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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我很自责。我总是想,如果我当时反抗着不做祛疤手术,把疤留下来,爸爸看见了,会不会就能为我主持公道了呢?
可是后来,穆如晴告诉我:穆国丞早把那条德牧送给她时,就和她说过一句话。
他说
别、玩、出、人、命。
穆雪衣唇边的笑意慢慢消失。
从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了,我的父亲不是没有机会为我主持公道。而是在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公道两个字。
她慢慢抬眼,看向周枕月的眼里有点湿润。
你看,不受道德与法规约束的人有多可怕。在他们眼里,人命是比狗命还要轻贱的东西。他们自以为是人上人,徘徊在所有规则之外,害着人,做着错事,却根本都意识不到自己是错的。
在他们眼里,只有一件事是对的。那就是满足自己的欲望,让自己开心。
雪衣,周枕月抓住穆雪衣的手,使劲握住,别说了。
穆雪衣又笑了起来,没事的,阿月。你以为我还会为这些东西难过么?早些年,想到这些,或许真的会觉得很痛苦。如今早就看开了。
因为别人的过错让自己痛苦,她发出一声气笑音,没这个必要。
周枕月:
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我刚刚情绪有点控制不住,不是因为想起那些往事。
穆雪衣窝进周枕月的怀里,环住她的腰,枕在她的锁骨上。
被狗吓一跳,被牵连着引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其实这些都没有什么。我已经靠自己走过了很长的路,我可以自己去面对这一切。
可是穆雪衣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点哭腔,我
周枕月抱住她的肩,不停地揉着肩头,温柔地轻声问:既然都没什么,为什么还要哭呢?
穆雪衣把脸埋进周枕月的脖侧,哽咽着。
因为我都已经准备好自己去面对了
却看见你挡在了我前面。
作者有话要说: 雪衣小可怜,真的已经很坚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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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 114 章
人可以有多坚强?
她能背负着属于她一人的沉痛回忆步行数十年, 所有苦难嚼碎了咽下去,嗓子被刮出血,也能坚持着从一而终的善良与正直, 对身边每一个人温暖地笑。
人可以有多脆弱?
她能咬着牙穿行过漫长的荆棘,从不觉得自己可悲亦或可怜。
可就在另一个人走过来, 挡在她前面时,情绪全崩, 泣不成声。
有时候让人哭出来的, 不是最痛苦的时候。
恰恰是坚忍着承受痛苦时, 被保护与理解的那一个瞬间。
光之于黑暗, 比黑暗本身, 更易刺穿一个人的柔软。
周枕月明白, 穆雪衣现在流的眼泪都是因为感觉到了幸福,所以她只是抱她更紧,没有和她说别哭了, 而是递上纸巾,说:
我会一直在。
穆雪衣破涕为笑,知道我早就知道。
周枕月:那你还哭?
有些事儿, 意识到一次就要哭一次。穆雪衣伸长五指, 与周枕月十指相扣,向她眨眨泪眼, 你明白嘛?
哦。周枕月抿着唇笑, 明白,明白。
两个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
穆雪衣擦干净眼泪,吸了吸鼻子,嗡声说:
我好像闻到火锅香味了,咱们先出去吃饭吧, 别让阿浓她们一直等。我刚刚买了那么多小吃,现在估计也凉了
正在穆雪衣准备起身时,周枕月忽然抬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手腕上的金手铐被裹在周枕月掌心里,有一点点硌。
穆雪衣也不挣扎,只轻声问:
怎么了?
周枕月握了一会儿,缓缓低头,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小的金色钥匙。
她捻着那枚钥匙,找到金手铐上的锁眼,认真而仔细地将钥匙塞进去,旋转。
咔。
打开了。
穆雪衣怔怔地看着手腕上的铐子被取下。
周枕月将摘下来的金手铐并着钥匙一起,用手帕包了,放回口袋。
回头融了,给你打个漂亮的正常镯子。她轻浅地勾起唇角,深深地望进穆雪衣的眼底。
穆雪衣抿着唇,喉头上下一动,眼里有光在晃。
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是
周枕月捉住穆雪衣的手,微微前倾,一眨不眨地与她对视。
我已经原谅你了。
穆雪衣瞳孔一紧。
周枕月:雪衣,我们复合吧。
这句话她说得非常认真,每一个字都像钱木匠打磨过的木具。
在深山中,在夜色里,在每一分漂浮的尘埃中,泛着温润而崭新的华光。
分明只是口中吐出的几个轻巧的字。
却好似重过千斤,堆迭着,捆扎着,沉坠在穆雪衣的心底。压着她,压碎所有的理智和坚忍,碾烂这七年艮长纠缠的光阴岁月。
岁月不可回头。
可眼前的人,愿走在岁月之前,转过来,面对着她,倒着走。
陪着她,看着她,让她即将踏上的每一寸地,都先印上名为周枕月的脚印。
穆雪衣的眼泪顺着脸颊不停落下,啜泣着嗫嚅:
可是我还没有扳倒那个伤害过你的人
周枕月说:
没关系。
我的情书还没有写到100分。
没关系。
我还在偷偷抽烟,我还没能戒掉烟。
没关系。
我还是一个瘸子,你曾经说过,我完全复健好了,你才会
雪衣,周枕月握住穆雪衣的肩,使劲握住,这些统统都没有关系。我希望你明白,我想和你在一起,和你写不写情书,抽不抽烟,瘸不瘸,全都毫无关系。我想和你复合,只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起携手走到老,走到死。我想得很清楚,很透彻,我很确定,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确定。我和你说出复合这两个字,只是因为
她顿了顿,终于也有了一丝隐隐的哽咽。
只是因为
我一直都在爱着你。
穆雪衣只是哭,哭得已经看不清眼前人的脸。
上一次,你说要我好好冷静地想一想再做决定。我这几天一直在很认真地想,吃饭睡觉都在想。我想到我们在皋川的那几天,我问我自己无数次,在许多许多年后,我是不是愿意像在皋川时那样,拉着你的手,让你坐在我的自行车后座,听你叫我老婆。
其实早在问第一遍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无论这个问题重复多少次,最后的答案都是同一个。
周枕月低着头苦笑了一下。
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再拖下去?生命不过几十年这么短暂,余下的每一天,我们都不该再消磨了。不是吗?
穆雪衣哭着断断续续地问:是不是因为我刚刚和你说了被狗咬的事,你才会
不。周枕月很坚定地摇头,如果是临时起意,我怎么会随身带着手铐的钥匙呢?从把钥匙放进口袋的那一瞬间起,我就已经决定好要原谅你了。你明白了吗?
穆雪衣把脸埋进手臂,闷闷地哭。
周枕月揽她进怀里,揉着她的卷发。
其实今晚,我本来定了餐厅,想在一个温馨浪漫的环境里,认真、隆重地告诉你这件事。可你说要打麻将,我就想,先陪你打麻将好了。
我以为我能等,但我真的高估了我的耐心。
原来真的决定好要和一个人在一起时,开口前的任何一秒,都是要拉成年为单位那么长的。
心头有点酸涩,又覆着一层浓浓的甜蜜,就像七年前她刚刚告诉她我喜欢你时一样,心跳得那么激烈,只属于少女初恋的悸动。
仿佛是中学时最青涩的时期,忐忑递上的一封歪扭情书,期待着对方颊边的一抹红晕。
所以,雪衣,你愿意
和我复合吗?
周枕月揣着那颗跳跃不停的心,红着耳朵,在穆雪衣耳畔轻声问道。
终于。
那些年错过无数次的一句询问,终于在这一瞬,落于尘埃。
穆雪衣一把抱住周枕月的脖子,紧紧拥着她,哭着断断续续说:
好、好。
我再也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周枕月含着泪,浅浅笑着,问:
这次是真的吗?
穆雪衣拼命点头,真的!
好,周枕月闭上眼,那就好。
原本她以为再相信穆雪衣会很难。
可是穆雪衣真的开口做出承诺时,她才发现,相信她真的太容易了。
就像燕还巢,鱼归海。
没有什么原因,不需要什么借口。
这是血液与生命长河流往的永恒方向。
她们抱了很久很久,久到穆雪衣眼角的残泪都干了,还是不愿意放手。
嗒、嗒。
墙上的挂钟在走,秒针的跳动引着心跳慢慢趋于平缓。
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点一滴流逝的时间中沉淀下来。
唔。穆雪衣搂着周枕月,忽然叹了口气。
周枕月捏了捏穆雪衣后脖颈上的软肉,你叹什么气?
穆雪衣蹭了蹭对方的脖子,有点蔫,总觉得这样情到浓时了,该做点更亲密的行为才对。刚刚特别想扒你的衣服,可是你看这个地方
周枕月忍不住很轻地笑了一下:算了,改天吧等明天回碧云兰亭,或者去江边公寓
穆雪衣很乖地点头:嗯。
周枕月:那咱们先出去?先吃饭。
穆雪衣:好。
两个人相互扶着起来,整理好那些蒲团,准备回客厅。
走到门口时,忽然见门缝下面飞进来一张小纸片。
周枕月弯腰捡起来,看了一眼。
纸片上潦草地写着几个大字:不要客气,卧室随便用!
淡淡地抬眼。
五指搭上门把手,猛地一拉。
门口那两个趴门上偷听的人措不及防地扑了进来,像破了堤坝的洪水一样,哗啦啦倾斜一地。
葛薇浓垫在最下面,狗吃屎的姿势,还拿着锅铲,差点一锅铲砸在穆雪衣脚上。
哈,小穆总,周总,葛薇浓撑着地,哂笑,你们咋出来了?
周枕月面无表情地盯着葛薇浓,居然敢偷听领导谈话,你要是我的助手,早被开除八百遍了。