘氏便在院里吵吵吃饭了,今儿晚上是老许家的分家饭 。
许刘氏在听了许满屯的话后,整整想了一下午,虽然心里有些不得劲,但不能否认她老头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于是做晚饭的时侯,许刘氏专门大方的拿出了一只大野鸡和几个土豆子,烧了满满一盆。
吃饭时,许刘氏先把一只鸡腿给了许明亮,另一只则给了许向华,对许向华也是和言悦色,春风细语,惊的不知内情的许家其他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许向华虽然也纳闷他娘又要干啥?但还没傻到到嘴的肉都不吃,该吃吃,该喝喝,反正这肉还是他猎回来的,不吃白不吃,留下还不知道好活了谁。
许刘氏看着许向华大吃大喝,胃口好的样子,心疼的直哆嗦,这就是个狼娃子啊!一点也不想着他大哥,四弟还没吃几口,光顾自个。
不过,还有比这更崩溃呢,晚饭后,许向华吃饱喝足,一抹嘴,笑着说道:“娘,南头巷那边的窗户和屋顶都得重新糊一下,这打浆糊得掺点白面,玉米杂粮面没粘性,糊不住,你先借我五碗白面呗。”
许刘氏再也崩不住了,跳起来嚷道:“五碗白面!你看你这老娘长的像白面不?!把你这没用的老娘也糊房顶上去球!”
许向华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的说道:“娘,你看你,又急了,我是借你的,又不白要的,你这有就借点,没有我再想办法,这大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啦。”
许满屯“咳咳”咳嗽了一下,先冲着许向华说了句:“老二,咋和你娘说话呢?”然后又对着许刘氏说道:“老婆子,去你的小仓房给老二拿些白面。”
许满屯放话了,许刘氏只好拉着脸,小声嘟囔着,心不甘情不愿的解下腰酌钥匙,进了仓房。
没一会工夫,便拿着一个小布袋出来,拉着脸说道:“给,五碗没有,只有三碗,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许向华朝他娘要白面本身就是打个掩护的,有点就成,笑着接过来,说道:“谢谢娘。”
许刘氏瞧着这明晃晃的笑脸,心疼,肝疼,牙疼,反正浑身上下,那那都不得劲,气哼哼的说道:“谢啥谢!有啥好谢的,你可记得还俺。”
许向华随口应道:“放心吧,娘,到时我还你四碗!”
许刘氏听到这话,脸色立马稍好点了,连忙拽住,要往出走许向华,说道:“这可是你说的,还俺四碗。”
许向华真是有点无语了,他们分家时,他娘仓房柜里藏的粮食和这小仓房的细粮,按说都有他和老四挣的份,咋的都得少分点吧,可他爹和娘倒好,一声不吭。
这会倒跟他为一碗面磕起了牙,别人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他娘倒好,属糖稀公鸡的,还得往回粘点。
“嗯,我说的,到时还娘四大碗比这面还白的富强粉,行不行?”许向华哭笑不得的说道。
许刘氏的脸终于放晴了:“好,好,你可得记着啊。”
许向华有点不耐厌了,边往出走边应道:“记着呢,记着呢。”
第32章
第二天, 许向华找了几关系好的兄弟,上午把房顶, 窗户糊好,下午便带着媳妇, 儿子搬了进去, 自此和西巷算是正式分开了。
搬出来的许向华觉得身上顿时轻松了许多,终于不用再每天防着, 算计着,吵吵闹闹过日子。
新家缺的东西很多, 最主要的便是做饭的大铁锅。分家时,老许家只有一口铁锅, 便没分, 留在了老宅 。
田春梅昨儿一天做饭,都是凑和用个破砂锅做的。许向华一早起来,想着今天无论如何得去趟县城,把家里缺的东西补上。
小俩口有商有量的拟好单子,许向华拿上单子和大帆布包刚准备走, 生产队集合的钟声便敲响了, 原来国家应广大社员的要求, 上面调来了一批农具和铁锅销售给社员, 一口铁锅十块钱, 没钱的话, 还可以用粮食换。
生产队长的话刚一说完, 下面的社员便炸开锅, 村里现在做饭还用陶罐,砂锅的人家很多,有的想蒸个馍馍,窝头还得去少数有铁锅的人家,等人家先用完了,再借个灶,用一下。
先前村里基本上家家都是有铁锅的,变成这样,啥原因呢?
只因五八年时,不光学校一多半的老师成了“右”派,还有一个“赶英超美”大炼钢铁和“吃饭不要钱,放开肚皮吃饱饭,共产主义在眼前”的公共大食堂。
刚兴办起的大食堂好啊,不光让吃饱,还要让吃好,饭不限量,菜一个星期不重样。
紧接着便是大跃进,浮夸风,一年产的粮食,够全国人民一天吃五顿,得吃个百八十年才吃的完。
大家都说要提前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以后都不用在家做饭了。于是我们可爱的社员同志们,便都把自家做饭的铁锅无偿捐给了国家,支持大炼钢。
那阵人们都很狂热,全村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炼钢,其实不光铁锅,还有农具,铁门,门栓,锁头,甚至木头箱子上的铜扣都敲下来炼钢了,如此等等只要带点铁的东西全抠下来,大炼钢铁。
一群老农民架了个破土炉子,便要开始炼钢了,那可能成!折腾到最后,炼出了一堆废铁残渣,现在还在生产队大院后面堆着呢。
这大炼钢铁,不光把村里的铁器祸祸了,地里的庄稼也糟蹋了(都忙炼钢呢,庄稼熟了也没人收),为了炼钢的燃料,还把附近几个小山头的大树也给砍了个干干净净,周围的环境也破坏了个够呛。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灾年来了,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生产队的大食堂再一解散,得,都傻了,回家做饭连口锅也没了,也买不起,只能用陶罐,砂锅先顶着,这俩年供销社的陶罐,砂锅卖的老好了。
这会谁家也没多少钱,粮食更是比钱还珍贵,当年大炼钢大家可都是无偿捐的,现在却让掏钱,掏粮换购,这下可不就炸了锅么。
不过能在队里当个小村官的,基本上还都是有俩把刷子的,几句口号一喊,高调一唱,下面的人便老实了。
许向华着急去县城,再加上他这刚分家,有五十块钱是过了明路的,便给许满红交了二十块钱,领了两口大铁锅,先给田春梅送了回去。
许向华送完锅后,便赶紧往县城赶。到了县城,找了个离银杏街不远的没人的处,从空间里弄出了一麻袋,大概有两百斤左右玉米,熟门熟路的敲响了马四彪家的大门。
“谁呀?”院里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许向华“咳”的咳嗽了一声,说道:“马哥,熟人。”
院门“吱拉咣”的一声打开了半扇,马四彪一看许向华,便笑着说道:“大兄弟来啦,快屋里坐。”说着往边挪了两步给许向华让开了路,等看到许向华肩上的大麻袋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晴都眯成一条缝。
马四彪家是县城的老住户了,祖辈都住在这里。家中的亲戚朋友,多是县城里的 ,亲戚的亲戚,朋友的朋友,一张网下来,根深地固,算是这县域里的“老坐地虎”了,外面的小年轻们,谁见了也得叫声:“四哥”或是“马哥。”
马四彪把许向彪让到客厅,对坐在沙发上边嗑瓜子边看时下最说行的小说《李双双小传》的媳妇于小茹说道:“媳妇,咱有点眼力劲,没看见我大兄弟来了,给倒杯水啊。”
于小茹抬头看着马四彪翻了个白眼,把手上的瓜子和书撩下,去厨房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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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四彪讪笑了一下,说道:“这老娘们!大兄弟,来,先坐。”
许向华想着快点办完事,他还想去唐老爷子那转转呢,便边打开麻袋边说道:“马哥,先不坐了,你先看看这,你收不收吧。”
许向华袋子一打开,马四彪就乐了,激动的伸手抓了一把玉米粒说道:“大兄弟,你厉害啊,这玩意现在可是稀缺货,黑市现在流通最多的便是高梁和杂和面了。这颗粒又饱满,成色又好,你那整的啊?”
许向华笑了下说道:“马哥,这个嘛,就像我从来不问你这些东西卖给谁了一样,你也不能问我这些是那整的啊。”
马四彪愣了一下,食指指了一下许向华笑道:“明白人,哥最喜欢和明白人打交道,看的起兄弟的话以后就叫我“四哥”吧。”
许向华从善如流的叫了句“四哥。”然后继续说道:“四哥,以后叫我老九吧。四哥,那你看这个……”
马四彪又抓了把玉米粒,在手里攥了攥说道:“老九,现在黑市的玉米面基本上在两块到两块五之间,四哥能给你出到这个数。”马四彪说完,用手比了个数字。
许向华瞅了一下说道:“一块六?”
马四彪点了点头道:“嗯,老九,最多这个数,四哥也得给别人打点些。”
许向华稍想了一下,说道:“成,四哥,就这个价吧。”
“爽快!”马四彪说着,拿起门后靠着的大秤,喊于小茹道:“老娘们,过来帮我们看一下秤。”
于小茹过来后,马四彪把麻袋绑好,用大秤勾挂起来,和许向华用挂着秤的粗木棒子把这一大麻袋的玉米抬起来过秤。
“一共一百九十七斤”于小茹数着秤上的准星说道。
“行了,老九放下吧。一百九十七,一块六一斤,一共三百一十五块二。老九,你是全要钱,还是和票搭上?噢,对了,我这还有些上好的大米和花生油你要不要?”马四彪说道。
许向华一听连忙点头道:“四哥,能匀多少?”本地不产稻米,油每人每月才供应二两,这些都是极稀缺的。
马四彪想了下说道:“大米能匀三十斤,油只能匀十斤。”
“行,四哥,我都要了,太谢谢你了,这些东西家里都缺,钱你从刚才那些里扣吧。”
因着许向华在马四彪这卖粮食,马四彪给了个内部价,最后捞到手也只剩下一百块钱,三十斤粮票跟二十四尺的布票。
从马四彪家出来后,许向华直奔供销大楼,大采购,最迟明年,国家便会把这些票据和平时的生活紧紧的联系到一起,到时你就是想超出规定,多买上几盒火柴,都得提供票据,最可怕的是由于物资紧缺,每人一年只提供一尺八的布票!
一尺八的布票能干啥?就他这块头,缝个小内裤都窄的穿不下,要是想做件衣裳,光布票都得攒到猴年马月去,要不人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你不想这的干也不成啊,没票就没布,不穿补丁光屁股跑啊。
许向华在供销社里转了一圈,买了二十四尺的布料,手电筒,半导体收音机,四节电池,小明文想要的小人书,铅笔,本子。还有两斤饼干,两斤桃酥,一斤糖角子,十根麻花,一斤红糖,一斤白糖,全都放进大帆布袋里装好,便离开了供销大楼,朝县城外走去。
许向华眼都不眨的在供销大楼花了一百来块钱,连带那些布票,粮票,落在了闲逛,寻目标的有心人眼里。
四五个人在他朝县城外走时,便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许向华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东西收到空间里,但走了一截,便发现了身后的异样,连忙走的快了几步,想把跟着的人甩掉,没想到,这跟上来的人也有几分本事,绕来绕去也没能把尾巴甩掉。
出城后,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许向悄悄的把收在空间里的唐刀拿出来,捌到腰上,然后靠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点了根烟边抽边等跟在后面的人过来。
没过一会,几个二流子便跟了上来,领头的一个大脑袋,秃眉三角眼的家伙,看见许向华靠在树上,掏出了一把刀子,比划着笑道:“小子,腿挺快啊,害的爷爷们差点没追上,识相的把手上的包,和身上剩的钱票拿出来,要不然,爷爷今天给你放点血!”
第33章
许向华看着围过来的五个人, 跟大头手里的小匕首,笑了笑, 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把手里的烟头一扔, 活动了一下手腕子, 然后一言不发的就冲了上去。
这几个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小年轻,平时顶多也就是起哄架秧子, 偷个鸡摸个狗,打个小架, 那招架得住许向华这个蛮牛比砂钵还大的拳头。
首当其中的便是那个头大秃眉吊三角眼的愣货,一拳下去, 脸上顿时精彩万纷, 躬着身子,捂着肚子躺在了路边。
许向华没有停顿,几大步便来到了剩下的四个年轻人身边,抬脚就踹飞了一个,然后一巴掌又飞出去了一个, 剩下的瞅见这阵式不对, 扭头便绕圈跑。
一边跑还一边求饶:“哥, 我错了, 大哥, 大叔, 大爷, 亲哥你别追我们了, 亲哥啊,别追了……啊……”
这最后的一声啊,可不是什么抒情的咏叹调,而是两个空中飞人崩溃的惨叫。
原来,许向华没等俩人喊完,就追了上去,一手揪住其中一个的后脖领子,另一手抓住腰间,直接扔到了身后和那仨个去做伴,另一个跑的欢快的,跑的再快,也没躲过同样的命运。
许向华拍了拍手,笑眯眯的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小匕首,看着地上躺的五个小子说道:“哎,小子们,想当谁爷爷呢?”
五个小子倒乖觉,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急忙喊道:“你是爷,哥,亲哥,我们错了,再不敢了,不敢了。”
许向华好笑的看着几个刚十几不到二十的秃小子,笑道:”毛还没长齐呢,就学人抢劫,玩刀,老子玩刀的时侯,你小子还在你爹腿肚子里转筋呢。行啦,别装了,都起来吧,我下手有分寸。”
大头秃眉小子想起刚刚那一拳和刚打了个照面,还没过招,就滚地葫芦似的躺过来做伴的兄弟,打了个寒颤,躺在地上摇头耍赖道:“不,不起来。”
许向华攥了下拳头,笑着说道:“起不起?”
大头瞅着许向华的手,咽了咽口水,说道:”那,那你不能再打我们,要不我就不起来。”
“那来这么废话!都起来,站好喽!”许向华皱着眉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